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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叫了起来:“张一民!小月不见了!你马上出来给我找回来!”
小月这时已经来到了大街上,她穿着才起床时的家常衣服,走在急匆匆的上班人流里。不少人都奇怪地看着这个瘦弱但是秀美可爱的小女孩,还有几个人停了下来,问她是不是在等人什么的。小月只是摇头,自顾自地走着。但是那种感觉,那种人们又都在喜爱她,怜惜她的感觉像是又回来了,让她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不敢接受。
她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沿着这条大街走着,四下里看着,看见什么都觉得那么的新鲜,那么的喜欢。她才不满四岁,就是在她做正常人那些日子里,她也没有去过太多的地方,而那时,她都有爸爸妈妈领着。
她很快就累了,瘦弱的身体,再加上长时间关在屋子里,让她只是走了些路,就有些气喘吁吁了。她在街边站住,看着人来车往,也看到了好多与她年龄差不多的孩子背着小包,由父母带着去上学或者去幼儿园。她突然间记起来,她记得去幼儿园的路,那是她以前每天都要去的地方。她的赵老师,还有她的小朋友们,都会在那里。她想着,不顾身上又冷又累,往前又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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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小月,不要悲伤(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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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停停,小月好几次都走错了路,她上的那家幼儿园离她家并不远,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是家有着铁栅栏围栏的幼儿园,不小的操场上还有着各种儿童趣味器械,教学楼有三层高,设施非常的正规。她懂事早,知道父母当初省吃俭用才能供得起她到这里来入托。
小月没有再敢往前走,自从她得病以后,人们对她的样子已经让她知道了自己不受欢迎,她躲在一边,往幼儿园里偷偷地望着。这时幼儿园里音乐响起来了,她知道那是早饭已经吃完,小朋友们要出来活动一会儿了。她往后又藏了藏,她实在是想看看他们,但又实在怕被他们看见。
很快一大群的孩子们跑了出来,这时是自由活动的时间,每个孩子都可以随意挑自己喜欢的东西玩。小月看到了她以前一个班上的孩子们,分开似乎有很长的时间了,可她还是马上就认出了他们。这些孩子们在操场上自由自在地跑着、跳着、闹着、叫着,小月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以前在这时候她也跟他们在一起的啊,那里面的一切是那么的吸引着她。
这时突然有一个男孩子看见了她,叫了起来:“你们看,那是张小月!”然后就向她跑了过来。小月认得他,这个男孩子以前和她一个班的,最爱欺负人。她不由得往后躲。可那个男孩子兴高采烈地跑到栅栏边上,往外探着头问她:“张小月,你怎么总不来啊?我们都很想你!”说着好几个小孩子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她。小月不知说什么好了,她没想到这些小伙伴们还都记着她,还没有忘了她!
这些四五岁的孩子们隔着铁栅栏说笑了起来,小月好久都没有这么自由自在地和同年龄的孩子们在一起了,她就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里,完全没有看到有几个老师已经走出了教学楼,正朝他们走过来。然后小月突然之间就从美梦中被赶回了现实里。那些老师看到了是她,像触了电一样的惊叫起来,拼命把孩子们往回赶,互相责备着粗心大意,怎么能让孩子们靠近那个小艾滋病!等孩子们都远离了小月,似乎安全了之后,这些人把惊恐都变成了愤怒转到了小月的身上。她们冲出了幼儿园,跑到小月的面前,赶她走,骂她不安好心,还有她的父母,总是不管别人孩子的死活,对自己家里的这个小艾滋病不好好看着,让她到处乱跑……还有好多好多难听的话,小月都听不懂,只是她一下子变成了所有人攻击的目标,就连过路的行人听了几句后,都躲得她远远的。她傻呆呆地听着那些人骂了好一会儿后,才哭了起来,才想起来要赶快离开。
在一大群穿戴整齐的大人中,穿着才起床的单单薄薄的小衣服的小月转身走了,她低着头,尽量想走得快些,她要马上离开这里,这里的人这么可怕,这里又这么的冷,她要马上回家去,家里虽然黑,家里虽然也在打闹,但那终究没有人这么凶狠地对待她!可是她身上一点劲也没有,怎么也走不快。她身后的人群里有人还在骂着,后怕着,也有人在叹息,说这么个小孩子也得了艾滋病,也很可怜埃那让她听着更难过,突然间她听着身后边有人小跑着追上了她,还叫着:“小月,张小月,你怎么来了?”
