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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存存龟裂。
    可是他却浑然不在意,反而露出笑容。
    “啊,那些古代破书里记载的东西原来是真的啊。”
    他轻声呢喃:“只是按照以前的思路进行推断和复原而已,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运气真好。”
    宛如时光倒流,流淌的鲜血回归伤口,龟裂的皮肤重新弥合,断裂的骨骼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严丝合缝。
    就连被染红的袖子都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转瞬间,恢复完毕。
    在巨响中失去听觉的老人们直到现在才清醒了过来,在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看向夏尔手中的古怪铁管时候,眼神就变得极其惊骇。
    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简单的原理,只是在密闭的空间里令熔铅和以太发生反应而已。
    届时,熔铅尘埃化的过程就会产生大量的气体和高温,推动铁砂,飞出铁管,造成目前的效果。
    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想过将这一种新型的合金用在这种用途上面……
    “这个东西的主要灵感来自于一个朋友跟我讲过的故事。”
    夏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里面有个称号叫做布雨师的乐师令我想起了古代典籍中记载的一些东西,当时就想要试试来着,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终于过了把手瘾,真爽快啊。各位先生您看这个东西能行么?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吧?”
    老人们面面相觑。
    他们本来都是来自各国的精英机械工程师,甚至在各自的领域里有不逊色牛顿的威望。哪里还需要考虑呢?
    只要看过一眼,便可以确定这个设计能否应用。
    但是当他们面对这个东西时,却依旧忍不住被这简单构想背后所隐藏的恐怖后果所震惊。
    同样,它本身的缺陷和优点一样明显。
    “类似的想法我在阿斯加德人的研究所里见到过,不过,他们是以蒸汽动力为弩炮加压,为弩箭提供超高初速,但能够承受如此压力的钢铁造价太过高昂了,性价比完全失控,只能作为摆设,到后面便不了了之。”
    经过短暂的讨论之后,一位老人说道:“容我直言,您手中的东西很难以生产线的方式进行制造,由炼金术师手工进行制造的话,钢铁的材质和漫长的工期都会令造价变得太过高昂。
    经过刚刚的估算,它已经和一门定点弩炮的造价差不多了这对我们来说,太过奢侈。”
    “可以换用其他的材质,握把换成木柄,部分关键部件可以用常规的钢铁进行制造。”
    夏尔回答:“它没有炼金矩阵,纯粹依靠以太反应和机械工程学,我来的路上算过,如果用流水线的方式进行制造的话,到时候成本会下降到十分之一左右。”
    “那么它本身的安全性就无法保证。”
    工程师马克西姆插话:“我拥有学徒级的乐师等级,虽然和您的造诣无法比拟,但我能够大概测算出来。
    它在白区中进行试验没有问题,但如果离开白区的话,巨响噪音引起的以太骚乱会将它自身破坏,甚至使用者自身的安全性也无法确保。
    这是在让士兵们自杀。”
    “那就减少熔铅的填装量吧,二分之一。”夏尔不假思索:“虽然和现在的威力无法比拟,但依旧可观。”
    马克西姆掏出纸笔进行简单测算之后,依旧摇头:“不行,压力依旧太大了,管道内部压力会令管道彻底毁坏。而且一次使用之后,管道就会被彻底破坏,无法重复使用。”
    “那就不要重复使用。”
    夏尔摇头:“我们用砂铁,最便宜的那种,将熔铅反应的地方放在管道里,将管道变成消耗品,使用一次,就拆掉反应管,重新再换新的。
    反应只需要一瞬间,砂铁的结构崩溃之后,就会碎成细砂,这样只要戴上护目镜和面罩,穿厚一点的话,碎片对使用者的杀伤也可以解决。
    成本也可以降低五分之一。
    在战场上长弓手们保有三轮射击的习惯,一排设计,二排接替,三排休息,循环交替,那么把这个的使用过程也可以分成三步。”
    “使用者如何培养呢?培养一个乐师,哪怕只有学徒级的乐师也需要巨大的成本。”
    “不需要培养,只要教他们如何使用炼金装备将以太灌注入密封舱就可以了。甚至在制作的时候,就将以太密封进去,和熔铅进行隔离。简单的嵌套结构,不是么?”
