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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御史一点也不笨,”秦海青冷笑着说,“他知道他死了你也不会死,因为那几天‘青衣公子’席方南在天香楼玉版的身边。”
杨小姣打了个哆嗦:“你说什么?”
“我说你肯定看过那封信。”秦海青柔声说,“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好吗?”
杨小姣没有回答。
“小姣……”
“让我想想。”
“有什么好犹豫的?这对你没有什么坏处,告诉我你就自由了。”
“我有我的理由!”小姣突然发火了。
秦海青无语。
杨小姣拉住秦海青的手:“相信我,青儿,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为难,可是……那上面有一点儿东西,我必须想想怎么和你说……”
秦海青望着杨小姣的眼睛。
目光清澈。
“好吧,我等你。”秦海青说,“等你三天。”
“可是,就算三天不说,你也未必离得了这岛哦!”杨小姣忽然又笑了。
“哎……我还真忘了。”秦海青也笑了,“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她们继续沿着海滩走下去。
“总之,我也不能放着肖将军和这百十号水军兄弟不管的。”秦海青说。
“算了吧,贾姑不会害他们的,她是个好人。”杨小姣说。
“笃、笃”的声音传来,在远方,几个人正在用木头搭建一个木台。杨小姣抬头瞧瞧,指给秦海青看:“听岛上的人说,这几个人在搭醮台,今天晚上要招潮魂呢。”
“招潮魂?”
小姣点点头,“其实,这岛上的人不是贼,他们多半是渔民和商人,只不过是不遵守海禁罢了。大海好可怕的,昨天下午这一带海上就起了风暴,好吓人,岛上有两个渔民没回来。”小姣脸上有些凄凉,“这儿传下来的老规矩说,要让他们的家人扎上稻草人,给草人穿上他们生前的衣服,在家里摆上‘灵堂’,然后在晚上涨潮时请道士作法,去海边喊他们,才能把他们散在海里的‘阴魂’喊回来。那醮台,便是做来给道士坐的。”
“哦……”秦海青听了,心里也是猛的一抽。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吃饭吧。”杨小姣拉了拉秦海青的衣角。
“咦?你已经在这儿扎下根了吗?”秦海青随她走,好奇地问道。
“还没,暂时住在贾姑的婆母家,”小姣回答,“马老太太人很好的。”
“贾姑的婆母也在岛上?我听说贾姑是嫁给了西北人。”秦海青很奇怪。
“贾姑年轻时是被卖到西北去,可是回来后与当时这岛上的首领成了亲。”小姣回答。
“我只听说贾姑是从西北回来,是本地的盗首,却不知道原来是首领的夫人呢。”
“她是首领,现在的首领。”小姣叹了口气,“八年前,贾姑从西北逃回来,可是娘家没有收留她,日子过得挺艰难。当时的首领马三宝把贾姑带到这岛上,后来他们便成了亲。五年前马三宝为救一个同伴被官兵杀伤,从此昏睡不醒,贾姑便代行首领之职直到现在。”
秦海青吃了一惊:“这么说,贾姑的丈夫现在还在这岛上,只是不醒人事?”
小姣点点头,两人慢慢走过沙滩,往有炊烟的地方走去。
“奇怪……”秦海青自言自语地说,“那个叫黑子的人为何又说那样奇怪的话?”
小姣听见了,楞了一楞:“你说什么?”
秦海青道:“在船上时,有个叫黑子的人抓住贾姑叫什么‘婆姨’,让贾姑很生气的。”
杨小姣叹了口气,低声说:“那个黑子……便是贾姑西北的丈夫呢……”
秦海青越发糊涂了。
“贾姑回来两年后黑子便追了来,可是,马三宝要和他到船上的桅杆上比试,黑子当时就吓瘫了,只好磕头叫贾姑大嫂。为这个事情……其实这岛上很多人都瞧不起他。”
说话间,两人已接近村落,忽然间,秦海青见一只大红公鸡伸着脑袋向她们冲来!
“呀!”杨小姣惊叫了一声,向秦海青身后躲去。“青儿救我!”
