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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风景-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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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英雄任大友的身世了。任大友十八岁入伍,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在珍宝岛自卫反击战打响前夕,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又因火线上在排长牺牲的情况下代理排长指挥战斗,从而在火线上被正式任命为排长。在担任排长两天后的又一次战斗中光荣负伤。他成了一名英雄的伤残军人。任大友出生在农民家庭,三代受穷,苦大仇深,在他家三代的历史中,任大友是最有出息的。 
    任大友也是善良勇敢、勤劳的,他在众多的女孩子的来信中,慧眼识珠地看中了艾莉,他相信艾莉也是善良的,那些女孩子的信也是很狂热的,任大友非常清醒,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女孩子的狂热会烟消云散的。二十五岁的任大友是个非常实际的人,他如今虽然是个英雄,但是身残了,没有多少人会真心实意地愿意嫁给他。他现在只是一个伤残军人,以后他还要生活,当初给艾莉回信时,他有着一定的功利性。没想到第一次见到艾莉他就验证了自己在信中对她的感觉。那一刻,他心底里便滋生了一些新的奢望,他一方面希望能和艾莉有个结果,一方面又在担心自己伤残的身体,配不上艾莉。这些天,他也一直在矛盾、困惑着。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句话终于在艾莉嘴里说出来了,而且又说得那么坚定不移,铁定如山。他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那一刻,他感动万分,他一时竟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当他把艾莉实实在在抱在怀里时,他才真正地感受到眼前的一切并非虚幻。 
    在以后的日子里,艾莉和任大友俨然是以一对恋人的身份出现在一些场合了。那一阵艾莉三天两头地来到疗养院,只要她一出现,便大张旗鼓地推着轮椅让任大友在疗养院的房前屋后走一走。太阳照在他们的身上就别有一番景致了。那些伤残的战友用羡慕的目光望着他们,两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的骄傲,神采飞扬的样子。有战友路过见到他们时,就说:大友,你小子行呀,女朋友都找到了。 
    任大友不说什么,坐在轮椅上只是笑,艾莉把幸福挂在脸上,用微笑和甜蜜的表情来回答别人的问候。 
    渐渐的,关于任大友找到女朋友的新闻便在疗养院传开了。先是疗养院的领导很重视,首先找到任大友来核实这一消息的真伪,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最后他们又找来艾莉,很热情地端茶倒水之后,很郑重地问:艾莉小同志,你真的是在和任大友交朋友? 
    艾莉认真地点了点头。 
    领导又问:你想好了,真的要嫁给他? 
    艾莉又一次认真地点了头。 
    领导喝口茶,揉了一次眼睛,待确信这并不是幻觉时,更加深入地问:你为什么要嫁给任大友哇? 
    艾莉一下子红了脸,盯了领导的眼睛说:因为他是英雄,为国家流血立功。 
    领导长吁了一口气,看了好一会儿艾莉,又吁了口长气,然后抓过艾莉的手摇晃着说:谢谢你小同志,感谢你对我们英雄的爱。 
    艾莉又一次脸红了。 
    伤残军人疗养院的领导,又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本地的民政局领导,因为疗养院归民政局,这些战争中的英雄们已经退役了,伤残军人以后的安置自然是归民政部门负责。他们现在住在疗养院是暂时的一种办法,因为他们还要到工矿、企业、学校等单位去演讲,另外这些伤残军人中有些人的身体恢复得还不好,还需进一步的调养,等一切都平息了之后,才能有进一步的安置。有青年女性爱上这些伤残军人,民政局的领导是举双手赞成的,无形中艾莉她们分担了一部分照顾伤残军人的责任,同时,这样的行为在社会上宣传出去,一定会带来很好的正面影响;如果所有的伤残军人都能成家立业,那民政局以后的工作就很好开展了。 
    民政局的领导在高兴之余,对这件事也是很慎重的。他们找来了艾莉,当艾莉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没料到艾莉竟是这么年轻漂亮。 
    领导先表扬了一通艾莉,领导握着艾莉的手说:艾莉同志,感谢你对英雄的这份革命感情,你带了一个好头,真的谢谢你了。 
    艾莉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庄重的场合,民政局的领导全部出场了,在一个宽大的会议室里接见艾莉。艾莉不仅羞红了脸,浑身紧张得都出汗了。她低着头,羞怯地立在那里,手里一遍遍地捏摸着自己的衣角。 
    民政局的领导在见过艾莉后,突发奇想地要把艾莉树为典型,因为这完全是个正面教材,可以让更多的人理解、爱护这些英雄的伤残复转军人。正当民政局的人,从居委会到学校地搜集、整理艾莉的材料时,艾莉的家里却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变故。 
    艾莉的父母差不多是最后一个知道艾莉和任大友恋爱消息的人。关于任大友的英雄事迹,艾莉的父母从报纸和电台中早就听说过了;可让女儿嫁给一个伤残的复转军人,父母说什么都是想不通。 
    父亲任师傅说:艾莉呀你可想好了,咱们家你是老大,一家人还都指望你呢。 
    艾莉在家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在上小学,一个在上初中。父母都是一般工人,没经过什么大事,这件事一出,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事了。 
    艾莉在家里就没有了腼腆的样子,她直视着父亲,理直气壮地说:我早就想好了。 
    艾莉也说:有手有脚的男人你不喜欢,你为啥喜欢那个伤残人呢? 
