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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白翳山木然地笑了笑:“是……啊。”
文慧看着他,忽然沉默下来,良久,幽幽地道:“以后,就是我们两个了。”
“是。”白翳山背井离乡,岂能不伤怀:“相依为命。”
文慧似乎被这个词撩拨了心事:“我觉得,我像颗莲子,外边的白仁去尽,只剩颗莲芯,孤独苦涩。”
“不是还有我吗?”白翳山傻笑:“虽然你无聊时,才想起我。”
“不是的。”文慧低声:“不是。”
“什么?”白翳山没听清。
文慧强笑,刚要说话,外边响起一阵孩子哭声,她奇怪地:“附近有孩子?”
“那是猫叫春。”
“猫?”文慧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明明是人的声音。”
“宫里没有猫?”白翳山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如此缺乏常识:“春天,猫求配,就发出这种声音,吸引同类,虽然听起来很像孩子哭声,我小时侯不知道,也以为是,问我爹,我爹把我骂了一通,说我胡思乱想,问我娘,我娘支支吾吾,说我以后就知道了。”
“现在是冬天啊。”
“也许是提前发情了吧。”
文慧微微脸红:“哦。”
白翳山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太直接,咳了一声:“听说城南的风景不错,明天,哦,不,你身体恢复了以后,不如我带你散散心,怎么样?”
“嗯。”
“呃……”白翳山笑道:“这一路,我没照顾好你,委屈你了,恐怕长这么大,你都没吃过那种苦。”
“自己没用,哪能怪别人照顾不周?”文慧苦笑:“以前我没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窝囊的人。”
“我也好不到哪去。”白翳山叹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多我一个累赘,少我一个轻松。”
“可是你制伏了他,救了我的命。”
“当时,换了谁也会这么做。”
“可事实不会改变。”
白翳山仿佛听出点意思来了,摇头:“背井离乡,说什么谁依靠谁,谁感谢谁,都是互相倚仗,更别说报答,那太见外,也太没必要。”
“我说的不是感谢。”
白翳山笑道:“那是什么?”
文慧沉默一会儿:“没什么。”
一阵沉默中,猫又叫了几声,哀怨而充满渴望。
白翳山突然觉得有些燥热,又有些口渴,他为自己倒了杯茶,送到嘴边,却发现并不是那么需要水,不过还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发现文慧盯着自己,问道:“你……喝水吗?”
文慧迅速收回目光,摇头,然后又点头。
白翳山倒了杯水,来到文慧的床边,递过去,文慧迟疑一下,接过,握在手中,却不急着喝。
离的很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白翳山不动,文慧也看着杯子发愣,时间像袅袅的白烟一样升腾、消弭。
白翳山低声:“文慧。”
文慧一动不动,除了睫毛微颤。
白翳山和她相处多日,深知她的脾气,老虎屁股摸不得,现在,老虎屁股就在眼前,却鼓不起勇气伸手,万一再像上次那样,如何是好?那并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有发泄,却无温情,充满了无奈与疯狂,亲手把心爱之物毁掉,比被心爱之物毁掉更痛。
文慧把杯子放在床沿,手顺势搭在床边,唇边泛起一丝笑意。
白翳山再蠢也知道了她的意思,立刻将那只手握住,笑得见牙不见眼,可他需要的不止拉拉小手啊,不能近,就只有退了,做人应该满足:“太晚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文慧侧首,诧异地看他一眼,失望之色露出一点点,便被面无表情掩盖了,她抽回手,躺下,整个身子几乎都缩在被子里,闷声道:“我现在就休息了,你走吧。”
白翳山僵在那儿,好半天不明白哪得罪她了,讪讪地起身出去,掩上了门。
被子里很闷,也很热,文慧躲在里面,一点也不想出来透口气,她快被耻辱杀死了,从未遭到拒绝的伟大的文慧公主,居然被当成落叶,被一个叫白翳山的书生扫掉了,咬牙,再咬牙,也解不了恨。
骤然,一个重物压在身上,文慧惊叫出声,露出头一看,却是白翳山,正和自己脸对脸,眼神相对,呼吸相闻,文慧再次惊叫,拼命推开他:“你干嘛?”