“呼──”
秦海青伸臂去吓那公鸡,大红公鸡吓了一跳,“咯咯”叫着稍停了停,扇扇翅膀,好像在考虑怎么办。但是,它马上下定了继续进攻的决心,又是一头冲来。
“咦!这鸡有够泼辣的!”秦海青笑道,看准鸡飞来的方向,一掌按下去,将大公鸡捺到地上。那大红公鸡挣了两下没挣脱,便不停地扑楞翅膀。
“这是马老太太养的鸡,也不知我是怎么得罪它了,每次见了我总要啄我两口。”杨小姣从秦海青身后伸出脑袋来看。
“这么凶啊?我现在把它捉住了,你说怎么教训它呢?”秦海青眨眨眼睛问。
“又不能打又不能骂,怎么办呢?”杨小姣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狡黠地一笑,“青儿,你身上可有铜钱?”秦海青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不会吧?这个季节你便要打毽子?”小姣道:“教训它一下,否则明天还得啄我。”
“也罢,就依你吧。”秦海青去揪那公鸡的尾毛,大红公鸡似知道事情不妙,扯着嗓子就叫。秦海青笑道:“这家伙!我还没拔呢,就叫得昏天黑地!”
杨小姣听了,倒也心疼得很:“青儿,别太用力了。”秦海青道:“你出的主意,现在倒是你唱红脸,我唱黑脸了。”嘴里这么说,手下依然留情,两指一剪,将公鸡的尾毛齐根儿剪了三根下来。一松手,那鸡惨叫着飞也似的逃了。
杨小姣接过铜钱与鸡毛,从头下解下束发的带子,从中撕开一点小口,将铜钱包住,小口对着钱眼儿,从中抽出带头来,束住鸡毛,一只漂亮的小毽子便做得了。
“你要耍吗?”小姣笑眯眯地问。
秦海青道:“好久没耍,只怕不行了。”
小姣便笑道:“青儿虽有一身好功夫,这踢毽儿的本事却不济。”一边将毽子抛出,纤足一抬,便踢了个喜鹊登枝,然后,直拿眼笑眯眯地瞅秦海青。
秦海青笑道:“当年在学堂,你也不见得比我高明多少罢?”
小姣含笑不答,一边将毽儿踢起,口中念道:“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活,抽陀罗。”忽地一脚将毽子踢了过来,秦海青抬脚接过,踢了两下,接着念道:“杨柳儿发,打尜尜,杨柳儿死,踢毽子。”言罢,将毽子踢了回去。
杨小姣接过,脚下不停,眼睛却不看毽,抚掌笑道:“你还记得么?”一边指着远处的一间院落,“我们便对踢到家里去,看是谁先将毽子落了。”一边向那边踢过去。
秦海青将衣摆提起,“比就比,还怕了你不成?”亦是“咯咯”笑着追过去。
却说那席方南无法摆脱池玉亭,只好和他回马老太太家里等着,直等到天色发暗,忽听站门边的池玉亭说了声:“回来了。”忙奔到窗口向外看,只见两个女孩子一路嬉笑回来,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及至进了门,见两个姑娘脸蛋儿红红的,满脸儿笑意,仍是不放心,将杨小姣拉到一边问道:“玉版,秦姑娘有没有对你怎样?”小姣含笑摇头:“她输与我了,不会把我怎的。”
面色慈祥的马老太太见年青人都已回来,招呼他们共进晚饭。吃罢晚饭,天已黑了,忽然院内传来熟悉的“咯咯”声。
“我的儿,你才回来,也不饿吗?”马老太太从米缸里抓了把米出去喂鸡。
杨小姣与秦海青对望一眼,不住窃笑。
忽听马老太太在院中大骂起来:“是哪个天杀的,拔了我儿的毛,作孽呀!”
秦海青忽然想起一事:“小姣,你把那毽子放在何处了?”
杨小姣一楞:“不是你收的吗?”
二人脸色俱都有些尴尬。
池玉亭听了,笑道:“莫非这天杀的是你们两个?”
