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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野-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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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张禄离开雒阳也就短短几天而已,但朝中形势却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董承有曹操做外援,重新强势起来,把杨奉逼得去雒南下,暂时驻军梁县。随即董承亲往轘辕关迎接曹操,带着他前赴雒阳杨安殿谒见天子刘协,韩暹率部妄图拦阻,结果被曹洪领着前军一个冲锋就给打跨了,凄淒惶惶逃到梁县去依附杨奉。随即刘协就下诏,假曹操节钺,使录尚书事。

    张禄一行人离开阳城西去,没多久就迎面撞见了一队曹家骑兵,领头的自称名叫夏侯兰,张禄也没印象。不过夏侯兰是认得郝孟节和王真的,当即遣人护送,并快马去报曹操知晓。

    虽然曹操才刚到了几天,此时的雒阳城却又与张禄上回来的时候不同。残垣断壁当然不可能很快清理干净,但铜驼大街很明显是经过了平整,还洒上一层细土,一路行来,再也不见公卿蜷缩于残墙之下、郎官辗转于泥涂之中,更别说军士纵横、兵卒肆虐了。其实曹操的军纪在后世看来也不过那么回事儿,但比起杨奉、韩暹那些白波残党,几乎已经可以算是“人民子弟兵”啦。

    当然了,此刻的雒阳城内也没有几个平民,应该叫他们“士大夫子弟兵”

    城内相对完好的建筑物就只有杨安殿,曹操、董承之流只好现支帐篷。听说郝孟节把张禄给请来了,曹操大喜,光着脚丫子就冲出来了。张禄瞧着直撇嘴已经入秋,天气开始凉啦,你来不及穿鞋尤有可说,这连袜子都不穿,就不怕着凉吗?还是说曹老大你是一双汗脚,所以能敞着就敞着?

    “禄游士也,何劳曹公跣足而顾?”

    曹操也真自来熟,不过才见过一回而已,上来就不作揖,直接握住了张禄的手:“吾盼先生,如大旱之盼霓也!”走走,咱们帐内叙话。

    张禄心说我要是真有出世之意,就顺着曹操这假模假式的礼贤下士之杆朝上爬,当场就能讨来个千石官儿做啊只可惜,我如今铁了心要修仙,又是仙人又是祟的,这修行路上的妖蛾子可比问鼎天下还精彩呢。于是进得帐内,就先声明:“吾但修道,不涉红尘,无匡复之志,无扶危之能,于曹公何所用耶?”

    曹操扯着张禄坐下,然后又摆摆手,让郝孟节和王真在下首相陪,这才“呵呵”笑着说:“昔与先生晤谈,大快胸臆,惜乎逝者斯夫,匆匆已三年矣。先生虽天意莫测,不敢尽言,然操观之,即百年后事,亦如反掌观文也!敢不诚心请教?”

    张禄心说曹这双眼睛够毒的啊,确实对于后日之事,我比你们在座的都明晰,上次跟你谈话的时候,咬着牙硬忍,才没现出“神棍”本相来,不成想还是被你窥见了蛛丝马迹。其实他挺想跟曹操说的:刘备你得杀关羽留不住可以先派人去隆中绑架诸葛亮下江东你得当心火攻可是先不提会不会改变历史进程,改变了又会产生什么连锁反应了,那对孙、刘两家又太不公平啦

    所以他先笑一笑,摆摆手:“曹公既知天意不可妄测,又何所问耶?”又琢磨着曹操也挺热情,不好拒之于千里之外,而且我若主动一点儿,说不定他倒不好意思多问哪“今曹公既谒天子,去留之际,有定计否?”你打算留在雒阳啊,还是已经有了迁都的打算了?

    曹操瞟一眼郝孟节和王真,那意思:你们跟张禄说的吧?郝孟节终究岁数大了,反应慢一拍,王真却抢先拱手道:“因与张伯爵闲话,吾雒中残破,恐难自守,驾可暂迁真妄测度,明公勿罪。”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我又不是你家参谋,你就算想迁都也不会先通知我你记岔了吧?别好象我泄露了你的军情机密一般。

    曹操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朝王真笑笑:“竟夕筹此,头脑昏昏,子登谅之。”没错,我是有迁都的打算,只是还没有定下具体地方来“张先生何以教我?”

    张禄暗道很好,很好,我谜语早就编得了,就怕你不问当下也不回答,却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曹操心说你又来了,上回写个“未济”就让我研究老半天,参谋们有说是吉兆的,有说言凶事的,等到招揽了王真,他解释说:“或言汉祚将倾,扶之不立也。”也不知道解得靠谱不靠谱这回你干脆也不写字了,改打哑谜是吗?