“娘子,我刚才弱智了。”白翳山大口喘息:“我一出门,就懂了,我太蠢了,你生气吗?”
文慧推他不开,快被他压死了:“起来,你先起来……”
“再起来就真成白痴了。”白翳山制住她乱动的手脚,一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猫仍然执迷不悔地,在远处干涩地嚎叫着,用它那独特的嗓音,宣布它发自心灵的呼唤,和对夫妻生活的渴望。
“从某种程度上说,鸡生蛋和猫叫春,有异曲同工之妙,前者是对生育的炫耀,后者是对生育的憧憬,可见万物结合,乃大势所趋,不可逆转矣。”
第二天,文慧一醒就听见枕边的白翳山所发高论。
“兴奋过度了吧。”她淡淡地。
“值得兴奋,为何不兴,滋味之美妙,过度亦是应当。”
“唧唧喳喳,雀儿似的。”文慧捋了捋枕畔青丝。
“我来,我来。”白翳山的嘴角快笑得抽筋了,捧过那束乌发,吻了一下,妥帖地放回原处:“以后这种事情,您吩咐一声就是了。”
文慧还不习惯和一个男人同塌而卧,翻一个身,背对他:“不敢,夫为尊,妻为卑啊。”
“哪个混蛋说的,咒他娶不到老婆。”
“我父皇说的。”
白翳山语塞:“这个,这个……”
“她对我母后说的,知道我母后怎么回答吗?”文慧道:“一个字:呸!”
白翳山抚掌:“皇后真乃宫中巾帼。”
文慧默然片刻:“我想家。”
白翳山起身,吻住她脖子:“想吧,想个过瘾,想到累为止,想到没力气再想,就没以前那么想了,这叫思念过去转成伤。”
“成了伤,烙在心里,冷下来,就没血淋淋的伤口痛了。”文慧苦笑:“谢谢你支了个高招。”
“文慧。”
“嗯?”
“是真的吗?”白翳山问她,也问自己:“不是我的幻觉?”
“摸得到,就不是幻觉。”
“为什么?”
“摸到了,还问原因?”
“求个明白。”白翳山自嘲:“我知道明白不好。”
“一些事发生了,一些东西经历过了,和以前终归不一样。”文慧想了想,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而且已经得到答案:“思想,观念,思考方式,对生命的看法……”
“书里都是这些,我不想听这些,你想说的也不是这些吧?”
“你不差,很优秀。”文慧沉默半晌:“我一直逼自己觉得你差,这样才能不活在现在,人总要有个想头吧,幻想自己仍然活在从前,从中得到安慰,虽然是虚幻的。可笑?悲哀?可恶?都有。可怜虫,一无所长,一事无成,一摊烂泥。”
白翳山不忍:“别这样,数自己的缺点也要有个限度。”
“若不是你,我已经死了,死人什么都没有,名利爱恨,起伏得失,一个死字,再风光,打回原形,依然像刚出生,一无所有。”文慧怅然:“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可是如果,依然绷紧了弦,硬生生的存活,是不是太可悲了?悲哀比快乐多,那么来人世一遭,干什么呢?”
白翳山无声地凝视她。
“如果我明天死了,临死前,一定很后悔,以前大把的时光,有在可有可无的东西上。”文慧对他对视:“余生,我想过让死前回忆起,都满足无憾的生活。”
“只是觉得,转变太过突然。”白翳山恍惚地。
“因为……”文慧沉吟,那场冷雨,那把匕首,那种和死亡相触的感觉,还是那句,相依为命?
“不管了。”白翳山笑:“摸到了,还问什么,接续摸呗。”
文慧骤然受袭,叽咕一声,像只小鸽子,展翅欲飞,却被另一只公鸽子跳上了背。
第 45 章
早春三月,本是欣欣向荣的时节,却不得不体会国破家亡的万念俱灰。
皇后坐在寝宫看文慧的信,泪水滴下,沾湿了信纸。
皇帝进来时,正见她涕泪横流的侧脸。
“什么东西,看成这样?”
皇后抬起头:“文慧有孕了。”
“什么?”皇帝惊喜:“真的?”
