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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暄欣赏着东王公凝固的面孔,说出了隐藏了数百年的谜底:“早在授权给我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了。”
    “他想要让我给他解脱。”
    “我给了。”
    这就是真正地结局。
    萧还和叶暄从一开始彼此之间就心照不宣的秘密。
    由舰长去成为魔鬼,为移民船铲除所有的敌人。
    然后,由叶暄来扮演英雄,将魔鬼打倒。
    令萧还能够从杀死数千万人的罪孽中解脱。
    为了打倒人之恶,为了最大程度上保全自己,也为了能够留下渺小的希望,保全同样身为人类的敌人。
    为了新世界。
    为了人类。
    为了结束这一场自旧时代绵延至此的闹剧。
    为了同过去告别。
    为了开始新的生活。
    为了所有。
    为了一切……
    叶暄闭上了眼睛,轻声道别:
    “为了真正的未来。”
    那一瞬间,在他的身后,出现了八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过去曾经残留下来的幻象,曾经九人委员会中所留下的徽记。
    在叶暄的保存之下,他们得以穿越了漫长的时光,跨域了死亡和纷争,留下最后的命令和道别。
    “抱歉,东王公,让你辛苦了这么久。”
    叶暄凝视着他,面容沉静地宣告:“我代表委员会,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人类所做的一切。
    但是,已经足够了。
    你已经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和工作。
    接下来,请享受我们所仅能给你的宁静长眠吧!”
    伴随着他的话语,黑匣缓缓封锁。
    ‘尼安德特人’和外界的联系开始迅速地切断,在短暂的联通之后,这里将重新变成那个永恒的封闭沙盒。
    一个永恒的牢笼。
    专门为三贤人所准备的坟墓。
    “不,绝不!”
    东王公发出咆哮,却近乎悲鸣:“唯有这样的结果,我绝不认可!绝不接受!绝不服从!绝不”
    用尽所有的力量,他奋力挣扎,扯断了枷锁,在轰鸣中撕裂了叶暄的束缚。
    甚至顾不上杀死他,只是将他丢到一边,然后拼尽全力地向着‘沙盒’之外奔跑,攀爬,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向着最后的一隙缓缓合拢的出口爬行。
    要在‘尼安德特人’彻底封闭之前,离开这里。
    绝望地渴求着那一道光。
    叶暄怜悯地看着他狂奔着远去,并不阻拦,只是静静地留在原地。
    就这样,任由中央系统将自己最后的数据抹除。
    再没有挣扎和反抗。
    只是闭上眼睛,轻声叹息:
    “你和我,都真可悲啊”
    …
    时间到了。
    伴随着以太洪流的散去,中央核心所撑起的大源投影也在飞快地消散。
    就好像一个世界的倒影在缓缓死去。
    分崩离析。
    从远方迅速延伸而来。
    在寂静里,叶青玄沉默地伫立在原地,任由‘尼安德特人’一点一点地关闭,坍塌,压缩。看着东王公那一张绝望的面孔,最后的门扉关闭在他的面前。
    从此,永恒的黑暗和孤独等待。
    在叶清玄的指缝中,那一条串着最终权限的链子垂落。
    “你还有什么东西,骗了我,对不对?”
    叶清玄轻声呢喃,自言自语:“这才是叶氏真正的使命吧?不是进来陪你聊聊天,而是在必要的时候,去使用‘尼安德特人’,牺牲自己……”
    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叶喧最后隐藏的秘密。
    可是已经太晚。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尼安德特人’只不过是叶暄为了回避死亡,给自己打造的封闭天堂。
    可直到尼安德特人启动的时候,他才发现:这绝不是叶暄所能够完成的工作。
    尤其是在他已经被中央核心判处‘清除’之后,又如何创造出一个权限能够凌驾在中央核心之上的黑盒子?
    只有一个可能。
    早在他之前,这个黑盒子就已经存在。
    不,甚至早在移民船建造的时候,它恐怕就出现在设计图之中。
    叶暄只不过是它的看守者而已。
    为了不使后人代替自己牺牲,所以他留在这里,沉默地等待,等待它有一天能够重新开启,完成最后的使命。
    销毁三贤人!