    当下注目王真,那意思:你先来猜。王真笑道:“真知矣,且先不言。”我把答案写在手上,看你们猜得着猜不着。

    郝孟节沉吟道:“所指者耳,其有名耳之城乎?”曹操说哪来什么耳城啊“耳之官则听”“啪”地一拍手掌:“却也不难!”

    王真“哈哈”大笑,把手掌上的字儿就给亮出来了,左言右午,是个“许”字。

    指耳朵为什么打“许”字呢?因为听从的“听”,和允许的“许”,原本就是可以互文的,说文解“许”字,就说“听”也。其实曹操原本未必能够那么快就猜到的,问题他才刚跟董昭谈完话,董昭劝他:“此下诸将,人殊意异,未必服从,今留匡弼,事势不便,惟有移驾幸许耳。”有这先入为主,故而才能一语中的。

    张禄说了:“许在颍川,曹公所有,但得驾幸,诸将无以争也。可即行之,不必犹疑。”说着话就站起身来:“今禄为公设此语,酬公之爱,乃可辞矣。”我给你出过主意了,这就该告辞啦。

    曹操赶紧伸手要拦:“先生方来,如何便去?”

    张禄笑道:“吾今似若得道,观凡间如幻境耳”这雒阳城我来过啊,你我也见过啊,从此地此人身上,真分辨不出来是真是幻,多耽搁下去有啥意思?你还期望我告诉你更多未来之事吗?“不如归去。”

    曹操百般挽留,张禄执意要走,说我是听说曹公想念我,才特意跑来见你一面的,如今既然见着了,那就该分手啦。好吧,实在不成,我临行前再多奉送你一句话:“杨奉麾下徐公明有周亚父之,合从曹公,曹公慎勿失之交臂。”

    曹操一直相送张禄,直到送出了雒阳城,街边儿将校官吏瞧着都眼晕:这究竟是谁啊?前日董承送他,如今曹操又送他,瞧他的年岁也并不很大嘛,难道是咱们没听说过的什么天下名士不成吗?

    终究曹操还有很多事儿要忙,不可能真的十八相送,于是关照郝孟节和王真,说你们再帮我送张先生几里地啊。郝孟节就跟张禄说了,不如再返回阳城,咱们多聚几天吧,你这就走,是要往哪儿去啊?

    张禄回答:“欲往睢山访步子器也。”

    王真说了:“吾观伯爵神魂若有簸荡之相,其行气有失耶?应急抱元守一,不当远行。”

    张禄摸摸自己的脸:“吾心中固有疑也,其相上能得知乎?”你竟然能瞧出来我心情有点儿不大对,神魂有点儿不大稳,小瞧你啦,挺厉害啊王子登。

    郝孟节问说你是修行方面出了什么岔子吗?还是说你老师没打声招呼就飞仙了,使你心情郁闷,就此导致道心不稳?有什么问题可以摆出来嘛,咱们三人修法比较接近,也可以帮忙参详一二。

    张禄沉吟少顷,最终决定还是吐露一二,让这俩也帮忙自己想想,有没有什么便捷的法门可以区分真实和虚幻他们要是一口咬定我想多了,这世界就是真实的,说不定正说明了身处幻境之中

    “幻术之精,有名灵台蜃景者,卿等知之否?”

    两人点头,表示都听说过,但自己不会使,也没见人使过。张禄就说了:“昔遇左元放,即施此术,入我幻境,乃可使知真我,助吾修行也。然而苏来,常自恍惚,未知是真是幻,是梦是醒”我也不提这趟跑嵩山法王寺,把责任全都往左慈身上推,就假装这三年多以来,自己一直都有这种疑问或者说错觉。

    郝孟节紧皱双眉,缓缓地说道:“吾未见此术,不得而知也。其幻境而能真实若斯,使卿三年不得觉者耶?”

    张禄说幻境也不见得真有多真实,但它可以操控你的思想,使你本能忽视掉所有不真实的细节“其实功名富贵,于我等见来亦虚幻也,而陷身其中者往往不识其幻。帝王以为江山永固,官宦以为公侯万代,其可得乎?始皇帝一世而至万世之语,其如梦呓何?”

    王真笑道:“卿若处幻境,则吾等皆幻也。然吾等自知非幻,实有思想,何耶?”

