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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底里升起一股佩服,明明也是在劝李世民造反,他偏能说出个与众不同来,让人觉得这反造得理直气壮!
不过房玄龄这番大言煌煌的宏论倒还真的如一剂良药,竟一把驱走了李世民心头的那两个心魔。按照房玄龄所说的,既然这么做不仅仅是自卫,往深了看居然还藏着正义性,那为什么不做?李世民陡然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他挺直了腰杆,一咬牙对众人道:“好,那咱们就先发制人!”
接下来,李世民和他的心腹部下们开始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这个计划第一要紧的是找个理由把东宫、齐府一齐诱进皇宫去,这种伎俩长孙无忌显然十分在行,他建议次日李世民就进宫控告李建成和李元吉与后宫里的尹德妃和张婕妤淫乱,皇帝至宠这两个妃嫔,听到以后一定会大怒,召建成、元吉二人进宫查问。男人爱面子,谁都不能容忍自己戴绿帽子,更何况是当天子的男人。这招儿虽然有些下作,但众人一致认为舍此别无良方。
接着,大家又开始议论建成和元吉被召进宫后,怎么动手。侯君集指出,一定要控制住玄武门,这样才可以把秦府的兵弄进去,将建成和元吉堵在宫里,等里头开打起来,把门一闭,外头的人又进不来。如何才能控制玄武门是一道难题,守门的是禁卫军,是皇帝的人,硬攻意味着与天子决裂,再者,凭秦府的这点人对付守门的禁卫军,也无必胜的把握,时间一长,难保建成、元吉不设法逃出宫去,到那时皇帝与建成、元吉连成一气,调动大军对付秦府,秦府方面必定一败涂地。议来议去,众人认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买通玄武门守将,让他们暗中相助。
玄武门守将主要有两个人,一个名叫常何,一个名叫敬君弘。敬君弘早就与杜如晦有秘密往来,但另一个将领常何却曾经跟随李建成往河北讨伐刘黑闼,算是东宫旧属,这让大家都皱起了眉头。有人提出干脆借用敬君弘之力干掉常何,李世民却认为不可,因为在宫里杀一个禁军将领,动静太大,有可能把他们的全部计划都暴露出来。长孙无忌开口道:“既然不能杀他,那能不能请克明找一下敬君弘,请敬君弘将此人约出来,让我见见,看用什么方式能打动他,如果实在不行,再作道理。”李世民想想也只能这样,就让杜如晦马上去操办。
第二天午间,在城里最好的酒肆杏花村一间上好的雅间里,长孙无忌在杜如晦的陪同下见到了常何和敬君弘。这两个人的职衔都不高,严格来说还只是校尉一级的角色,因此服饰也不奢华,尤其常何的衣服十分粗鄙,一看就知混得并不十分如意。
桌上已经摆满了上好的酒菜。当兵吃粮,但当时连年战乱,国力不济,在营中能吃到的当然不会是什么好粮,闻到肉香,常何咽了口口水,眼睛落到桌上一坛老酒上。长孙无忌是个何其精明的人,马上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这个人对酒有特殊的嗜好。四个人坐下来寒暄一番后,开始对饮。一开始常何的话不多,他原本是不想过来的,只不过因为敬君弘一再说杜如晦是自己的乡党,聚在一起只是为了叙叙旧,他才拗不过跟了来。这些年长安城里的文武都明白东宫、齐府和秦府间不睦,常何算得上是东宫那条线上的人,自然对出自秦府的长孙无忌和杜如晦怀着戒意。
几杯酒下去,常何脸颊泛起红光来,酒桌上的气氛也缓和了一些。长孙无忌品了一口酒,脸上露出沉醉的表情,问常何道:“将军觉得这杏花春的滋味如何?”常何的职位还远称不上将军,但是,人当然都是爱听恭维话的,长孙无忌这么称他,他心里听着舒坦,表情就松弛了许多,点头道:“是啊,这酒是真不错。”
长孙无忌忙道:“看得出来,常将军也是个好饮之人,那咱们换大碗如何?”接着不由分说,抢过常何手中小杯将酒倒掉,对着外头喊了声:“小二,快换大碗。”小二应一声换了大碗过来,长孙无忌抱起酒坛结结实实给常何倒了一大碗,然后又给自己满上一碗,端起来,口中说道:“来,我陪将军先饮一碗。”常何只好也端起碗来,二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接下来就这么一碗接着一碗,一气儿喝了七八碗,常何脸上露出一丝醉意,嘴也就开始把不住了,对长孙无忌道:“长孙大人,你可真是好酒量呀!我还真服了你了。”
长孙无忌应道:“将军的酒量也着实让在下佩服呀!不过我更佩服的是将军的人品,听说将军在讨刘黑闼时,曾领着一百兵丁镇守一座关隘,断粮七日,饿死了八十多人,也没有退后一步呀。”这算得上是常何活到三十几岁最得意的一笔,提起这事儿,他的兴致高涨起来,忍不住眉飞色舞地将那段经历说了一遍,敬君弘也在一旁时不时地补充着。长孙无忌装出一副听得出神的样子,最后由衷地道:“嗯,将军真是神勇呀,你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回来,上峰是如何封赏的呢?”
