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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把思考转到相对无害的方向。这些行动都被规划成了练习题。认知行为疗法教授病人自觉的技巧。
我从未试过认知行为疗法,但上过一些这方面的课。和别人聊天时,如果心里想笑,有时候你会想些伤心的事来压抑笑意。当情人希望温存,而你一点性欲都没有的时候,你会把自己的思绪推到一个脱离现实的幻想世界,你的心理和身体的反应就会随之离开现实,进入特定需要的情境。这就是认知疗法的基本策略。如果你觉得从来没人爱过你,人生一点意义都没有,你必须转个念头,强迫自己想些美好的回忆,不管有多少。和自己的意志对抗不太容易,因为你除了意志本身之外,没有其他武器。只要想想愉快的事,温馨、美好的思绪就可以压制悲伤。努力去想你不愿想的事,从某些方面来看,这有点自欺欺人,但是很有用。把和伤痛有关的事赶出内心;把它们挡在意识的门外;将狠心的情人、可恶的老板和奸诈的朋友全锁在外头。这很有用。我知道什么思绪和事情可以让我陷进去,我逐渐培养对它们的警觉心。例如,我想起曾爱过的人,感受到感情空虚的痛苦,然后就知道我必须从这些思绪中抽身而出,试着不要联想到太多与情人曾有过的快乐回忆,还有长久以来以感官的形式而存在的快乐回忆。上床睡觉时,服一颗安眠药比让我的思绪在伤心的往事中乱窜好得多。就像医生要精神分裂者不要在意耳边的声音一样,我总是把这些影像刻意推到一边。
我曾遇到一位纳粹大屠杀的幸存者,她在集中营呆过一年多,所有亲人都在她眼前死去。我问她如何面对过去,她说她一开始就知道,如果放纵自己想过去的事,早就疯了,根本活不到现在。“我下定决心,”她说:“我只关注自己的头发,后来只要想到那段日子,心里就去想头发。我思考自己怎么洗头,怎么用手指梳头,怎么使自己的头发更有光泽。我每天花好几个小时与头皮屑奋战。这样,我就能借着注意别的事来练习控制心思,心里想的都是头发,于是以前曾发生的事不会再占据脑海,让我度过难关。”这就是认知行为疗法让人在严酷的环境中度过困境的原理。如果可以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某个地方,你就得救了。
珍妮·班雪芙第一次来我家时,她的风范深深震慑了我。她是位卓越的律师,一直是争取堕胎权的组织的领导者。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眼光锐利、口齿清晰、魅力十足、幽默风趣、待人谦虚。她问问题时的目光,好像可以看穿你的心。她冷静沉稳地提到忧郁症曾让她陷进难以想象的低落。“我的成就像马甲内衣里的软骨架,全靠它们,我才挺得住。若没有过去的成就,我早瘫在地上了。”她说:“许多时候,我不知道是谁或什么东西支撑着我,但我知道,那是我最后的一层保护。” 治疗师与她做了大量的行为功课,治好她的恐惧症。“嗯,坐飞机好像最可怕,”她说:“所以他带我上飞机,观察我。我老觉得会碰到毕业以后就没见过面的同学,而我身边却坐着上衣开了线的胖男人,我得解释:‘这位是我的行为治疗师,我们正在练习搭飞机。’但我不得不承认,这招蛮有效的,完全克服了我以前挥之不去的忧虑,我解决了这个问题。现在我再坐飞机都不会感到焦虑。”
关于谈话治疗的效果(2)
现在,认知行为疗法已广为使用,它看来对忧郁症很有帮助。而人际疗法也有显著效果,这种方法是由康乃尔大学的杰瑞·克勒曼和他的妻子,哥伦比亚大学的蜜尔娜·魏茨曼所创。人际疗法专注于当下日常的现实生活。这种方法并不着力在建立整个人的过去历史,只处理现在的问题。它不是用来让病人变得更有洞察力,而是教病人如何发挥自己。这种快速疗法的适用范围和效果有限。它的前提假设是:忧郁症者是因生活中的某些压力而引发或促成忧郁,可借由精心设计一套与他人的互动方案来消除。治疗分两个阶段,在第一个阶段,病人要学着弄清楚他的忧郁是外来的苦恼,是心理失调的警告讯号,要找出、指明病人的所有症状。他要承认自己是病人,认同让病情好转的治疗过程。让病人做出目前人际关系的一览表,治疗师则从中指出,病人从谁那里能得到什么,想得到什么。治疗师与病人一同探索能够找出他生命所需的最佳策略。问题分列为四类:悲伤的事、好友与家人之间的角色差异(例如,你的付出和期待的回报、个人在职场生活中的压力变化状况;例如,离婚或失业以及孤独。)治疗师和病人设定几个可完成的目标和完成目标的时间。人际疗法规律、清楚地规划出你的人生,使你早日走出困境。
