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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野-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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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倒过来说就是——“既有所求,焉敢无礼”?

    时候不大,门外脚步声响起,唐莹伸手把门扇拉开一半儿,从外面接进来一个托盘。唐老太太平素从不饮酒,所以她只是简单地吩咐一声,弟子们并不清楚师尊想要什么酒——天垣世界的酒精文化也是很繁荣的,丝毫不比地球为差,酒品种类自然也很丰富——所以直接向禁中管理饮食的官员索要,一搞就是整整八瓶,用个大托盘盛着。

    这八瓶酒多为瓷瓶盛装,其中独有一件锡器,但不论瓷器还是锡器,全都精美绝伦,可资反复把玩——那个粗瓷钵在它们面前,就好比乞丐撞见了海龙王。张禄随手揭开一个瓶盖,只觉透鼻的芬芳扑面而至,忍不住就偷偷咽了一口唾沫……闭上一只眼睛,朝瓶子里一瞄,酒色澄澈翠绿——大概是地球上竹叶青一类的佳酿吧。

    再揭开第二个瓶盖,哦,这个金黄透亮,象是白兰地……第三个莹白如玉,不知道是未滤的粮食酒还是奶酒?一直到揭开锡壶盖,才发现清澈透明,瞧上去仿佛就只是清水而已,略晃一晃,有些挂壁,比水为稠。

    张禄当即就倒持其壶,把一整壶的清酒都倾倒进了粗瓷大钵中。随即将粗瓷大钵平放在桌面上,但见酒水荡漾,逐渐平缓下来,突然间透过酒水,可以看到在钵底隐约现出了两个曲里拐弯的小字——

    “这是……”张禄还真不认得这种写法的古代文字,倒是唐莹见多识广,瞟了一眼,便即诵念道:“醉乡。”

    这时候酒水已经彻底静止了,其面平滑如镜,可以直接照见人面。张禄不禁点头,“嘿嘿”地笑了起来:“这不是钵啊,这分明是一个鉴!”

    什么是“鉴”?鉴是一种盛水的器物,古代还没有镜子的时候,人们往往对鉴自照,从此“鉴”就引申出了与镜子相同的含义——什么“鉴别”、“鉴定”、“鉴证”、“借鉴”等等词汇都由此而来。不过一般的鉴都是广口的,此钵偏作收口,也难怪唐莹他们没想到可以用来照人——他们倒是想着装水了,完了还把水倒出来,仔细研究是不是有所变异,比方说清水化为美酒,或者变成毒液……

    张禄初摸到这个粗钵,就觉得其上气意非常熟悉,就有点儿象在清玄世界里用过的那面辅虚真人的宝镜。话说张禄虽为术修,还真没怎么正经把玩过法宝——除了女娲五色石——接触的更少,若是没有用过宝镜,估计不会有丝毫联想。

    因为气意类似于宝镜,所以张禄觉得附着在上面的术法更偏向于幻术一系,而且绝对不会简单,不可能仅仅用来把人扣在里面,这才尝试着装入液体,观察效果。谁想真的一试即中,他当即双手按桌,把脸凑近,仔细观赏鉴中景象。唐莹在旁边儿瞧着,就见张禄脸上突然流露出奇特的笑容,随即听他口中喃喃自语:“这个不错啊,有点儿意思……”

    唐莹忙问:“你都瞧见些什么了?”张禄偏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随即让开了身形:“前辈自己来看吧。”

    唐莹模仿张禄的动作,也注目钵中。初时水面平整,清晰地映照出了她的面容,但突然之间,唐莹就觉得头脑一阵眩晕,再定神时,就感觉已不在禁中寝室之内了!

    她知道并非空间穿越,若非自己中了幻术,就是神魂被摄入了钵中——因为刚才张禄注目钵中,并没有见他挪地方,身影更没有消失啊。既知是幻术,自己的身体应该好端端地立在室内、桌前,旁边还有张禄看护,唐莹便不惊慌,开始游目四望,打量周边的情景。

    天空、四野,貌似都没有什么异状,就好象普通的天垣世界荒郊野外一般,但身周元气却显浓密得多。这是哪里?是异域海外,还是异世界或者碎片世界?