    马克西姆沉默。
    许久,许久,他颓唐地放下了手中的笔,轻声叹息。
    “你说服我了。”
    他低下头:“我为一开始对您工程学造诣的轻视而表示羞愧,也很荣幸能够加入到这个项目之中。
    按照您的思路,剩下的由我们来完善,如果有足够的物资的话,大概一个月之后,它就可以进行小规模列装。”
    “能帮上忙么?”夏尔问。
    马克西姆店点头。
    “那就太好了。”夏尔笑了:“我终于也有拍上用场的地方了。”
    …
    当夏尔离去之后,整个房间里都恢复了寂静。
    “都走吧,回去做自己的事情,还请大家为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保密。”盖乌斯说:“稍后会有人对各位进行相关的检查,这是惯例,请大家配合。
    以及,马克西姆留下。”
    很快,老人们在专人的引导下离开房间,只剩下马克西姆和盖乌斯留在房间中。
    马克西姆有些不安,“盖乌斯大人,还有什么事情么?”
    “刚才我觉得你有话想说。”
    盖乌斯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伸手挑开了炉圈,烤着火:“现在没有其他人在这里,你是革命军最早的工程师,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讲。”
    马克西姆沉默了片刻,沙哑地说:“我不确定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为什么?”
    “它将改变这一场战争,大人。”
    马克西姆回答:“或许,不止这一场……您也一定可以预见吧?一旦它被列装,那么战争将变成彻头彻尾的屠杀。或许,整个世界都会震惊。自古至今的战争方式也会变得截然不同……我们都会因此而被诅咒。”
    “诅咒?被谁?被胜利吗?”
    盖乌斯只是凝视着炉中木炭上跳跃的火焰,漫不经心地说道:“人类只要去考虑人类的事情就好了,剩下的是升上天国还是在地狱中被审判,神明自会考虑周详。”
    马克西姆苦笑,低头,看了看脖子上那圣徽吊坠。那家传的银质圣徽被拴在绳子上,摩擦的闪闪发亮。
    “神明。”
    他摇头,叹息:“那种东西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盖乌斯笑了,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说傻话,他不是刚刚还站在你的面前吗?”
    …
    夏尔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看到了靠在炉子旁边喝酒的狼笛。
    这个家伙翘起腿来,烤着自己的脚,整个屋子里都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
    “嘿呀,你回来的正好。”狼笛向他招手:“快来快来,我刚把火烧起来,外面冷透了吧?你也烤一烤。”
    夏尔顿时一喜,撩起自己的棉大衣,搬个了小凳子过来,把沉重的靴子从自己的脚上拔下来,也架在了炉子前面。
    于是,屋子里的空气质量开始直线下降。
    很快,狼笛的脸都青了:
    “我们还是开一开窗吧……”
    “好吧。”
    夏尔懒得起身,抬起脚,把解冰的窗户踹开了一条空隙,寒风呼啸而入,解救了墙角快要被熏死的老鼠。
    “今天你可把那帮老头儿吓坏了啊。”
    狼笛摇头感叹:“那个东西……真的没问题么?就是那个端起来可以搞烂一堵墙的玩意……”
    “问题?”
    夏尔茫然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你一定想过后果的吧,夏尔。”
    狼笛说:“我虽然不懂机械工程,但光看图纸就看得出来,那个东西的完成度太高了,绝不是临时起意的灵感产物。你恐怕很早之前就已经设计出来了吧?
    你不是那种只懂得研究不懂得应用的书呆子,你明白这个东西拿出来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对不对?”
    “我知道啊。”
    夏尔点头,眼眸低垂:“大概很多人都会死吧,狼笛,将来一定还会有更多,因为我。我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狼笛移开了视线。
    “不用担心,这是我自己选的。”夏尔耸肩,轻声笑了:“被当做神圣之子的唯一好处,就是不会有人会喊着给我定罪了,不是么?”
    狼笛没有接话,只是躺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飘进来的雪,许久,忽然问:“那个东西,我是说你的那个设计,有名字么?”