    张禄双眼一眯:“焉知卿不身处幻境,而我为幻乎?”这种哲学问题讨论下去不会有结果的啦,我要问的是,你们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测试一下这世界的真实性吗?

    郝孟节摇头不语,王真思索片刻,却突然开口:“吾有秘术,或可试之。”随即略显尴尬地一笑,望向郝孟节:“然恐孟节不得与闻。”

    郝孟节说没关系,我也不是那种喜欢窥人、掏人秘术的性格啊,我不会因此怨怼你的。朝张禄拱拱手,说我那就先告辞了,你跟王子登再多聊几句,试试看他能不能解开你的心结在郝孟节看来,这世界当然是真实的,其实张禄只是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而已,这才导致道心不稳。

    二人目送郝孟节归去,然后王真就朝张禄招招手:“此非施术之所,卿可随我来。”转过头,就往道旁荒废的农田里走去。张禄满肚子的疑问,心说你能耐还不如我呢,究竟有啥秘术,竟能解我之惑?对了,忘记问你师门传承了,也不知道你老师跟我家的裴玄仁,还有郝孟节家的张巨君有什么联系?

    王真一直朝前走,张禄跟后面招呼了好几声,他却头也不回,就这么着一口气走出三里多地去,才终于止步。张禄左右一打量,就见这是天边的一处荒地,耸着几个土包,土包前还有残香,估计是哪家的祖坟吧?这儿距离大道颇有些距离,再加上有行道树阻隔视线,别说如今道儿上没什么行人了,就算有,轻易也不会探头往此处窥看。另一侧本是田亩,但因为兵燹不断,百姓流离,早就荒废了好多年啦,稗草长得挺高若有人接近,肯定是咱们先见到他,他且看不见咱们呢。

    嗯,倒是一个比较隐秘,可施所谓“秘术”的好地方。张禄有点儿兴奋起来了,他本能地觉得,将会发生的事情一定非常有趣。

    就见王真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枚枯枝来,然后绕着张禄,疾行一圈,也正好用枯枝在地上画了个大圆。张禄心说你这是干啥?孙悟空?可你那德性也不象啊,你应该去扮镇元子才是当即开玩笑说:“卿画地为牢,欲囚吾耶?”

    王真直起身来,拋去枯枝,表情严肃地对张禄说:“此非囚卿,实断卿与仙凡之联系也。”说着话迈前一步,也进了圈子,正好跟张禄脸对脸:“卿常恨吾不实情相告”

    张禄闻言一惊,我什么时候恼恨你不说实话了?你丫究竟是谁?!

    “然言有不尽,辞或不达,卿既生真伪虚实之妄,何如使卿目见之?”双手抬起,缓缓按上张禄头颅两侧的太阳穴“是真是假,根由何在,汝且亲眼去看一看吧!”

    他的手指头才刚一搭上来,碰触到自己肌肤,张禄当即就觉得我靠,我的身体化了!

第四十九章、永世翱翔的天凤

    王真向张禄施以“秘术”,张禄第一反应:我的身体呢,我的身体没有了!

    其实岂止没有身体,他可能连脑袋都没有了就一刹那的功夫,就彻底地丧失了对的掌控权,就象一个高位截瘫的患者一般不,就算截瘫吧,也总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或许还有心脏的跳动,但此刻的他,在物质层面上却完完全全地什么都感觉不到!

    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更准确地描述或许也是事实就好象王真把他的魂魄从里抽离了出来。只是他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睑、眼球,但却仍能看见,无法感应到自己的耳朵,但却仍能听见。而且这种看和听都是全方位的,视力也与听觉相同,足可照应八方。他就象在看一部环幕立体声的大电影,又象是跟某些动物似的,瞬间获得了三百六十度全视角。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用眼睛在看,用耳朵在听话说我眼睛呢?我耳朵又哪儿去啦而是用心在看,用心在倾听好吧,这种说法未免太文艺了,他只是被人强迫着塞入脑海中一系列影像和声音而已。

    极目望去应该说伪视觉可达之处,不再有阡陌、稗草、坟茔、树木,而只是无边无际的虚空。然后原本灰濛濛的虚空突然敞亮起来,一轮红日徐徐升起,将四下天宇映照得一片湛蓝。是的,天宇无穷无尽,而且并不仅仅涵盖上方而已,张禄如今可以全方位无死角地观察周边境况,他发现自己下方好吧,那只是意识的错觉罢了,既然没有身体,又如何感知上下没有大地,同样是天宇澄澈,偶有浮飘过。

    耳旁传来一个人的话语:“长人执弓,所言者何?汝名伯爵,与白雀何关?本欲待汝自我摸索,以免过强冲击,坏汝道心。然今不得不与汝言道也,不得不向汝展示也其中根由,须臾便知。”

    这话音略似王真,却又不全然相同,隐约地还带着另外一个熟人的印象,再加上言辞不文不白,张禄当即回过味儿来怪不得他叫王真,字子登!说文解字中解释“真”字,就是“仙人变形而登天也”。

    “刺谒兄,何得相戏?”