杨小姣站了起来:“青儿,这岛上月色甚好,不如我们去看看。”
秦海青道:“那倒不错。老头儿,若是马老太太问起来,你只管说不知便是了。”
言罢二人出屋,见马老太太只顾照看大红公鸡,便不声不响溜出门去。倒是那大红公鸡,见了她们“咯咯”一叫,吓得直朝老太太怀里钻去……
月光洒在海滩上,白日里金色的沙滩如今是撒银般映着白光。
黑子抱着酒坛醉倒在海滩上。
一个身影慢慢地飘了过来。
黑子举起了酒坛,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坛口。
“别喝了,伤身子。”贾秀姑柔声地劝。
黑子抬头望她,在月色下,贾秀姑是那样的温柔,如水般温柔。
“你只喜欢好汉……”黑子哽咽着说。
“你醉了。”贾秀姑伸手将黑子扶了起来。
“我对不起你,你也对不起我……”黑子一把推开她,踉跄地走了几步又摔倒了。
“黑子,回你屋子去。”
贾秀姑弯下腰使劲地将黑子扶起来,但走不了几步黑子又倒了,连带将贾秀姑也带倒。
“你就只喜欢好汉……”黑子喃喃地念着。
月光,照在银样的海滩上,海滩上坐着一个女人,她试图将膝上因醉而沉睡的男人推醒,但却推不醒。于是,女人高高地举起了拳头向男人砸去,但是,那拳头最后还是轻轻地落在了男人背上。
“黑子……你咋的就是不明白呢?”女人的声音哽咽了……
382007年10月28日 星期日 2:01:17 PM《香蝶作品集》 2007。8烟波江南系列·第六章
香蝶作品全集·烟波江南系列烟波江南之水流星第七章
“阿谭来呀──阿谭来呀──”一个女人的喊声在银滩上回荡。
“来罗──来罗──”一个稚嫩的声音应道。
两个凄凉的声音一呼一应,伴着潮水的“哗哗”低啸、醮台上传来的钟謦铙钹声和道士低呤的咒语。
“那就是‘招潮魂’,没回来的渔夫中有一个叫阿谭,喊话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回答的好象是他们的孩子。他们要一直喊到潮水涨平了,才能由道士引阿谭的魂回家,代替阿谭的稻草人也才能放进棺材,送到山上去安葬。”杨小姣指着远处沙滩上那个披麻带孝,提着有字的灯笼凄声叫喊的女人说。
“那末,阿谭就再也找不着了吗?”秦海青问。
“恐怕是这样了,要知道这儿的岛上有句话‘十口棺材九口草’,海上的人把命交给海,就由海摆布了。”
秦海青望望杨小姣:“小姣,你呢?打算把以后的日子都交给海吗?”
杨小姣咬了咬嘴唇:“我不能肯定会不会这样,不过,至少现在我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慢慢地在白天曾漫步过的海滩徜徉。
“月色果然很好,天香楼花魁玉版的月下之舞有倾国倾城的风姿,连当今皇上见了也自倾心,只可惜以后无人能得见了。”秦海青突然叹道。
杨小姣淡淡一笑,从怀中抽出帕子,手指轻轻合在一起。“你是指这个吗?”她问。
小姣轻移莲步,在银雾中摆动纤腰,手中无扇,但那搓起的手指中似有扇在摇,帕子就如扇坠。只不过稍稍摆出两个姿势,却令观者有了一种月下赏荷的幽然心情。
“这舞还在,但以后只会给一个人跳,因为玉版已经不是原来的玉版了。”杨小姣脸上有一种幸福的笑。
秦海青细细地打量身边这个曾经倾城的花魁,只见她洗尽了铅华,一身渔家女儿的粗布衣裙,半点儿也没了去年见她时那种脂环钗粉相绕的华贵,不禁长长叹了一声。
“小姣,恕我直言,你真的能过惯这种清苦的日子吗?当新鲜劲儿过了后,十年、二十年后,你不会后悔吗?”
“后悔吗?我想都没想过那么远的事儿。”杨小姣只是笑着摇头,“青儿,我连一个月后自己还能不能活着也不能肯定呢!所以,我只希望好好珍惜现在活着的每一天,只要现在能很快乐就可以了。阿南……他和我是一般儿的心事。”
杨小姣拉着秦海青的手,真诚地说:“青儿,皇上对我是很好,可是,我已经决定和阿南在一起,一辈子……”
秦海青会意的笑了。
“你呢?”杨小姣小声地问,“还是那么喜欢你的老头儿?”
