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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咕噜”
苏小巧一把接住，愣愣地看着刚刚发出响声的瓦罐，“里面还有东西？我还以为她卖的就是小罐子呢！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万一很贵重，那她不得急坏了？”
她看了看瓦罐，很快就找到了被油脂封住的口，一指戳开，顿时一阵清香弥漫在整个车里。
“完了！这回闯祸了！”苏小巧只轻轻一嗅，就丧气了起来。
652 女帝验药
“拿来，我看看。”一只纤纤玉手伸到了苏小巧的面前。
苏小巧干笑了两声，“女帝大人，没什么！什么都没有！我这就去给人家小姑娘送钱财！”
玉手轻轻一翻，便拎住了她的衣领。女帝好笑地看着她，“你当我的鼻子是摆设？这么特别的香味，只怕连车外的青龙星君都惊动了。你以为你能从他面前溜走？”
苏小巧从车厢窗帘的缝隙中看去，果然见到那十分不讲究的青龙星君正不住地耸动鼻子，满脸疑惑地斜视着车厢蠢蠢欲动。看上去，要不是有什么顾忌，他指定已经冲进车厢查看了。
“给您还不行么……”苏小巧垂头丧气地交出小瓦罐。
女帝从滚圆的瓦罐中倒出了一粒同样圆滚滚的东西，散发着玉色的光泽，像是鲛人一族进贡的珍珠。她仔细嗅了嗅，分辨出其中有几种草药的味道。
“难道是巫药？”
她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便用指甲轻轻地从“珍珠”表面刮下一些粉末，将几乎看不出变化的“珍珠”又放回了瓦罐，又随手在瓦罐口上拂过。
被苏小巧戳开的油脂，竟然瞬间恢复如初，连每一道油脂表面不平整的细纹都一模一样。
苏小巧对女帝的这一手见怪不怪，她更关心的是女帝手中的玉色粉末，“女帝大人，这么看还真有点像巫药。可这色泽，得赶上顶级大巫的手艺了吧？一个偏僻村寨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东西？”
女帝皱起了眉头，显然也十分困惑。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粘了一点粉末准备送进嘴里。
惊得苏小巧一声尖叫，“大人不可！”她一边喊着一边扑了上去，牢牢按住女帝那近在嘴边的手。
女帝瞥了她一眼，小香舌顽皮地一探，就将手指上的粉末舔得干干净净。
“女帝大人！”苏小巧也有些生气了，“您怎么能冒生命危险，食用这样来历不明的东西！您答应圣主大人，也答应我，这一路上不乱吃东西的！”
女帝一本正经道：“我这可不是乱吃东西。我看过了，也闻过了，确定它是无害的，才尝了这么一点点！”
苏小巧对她的解释根本不买账，依然鼓着脸，转身作势要走，“我这就回中庭禀告圣主！”
“哎！哎！你别走啊！我就尝了这么一点儿！连味儿都没尝出来，再说，我吃都吃了。你有必要大老远跑来跑去打小报告嘛！”
女帝见她不为所动，眼珠子一转，使出了杀手锏，“算了算了，你想走就走吧！正好，没你在这儿看着我，我乐得自由几日。反正圣主大人的一顿责骂是少不了了，还不如干脆放纵一下自己。”
苏小巧猛地一回头，悲愤无比地看着女帝，“大人您可真……真……”
女帝撇过脸不看她，“这可是你逼我的……等等！”
她突然脸色微变，只觉得小腹有一股精纯的灵力升起，但转瞬即逝。女帝连忙闭上眼睛，仔细感应，直到感觉所有灵力都化作涓涓细流，融入自己的四肢百骸，方才睁开眼睛。
再看自己面前的苏小巧，早已吓得梨花带雨，一个劲儿地摇着自己的肩膀，哭喊着，“女帝大人！女帝大人！你怎么了！快醒醒啊！祝蒙蒙！你别吓我行不行！”
女帝扶额，“小点声小点声，不是说好了这一路上不准叫我本名的嘛！我就是感受一下药性而已，瞧把你给吓的！”
苏小巧脸上还挂着眼泪，见女帝醒来，愣了不到一个呼吸，便“嗷呜”一声扑过去，和她扭作一团，“祝蒙蒙！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我还以为你被毒死了呢！”
“停！停！别打我！苏小巧！住手！你想惊动青龙星君吗！”女帝尖叫道。