“新的生命。”皇后微笑:“一代接一代,生命真奇妙。”
皇帝喜不自胜:“这孩子,总算让我们等到了这一天。”
“盼到了,也就无憾。”皇后叹息一声,面对现实:“韩广还没动静?”
“半壁江山落入囊中,却原地不动,睡着了般。”皇帝皱眉,脸上皱纹多且深,看上去老了十年。
“按兵不动,没有理由,这个时候,是吃掉全部的最好时机,他应该明白一鼓作气的道理。”
“放着时机不抓紧,还有什么比坐拥江山更重要?”
皇后按了按太阳穴:“我快死了,就算这次不死,以后也会精力衰竭而亡,有千年做贼,无千年防贼啊。”
皇帝拥抱她:“老婆,静心,静心。”
“不该向你抱怨,你比我更忧心。”皇后若有所思:“原来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不久,韩广退兵。
消息震动整个京城,皇宫也被震得颠了几颠,那些料定必死的人,像疯子一样满皇宫乱跑,嘴里发出类似野狼庆贺胜利的嚎叫,皇帝登基都没这热闹。
皇后匆匆去找皇帝,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退了?真的退了?”
皇帝正和杜安商议,见了皇后,一样的喜形于色:“千真万确,退了,居然退了?!”
杜安一笑,这时才从袖中取出个细小的卷轴,呈于圣上,皇帝接过,看后抽了口冷气,纳罕地看着杜安:“不可能,韩广遇刺身亡,为何叛军一点迹象也无?”
“原先只有三个人知道,刺客一成功,就被灭口,于是变成两个人,怎会有迹象?”杜安笑起来十足外憨内奸。
“除了韩阔,另一个人是谁?”
“这个人,皇上知道了,恐怕不大高兴。”
“此人有功于社稷,又是朕的救命恩人,朕再不喜欢,也会万分感激。”皇帝迷惑地:“可是,到底是谁?”
“周文释。”杜安微微一笑。
皇后脸上笑容骤然消失,怔怔地看一眼杜安,又看向皇帝,只见皇帝一副吃了臭肉的表情,外加脸色铁青。
“多年前,我看他才华横溢,颇不得志,便收了他做门客,后来,韩王去世,北方动荡,便派他去做了内应,心知总有一天用得上,果然,他看准时机,离间韩广兄弟,韩阔杀了哥哥,退兵回北方自立为王,朝廷迫在眉睫的危难,总算解除。”
“韩阔暗杀韩广?”皇后道:“他们是同胞兄弟!”
“亲生父子都有自相残杀的,何况手足。”
“韩阔杀了兄弟,不是正好一人为王,直逼京师?”
“这是他的聪明处。”杜安叹道:“说周文释离间,倘若韩阔没这种想法,怎会成功?韩阔一人为王,可他年幼,又无韬略,军队素来由韩广支配,韩广一死,军心大挫,并无十足把握直取京城,加上伍平觊觎王位,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与其拼死一搏,不如稳坐北国,牢牢握住那小半边江山,安心逍遥。”
皇后不解:“这个人,难道没有野心?”
“我也奇怪。”杜安摇头:“见好就收,隐其锋芒,又不像是初生牛犊所为,要么极胆怯,要么,深不可测。”
“知道自己要什么,适合要什么,要的起什么。”皇后深吸一口气,她有点儿冷:“未来的心腹大患,一想到他,我就心底生寒,这种人,最可怕。”
“无论如何,危机暂除。”皇帝舒心地笑了笑:“未来,人生中太多未来,都想一次解决,还有什么乐趣?”
杜安道:“过些时日,北国使臣便来与圣上议和。”
“议吧,议吧。”皇帝挥挥手,像要挥走这些日子的烦恼。
杜安退下。
皇后半晌,道:“哎,我们算不算丧权辱国?”
“那地,割不割,与从前有区别吗,不上贡不听宣,一直以来,和已经割了有什么不同?”
“话是这么说。”皇后叹息:“还是偷生了,偷生的感觉真好,我从未如此轻松。”
皇帝也笑,笑了一会儿,却突然想起什么,板下了脸。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皇后看着他。
“为什么是他?”皇帝愤然:“他帮了朕,朕倒受了他的恩典似的。”
“恶心,是吗?”