秦海青的手颤抖了一下,慢慢地抽了回去,“不,他已经成亲了,回去我也要成亲了。”
“可是,那并不是你的意愿吧?”小姣反问,“我了解你,其实,即使池玉亭成了亲,你还是会喜欢他的。”
秦海青不语。
“青儿,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杨小姣踢了踢脚边一个贝壳,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问。
“什么事?”
“你……真的了解池玉亭吗?”小姣问。
秦海青似乎吃了一惊,随即面色有些忧郁起来。“你是不是指他有时好象是另一个人?”
小姣楞了楞,“怎么,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虽然他总是很温和的,可是认真起来有点可怕。当然,他从来不想让我看到他这一面。”
“青儿……”
“小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我并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秦海青苦笑了一下,“老头儿既然不想让我知道,必然有他的理由。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我是没有办法探出来的。”
她们走到搁置在沙滩上的一条小船边,秦海青手按船帮,轻轻一跳,跳上小船,在船上坐了下来。小姣不语,随着上了船,在她身边的舱板上躺下。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秦海青问。
“没什么……”杨小姣有些幽幽地答道。
秦海青也躺了下来,和小姣一起看蓝得发黑的天空中点点的群星。
一颗流星从天顶划落。
“见过贾姑的把式吗?”小姣问。
“嗯……”
“阿南说她舞的那个把式叫‘流星球’,是和黑子一家在西北演杂耍时练下的。贾姑本来功夫就不错,练这个就练得特别好。”
“在京里我听说这个把式叫‘水流星’。”
“如果在晚上,往碗里放上点着的棉絮,舞起来就叫‘火流星’。”小姣说,“知道吗,那两个碗,不管分得怎么开,它们总是被一根绳子联在一起的,谁也摆脱不了谁。”
小姣转过头来看着秦海青,笑了起来:“我和阿南就像那两只碗,你们也是一样的。”
秦海青不语。
海上的浪头不大,小姣醒的时候只觉得小船摇得很舒服。
秦海青在对面的船头坐着,一言不发地望着海面。
杨小姣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们正在海面上飘着。
“青儿,你答应过我等三天的!”小姣扑上去抓住秦海青,“我不回去。”
“你仔细看看,我手上有桨吗?”秦海青苦笑着扶住她的肩膀,尽力让她冷静下来。
小姣向她手上看去,没桨。
小船在是随波逐流。
“怎么回事?”杨小姣慌了。
“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海里了,也许是晚上涨潮?”秦海青也是一付愁模样,“没办法,只好期待老头儿他们来救我们了。”
小姣脸上却仍然是一付慌张的模样:“可是,他们上哪儿找我们?何况贾姑说过,如果离岛太远会碰上海盗。”
“不是说岛上都是渔民和商人吗?”
“那是贾姑岛上的人,别的人就不一定了。”
秦海青与杨小姣面面相觑。
最后,秦海青无可奈何地笑了。
“想开点,我们不至于为一只毽子丢掉性命罢?”
杨小姣抬起沮丧的脸。
“青儿,我也不想让阿南为我‘招潮魂’,可是,这是海啊!随时会变脸的海!”
“不会的,我看到希望了。”秦海青突然笑了,指了指远方的一个黑点。
黑点渐渐近了,可以看见是一只大船。
杨小姣却一把抓住秦海青,失声叫了起来:
“是海盗!真正的海盗!”
海盗船与昨天肖将军的兵船比起来要小得多,长度不过十丈左右,远远看去上面的人也不过三十来个。帆鼓足了,八只大桨从船两侧伸出,用力地划破海面向这边飞渡过来。再近些,可以看清船上海盗的装束,秦海青仔细一看,心里一沉。
“是倭人!”小姣紧紧地抓着秦海青的手臂,她的身子因为害怕而颤抖。
莫非出发前那不祥的预感就是这个吗?秦海青的脸色也变了。不管政事并不等于对政事一点儿也不清楚,在京里秦海青就隐隐听过沿海一带有倭人为盗的消息。海对面那个国家政局不稳,跑出一些破落的武士到大明天朝的海域为盗,虽然尚不成气候,但已令沿海的守备极为头疼。据说,这些倭人够狠,够厉害!
“小姣,既然已经这样了,只好拼一拼。”秦海青身上没带长剑,于是,她解下束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