要注意的是,忧郁时,不要压抑所有的感情。避免激烈的争辩或愤怒的冲动也很重要。你得小心,不要让自己有破坏性的情绪行为出现。人们会原谅你,但最好不要把事情搞到需要别人原谅的地步。忧郁时,你需要别人的爱,但忧郁症会破坏别人对你的爱。忧郁的人会拿钉子扎破自己的救生筏。刚摆脱第三次崩溃的时候,我和父亲共进晚餐,他说了些令我不舒服的话。我深呼吸几次,意味深长地停了一会儿,说:“我很抱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对你大吼,不会再受那些事影响,我为之前的行为道歉。”听来很伤感,但理性看待问题,的确会让事情大大改观。一位快人快语的朋友曾对我说:“看一小时病要花掉两百元,希望我的精神科医生真的能改变我的现状,让我和我的家庭好好过日子。”很不幸,事情没这么简单。
虽然认知行为疗法和人际疗法有相当显著的效果,但无论是哪种疗法,效果和医生的好坏都有直接关系,挑医生比挑疗法重要得多。与你沟通良好的人,在任何环境下和你交谈,都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和你沟通不佳的人,不管他的技术多老到,方法多先进,都不会有什么好处。最重要的是他的智慧和洞察力,而检视的形式和他使用的检视方法倒在其次。在一项发表于1979年的重要研究中,研究者指出,只要符合某些条件,任何形式的疗法都会有效果:治疗者和病人都有信心;病人相信治疗者的医术;病人敬爱治疗者;治疗者有能力与病人建立良好关系。研究者选择了深入了解人性的英语文学教授作为治疗者,发现在通常情况下,文学教授对病人的帮助和治疗师不相上下。
性欲降低(1)
有些人服用选择性血清素重吸收抑制剂型药剂会感到反胃,偶尔还会发生头痛、疲倦、失眠和嗜睡的现象,但这类型药剂最主要的副作用是性欲降低。“当我服了百忧解,”一位忧郁症的朋友布莱恩·戴马托对我说:“如果珍妮佛·洛佩兹(著名性感女星)只穿着薄纱来到面前,我只会请她帮忙整理档案。” 三环抗郁剂和单胺氧化酶抑制剂也会对性能力产生负作用,这两种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是市场主流,由于多用在忧郁症状较严重的情况,相较之下,影响性功能的副作用不明显,所以关于它们会降低性欲的问题,并不如选择性血清素重吸收抑制剂型药剂那么受到广泛注意。在百忧解刚面世时,提到百忧解会影响性能力的报告很少。当病人开始指出有性问题,其后就涌出一大堆关于这类争议的研究。维吉尼亚大学的安妮塔·克莱顿把性经验分成四阶段:欲望、冲动、高潮、解决。抗郁剂对这四个阶段都会造成影响。性欲降低减少了欲望,性刺激降低减少了冲动,因阳萎或阴道不润滑而减少生殖器的敏感度,高潮姗姗来迟,有些人完全不会有高潮。令人疑惑的是,这些反应没有规则可循:昨天还一切顺利,今天突然严重阳萎,非得要等到进行性行为时,才知道今天状况如何。既然没欲望,没冲动,没高潮,当然也谈不上解决。