此言一出,常何脸色一变,骂道:“赏赐,赏个狗屁,打仗的时候太子亲口说,‘常何英勇,战后要连升他三级’,可一回长安,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长孙无忌脸上故意露出慌张的神色,说道:“嗯,常将军,这话可不能在外头说,隔墙有耳呀!”常何喷着酒气道:“怕什么,反正就是个看门的小官,我早就不想干了,让他们听见了倒落个痛快。”
至此,长孙无忌已经将常何这个人的脾性摸了个透,也明白了他心里其实对建成藏着不满。来之前,长孙无忌预备的对付常何的方案是用重金贿赂他,现在,他决定换一个思路。长孙无忌装出一脸替常何抱屈的神情,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将军心里还憋着这么一口怨气,我指条路可以让将军连升五级,换一身朱袍穿穿,将军有兴趣听听吗?”常何想都没想:“我是个爽快人,有什么话,你请直说!”
长孙无忌直截了当地说:“请将军帮秦王一个大忙,明儿个一早带几个人上玄武门。”常何脸色一变,酒醒了一半,舌头打着卷道:“你,你想干什么?”长孙无忌站起身:“干什么?我要造反!”一闻此言,常何惊出一身冷汗来:“造反?”长孙无忌慢悠悠地说:“适才我看将军饮酒时这么爽快,已经断定你是个豪爽之人。我想问将军一个问题,你从军是为了什么?”常何答道:“当然是想挣份像样的功名,光宗耀祖。”长孙无忌语速明显加快:“据我所知,你常将军目不识丁,也不通多少兵略,武艺只能算是中上,还摊上了一个言而无信的主子,这么混下去你何时才能挣得到一份像样的功名呢?”
长孙无忌的语气咄咄逼人,常何被问得无言以对。长孙无忌接着说道:“你既不能用本事去挣回像样的功名,就只有一个法子,用胆子去挣!现在秦王要成大事,上天把一个机会摆在了你的面前,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常何看着长孙无忌,酒已完全醒了,突然笑了一声:“秦王想成大事,他凭什么成大事?现在长安城里有太子的好几万人,他秦王又有多少人?傻子才会跟你走呢,君弘,咱们快回去向太子禀报他们的阴谋。”
长孙无忌朗声一笑:“常将军!你在唐军中滚打了十年,难道还不晓得秦王的手段吗?秦王领了那么多年兵,以弱胜强的仗,他打得还少吗,当年,他带百骑从百万军中救出炀帝的事儿你总该听说过吧,在这长安城里拿一个太子和元吉又算得了什么?太子早就想置秦王于死地,你去告发与否,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讨不来多少红赏,再说太子如何对待功臣,你不是已经领教过吗?可秦王就不同了,他现在是命悬一发,以小搏大,你若助他,那将是一份怎样的殊勋,常将军,你想想吧,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遇到这样的机会的!”