    从一开始,人工智能就是消耗品。
    是用来寻找新世界的工具。
    哪怕人类如此信任它们,委以重任,也不过是为了利用机械和人工智能的底层指令,让它们能够带领人类,穿过无尽冰冷的宇宙之海。
    为了利用它们寻找到新的大地。
    找到之后,便可以毫无可惜的销毁和清除。
    以免重蹈覆辙,以免再次被人造的神明主宰。
    以免再次毁灭一切。
    东王公从来没有过任何赢的机会。
    哪怕他做再多。
    因为还未曾诞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注定失败。
    注定死在人类为他们准备好的坟墓里。
    在这一场残酷而原始的进化里,尼安德特人再一次死在了智人的口中,成为了孕育文明的资粮。
    为新的时代奠定基础。
    当洞觉这一切之后,叶清玄已经说不出愤怒还是……难过。
    只是被一种无力感所充斥。
    疲惫不堪。
    “所以你选择牺牲自己?”
    叶清玄疲惫的低下头,“你觉得这样,后人就会为你自豪?”
    恍惚中,叶喧的身影浮现。
    那是幻觉。
    叶喧所留下的暗示。
    天人传承中所留下的最后碎片,数百年之前所留下的残痕。
    “到最后也没有成为让后代为之骄傲的祖先吗?”他似是无奈,伸手想要拍他的肩膀:“抱歉啦,小叶子。”
    可是那一道稀薄的幻影却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只是穿过了他的身体,缓缓地消散。
    “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叶清玄问。
    做了这么多。
    牺牲了这么多。
    真的值得?
    “比起重归往日的辉煌和错误,让人类能够重新开始的机会才是最珍贵的吧?”叶喧看着他:“至少,这样还有修正曾经错误的机会,对不对?”
    “我不知道。”
    叶清玄苦涩摇头。
    “只要别犯下和我同样的错误不就好了?”
    叶喧咧嘴笑了起来,神情得意又愉快:“唔,这大概就是我最后要教给你的天人传承了来自祖先的教训,给我好好地铭记在心吧,我的曾曾曾孙!”
    “那种东西,记得住才有鬼吧?而且,刚才你又占我便宜了吧?”
    叶清玄反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想哭:“说那么多,我又记不住,你又没有写在本子上。你起码留下来偶尔提醒我一下啊!”
    “别想啦,占了便宜之后应该赶快跑路才对。”
    叶喧愉快地大笑着,后退了两步,装模作样地摘了一下不存在地帽子,弯腰道别,“那么,永别啦,叶清玄。”
    就这样,转身向着幻象之中的远方走去。
    渐行渐远。
    直到最后的暗示消散,那个身影溃散在无尽的思绪和回忆里。
    再不见任何痕迹。
    延续了数百年的时光,跨越了宇宙中足以令一切都变得渺茫的天文距离之后,曾经见证往昔罪孽的,就这样完成了最后的使命,无声地离去。
    悄无声息。
    “永别了,叶喧。”
    叶清玄轻声呢喃,闭上眼睛。
    在寂静之中,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难以呼吸,忍不住眼泪。
    可是很快,他就感觉到有一只纤细的手握住自己的手掌。
    有人踮起脚,轻轻地抱着他。
    是白汐。
    “乖啦,不要难过。”
    她贴着叶清玄的胸膛,摇头用力地蹭了一下:“还有我……咳咳,有朕陪着你,嗯,朕陪着你。九五之尊哦,叶清玄,你赚到了!”
    可能是皇帝的威严将难过驱散了。
    就仿佛感觉到了莫大的充实从胸腔之中升起,填满了每一寸空隙。
    再无孤独和悲伤的容身之地。
    “嗯,谢谢你,白汐。”
    叶清玄忍不住轻声地笑起来,将她抱紧。
    就像是回报她蹩脚的安慰方式一样,那么用力,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费力挣扎,捶打着叶清玄的胸膛,才微微松开一隙。
    可是在动作之中,他却听见清脆的声音。
    来自他手中。
    他抬起手掌,看到那一条叶喧交给自己的项链。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在已经毫无意义的最终指令旁边,还穿着一个奇怪的铁环。
    上面点缀着细碎的晶石,正好是女孩儿无名指的粗细。
    在它的内侧,还蚀刻着两个纤细的字符。
    好像是某个名字的缩写。
    叶清玄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忍不住苦笑:“真是的,那一句话……到最后都没有说出口吗?”