    母亲也说:有手有脚的不是英雄,我喜欢英雄,喜欢任大友。 
    父亲和母亲就没有话说了,他们干瞪着眼眼看着艾莉,最后母亲一拍大腿说:这事我看不成,不成就是不成。 
    父亲坐在桌前闷头抽着烟,半晌父亲又说:艾莉呀,你想过没有?你和他结婚,你可要侍候他一辈子。 
    艾莉说:侍候一辈子我也愿意。 
    老实巴交的父亲还能说什么呢,母亲也只能在一旁抹眼泪。 
    民政局的领导研究决定,要把即将毕业的艾莉招到民政局机关来上班。他们经过走访学校得知,艾莉在这之前已经写好了下乡的请战书,学校也对艾莉的下乡作出了安排。这时学校的学生已经毕业在即,就等着敲锣打鼓欢送这批应届毕业生下乡插队去了。 
    民政局领导作出如此的决定是有考虑的,不能让艾莉下乡,她下乡了,英雄谁来照顾?这是其一,另外他们已决定树立艾莉为典型了,就更不能让她走。让艾莉到民政局机关工作,既方便宣传,又能让人们感受到民政工作的重要性。 
    于是艾莉便到民政局机关来上班了,对这一安排,她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要让她能和英雄任大友生活在一起,她什么条件都能接受。她在这之前曾担心过,万一自己下乡了,任大友怎么办?但她只是担心,事实上还没有成为现实时,她的命运就发生了改变。 
    就在她到民政局报到没几天后,他们那一届毕业生就敲锣打鼓地被送下乡了。她去为同学们送行,她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同学们,在鲜花和彩旗的簇拥下奔赴远方的身影,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她有些羡慕那些同学到农村的广阔天地里去战天斗地。 
    梦想和真实 
    艾莉自从来到民政局机关,所有的人便都知道她已经是英雄任大友的未婚妻了。她在机关里出入,人们都用一种她说不清楚、但总感到有些异样的目光望着她,年长一些人的目光中就复杂一些,其中有惊讶、问询、羡慕抑或是嫉妒等,总之,这让阅历不深的艾莉是说不清楚的。 
    从学校到机关,从形式到内容是完全不一样的,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新鲜的,包括望着她的那些目光。既然她不能完全理解,真实性她就不予理睬了,全身心地投入到她和任大友的恋爱中去了。人们经常可以看到艾莉年轻美丽的身影在机关的楼道里跳来闪去。 
    艾莉的父母也没料到事情的结局会是这样,老实巴交的父母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女儿会到局机关工作,在机关工作那就意味着女儿已经是国家干部身份了。当了一辈子工人的父母对干部充满了敬畏。父母双双在轻工局下属的一家工厂工作,他们还没有过机会踏进过机关半步,就是厂部他们也没有进去过几次。局机关干部,他们也只能在每年一次的春节前远远地望上几眼,那是机关干部来厂里检查工作也兼顾慰问职工。国家干部,在他们的心目中举足轻重。 
    当然他们明白这一切都是缘于什么,没有英雄任大友,他们的女儿无论如何是不能留在机关工作的。他们的女儿会和大多数孩子一样打起背包,在鲜花和锣鼓声中被送到乡下去。眼前的一切,让这对善良的夫妻一时不知是对还是错,他们举棋不定,一时拿不准主意。他们晚上躺在床上,就有了如下的对话—— 
    艾师傅说:她妈,咱家小莉如今是国家的人了,咱家三代了还没出过一个当官的呢。 
    艾师傅把干部理解了“官”,在那个年代是很普遍的。 
    母亲说:她爸,你说这事是好还是啥呢。 
    艾师傅就叹口气,爬起来点了支烟,深深重重地吸着。艾师傅一辈子没动过什么脑筋,他遇到费思量的事儿时,便觉得比山高比海深。这回,他真的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母亲就又说:咱家艾莉,嫁给那样一个人,以后能行吗? 