    倘若张禄也在此处的话,当能向唐莹解说:咱们应该还在天垣世界上,或者说,此处乃是由天垣世界为模本造成的幻境,或者摄魂的小世界。元气浓郁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同一世界上各处元气密度也都不尽相同,就好比空气一般,有稠密,有稀薄,因而才会产生对流,产生风。可以说明问题的是,此处的重力与天垣各处都差相仿佛——当然也有细微的差异,但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好比高陵和深谷、赤道和两极,重力本有高低,只要变化不大,就可以判断是在同一个世界中,同一个星球上。

    唐莹身后,貌似是片深谷,身前却是延绵的群山。其中有一座山峰颇为奇特,乍看就好似一个圆锥体一般,但从山腰部分就呈不自然的弧线,略向一侧歪斜——山顶耸入云间,难以觅其踪影。

    她本能地就朝着这座山峰走去——其状既怪,则山间必有蹊跷——以唐莹的脚力,即便不能一步千里,一步几十丈是没有问题的,很快便来到了山脚之下,她这才发现,这很可能不是一座山……

    因为山壁实在是太光滑了,仿佛人工雕刻出来的石柱一般,而且山上绝无植被。再看看自己脚下,也一般是虽不平整,却极坚硬的石地,没有一株草芽。

    既为石柱……石锥,自然也就无所谓山间一说啦,唐莹以手抚摩石壁,不知道是不是打上一拳,便能够发现些奇特的现象呢?再仰起头,此峰更显高峻,难见其巅——她忍不住想,要怎么才能窥其全貌呢?赤手攀缘上去吗?

    才刚起了这个念头,突然之间,就觉四周的景物陡然缩小……也说不定是自己的身躯陡然放大,而且达到几千上万倍之多!原本高峻的石锥瞬间缩小到与自身齐平,石锥的顶端果然是尖锐的,还带着后勾的弧形……

    这不是什么石锥,这分明是一颗长而尖锐的犬齿!

    远远眺望时,只觉此峰最高,余山则矮,排列在周围,并且形状极不规整,如今再看,才发现那些所谓的“山峰”也都是牙齿。而在那颗尖长的犬齿后面不远处,还有同样的一颗犬齿耸立,两齿之间、之侧,则是有些扭曲的门齿和犬齿……这分明是一个怪兽的半截口腔!

    唐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神情恍惚中,竟然脱离了钵中幻境,又再回归到了现实世界。她愕然抬起头来望向身边的张禄:“这、这是什么?!”

    “前辈瞧见了什么?”

    “初时高峻如山,突然缩小,如同野兽利齿,齿间貌似还有舌……是什么怪物的半截头颅……”

    张禄点点头:“我觉得吧,那是龙。”(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欲以此而尽天年也

    张禄是见过龙的,一是在虚梵世界的天柱之侧,见到过妖龙的影像,二是在清玄世界与土龙搏斗之时,以歪打“灵台蜃景”探索妖龙戾气中的残留意识,见到过地脉之中埋葬着无数龙尸。因此他才瞧一眼,便可确定,这是——龙!

    当然不是完整的龙,而只是小半截龙头而已,更准确点儿来说,是一头龙的下颌。初入这钵中世界,但觉得自身极渺小,而龙的残骸极庞大,所立石台其实是龙唇,所见高峰其实是龙的犬齿,所见童山其实是龙的门齿和臼齿。其后也如唐莹一般心念才动,欲观其全貌,身形便陡然放大——也说不定相反,只是龙的残骸缩小了而已——便可得见整只下颌,甚至还包括一整条舌头……

    在唐莹看来,张禄不过注目钵中少顷,笑了一笑,说了句“这个不错啊,有点儿意思……”,其实张禄在幻境中探索了相当长的时间。而至于唐莹进入幻境,外人看来也不过数息而已。

    张禄就问了,说我在龙舌之后,还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你有瞧见么?唐莹茫然地摇了摇头,说我才见其全貌,便即悚然而惊,然后自动返回现实世界,还没来得及仔细搜索。

    张禄因此建议,说咱们不如试着一起进去瞧瞧吧,就理论上而言,一道魂魄也是迷,两道魂魄也是摄。关键一人智短,二人智长,要一起探索幻境,共同摸索,才能真正有所发现。

    于是二人就尝试着并头来看钵中,为此俩脑袋凑得很近,直至面颊相贴。张禄心中不禁一动,心说这老太太皮肤貌似保养得很好,还挺光滑的嘛……

    唐莹已然年过百岁,但因为修炼有成,所以容貌衰老得很慢,等到迈入无人境之后,更能将之彻底定格,从此不再多添一道皱纹——倒还比不上清玄世界,清玄世界的修道者在化神之后,容貌即可随心而变,几乎可以返老还童,冒充少年。所以张禄嘴里叫唐莹前辈,心里叫她“老太太”、“老佛爷”,其实唐莹的外貌只是个中年妇人而已,顶多也就四十出头。