    夏尔想了想,笑了。
    “就叫‘救赎’吧。”
第五百九十五章 加冕之前
    叶青玄在黑暗中。
    再度重温这种快死的感觉,不得不说,还挺怀念的。
    痛苦现在已经消失了,当叶青玄将意识投入了封闭的梦境之后,一切外界的干扰都已经远离。空空荡荡的梦境中,就连时间的流动都变得缓慢起来。
    足以让他摆脱愤怒,恢复冷静。
    然后,重新开始思考。
    幸亏史东不在。
    那个老鬼从来不给自己面子,总是冷嘲热讽,如果让他看到自己的惨状,一定会幸灾乐祸吧?叶青玄甚至能想象到那张老脸眉飞色舞的样子。
    看吧,我早提醒过你了,可是你总是不往心里去。
    预备柴火的名单准备好了么?
    不要忘记,肃清内部。
    谁可以信任呢?
    仔细想想,叶青玄。我真正的意思难道是这个吗?一定要让我这个外人将挑拨离间的话说的这么露骨么?
    好吧,你赢了。
    不知道谁可以信任的话,那么,再想想……谁不可信任呢?
    麦克斯韦?不是,他早已经失踪了。
    梅菲斯特?不可能,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将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到了你的手中。不惜和宗教裁判所的刽子手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
    那么,还剩下谁呢?
    还能有谁?
    只有安格鲁的道德表率,皇宫失陷之后阿瓦隆的实际统治者,你的那位大舅舅
    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
    叶青玄自嘲地笑了,咬着牙,忍住愤怒。
    兰斯洛特,你究竟在想什么?
    他仿佛又听见史东的嘲笑声。
    叶青玄,你是圣人吗?
    没人能知道其别人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难道你会在乎火刑架上的异端如何思考吗?
    不需要。
    这里不需要什么难言的苦衷,不需要曲折的心路。你会在意异教徒准备抢谁的鸡蛋么?
    死后能不能进天堂是神考虑的事情,我们的工作只是把异端送到神的面前而已,需要考虑那么多吗?
    不需要……
    你只需要搞清楚他做了什么就好。
    他想要做什么?
    叶青玄不知道。
    但是,现在去搞清楚……还不算晚!
    卡啪。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
    在阿瓦隆中央医院,二十四小时重症加护病房中,骤然响起一阵警报。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圣咏乐师走上前来,看向病床上那个接入了层层线缆的东西。
    早在几个小时之前,大出血已经停止了,从皮肤下生长出的血色霉菌已经覆盖了叶青玄的躯壳,将他整个笼罩在内,迅速地失去了水分,变成了厚重的炭化壳。
    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巨人的焦尸。
    只有时断时续的心跳还证明他还活着,哪怕如此,在唿吸的导管中也有超出常人分量三倍以上的麻醉气体保持着不断地灌输,更不论其他禁绝乐师施加在那一具躯壳上一条条戒律。
    可现在,那炭化壳的头部,骤然有一道裂隙崩开。
    就像是未曾死去的巨人睁开了眼睛。
    在裂隙之下,是一只盈满月光的银色眼瞳,丝丝缕缕的血色在其中萦绕着,如火焰,如跗骨之蛆,随生随灭。
    如此狰狞。
    “他开始恢复意识了?”
    在旁边,负责看守的禁绝乐师皱起眉头,很快,圣咏乐师便冷淡地摇头:“只是脑部感染之后简单的应激反应而已,正常现象。”
    不知为何,禁绝乐师觉得有些燥热,隐隐不安:“有镇定剂么?再注射一次吧,力求万无一失。”
    “好吧。”
    很快,一支透明的针剂便顺着生理盐水的输送管,流进了叶青玄的身体之中。
    裂隙之下,那一只空洞的眼瞳渐渐合拢了,复返睡眠。
    禁绝乐师伫立良久,推门而出,离开封闭的燥热病房之后,在走廊上的凉风里中忍不住松了口气。
    或许是病房中的那个东西带来了太大压力,不知何时,已经汗流浃背。
    走廊中,其他严阵以待的看守者们看过来,眼神都错愕了一下,禁绝乐师困惑地看着他们,有人伸手指了指他的脸,他愣了愣,伸手,摸了一把鼻子,一手鲜红。
    “流鼻血了?”