皇帝欲言又止:“算了,朕什么也没说,也不认识这个人,说好不再提起,朕遵守诺言。”
皇后苦笑,对自己的影子说,周文释这个人,真的可以从生命中抹去了,他欠的,已还,我欠的,早已补偿,从此两清。
初夏,蓝妃回京。
皇帝亲自出宫相迎,皇后孤零零坐在中宫,于是,碧海青天夜夜心。
从前郁闷,还有皎月嬉笑怒骂,排遣忧郁,如今独自枯坐,只有愁到浓时愁更愁。
原来从前看得开,是不曾孤单伶仃,放宽心,是没有全部付出,现在,付出生命,却得不到完整回报,只觉受辱。
太子依然是太子,皇后依然是皇后。
可是,体会不到快乐。
原来我没有那么豁达,皇后自嘲,没有死掉,继续活着,对生活的要求反而提高,啧啧,女人,再经历过什么,依然是小心眼的女人。
原来并没有悟道,以前,也没有悟道,不过是俗人罢了。
蓝妃中毒,是在回京的第五天。
毫无先兆,突然吐血,血呈黑色,太医到时,回天乏术。
皇后急急赶去飞霞宫,蓝妃在塌上奄奄一息,正看着一岁大的孩子流泪。
“通知皇上了吗?”
“回皇后娘娘,皇上正在回宫途中。”宫女道。
“有无查出是谁加害?”
“我们都不知情啊——”宫女伏地,泣不成声。
“坚持一下,皇上快回来了。”皇后上前,握住蓝妃的手,立刻传来彻骨的冰冷。
蓝妃连喘息都显得艰难,美丽的眼睛里充满惊恐与不甘,美人也无法与死亡相抗,唯有泪流满面。
皇后看着她,很想说,不是我害你,可说也无用,这个时候,不如惜字如金。
“我知道……你恨我。”蓝妃轻轻吐出这几个字,皇后要贴上耳朵才能听见。
“想些快乐的事吧,在这个时候。”皇后看向她的孩子,那孩子正冲母亲微笑,仿佛不知道母亲即将离开人世。
“不是我。”
“什么?”
“他们都说,是我告的密,你也一直认为当年……是我害你……不是我。”
皇后一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话,我总想对你说……可没有机会……你也不会相信。”蓝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在空中挥动了两下,死死抓住皇后的胳膊:“求你,放我的孩子一条生路!”
皇后的身子猛然一斜,蓝妃倒在塌上,气绝身亡。
“太医,快想办法!”皇后急切地。
太医上前,摸了摸脉,摇头。
皇后半张着嘴,全身颤抖,瞪大双眼,她还有一个问题,还有最重要的疑问,没有答案,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我没有害你——她最想跟蓝妃说的话,却被蓝妃说了,原来,谁都没有害谁。
那么,谁错了?
皇帝错了?爱有错?身为皇帝,三宫六院错了?还是皇帝这个身份的错?
皇后回宫,倒在床上,除了想吐,只想长眠。
皇帝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却没见到爱妃最后一面。
“想问就问吧。”皇后卧床,平静地对冲进来的皇帝道。
皇帝看她片刻,叹息一声,疲惫异常:“朕知道不是你。”
“谢谢。”皇后苦笑,转身向里,清泪缓缓落下。
贵妃的丧礼几尽隆重,堪比国母。
皇帝的悲痛一直没有缓解,日子却仍是一天天滚动着。
杜安护国有功,加封忠永侯。
皇后叹道:“你知道是他。”
“是。”皇帝冷笑:“除了他,谁还视蓝妃为眼中刺?”
“他的立场,不容他不下狠手。”
皇帝怆然:“朕的立场,也不容朕不继续倚仗他。”
“什么东西一有比较,就显得悲哀。”皇后道:“女人与江山,简直没有比较的资格吧?”
皇帝注视她:“你又伤感了?”
“不是。”皇后沉默,然后微笑:“我只是在想,死亡一万个好,也不及活着半分,人对自己好,也是最正确的事,千万不要怀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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