    四十岁的贵族妇人,向来营养充足、养尊处优,肌肤本就保养得好,这再敷点儿粉、化点儿妆什么的,哪怕说三十五都有人信啊。唐莹跟她孙子政元天子站在一起的时候,若然不明内情之人,说不定还会当他们是兄妹甚至……父女!

    且说二人面颊相贴,同照钵中镜面,因为钵口太小,所以各映照出来半张脸,一只眼睛……随即神思一个恍惚,果然双双被摄入幻境之中。

    这回进来的时候,貌似身形就挺大了,只觉身在虚空之中,左右望望,也不知道光源何来,却宛若白昼一般。那具龙的下颌就漂浮在虚空中,正当两人之前,可以通观全貌。张禄就问了:“前辈看此物,可曾瞧出什么来了么?”

    唐莹微微摇头,转头注目张禄,等他解说。张禄心中得意——我要不是发现了不少线索,颇欲在人前炫耀智商,干嘛要把你也一并扯进来啊,还真当我要跟你合作探索么?你终究未得天、魔所摄,没有穿越过,更没有地球上的二十一世纪的科学知识,就算把你扔这儿寻摸一百天,你又能发现个屁啊!

    当下伸手一指那具残骸:“前辈请看,龙的牙齿分门齿、犬齿和臼齿,除了犬齿实在长大外,几乎与人类无异,这说明了——它是一种杂食性动物!”

    唐莹闻言愕然,颇有不明觉厉之感……

    “再请看,其腮厚重,咬合力一定很强;其吻突出,必然擅长噬咬。当然最重要的是……”说到这里,张禄也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来,“此乃残骸,而非残骨,皮肉皆在,然而却坚硬若铁……”

    “你不是说动物尸体埋在土中千年万年,便会化成石头么?”

    “前辈记错了,我说的是动物尸体埋入土中,皮肉烂尽,只余骨头,乃可历经千万年化而为石……然而这具龙的残骸,竟连皮、肉、舌头都化成了坚石,实在令人不可思议。”张禄觉得很奇怪,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会去深究——龙这玩意儿终究太过神奇啦,你不可能用普通的动物学或者矿物学知识啥的去约束它。

    不过他心中猛然一动,想起了自己怀里的那块化石——虽说长得象骨头,但真能确定是龙骨化石么?倘若龙这种玩意儿真的连皮肉都能变成化石,焉知堂阳季留下来的不是一片龙肉?

    暂且不去想那些难以证实的事情,张禄伸手一指残骸的后侧,也就是舌根部位,接近喉咙的地方——当然啦,并无龙喉,自脖根处即平整而断——“那里有字……”

    说话间,两人的身形又骤然缩小,仍然身在巨峰——也就是龙的一枚犬齿——之侧。唐莹微微一皱眉头,心说距离那么远,咱们要怎么翻山过去啊,却不料张禄一揪她的胳膊,竟然腾空而起!

    其实天垣世界的武人迈入无人境之后便可飞行,但因为太过损耗精神、真气,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运用——唐莹也是如此,本能就地没想到可以飞过去。而且她根本没意识到张禄也会飞啊,那家伙不仅仅无我境初阶么?不禁微微一惊,再度注目张禄。

    张禄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解释:“我等入此境者,只是精神,并非**,故此可以随心变化……”你心念一动,就突然间放大或者缩小,你以为是自己的本事见长么?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这钵中天地,不管是幻境也好,还是连通着一个碎片世界也罢,进来的都不是咱们的**,而只是精神罢了,精神无形无质,可以与钵中信息相连通,既能观其全貌,又可见其细节,所以在你的感受中,仿佛自己可以瞬间放大、缩小一般。而至于将目光从一处细节转移向另一处细节,那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你以为咱们在飞吗?不,咱们只是换一个角度观察这钵中世界而已。

    说话间,周边景物以唐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速度演变,瞬间那高峻的犬齿便被远远甩至身后——因为即便以唐老太太的飞行速度,都未必能够赶得上螺旋桨飞机,但此刻的速度却接近喷气式啦。两人很快便即来到了张禄方才所指的龙骸舌根部分,从空中俯瞰,此间景物却又与它处大相径庭。

    因为这儿竟然有植物了!