小月没敢回头,她拼命加快了脚步,要逃开,可是她被后面追来的那人一把抱住了,抱住的同时,一件厚厚的衣服已经包住了她:“小月,你怎么出来了?你爸爸妈妈呢?”
那声音好熟,也好亲切,小月回头去看,那是她的赵老师。赵老师穿得很少,包着她的衣服是老师才从身上脱下来的。她就这么抱着小月,说:“别担心,老师送你回家去。”她转回头说:“老王,你跟园长说我请会儿假,我把张小月送回去就回来。”
那些老师离得远远的:“你小心她传染你!你还想不想上班了?园里的孩子怎么办?快把她放下,让她自己回去……”一人开了头,好几个都说了起来,又是劝她,又是警告她。
赵老师没跟她们多说,她知道一旦说上了话,就会没完没了。她抱着小月,往张家走去。她到张家时,张家的门大开着,张一民和杜月都没在,赵老师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们回来,只好把小月放上床,盖上床被,嘱咐了她好些话,然后自己再回去上班。说老实话,这屋子她也不敢多呆,只是这个孩子太可怜了,总是让她忍不下那个心。
小月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妈妈推醒了,她看见了她妈妈脸上的焦急和惊喜,也看见了妈妈的眼泪。但是杜月马上就察觉出女儿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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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几家欢喜几家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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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一审过后的这段时间,是张家的受难日的话,那无论如何对康大为来说,都应该是种胜利后的轻松感觉。事实上他赢得很漂亮,无论是在法庭结果上,还是在由此产生的社会影响上,他都是彻头彻尾的赢家,信威药业集团的信誉危机和他本人所受到的压力都缓解了。这几天以来,他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给人的感觉也是步履轻快,精神焕发。这也影响了他身边的员工们的情绪,信威药业集团又恢复了往日一贯的勃勃生机。
但是谁也不知道,康大为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的心还是被焦虑和不安所包围着,还是在强烈地忐忑着。他清楚地知道,这件事还远远没有完,那不光是说张家很可能还会继续上诉,要求二审,他还有些别的事情也没有处理完。
首先就是他的领导,信威药业集团真正的大老板,控有绝对股权的董事长高信。这件事所有的始末,这时必须得上报给高信了。他早就该这么做的,但是无论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还是心理上的隐忧,他都必须得等着事情有了个好的结果后,才能给这个人打电话。
信威药业的大老板高信长年都住在海南,对于集团的决策和经营他几乎是全权交给了康大为负责,那是真正的用人不疑,集团内部没有人可以掣肘康大为的任何决定,而且为了让康大为有归属感,高信还半是赠送半是出让给了康大为近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这样的数字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那已不仅仅是一笔庞大的金钱那么简单,那里面的信任,那里面的情义,还有连同着由此而产生的权力分配中的风险,都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做得出来的。这也让康大为每一分钟都过得兢兢业业,唯恐有失。
康大为一连酝酿了一个多小时的情绪和内容,才拨打了高信的电话,电话马上就通了,传来了高信沉甸甸的嗓音:“喂?大为吗?我是老高。”
“董事长你好,是我康大为。好久没有和你联系了,你好吗?”康大为正规地问候。
电话里一阵大笑,高信的声音好大:“我好,我好……大为,你可真行,我们是很久没有联系了,结果你就这么拿我开心。什么董事长啊,要不要我叫你康总经理啊?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康大为苦笑了,面对这个人总是让他难以措词。这样的话他最爱听,但他深知为人下属者应该有怎样的自觉。等高信的笑声落下来,他才说:“董事长,最近我这边发生了些事,给我们信威造成了些不好的影响。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希望你不要生气。”
“哦?是吗?”高信的声音也严肃正规了些,但还是亲切随意居多,“是什么事啊?我不生气,现在你都已经处理好了吧?是吗?”