跟严重的忧郁症比起来,性功能障碍的副作用似乎是微不足道。尽管如此,人们还是无法接受这个问题。我访问的一位病人说,他在性交时完全没有高潮,他还叙述了复杂的停药过程,要停药够久,才能让老婆怀孕。“要不是我知道停药的后果会有多可怕,”他说:“我才不想再服药。哦,我的性高潮——如果可以回来几天有多好。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再也永远没办法和老婆一起到达高潮了。”当你刚走出忧郁时,性缺陷还不像之前占据心灵的东西那么恼人,但是要克服难耐的痛,要付出失去性愉悦的代价——这对我来说实在是一笔糟糕的买卖。这问题也会让人产生抗拒的念头,可能是治疗忧郁症最大的障碍。连续接受六个月抗郁剂治疗的病人不到百分之二十五,有相当大比例的是因为性与睡眠的副作用而停用。
性障碍的副作用一旦发生,对性的渴望就随之而起,如此一来,鱼水之欢可能会变成令人挫败不安的事。为此承受精神压力的人,可能会对性交产生反感,这使病情更加恶化。许多阳萎的男人受忧郁症煎熬,若治好阳萎,可能会使病情好转。如同克莱顿的发现,要先搞清楚,性问题是使人易患忧郁症的潜在心理特质,还是忧郁症所造成的结果(剧烈重度忧郁的人之中,百分之九十九有性障碍),抑或是采用抗郁剂疗法的后果,是很重要也很困难的。克莱顿特别强调,对病人不冒犯但仔细地询问、检查性问题,是必要的。
许多药被人认为可用来对付抗郁剂的性障碍副作用:像血清素抗拒剂如Cyprohe Ptadione和Granisetron;a…2抗拒剂如Yohimbine和Trazodone;胆碱促进剂:如Bethanechol;多巴胺加强药如Bupropion、Amantadine和Bromocriptine;自体受体促进剂如Buspirone和Pindolol;兴奋剂如安非他命、Methylphenidate和麻黄素;还有草药如银杏和左旋精胺酸。度个小假——通常大约三天——远离药物,偶尔会有不错的效果。有时候换一种药也可促进性欲。虽然以上方法没有一种效果特别突出,但多少都有用,因人而异。本书中提到的某位女士曾有过恐怖的经验,当她服用了包括迪西卷(Dexedrine)在内的一把药后,她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性欲,当时在办公室内开例行会议,这令她身体非常不适。事情甚至糟糕到,她违背本性,和数位陌生男子在电梯里做爱。“我在八楼和十四楼之间做了三次,”她告诉我:“我干脆不穿内裤,因为要脱下来太花时间了。那些男人都觉得很惊讶——这令我很不舒服,我觉得他们在我身上找到了男人的自尊。但这种事不能再发生。基本上,我是极压抑的白种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也有点年纪了,实在不喜欢这样。”把处方稍稍调整后,她才回到能够控制性欲的程度。不幸的是,同样的药,用在另一位我认识的病人身上,却一点用都没有,她沮丧地告诉我:“就算是跟蒙哥马利·克里夫特(著名性格男星),关在一部停了四个小时的电梯里,我都不会有一点高潮。”
注射睾丸激素可提高体内自由睾丸激素含量,对性障碍有些效果,但是不太容易控制,效果也不是很明显。伟哥带来一线希望,这种药的生理与心理的效果,似乎可以影响克莱顿说的三个阶段,唯一的缺点是,它无法刺激性欲。它可以辅助人建立性互动的信心,并让人放松心情,如此可以间接促进性欲。人们还把希望寄托在目前正在研发的多巴胺加强剂上,因为多巴胺可能与性欲有紧密的关联。若定期服用伟哥,还可恢复男性在夜间勃起的能力,这也是抗郁剂会削弱的作用,这样也会对性欲产生正面的效果。有人建议,服用抗郁剂的男人,即使不是每次服用都要做爱,也该每晚都服用伟哥作为治疗的一种方法。伟哥也是快速而有效的抗郁剂,旺盛的性能力对振作精神的作用几乎无药可比。哈佛大学的安德鲁·尼朗伯和俄克拉荷马大学的茱莉亚·沃那克两人的研究都指出,伟哥虽然在正式用途上不是为女人做的,但似乎对促进女性性欲和高潮的产生也有正面的效果。部分是因为它可以使阴蒂充血膨胀。荷尔蒙疗法也可治疗女性的性障碍。提高体内动情激素的含量可改善心情,动情激素突然降低会破坏心情。女性在经期,动情激素会减少百分之八十,对情绪造成显著的影响。女性的动情激素过低会引发各种疾病,沃那克强调,伟哥只有在动情激素分泌正常时才会有效果。虽然女性体内不能有太多睾丸激素,否则会变得多毛和有攻击性,但睾丸激素是促进女性性欲的必要物质,使其保持在一定水准是十分必要的。