敬君弘拉了一把常何:“常何兄弟,长孙大人说得没错呀,东宫那头有多少人要找太子讨口吃的,太子顾得着你吗?秦王这头可全看着你呢,这一宝你押上去,一赚就能赚个满堂彩呀!”常何停了下来,长孙无忌的一番话确实打动了他。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粗人,没读过一天书,当然不像那些满腹经纶的书生,行事前总想起什么圣人的教诲来,他想事情很实在,哪条路对自己更为有利他就会往哪条路上走。跟着秦王这头,看起来是有些风险,但是,如果秦王成事儿了,那他就立下了一件奇功,可以说一辈子都不用再发愁了。一想到这一点,他心里不由一阵狂跳,长孙无忌说了,事成之后,自己能穿上一身朱袍,也就是跻身五品大员的行列,这对于农民出身的他,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了。他的心防在那朱色的诱惑下开始溃散了,慢慢地回到桌边重新坐下来。
长孙无忌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到了地上,他明白,大功告成了。他已经攻下了常何的心,攻下了常何的心,就等于秦府的兵将已经攻上了玄武门。而掌控了玄武门,这场政变事实上就成功了一半。
长孙无忌带来已经买通常何的消息后,秦府开始了动手的准备,李世民先派人秘密将一些家眷送出城去,藏到一些可靠的亲友那里,以免事急时落到东宫或齐府的势力手中为人所制。然后,按照事先的计划,李世民夤夜独自进宫叩见李渊,向其密奏李建成、李元吉淫乱后宫,与尹德妃和张婕妤通奸的苟且之事。
到了李渊这个年龄,守着一堆如花似玉的妃嫔,本就已经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所以,听过李世民的一番陈奏后,李渊当然雷霆震怒。妃嫔与皇子乱伦,这可不是一般的丑闻!怒火攻心的他一面下令禁卫军加强宫城的戒备,一面让人先把尹德妃和张婕妤圈禁在各自的寝宫中,然后传旨,让李建成和李元吉于次日进宫面圣。因为二人手里掌有重兵,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他把接见这两个儿子的地点定在了太液池的一艘画舫上,做出一副父子同游赏园其乐融融的假象,以免他们事先生疑。
一直到天亮,李渊也没有合上一眼。一清早他就从龙床上爬起来,心情抑郁地散步来到太液池中的那艘画舫上。天气有些闷热,天空中低低地飘拂着一片云,一副要下雨的样子,但雨却怎么也不落下来。上了画舫坐定,一阵轻风从湖上拂来,送来一丝凉意,让李渊如火山迸发的心情略微有些平复。他看着低垂的阴云,不知为什么突然生出某种不祥的感觉来,便降旨召来太史令傅奕,询问起最近的天象来。
皇帝以天子自命,心里惟一景仰的是上天,所以中国古代所有封建帝王几乎都有同样的习惯,在心事恍惚的时候,就会问天,而所谓问天,其实就是问朝中主管观测天象的官员。唐朝司掌此事的是太史令,通常都是些油滑的“老江湖”,善于揣摩皇帝的心思,万一拿捏不准的时候,就会编出一大堆模棱两可的所谓异兆,任皇帝自己去印证自己的心事。果然,在说出这两天一大堆奇里古怪的天象以后,一句“太白见秦分”引起了李渊的注意,他心里咯噔一下,思忖道,这太白星可不是寻常的星宿,“太白见秦分”,是不是预示着有什么事情要在秦王的身上应验呢?李渊开始把心思从对建成、元吉乱伦不肖这件事儿的愤恨转向举报此事的李世民身上来。
虽然李渊并不知道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已经密谋好了在昆明池谋杀秦王李世民,更不知道李世民今天将在皇宫里先下手反制对方,但他毕竟是一个在权力场上角逐了一辈子的人,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已经在他身上培育出某种洞察阴谋的特殊敏感力。他暗自诘问自己,李世民突然深夜进宫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目的何在?想到这儿,他改变了原定的先见李建成和李元吉训斥他们不肖的主意,决定在此之前召见三个他最信任的重臣裴寂、陈叔达、萧瑀,从他们那里了解一些最近东宫、齐府和秦府之间的动向。宫里的快马很快就将三个重臣召集到了这艘画舫上。