    艾师傅叹口气,一支烟吸完也没想出这件事情的轻重,他把烟蒂扔在地上,又用一口痰把它覆盖了,翻身躺在床上,长出一口气说:事情都这样了,也就这样吧。 
    艾师傅想不透也就不再想了,浑身一放松就很快睡着了。 
    母亲却睡不着,女儿毕竟是自己亲生的,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不容易,眼见得女儿花一般地长大了,就要被人摘走了,摘她的不是别人,而是任大友。如果任大友是个正常人的话,摘了也就摘了,女儿大了总要是别人的人了,这千年万年的规律她是懂的,可她任大友却不是一般的人,他不仅是英雄,还是坐着轮椅的瘫子,就是英雄也掩盖不了瘫子的事实。女儿就要和这样一个人生活了,做母亲的能不左右为难,思量再三吗? 
    不管父母如何思量,事实正势如破竹地向前发展着。 
    艾莉和任大友的恋爱故事,一时间全社会都知道了。报社记者、电台记者蜂拥着来到机关采访艾莉,不厌其烦地挖掘爱上英雄的思想根源以及动机,艾莉说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她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会爱上英雄任大友了。当然这一切都是民政局领导安排的,他们要趁热打铁,让全社会都来关心爱护伤残军人,并支持他们的民政工作。 
    那些日子,报纸上、电台里到处都在说艾莉和任大友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经过记者们的描绘,艾莉和任大友从相识到交往复杂而又曲折,艾莉看到报纸上的文章,简直不相信这就是自己的故事。 
    在民政局领导的关心爱护下,英雄任大友和艾莉的婚礼如期举行了。主持婚礼的就是民政局的李局长,长得有些微胖,头发有些谢顶的老头。艾莉父母也被隆重地邀请参加了,任大友的父母因路途遥远,不能及时赶到,疗养院的领导就代表男方的家长了。 
    这是一场革命化的婚礼,李局长当主持人,参加婚礼的人有民政局全体硬骨头干部,还有社会各界的代表人物,当然新闻媒体也少不了。婚礼的仪式上还安排新郎新娘讲话。 
    英雄任大友被人推到前台时,激动得已经是热泪盈眶了,他左抹一把泪水,右抹一把泪水,哽着声音说:我们的血没有白流,战友们的血没有白流,感谢毛主席,感谢党。说到这里,他把目光对准台下的艾莉,又用手指着艾莉说:更要感谢我的妻子艾莉姑娘对我的信任,我决不辜负组织的信任,建立好革命小家庭,支持社会主义建设。 
    任大友的发言赢得了热烈的掌声,轮到艾莉上台发言时,她脑子里想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讲话,最后她只憋出一句话:感谢党,感谢毛主席,我要照顾好英雄,请同志们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刚走出高中校门的艾莉,一着急把写在决心书的话想起来了,好在不论她说什么,台下都是雷鸣般的掌声。 
    当主持人李局长又热情地请艾莉的父母到台上讲话时,两位老人脸红脖子粗地就是不肯上台,任人怎么搀请,他们的双脚都不肯向前迈出一步。最后记者七言八语地问艾莉父母这样那样的问题时,艾莉的父亲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问到母亲时,母亲躲不过也只说了句: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艾莉父母的回答,一点也没有影响英雄任大友和艾莉高尚的婚礼。就连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都转播了当地电台的新闻稿件,不仅全市人民知道了任大友和艾莉的革命爱情,就连全国人民也都知道了。 
    在这种东风的吹拂下,又有几个伤残军人开始恋爱了。甘愿嫁给英雄的有教师,有即将毕业的学生,当然也有工人。一时间,关于英雄们的种种爱情故事有多种版本,方兴未艾地在社会上流传。 
    民政局早就在机关宿舍里安排了一间房作为任大友和艾莉的新房。当婚礼结束后,两人单独面对时,任大友用有力的臂膀把艾莉拥到自己的怀里,喃喃自语着说:你真的嫁给我了,这是真的吗? 