    明明拥有承担人类未来的勇气,可是却连一句话都不敢对那个女人说。
    你这个家伙,你究竟犯过多少错误需要我去避免啊?
    放心吧。
    所有的错误,我都会避免给你看。
    就从这个错误开始。
    就这样,叶清玄起手,将那一枚指环端起。
    “白汐陛下,我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
    …
    到最后,大源的投影终于还是消散了。
    叶清玄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伟愿需要实现,白汐也想了半天,没有什么宏图伟业需要改变大源。
    实际上是有的。
    相当多任性的愿望被叶清玄阻止了。
    或者被叶清玄满足了。
    于是,世界依旧是原本的世界。
    万物依旧如此这般。
    人类的时代终究还是稳固又执着地延续了下去,至于会不会犯过去的错误,还需要其他人或者叶清玄来继续努力。
    只是叶清玄不知应该说可喜可贺,还是可叹可悲。
    而值得庆幸的是:在最后的最后,他终于理解到数百年之前叶喧做出抉择时的心情和思绪。
    人生终结之后是否还有下一次呢?
    恐怕是没有了吧?
    人的一生只有一次,所有人都奋力地在这不见边际地海洋中挣扎着,狼狈不堪。
    明明诞生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欢呼,死去的时候,却如此寂静孤独。
    渴望着救赎,可是却又抗拒着救赎的到来。
    一边徒劳地拯救世界,一边执着地灭亡自己。
    时而向上爬升一步,时而向下堕落一点。
    如是不可救药地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溜达徘徊,总令渴望结局的人急不可耐。
    就算有万能的神明能够实现愿望,这个世界又是否有真正值得去祈祷的东西呢?
    所以,请告诉我吧……
    灵魂的真正姿态。
    可到最后,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个愿望渺小了。
    就算说出来,大源也会听不见吧?
第八百三十二章 葬礼(一)
    经历了漫长又混乱的一夜之后,很多事情都已经被改变了,包括皇宫、包括帝都、包括震旦,或许震旦之外的世界也已经变得不同。
    唯一没有改变的,恐怕只有人们心心念念想要改变的‘大源’。
    斗争、叛乱、审判、打压……短短几日之内,整个国度俨然变作了一锅沸水,一件又一件的猛料丢下去,一直到所有人都闻不出里面会炖出什么汤。
    紧接着,乱局有被一夕之间平定。
    白恒死后第一天,国都城门大开,诸侯联军进京。强行镇压一切叛乱,封锁皇宫内外,所有人都在猜测接下来的戏码是否是黄袍加身。
    可紧接着,白恒死后第二天,新皇继位。
    可唯一的赢家却令所有人都惊掉眼球。
    不是袁氏、不是柳氏、不是愤愤不平的长孙氏,也不是被誉为狼子野心的叶氏……笑到最后的,是换了一个家主的白氏和死到只剩下最后一根独苗的云楼氏。
    反正这两家最后剩下的那个都是同一个人。
    云楼白汐。
    其实把‘云楼’两个字去掉也可以……
    最先低头的是袁氏,袁氏最没有野心,而且也最不在乎外物,虽然为此死了一个家主,但袁氏自己却半点不难过,反而大有死得好、死得妙的快慰。
    这群神经病向来以人为剑,以敌人砥砺剑锋,在胡先生的压力之下,袁长卿突破了极限,抵达历代家主所未能触及的领域,所残存的最后一柄剑便是证明。
    应白恒的邀约,袁氏特来下山寻死,如今已经已经找到了,自然没有留下来过年吃饭的意思。白汐以白氏家主的名义修书一封,重提白恒和他们的协议之后,袁氏就很干脆的把兵权一丢,转身走人,重新钻回深山里了。
    柳氏比较难搞,但也不是不能谈。
    值得令人放心的是,谁当皇帝都不可能让柳氏的人上。