此时,李建成和李元吉正在进宫的路上,离玄武门已经不远了。皇帝在太液池中的画舫里召见二人,到那里去路途不近,李建成和李元吉贵为皇子,又都立有军功,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是可以打马入宫的,所以李建成和李元吉都骑着马,已经可以见到玄武门的檐角时,一个宦官模样的人匆匆走过来,拦住了他们。宦官自报家门,说他是张婕妤宫里的人,奉婕妤娘娘的密令来向太子和齐王报告一个重要情况。原来临夜这张婕妤突然被皇帝下令暂时圈禁后,心中纳闷,就派心腹打听事情的原委,直到今天早晨才弄清楚是秦王进宫向皇帝秘密参了她和尹德妃一本,告她们与东宫和齐府淫乱,今天皇帝还要召太子和齐王到太液池问话。张婕妤是个比尹德妃有心计的人,虽然受宠,但毕竟进宫晚,品轶也低,所以架子一向没有尹德妃那么大,人缘比尹德妃也要好一些,她平日里注意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虽然李世民告她与东宫、齐府淫乱纯属胡诌,但事实上她暗中还真和李元吉有过勾结。因为担心有什么不测,她便赶紧派人出宫给元吉报信,好让他有个准备。
突然得到这个消息,让李元吉吓了一跳,他立即向李建成提出回去,勒兵观望,托疾不朝,以观形势。李建成却认为,秦王分明是在诬告,皇上没有直接宣布他们的罪状,足以说明他也没有完全听信秦王,最多只不过是找他们去了解事情的真相,若是到了宫门再折回去,岂不反过来证明二人心里有鬼,让皇上更加生疑?当然,李建成不主张退回去勒兵观望,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已经策划好的谋杀实施在即,如果不去和皇帝把事情说清楚,节外生枝,就会耽误杀李世民这件大事,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李建成劝了几句,李元吉还是不敢往前走,露出一脸迟疑的样子,李建成便派了个亲随先去玄武门打探一番,看当值的守将是谁,是否有什么异常。很快,亲随回来报告一切如常,当值的守将是右监门卫常何。一听常何这个名字,李建成放下心来,他笑着告诉元吉,用不着担心,今天守玄武门的是自己从前征刘黑闼时的一个旧属。李元吉终于被李建成说服了,兄弟二人打马继续往前走去。一边前行一边骂秦王做人不地道,这样的鬼话也编得出来。
李建成和李元吉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们伫马于驰道上远望玄武门犹豫不决的当口,门楼里有一双眼睛已经悄悄地注视着他们了,那双眼睛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准备在次日谋杀掉的强大政敌秦王李世民。天亮以前,李世民就和长孙无忌带着尉迟敬德、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尝等九位秦王骁将,在常何和敬君弘的掩护下登上了玄武门门楼。因为怕暴露目标,他们先只带来了一百名秦府骑兵,都换了禁卫军的号衣混在守军里。其他的八九百人则由房玄龄、杜如晦以及长孙无忌的舅舅高士廉等人带着留在秦府里,只等李世民他们在宫中一发出信号,他们便会杀出秦府,冲进宫去,控制住玄武门。当那个宦官拦住李建成和李元吉的时候,门楼上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陷阱已经布好,如果猎物退缩回去,后果就将不堪设想。幸好,当李建成的亲随驰马过来后,一眼看见了守在门楼上的常何,二人是军中的旧相识,常何倒是十分镇定,和来人亲热地说了几句荤话,那人笑着走了,接着,事情就又回到了预先设定的轨道上。
李建成等人来到门前,按照规定,前面就是宫中禁地了,所有亲随都止步下马,只有李建成和李元吉打马继续前进。屏息站在阴暗的门楼中,听着一阵马蹄声清脆地从自己脚底下的门洞里传来,李世民心头一阵剧烈地跳动。还在十年之前,就有人向他预言过,他们三兄弟间迟早会有一次血拼,今天,这个预言终于就要应验了!
等那蹄声离去之后,李世民向身边的部属们发出了动手的手势,他们在敬君弘的引导下快速从门后的阶梯下来,跨上战马分成了两股:长孙无忌和侯君集领着七位将领三十名骑兵,负责解决掉门外二李的亲随,然后发信号引秦府里的那八九百人进宫扼守玄武门,而李世民自己则带着九将中武艺最精湛的尉迟敬德率七十名骑兵去追杀李建成和李元吉。
因为是奉召进宫,李建成和李元吉都没有带多少亲随,侯君集他们毫不费力地就收拾住了他们。长孙无忌下令点燃一堆水淋过的草料,一道浓烟腾上天空,很快,一阵让人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穿越城市,直奔玄武门前。八百骑兵人数并不太多,但这些秦府亲兵都是李世民多年来从成千上万兵卒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的战马也都是上等的良骥,所以驰过长安街道的那股子气势着实骇人。
与此同时,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已经打马来到离临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