然而她醒悟得太晚，外面的青龙星君看着一会儿一个动静的车厢，额头上青筋暴起。他那饱含怒气的声音，低沉而压抑，“蒙蒙，你在里面做什么！村寨就要到了，你想给圣主大人丢脸吗！”
车厢倏然一静，剧烈的摇晃也顿时停了下来。
苏小巧小心翼翼地从女帝身上爬了下来，找了个角落坐好。
祝蒙蒙也整了整衣服，右手拂过自己散乱的发髻，瞬间又恢复成端庄威严的女帝，声音平稳道：“青龙星君无需担心，本圣女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召见族民。”
“如此便好。”青龙星君的声音里还夹杂着牙齿碰撞的声音，显然这话十分言不由衷，“女帝大人，青龙域最后一个村寨并无名仕，没有召见族民的必要。我的建议是，稍稍停留便可离去。不知女帝大人意下如何？”
“山间小村落也有几分野趣，本圣女欲在此流连半日。小巧，到了村寨门口就扶我下去。”
“是！”苏小巧响亮地回答，转身就要先行下车。
祝蒙蒙一把拉住她，瞪了她一眼，才挥了挥衣袖，将她哭花的脸，皱皱巴巴地衣裙都恢复原样。
“去吧！”她满脸的嫌弃，可声音听起来却正经无比。
苏小巧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才换上侍女应有的谨小慎微，掀开门帘，跳下车去。
迎面便是青龙星君十分不善的目光，再抬头一看，村寨的大门近在眼前，也不知道带路的青龙星君已经在这儿停了多久。
苏小巧被青龙星君看得浑身僵硬，有些哆嗦地朝车厢里的祝蒙蒙禀告道：“女帝大人，村寨已经到了。您看？”
祝蒙蒙微窘，可面上不显，“如此甚好，本圣女代天巡视，当与民同在，让天下万物得观圣主荣光。小巧，扶我下来。”
等候已久的小玎见车马早早停在门口，却不再前行，还以为是自己的计划被看穿，一时间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干脆一咬牙冲过去，强取青龙星君的时候，车厢里终于有了动静。两个美人儿陆续走下车来，一个狐媚，一个端庄。
狐媚的那个似乎有意无意地朝自己的方向指了一下，可小玎却顾不上思考她的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只一门心思地准备开始行动。
653 灵丹诱龙
青龙星君翻身下马，手里握着缰绳，一言不发地跟在女帝二人身后。
苏小巧收起车厢，极力忽视背后那灼人的目光，镇定道：“女帝大人，就是门口那个小姑娘。”
祝蒙蒙顺着苏小巧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见到一个特别显眼的小姑娘。一整条街的糙汉子里，只有这么一个精致的小姑娘，双手捧着一个白白的食物啃着，像是偷吃灯油的小白老鼠。
“过去看看。”祝蒙蒙慢慢靠近小玎，她看出这个小姑娘紧张得要命，生怕她一扭头就跑个没影。
好在这小姑娘虽紧张，还差点打碎她面前的一只小瓦罐，但双脚却坚定不移地钉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怯生生地说道：“几位大人，我卖的巫药很好的，您要不要看看？”
祝蒙蒙当即看得心都要化了，她蹲下身子，拿起刚刚差点被这小姑娘失手打碎的小瓦罐，笑眯眯地问道：“小姑娘，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个人出来讨生活啊？”
小玎心中暗自咂嘴，她本想打碎一只瓦罐，让丹药的香气将青龙星君引来。可没想到这个端庄的女人手脚这么快！竟然赶在她假装慌乱跌倒前，一把扶住了自己！
瓦罐没打碎，但好在人还是引来了。可现在的状况却令她十分为难，那该死的青龙星君难道不应该贴身保护这个疑似女帝的女人吗？
他牵着马，站那么远，是几个意思？！
远处在光罩中观望的玎，以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当年做的事，只觉得自己蠢透了！祝蒙蒙和苏小巧明显早就知道自己瓦罐里买的是什么药，小小的自己竟然还在绞尽脑汁，想王婆卖瓜！
她身边的墨承青想笑，可看看自家夫人的脸色，又不敢笑出声。比如刚刚小玎假装跌倒的动作很浮夸，还偏偏没跌得下去，那张小脸瞬间都快青了！
“咳，玎，我觉得青龙星君好像看出点什么了。你觉得呢？”