    任大友感到不真实,艾莉同样感到不真实,她望着近在咫尺的英雄那张英俊的脸,浑身颤抖不止。她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任大友用一双英雄的手为她擦去眼泪。 
    他们的婚姻生活真正地开始了。 
    结了婚的任大友便离开了伤残军人疗养院,由民政局出面安置在一家残疾人工作的小厂里,现在的任大友完全是社会中的一员了。每天他摇着轮椅去厂子里上班,刚开始艾莉不放心任大友独自上下班,每天早晨都是骑着自行车护送着进厂。一直到厂里的门卫走出来,热情又亲热地把任大友接过去,她才放心地离开。下班的时候,她又来到任大友的工厂门口,一直等任大友出来,他们才双双地往家里走去。 
    后来,任大友执意不让艾莉送了,但艾莉不放心,表面上没去送,但也偷偷地跟过几回,当她看到任大友过沟沟坎坎遇到困难时,总会有人上前帮上一把,艾莉总算舒了口气,以后她也就不再接送任大友上下班了。 
    那些日子,艾莉过得充实而又忙碌,下班后她都要先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回到家里生火做饭。饭做得差不多时,任大友摇着轮椅回来了,任大友并不忙着进屋,而是坐在轮椅上看艾莉忙活。他们住的是平房,做饭在露天里,做饭的地方只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有时赶上刮风下雨的天气,艾莉就会很辛苦。 
    有时一顿饭做下来,艾莉的手都冻僵了,拿不住筷子,任大友就伸出那双英雄的大手紧紧地把她的小手握住,又揉又搓的。弄得艾莉怪痒痒的,然后她就格格地笑。任大友不笑,一脸真诚地对着艾莉说:真是难为你了。 
    居家过日子,对艾莉来说真是勉为其难了,她刚刚高中毕业,就结了婚。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在家里是老大,平时除了照看弟弟妹妹外,有时也帮着母亲做饭,可那只是一时的,她并没觉得有什么;而眼前的任大友却帮不上她什么忙,她只能帮助他。吃完饭后,她还要烧水帮他洗脸洗脚,再半推半抱地把他服侍上床。他坐了一天的轮椅,好人都受不了,何况他腰椎以下都是瘫的。上了床的任大友便瘫在床上,成了一堆泥,过好久才能恢复过来。这时的天已经晚了,艾莉忙完屋里屋外,已经脱衣上床了。上了床的艾莉又要帮助任大友把衣服脱下去,当两人静静躺在床上时,这方天地才真正属于两人了。 
    任大友一如既往地用有力的臂膀搂紧艾莉单薄的身体,艾莉温柔着把身体靠在任大友的怀里。任大友那双英雄的手在她的身体上下缓慢又舒情地走过,刚开始艾莉还有些不好意思,不仅羞红了脸,身子还躲来躲去。渐渐地,她能在任大友的爱抚下体会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快感,况且,在她的意识里已经明白自己已和任大友结婚了,他是她的男人,她是他的女人,任大友把所有对艾莉的爱意只能体现在那双手上。 
    有时任大友的手在艾莉青春的身体上游走累了,便停在那儿,只将臂膀用力地抱紧她,气喘着说:艾莉,我对不住你。 
    艾莉在黑暗中就很惊讶地看着他。 
    他说:我受伤了,做不成男人了。 
    她仍不解地望着他,半晌才说:你现在不就是男人吗? 
    任大友摇摇头,在黑暗中叹了口气,抱着艾莉的臂膀也慢慢地松了下来。 
    艾莉真的觉得没有什么,这一切挺好的。她才二十岁,对男女的事情她并不懂,她认为两人结婚就是生活在一起,还有男人对她的爱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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