    具体来说,是在龙骸的舌根后方,突出来一片沃土,其规模大概与整座天垣禁中差相仿佛,此处生满了奇花异卉,并且围绕着一片不大的池塘。张禄带着唐莹按落身形,才刚着地,就觉得一股浓郁的酒香从池塘中弥散开来——

    “这应该就是‘醉乡’二字的由来吧。”

    池塘畔竖立着一块石碑,大概一人多高,上面刻着几行曲里拐弯的大字,看其结构、笔触,与钵底的“醉乡”二字应当属于同一种类——也就是说,乃天垣世界上古文字也,张禄并不认得。

    话说天垣世界中常用的文字,与汉字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张禄本能地觉得,那是根本违背情理之事。尤其当他通过玄奇界又穿越过好几个异世界之后,发现各处语言、文字全都基本相同,完全无碍穿越者和土著的交流,这种怀疑就更是强烈。

    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地球上的福建地区恨不能翻过一座山,同操汉语之人都无法顺畅交流,更别提汉字只是地球上诸多文字之一种了。结果不同的世界,基本上全都独自发展,相互间少有接触,竟然运用相同的语言和文字,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张禄认为无论语言还是文字,都只不过是意识的载体而已,必是三无和尚,以及天、魔在穿越者的意识中做了手脚,才使他们得以自然地辨识异种语言和文字,就好象科幻小说里的“巴别鱼”一样,以人的脑波为生,塞在耳朵里可以翻译银河系中所有语言……

    但即便如此,也难免挂一漏万。本身在口袋地球世界的时候,张禄就不大瞧得懂古代文字——汉末通行的是隶书,有学问的人还熟习小篆,可张禄只是一个普通士人而已,所识小篆最多一箩筐,更别提再古老的大篆、甲骨文啥的了。

    所以张禄不认得天垣世界的上古文字,那也是情理中事吧……?

    张禄第一次进来就找见过这块石碑了,研究了老半天,也就能认得其中几个字而已,比方说“人”,比方说“三”……因此他才特意把唐莹一并揪进来。当下指着石碑就问唐莹,这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唐莹注目石碑,开始缓缓地念诵道:

    “天地开辟,日月循环,人生其中,为万物灵长,本当上应天心,下合自然。孰料尘心险恶,诸孽并滋,竟以有限之生命而谋无尽之贪欲,争斗日作,邪侈纵横……

    “余自性清静,耻而为人,因求避世,惜乎世间全无净土。乃与无量先生共造一假世界,开醴泉,植异卉,日夕醉卧,聊以忘忧,欲以此而尽天年也。

    “后赴友人之难,重履俗世,竟于南海之一屿,见妖龙残骸,乃知所谓妖龙肆虐、神人诛之之说,非乡谈也,实有以也。因摄龙骸之形,置之醴泉侧,则尽欢之日,远眺其齿嵯峨,醉卧之时,仰看其舌盘桓,亦一乐也。勒碑以记。

    “圭介之年春三月,陆离子书。”

    张禄一边听唐莹诵念,一边点头。这碑上文字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是一个名叫“陆离子”的上古术修,因为厌恶俗世争斗,所以妄图避世,跟他的好朋友“无量先生”一起创造了这么一个假世界,挖了一口“醴泉”——醴是美酒之意,估计这池塘里装的全是酒而非清水——两人就在泉边日夕痛饮,想着干脆喝死算了。后来陆离子因为某些事儿重归现实世界,在南海一座小岛上发现了一块妖龙残骸,于是描摹其形,在自己的假世界里摆这么一个巨大的模型,用以观赏,以助酒兴……

    等到唐莹念完之后,张禄开口便问:“圭介是哪位天子?”

    天垣世界习惯以天子年号纪年,比方说如今的政元天子,这“政元”二字既为首脑尊号,同时也是年号——没有地球上什么谥号、庙号那一套玩意儿。天垣朝六七千年的历史,光统一大陆就已经四千多年了,十年一任天子(偶有例外),年号加起来够一个加强营的,张禄怎么可能都记得住?

    但是唐莹摇头:“此非我朝天子之号……”她虽然也未必能够记得清所有的年号,但知道年号同时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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