玎这才注意到当年就是这样站得远远，不肯靠近的青龙星君，果然发现他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十分玩味地笑容。
她不禁恨恨道：“我就说这家伙怎么防备心那么重！原来是一开始就看出了端倪，后来全是逗我呢？”
墨承青对青龙星君的感情十分复杂，毕竟这人曾经重伤了玎，可后来发生了更多的事，让他现在再度看见青龙星君的这张脸，哪怕明知再过一会儿，玎重伤的过程就要重演，心里也生不出多少恨意。
他安慰着玎，“别生气了，他后来不是也好好补偿我们了嘛！再说，人都死了不知多少年，再说这些也都只剩怀念了。”
玎一愣，心顿时沉了下去，是的，不管是让她一度恨得牙痒痒的青龙星君，还是假装端庄的祝蒙蒙，都已经死去很久了。最可怜的苏小巧更是一度生不如死，到死都不得善终。
“摇光真的够狠！让我们亲眼看到这些人，看到他们再次鲜活地嬉笑怒骂，再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摇光是想让我们沉迷其中，最后跟着他们一起死在浩劫中吧！若不是有天枢天璇相护，你的意识，就会进入小玎体内。而我，只怕又会回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光里。”墨承青苦笑道。
最无奈的是，他们明知这是幻境，却不知勘破它的契机在哪里，只能在一旁无力地看着。
看小玎继续假装天真可怜地说道：“仙女姐姐，我姓玎，叫玎。家里只有一个哥哥生了重病。这些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巫药，我想把它们买了，换点对症的草药救我哥哥。可是药店的掌柜叔叔认不得巫药，不肯收，仙女姐姐，您长得这么漂亮，心地又好，能不能帮帮我？”
祝蒙蒙顿时心疼不已，“你哥哥生了重病啊，快带我去看看，也许姐姐能救他呢！”
小玎一愣，这女帝怎么老不按照常理出牌呢！
她连忙摆手，“也不严重！我哥哥的病也不那么严重！我已经请巫医看过了，药方也有了，卖了这些，我就有钱给哥哥抓药了！仙女姐姐，这些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巫药！不信，你闻闻就知道了！”
她捞起一只小瓦罐，就想戳开封住罐口的油脂。
她就不信了，闻到这丹药的香味，那青龙星君还能不上钩！
这可是宝光师父为了给墨墨补身，特意针对青龙一族炼制的丹药。连墨墨的亲爹神龙大人见了，都说这丹药好！
要不是当时在天权洞府时间紧急，神龙大人一时情急，出了些差错，只这些丹药都能保住墨墨的命！
祝蒙蒙见她要打开瓦罐，连忙按住她的手，开玩笑，那巫药的清香要是散发出来，岂不是要在街道上引起骚动？
“小丁姑娘，不要着急！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好不好？要真是好药，我一定都买下！不过，你哥哥的病可不能拖。这样吧，我让我的侍女先去给你哥哥买了药送去，两不耽误，你看可好？”
小玎低下头，喃喃道：“其实药店掌柜同意我赊药的，只是听说因为女帝巡视，送药的商队就略略耽误了行程，明天才能到。”
祝蒙蒙，女帝本人，闻言顿时有些窘迫，“额，小丁姑娘，我这就让侍女快马加鞭去取药，你先跟着我们，等候消息。再者，赊欠药店的，也总是要还的。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买下你的巫药，被人看见你身怀巨款，也不太安全。”
小玎见始终没有机会让青龙星君入套，只能点点头，先跟着这几人，再从长计议。
苏小巧得了药店的地址，便先行离去。对此，小玎倒是十分坦荡，掌柜叔叔同意赊药是真，草药被堵在路上也是真，她丝毫不怕这个狐媚的小侍女怀疑。
青龙星君虽然没带任何侍从，可每个管理村寨的大小祭祀都是认得他的。
这里的祭祀也不例外，早早就带人等候着，只不过见女帝大人亲切地“与民同乐”，他们才没上前打扰。
这会儿见青龙星君招手，老祭祀才笑容满面地凑过来，“星君大人，您有何吩咐？”
654 殷勤献酒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三人便坐在了老祭祀颇引以为豪的“私人花园”中。