    “非戏汝也,看后自知。”

    随即就见远远的天际显现出一点亮红色来,然后这亮红色快速放大在张禄的感觉里,应该是自己的意识正在以非常惊人的速度向那亮红色飞去,或者相反,对方在疾速靠近。很快的,那物体的全貌就彻底展现在自己“眼”前。

    那是一只巨大的火鸟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凤凰吧?凤凰的形象其实到汉代就已经基本成形了,说文解字中就曾经这样描述过:“凤之象也,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五色备举。”但眼前这只火鸟或者说凤凰,却远没有凡人所认为的那么复杂,简直是多种动物部件拼凑起来的四不象真实的凤凰,看上去要简洁明快得多。

    总体而言,就是一只大鸟,类似鸿鹄,但头生羽冠,喙利如隼,尾长似雉,只是所有羽毛都亮红得刺人眼目,还在不断流离飘动,就好象是由火焰所构成的一般。张禄既然失去了,视觉又是“伪”的,自然无法依靠目测来准确判断这只凤凰的尺寸,但本能地感觉到特么实在是太大了吧,世间根本就不应该有这一类生物存在啊!

    他想起了曾经在科幻剧中看到过的什么太空鲸鱼,估计这只凤凰就有那么大的躯体,整个儿好似一枚小行星!而且这凤凰的姿态也很类似那种太空鲸鱼,它虽然展开了巨大无比的翅膀,却并不煽动,就好象只是在御滑翔一般。

    近了,越来越近了,张禄突然发觉在凤凰双翅的尖端,各有一个小小的灰褐色突起,等到更靠近一些,才看明白,那竟然是两座高山!自己的意识,就朝向凤凰右翅尖端的高山飞去,同时耳旁传来张坚的话语:“天凤右翼,昆仑在焉,其左翼,紫府在焉。凤面南而背北,永世翱翔,昆仑、紫府,万年不堕。”

    “昆仑山那不是传说中轩辕黄帝的居所吗?”

    “不错,昆仑为轩辕所造,轩辕既隐,遂为西王母收为己有。王母、王公,共造此天上世界。”

    张禄大致上明白了,张坚现在让他看到的,正是天上仙界中的一部分,由西王母和东王公所联合创建的一方奇特天地。这方天地浩瀚无垠,所有的生灵都聚集在火凤凰双翼所承托的两座仙山之上西王母居于昆仑,东王公住在紫府。

    自己的意识,如今就正在向昆仑山快速移动过去。这昆仑之高,估计就算比不上喜马拉雅山,相距也不会很远了,山间郁郁葱葱,生满了各种自己见过或没有见过的草本或者木本植物,还偶见样貌奇特的小兽在草间跳跃,有或青或白的小鸟在林间穿梭对嘛,这才有点儿仙天的架势,就当初见那刘累的“御龙池”,算个屁啊!

    倘若用科幻片来作对比,那么昆仑就象是阿凡达之类的大手笔,而御龙池也就五毛钱特效而已。

    自己逐渐接近昆仑之巅,可以看到有一座城市建造在葱郁林木之间。这城市并没有围墙,房屋主体都是依靠着参天大树而建,甚至有些直接盖在了树上,就大有西方童话里精灵都市的味道。城内居民不少,全都是青春美貌的女子,起码一眼瞟过去,没发现有一个象男人,也没有一个老人或者儿童。这些女子大多肤白、鼻高、眼窝微陷,象是新疆人也就是这年月常说的“西域”或者多少有点儿阿尔泰血统,服装五颜六色,还多以禽鸟的羽毛作为装饰。

    然后在城市中央,一棵最巨大的树木上一座最巨大的宫殿里,张禄见到了西王母。其实也不能算是宫殿,因为与城内其它建筑类似,主体都是用木头搭建的,以叶片为瓦,层层铺盖,以藤蔓编织成图案作为装饰,纯天然,但是瞧着多少有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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