性欲降低(2)
三环抗郁剂作用在数个神经传导物质系统上,包括乙酰胆碱、血清素、正肾上腺素和多巴胺。三环抗郁剂对严重或妄想型忧郁症特别有用。抑制乙酰胆碱会带来许多不良的副作用,包括嘴干、眼涩和便秘。三环抗郁剂也有一定的镇静作用。双极性情感型精神疾患的病人若服用三环抗郁剂容易造成癫狂,所以开这种药得特别小心。选择性血清素重吸收抑制剂型药和Bupropion也会引发癫狂,但很少发生。
若是伴随着生理症状的忧郁症,如疼痛、精神萎靡和睡眠不稳,单胺氧化酶抑制剂特别有效。这种药会抑制分解肾上腺素和血清素的酵素,借此提高这两种物质的含量。单胺氧化酶抑制剂是不错的药,但副作用也不少。服用这种药的病人要避免食用会造成不良交互作用的食物。这种药也会影响身体机能。有位我访问过的病人用了单胺氧化酶抑制剂会完全无法小便:“我每次想尿尿时都得跑一趟医院,很麻烦。”
电气痉挛疗法(1)
在忧郁症的身体疗法中,电气痉挛法是最有用的方法同时也是研究最不明确的一种。抗郁剂会发挥疗效的机率约有百分之五十,最多也只能再高一点,而电气痉挛疗法有显著效果的机率则有百分之七十五至九十。在接受电气痉挛疗法而得到改善的病人中,有一半在治疗后一年里仍然觉得状态良好,但另一半人需要继续接受电击,或是定时电击。电气痉挛疗法作用很快,许多人在接受一次电气痉挛疗法后的数天内,就会有很大的进展——与漫长、缓慢的药物治疗过程相比,这种令人震撼的效果显然有极大的吸引力。电气痉挛疗法对有严重自杀倾向的人——不断伤害自己、会危害性命的紧急状况——特别合适,因为它的疗效迅速,效果卓著,也可用在孕妇、患病者和老人,因为相比药物疗法,电疗法没有全身性副作用或药物交互影响等问题。
经过一些例行的血液测量、心电图,通常还有胸部X光和一些有关麻醉的检查,被认定可接受电气痉挛疗法的病人,要签下一份同意书,这份同意书也要出示给家属。
进行治疗的前一天,病人要禁食,改用静脉注射。病人在当天早上送入电气痉挛疗法治疗室,监视器材和治疗器材用胶粘在太阳穴上,然后开始进行。电击器可能是只对大脑有问题的那一侧施行电击——这是医生常用的最初步骤,通常是对右脑——或者两侧都施行。单侧电击的副作用较少,最近的研究显示,对单侧进行较重的电击治疗,比双侧的效果好。负责施行的医生还要选择波形,正弦波电击的刺激效果持续较久,短脉冲三角波的副作用较少。医生会施用静脉注射短效型全身麻醉剂,让病人失去意识十分钟,同时也会注射肌肉松弛剂以防止肌肉痉挛(病人于治疗中唯一会有的动作是脚趾轻微抽动,不像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电气痉挛疗法,会让人猛烈扭动,伤到自己)。病人身上接着脑波仪和心电图仪,对脑波和心脏全程扫描。然后进行一秒钟的电击,通常会使大脑的顶部暂时痉挛约三十秒——足以改变大脑的生化反应,但还不致灼伤大脑灰质。电击的能量约有二百焦耳,等同于点亮二百瓦灯泡的电能。大部分能量会被软组织和头骨吸收,只有少量电能会到达脑部。在十至十五分钟之内,病人会在恢复室中醒来。大多数人会在六周内接受十到十二次电气痉挛疗法。现在有愈来愈多的电气痉挛疗法是在门诊施行。
作家马大·曼宁曾在《暗潮下》这本美丽又有趣的令人惊讶的书中,叙述了她的忧郁症和电气痉挛疗法。她现在服用威博隽、少量锂盐、一些帝拔癫、konopin和乐复得,使病情稳定——“乍看之下,好像手里捧着一把彩虹,”她打趣说:“我是个没有截止日期的科学实验计划。” 在忧郁症最严重时,她曾有过强烈又漫长的电气痉挛疗法经验。她是在准备到枪械店买枪了结自己的那天跑去求诊。“我不想死,因为我爱自己;我想死,因为我讨厌自己,不愿再继续受苦。我每天都把耳朵贴在女儿的浴室门上偷听她唱歌——她十一岁,洗澡时总喜欢唱歌——那是要我多活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