小玎前世还是小松鼠的时候，就不知偷偷逛过多少名家园林，今世更是在仙气缭绕美轮美奂的天权派修行为人，哪里看得上这个杂乱的小园子。
可好在这里足够清净，便于她便宜行事，她也只好耐着性子，把自己伪装成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假装东看西看，哪里都想摸一摸，可又担心家中的哥哥，为自己按捺不住的好奇心，心生愧疚。
小玎的心中只觉得今日自己的演技，好得都快突破天际了，没见这位傻傻的女帝大人已经眼圈泛红了吗？
三人坐在小花园的观景亭中，祝蒙蒙拉着小玎的手，“小丁姑娘，小巧很快就能取回来草药。你别着急啊！对了，你饿了吗？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说着她便转头对侍立一旁的老祭祀吩咐道：“府里要是有适合小孩子食用的点心，就先端一点儿过来。”
老祭祀连忙点头，“有的有的！老朽家中有个正当龄的小孙女，想来小女孩家的口味都差不多，老朽这就命人准备。”
祝蒙蒙满意地点点头，便扭过头，继续和小玎说道：“乖，忍耐一会儿。你家中只有一个哥哥吗？怎么让你一个人在外奔波，还连午膳都不曾替你准备？”
老祭祀见女帝大人对自家孙女没什么兴趣，面上不显，只是恭敬地退了下去，亲力亲为。
小玎也十分摸不准这个同情心泛滥的女帝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她最感兴趣的不应该是自己的“祖传巫药”吗？怎么老打听自己的家事？
她也不敢多问，便顺着祝蒙蒙的话，回答道：“家里还有一个行动不太方便的姨娘。她对我可好了！其实我不饿的，姨娘替我准备了白面馍馍，还放了桂花糖呢！”
祝蒙蒙面露怀疑，“之前你捧在手上的那个？看着就没什么油水，能好吃么？”
小玎心中顿生一计，她飞快地从小竹篮里取出两个完整的白面馍馍，分别递给女帝与青龙星君，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软糯地说道：“很好吃哒！仙女姐姐你尝尝！你请我吃点心，我也请你吃馍馍。”
祝蒙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就着小玎的手，“嗷呜”就是一大口。大半个馍馍瞬间消失不见，小玎拿着馍馍的手指，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蒙蒙！”想要阻止的青龙星君手刚伸到一半，剩下的馍馍也全进了祝蒙蒙的肚子。
他有些能体会苏小巧的心塞了，“女帝大人，您当以自身安危为重，怎么能随便食用来历不明的东西？”
“墨大哥，你怎么跟小巧说一样的话呢！你也吃，还真别说，看着干巴巴的，吃起来还真不错呢！”
祝蒙蒙见青龙星君迟迟不接小玎手中的另一个馍馍，干脆自己接过来，掰下一半塞进自己嘴里，才将剩余的半个往青龙星君嘴里塞。
墨大哥？青龙星君果然姓墨！肯定是正主儿没跑了！
小玎强压心中的激动，又从小竹篮中取出一只大一些的瓦罐，糯糯道：“仙女姐姐，姨娘说男人不爱桂花糖，更喜欢喝这个。这些是她嘱咐我拿去酒铺子换药钱的，既然哥哥的草药已经有了着落，不如就送给这个大哥哥吧！”
她充分汲取了经验教训，趁着女帝与青龙星君还在推搡那半个馍馍的时候，就眼疾手快地拍开了瓦罐的封口。
顿时，一股清冽醇厚的酒香便满溢出来。
青龙星君微微一怔，鼻子不由自主地耸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
可他一张嘴，就被祝蒙蒙塞了满口的馍馍！噎得他眼白差点翻出来！
祝蒙蒙干净利索地伸手一抬，将青龙星君的嘴巴合上，才循着酒香闻过来，“小丁姑娘，这是灵酒？难道也是你姨娘酿造的？”
小玎腼腆地笑道：“这是我酿的。祖上有几道方子传了下来，姨娘说男人喜欢这些，能多换些钱，贴补家用。”
祝蒙蒙拿起装酒的罐子，闻了闻，又倒了一点点酒水在自己手心看了半天，最终才轻轻舔了一口。
她心中闪过无数有名有姓的大巫，死去多年的，快死的，正值壮年的，却没有想到有哪一支大巫后人没落成这样的。
难道是有遗漏？
那就更不可能了，她自小就由圣主大人亲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