“是,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是这件事里总有些突发的情况,我没法向你随时请示……”“大为,你总是这么的谨慎。”高信打断了他,“我欣赏你这一点,但是我更喜欢你办事的能力。你能独自作主的,就独自去做。不要总想着我会怎么样,信威那边你当家,我是甩手掌柜嘛。我跟你说,我现在算是真正明白活着应该干什么了。我现在忙得很,你仔细听一听,听到什么没有?好好听,”说着高信不再说话。康大为屏住了呼吸认真地听,果然他的手机里传来一阵阵海风吹拂,还有海鸥鸣叫的声音,他说:“董事长,你是在海边吗?”
“对,你听出来了,我在海边!今天我从早晨起来到现在,一直都在海边!最近我才算真的明白,什么工作啊,赚钱啊,其实都是为了享受!”高信大有感触地说,“你也应该来体验一下这种生活了,不要总是把自己绷得紧紧的。好了,我说呢,你要是实在要向我说说这件事,我就洗耳恭听。要不然,你让你底下人给我整理个报告,然后寄过来,我会看的。你说好吗?”
康大为沉吟,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坚持一下,马上就向高信汇报。要知道事情过后才想着说明,这本身就招人忌讳,现在再借坡下驴,无论如何高信事后想想总会不舒服。但高信现在情绪这么好,硬生生地非要把他拉回到这么恶劣的案子里来,真又太不明智。他想了又想,只好说:“那就按董事长说的办,我尽快把汇报传真过去,等你的电话。”
“好,那就这样,我等着。你也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嘛。好,再见了。”高信关了电话。
康大为也收起了手机,他坐在那里没动,他要逐字逐句地回想、分析高信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他都要好好地消化。他心里的问号好多,最大的一个就是为什么高信对他的报告一点都不感兴趣?那真是那么的信任他吗?可就算再信任也不应该什么都不过问埃而且据他所知,高信不可能这么放任,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他康大为,高信都不会。但是也不能排除高信今天真的心情太好,不愿意惹烦恼,也许就在放下电话后,高信就会脱口而出:“事情都过去了,还非要我马上就听报告,这个康大为,简直不知所谓。”
要是那样还算好了,康大为再次苦笑,怕就怕高信是早就知道了梅林发生的这些事,所以才不愿意在电话里再浪费时间,而且还顺便给自己顶高帽子戴,表示亲近。他是太了解高信了,这样去想他,绝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康大为的心更乱了起来,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不由自主地又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日本东京的国际长途,他强烈地想念他的女儿康敏,尤其是在这个时候。电话通了,他迫不及待地说:“喂,小敏,是爸爸。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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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几家欢喜几家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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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康敏明显地出乎意料,“我好。你好吗?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康大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虽然是有钱人,但是把唯一的女儿送去东京留学后,并没有给她太多的钱。相反他要求她自己打工挣钱维持生活,就在电话这一项消费上,他都规定了女儿每个月的最高用额。于是他自己也只好每个星期只打给女儿一次电话。而今天不是他们约定的日子。他想了想,只好说:“小敏,今天爸爸想你,想和你说说话。你身体好吗?”
“好,”康敏回答,“可是这不公平,爸爸,你想我,就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想你,就只好忍着,你说说这公平吗?好了,今天我不想你,你可以放电话了,小心电话费超支。”她知道爸爸打电话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后,就发起了小脾气。
康大为笑了,女儿这是在跟他算账了,这都是他以往跟她说的话。他说:“小敏,对爸爸这么有意见啊?说吧,你有多想爸爸?都想爸爸什么了?”