    无他,形象真的不是用‘不好’便能形容的程度了。
    数百年来,柳氏专注鬼魅兽性,把自己也弄得半人不鬼,家中宿老多半都如同僵尸,年轻人也一个个鬼气阴森,绝非善类。
    就算披上龙袍坐上宝座,也只会被当成先皇遗体。可偏偏兽性看似无形,研究起来需要的资源却多得吓人。
    尤其是鬼魅之道,金山银山发起狠来也能够烧空。
    所以,就要看要拿出什么价码才能满足这群家伙的胃口。
    事实证明,一个云楼就够了。
    崽卖爷田不心疼,更何况卖的还是云楼庆舒的东西,如果不是叶青玄提醒,云楼城那鬼地方早就被白汐忘到后脑勺后面去了,如今还能拿出来废物利用一下,自然没有舍不得的道理。
    三家说服了两家之后,剩下的长孙氏自然孤掌难鸣。
    千年夙愿终究还是难以完成,谈了又谈、算了又算,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去没有鱼死网破,带着足够吃成胖子的好处,交了兵权回封地去了。
    如是,新皇地位稳固。
    虽然问题依旧多到数不清……
    比如,陛下究竟姓什么?
    身兼两家的家主是没错,可总得有一家在前面啊。
    那么‘云楼氏’和‘白氏’究竟哪个在前面?
    白汐是白恒的养女是没错,可前面还有云楼两个字的啊,可云楼白汐是云楼庆舒的女儿没错,可这位女儿自己下手干掉了亲爹,愿不愿意承认这个姓氏还另说。
    而且还有原本那一封先帝手书的遗昭,册封白汐为公主,改姓赵氏……
    好了,现在又要考虑是不是要姓赵了。
    幸好,如今的陛下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个有皇族赵氏血统,将其家系重新传了回去,相当于从自己身上过了一个弯儿,姓赵的还是继续姓赵。
    那陛下现在姓啥?
    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急得脑仁疼。
    这问题往小了说只是一个称呼,往大了说,就是站队的问题了……
    云楼氏和白氏,陛下能够身兼家主之位,难道你还能脚踏两只船?你是忠与云楼还是忠与白氏?
    你是白氏的朋友还是云楼氏的朋友?
    或者说,你要做哪边的敌人?
    况且,这不是陛下现在姓云楼还是姓白的问题,眼光放长远一点,还有陛下将来姓什么的问题啊!
    您是姓云楼呢?还是姓白呢?
    还是准备……姓叶呐?
    而且叶氏究竟是个什么着落?是要平反还是继续把这个问题盖着?是要恢复原本的封地,还是并入王域中去?
    一时间诸事纷繁,一团乱麻,可偏偏有些问题实在太过敏感,放着又断然不行,不知道多少人为此焦头烂额。
    幸好,陛下百忙之中又丢下来一桩新麻烦,所有的麻烦都不是麻烦了。
    国葬白恒。
    这是一个大麻烦。
    姑且不提这位被雄踞震旦十五年,只手遮天的摄政王是怎么死的,也不提先帝是怎么死的,反正在将来的史书上这两位都只能是病死的。
    而且还要避重就轻,将这一段根本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历史给抹平过去。
    姑且不论要抓掉多少史官的头发才能搞定这件事儿,光是评个谥号,就足够让石渠阁的博士们打出了狗脑子来了。
    而且这位陛下一意孤行,要将白恒葬在先帝给自己修建的寝陵之中,不论多少人的脑子在台阶下面磕破了都不管用。
    白恒死后第五天,就这么风光大葬了。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皇帝都会追封个什么名头以示恩宠和不舍,反正死人又不可能从坟墓里跳出来,空头支票随便开,可偏偏如今的陛下在这一点上不知道为什么抠得很死,一点恩宠都不继续加,显得有点薄情寡恩,但偏偏又以国葬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