    他无奈地感叹,伸手:“谁那儿有纱布么?”
    一件小事,很快就被人抛在脑后。
    被严密看守的病房中,线缆缠绕的炭壳中,叶青玄的心口之下。
    一支铜封不知何时已然开启。
    在黑暗中,释放出莹莹的绿光。
    …
    火焰从水晶中亮起,伴随着清澈精致的水晶缓缓的升上天空,洒落一片光明。
    在低沉肃穆的旋律中,数百颗闪耀的水晶宛如群星一般,运行在天空之中。诺大的温莎庄园,此刻已经人潮汹涌。
    作为代皇室除皇宫之外重要的居住地,温莎庄园距离建造已经有了三百年的时光,虽然不立高墙,但相较皇宫而言也是毫不逊色的宫殿,一直有着‘夏宫’的称誉,在安格鲁的史上也有着重要的地位,不知道多少政令是从这里发出。
    前代的女王便是在这里出生,而如今,随着上城区的失陷,新的国王也将在这里进行加冕。
    对于上层人物来说,这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讯号。
    虽然加冕仪式有些匆忙,但新王加冕之地却并没有选择代国王们的威斯敏斯特教堂,甚至没有邀请梅菲斯特大主教。
    代表正统和神权的教团被甩在了一边。这令众多亲近教团的贵族都嗅到了一丝不妙,彼此在席位上互相委婉地试探着其他人的意见,交换着消息,然后在心中犹豫,现在转舵是否还来得及。
    而开国的荣光贵族们则一扫往日的沉闷,扬眉吐气。其中不少人已经在新王的内阁名单中占有了关键的位置。
    要开饭了……
    财政、国土资源、建造和外交这几个关键的位置已经被分走,新一届内阁甚至枢密院的肉已经到了碗里,至于剩下的浓汤,就要看其他参与者的手腕了。不甘心在五年之内饿着肚子的家族们已经在私底下抢红了眼睛,但表面上依旧要温文尔雅,彼此见面时不失仪态,热情问候。
    只不过,很快私底下的交流便已经停止,在肃穆的大厅中,所有人都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压抑着心中那些没办法摆到阳光下晒一晒的念头,等待着仪式真正的主人到来。
    随着夏宫之外,那些民众的欢唿,肃穆的加冕颂歌响起。
    夜空中,黑暗的最深处,恰如其分的敲响了阴暗的钟声,仿佛为这一场仪式赠来了贺礼。
    钟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
    威斯敏斯特教堂,萧索的房间中,连炉火都已经熄灭了。
    红茶已经冷了。
    老人们裹着毯子,坐在椅子上,睡眼惺忪地看着桌子上的棋盘,催促着对方继续下这一盘臭棋。
    直到远方,浩荡的轰鸣传来。
    史东打了个哈欠,抬头看向窗户:“那是什么声音?”
    “钟声。”
    梅菲斯特回答,“救赎的钟声。”
    “哦。”
    史东漫不经心的点头:“那可真稀罕啊。”
    “是呀,真稀罕。”
    棋局继续。
    很快,梅菲斯特被将死了。
    史东眼眸低垂,手里摩挲着那一枚黑色的王后,不再说话。
    梅菲斯特也没有说话。
    寂静中,能听见门外走廊中装甲骑士前进的铿锵声音,还有门外守卫的隐约低语。被变相囚禁在教堂之中的他们现在已经失去了自由,甚至连去上个厕所,都要在五分钟内解决。
    “果然,还是不行啊。”
    史东轻声叹息。
    梅菲斯特皱眉:“从刚才就一直是这样长吁短叹,你究竟在想什么?”
    史东自嘲地笑了笑,摇头,将棋子放回了盒中,“我在想,现在安格鲁几乎所有高层都在那里,如果在加冕典礼上被人杀光的话,这个国家还有没有的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