“嗯,想你什么呢……”康敏二十一岁了,可在她的爸爸面前总是长不大,“对了,我还没说想你呢。老爸,你怎么想我了?都想我什么了?”
“爸爸……爸爸想听你说说话。”康大为想了半天,也只还是这句话,他是想见见女儿啊,可还不到她放假的时候。而他一定要让女儿能养成独立生活的本领。他说:“今天你就跟爸爸多聊聊天吧,说什么都好,就说说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吧。”
于是康大为听到了女儿给他汇报了一天的作息时间表,跟他说她什么时候起的床,都做什么梦,又上了什么课。渐渐地他们就聊开了,什么都说,康大为也跟女儿说了梅林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信威药业的生意也很好,但绝口不提官司之类的烦心事。康敏听着这些都觉得没意思,她跟爸爸说了跟她一起来日本的留学生都发生什么事,但都是些有趣的,好玩的,没把一件遇到的难事跟他说。可是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说她想他了,要回国去看他。康大为强忍着答应的冲动,告诉她不行,一切要以学业为重,要她向她的留学生同学看齐,他们也都要忍着想家想亲人的痛苦去求学,而且学不成的话就意味着前功尽弃,甚至一无所有。不能因为咱们有钱,就什么都不在乎,爸爸总不能跟你一辈子……说得康敏不爱听了,要撂电话,康大为才说实在不行,爸爸去看你,反正你说什么也不能回来。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康敏没再说别的,她答应了,说那就等到放假时再回来吧。然后电话就挂了。
康大为放下了电话,心里的感受很复杂。他知道康敏这孩子现在肯定心里也不好受,在她眼里,他实在是太过苛刻,要求太过严格了。但他这都是为了她好,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守着她多少年。康敏一定得能很好地照顾自己才行。
想到这些,康大为的身心就更加的烦躁疲惫起来,但同时,他也重新感觉到了另外一种力量,现在他最重要的就是要把信威药业给管理好,发展好。无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他的女儿康敏,或者是为了远在海南的高信。无论谁想损害信威药业的利益,都是他绝对不能容许的!
发了烧的张小月马上被送到了江虹那里,杜月清楚地记得,江虹曾经郑重地告诫她,他们一家三口人都已经度过了艾滋病初期的窗口期和无症状期,都已经有了持续性腹泻、体重锐减、疲劳和胃口不佳等艾滋病晚期的症状。身体里的各种病毒载量、CD4+细胞值等数据更是让人无法乐观,所以要特别的注意平时的起居生活,艾滋病患者的死亡原因有百分之九十二与机会性感染有关,就算是普通类型的感冒也不能忽视,这尤其对小月这个年幼体弱的小孩子更为重要。小月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把她吓坏了。
江虹更是不敢怠慢,她马上就开始了给张小月的治疗。但她自己清楚,她所能给小月做的,只能是缓解小月目前的病情,减少她体内艾滋病病毒趁机加快损坏她的免疫系统的速度。受制于各种现实状况,主要是钱,江虹没有办法给小月用更好的治疗方式,用更有效的药。一番忙碌后,她告诉杜月,小月要留院观察了,希望她的症状会马上变好,否则就要进一步治疗。而那时需要的药物和钱财就都不再是小数。
杜月望着病床上的女儿,心里无比地痛苦和悔恨,她恨她那时为什么就没有注意到女儿已经离开了家!要是小月因此而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也更不能让她原谅张一民,他不仅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反而更加重了她和女儿的苦难,她绝不会原谅他,和他离婚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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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离开了梅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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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正在班上的郭强林收到了王健的电话。这时郭强林正没好气,他刚跟几个同事闹得半红脸,连陈石都躲他远远的。原因就是昨天晚上的电视再加上今天早晨的报纸,他郭强林又一次见了报,又一次上了电视节目,只不过不再是梅林的英雄,而是以艾滋病患者在梅林市受关爱者的身份出现。那几个同事拿着报纸走过来问他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你又上电视了知道不?那个得艾滋病的家和你有什么关系,怎么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