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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虎回来继续伺候我,这回我不再和他多说,也不再求他去做多余的事。
张少爷又来看我,告诉他叫张莆,不过对我来讲毫无意义,我很快就不用记得这些人了。这回我问起那烧火的小厮,张莆讲他原是公子,——我想公子应指那十人之外的宠物,少爷便是妃子的代称了——后来犯了错被罚到那里去,犯了错的公子都会给派去做下人的活,可是他们比一般的下人要惨,因为岛上女人很少,他们又长得漂亮,一些有点地位的人便会用他们来发泄兽欲。好一点儿的找个能保护他的靠山,最糟的就是没主的,谁都可以欺负。解释完了这些,张莆一脸凝重地凑到我耳边讲,若是肩上纹了梅花记的犯错就会给扔到青蛇阵中去,因为他们是属于岛主的,谁也不可以碰。
听完了我一阵心寒,帝修的独占欲和心狠手辣超出我的想象,看来他对我真算是太仁慈了。
两天的时间不长,却足够我把帝修的招式套路在内心里琢磨个遍,只要团上眼,那宛如灵蛇般的黑鞭便在眼前晃动。其实人有自己的惯性,不管用什么功夫,总会有那么一些共通之处,只要找准了他的思维,那么他用什么已不是问题,关键是他怎么用。帝修的鞭法、拳法、掌法一一从我心底交错闪过。
从发誓报仇那一天起,我便无时无刻不盼着这一天,林明站在我面前,我握紧的双手有足够的力量,我高昂的头带着李家的骄傲。
“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比剑吗?”
“知道,因为你是李喆嘛,小黑猴儿变样了,可还是一样蠢。”嗤笑一声,林明不屑一顾。
抬头望向大殿正座上的帝修,原来他早将一切都告诉林明,也好,省得我费心解释。摸着腰间剑鞘的纹里,哀灵剑,我费尽周折得到的东西,今天就全看它了。林明也把手放在剑上,白晰修长的手,慢慢地抚着剑鞘,没有一点儿的颤抖,帝修教了他多少,他心中现在又有几成的把握?看着他的眼睛,直看到深处去,那其中除了傲慢还有什么,嫉妒,愤恨……原来每一个人的眼睛都这么复杂。
“唰”地一声,林明手中的剑先出鞘,同时身子已借出剑的一式向我攻来,不待他近身我的剑也亮了出来,雌雄双剑相交,“叮”地一声,余音竟绵绵长长,不绝于耳,似呜咽,似悲鸣,使得心神不由得一荡,我秉息静气,翻腕再挡他一剑,跟着直取中宫,被他侧身以剑荡开,我使开长剑,剑招连成一气,招招指向要害,却都被他以极险的方式避开,剑交之声不断,余音未消,新章又起,仿如宫庭和琴,如泣如诉。
林明的剑法确是得了帝修真传,诡异莫测,只是他身形却跟不上剑法精髓,动作略显滞涩。只论剑法他不及我,可我没忘了还有一样,哀灵剑相交发出的声音能激起人心中悲伤。手上加快攻势,暗暗心急,——我犯了兵家大忌,心中急躁反而不能剑、神契合,几次眼见要得手都被他化解过去。本不想与他的剑相碰,却被缠住了一同演奏哀灵之曲。
剑吟不断,眼前剑光中竟出现了娘的影子,闭眼灭掉幻象,林明的剑己钉向心口,右手不及变招,左手中的软剑鞘不加思索地卷住他的剑,“嚓——”地一声长音,他抽出被我裹住的长剑。“当”地一声,再与我右手剑相撞,这一撞我使上了全力,想把他手中的剑震飞,却不想他双手握剑,被震得向后连退数步,虎口出血,剑却始终没丢了。而两剑相撞的一响,越发地震人发聩,余音缠绵。
娘!眼前的娘轻启薄唇,“喆儿!”声音中无限的悲凉,突地感到手腕吃痛,长剑几乎脱手,我又看到了现时的处境,林明勉力一击之后也是脸色苍白,神情迷乱,稳了一下心神,我知道,这是我的机会,将全副的心神放在他身上,我努力不去听剑声,——最后的一击了,我贯注了全部的内力于剑上,使其发出龙吟般的破空之声,他不及回剑挡住,娘!我这就报了仇!
突然“当”地一声,一物飞来正中剑中,使软剑弯起,震得我虎口发麻,就是这么一瞬,已被他后跃以剑护身躲开,我弯起的软剑在他的脸上划了道细痕,他抹了一下,看到自已的手上并没有血,但放下手时,血却从极细的伤口渗了出来。
我向上望去,台阶的尽头,修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手中把玩着一只酒杯,地上,是另一只杯的碎片。他用酒杯阻止我的攻击!修,竟护着他!刚才的一剑,划在他的脸上,却是划在我的心上。
他并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早已举剑攻来,我看着修,看着抿起了嘴、带着嘲讽的修,只是凭本能凭感觉抵挡,可是转过头,视线离了修,还是看不到林明的剑招,眼前只是修的曾经的笑眼,只是娘不舍的眼,手腕的血落入手心,使长剑滑不留手,哀鸣之声已贯注我的整个身体,我的身体也回应着那悲声,震颤着。
奇迹般地,那剑竟与我融为一体,我不再思考剑招,我只是剑的一部分,不用看,我感觉得到雌剑的呼唤,爱吧,毁灭吧,毁了你,也毁了我。剑已不用握在手中,而是随我的内力游走,或弯或直,随心而动。
漂亮的头颅飞出,落在帝修面前桌上,满厅的哀歌绕梁未尽,两剑亦是双双折断。剑上有灵,情人相残,不若同归于尽,生死相随,而我刚才也许正合了这种心境,真正做到剑、神合一。刚才不只是杀人,不只是使剑,那般的荡气回肠、慨然相随只怕以后不会在任何兵器上感受到了。剑是我以内力所断,不愿再看到有情人相残,断了剑,再没人来用两剑互斗,断了剑,放那两个哀灵自由,也许转世投胎,下一世便能相守相伴了。
帝修盯着眼前的人头,面如死灰,我环视四周,两边早有人抖若寒蝉,被我眼光一扫,居然吓得低下头去。刚才帝修见形势不对,不止一次出手,都被我挡了,快招之下最后帝修也无法救人。
手腕的血顺着剑一滴滴地点在地上,跟随我向着帝修不断走近的脚步,现在林明的剑也在我手中,两把断剑一般长短,仍不失为好兵器。
看着我,我在心中唤着帝修,他仿佛感应到一般与我目光相接,我不再读他的目光,太累太复杂。现在我只想向他展示我的骄傲,李家的骄傲,娘看得到,李家的每一个冤灵看得到。修,今天将是我们最后一战,最后一次面对面的对决,是真真正正的对决,不是玩闹般挑衅,不再手下留情。这是我们的命,从相遇那一天开始便注定有这一天。
第三十一章 宁愿失去记忆(上)
“小二,结帐!”闻声而来的小二只看我一眼就低下头去,报了帐目,急急拿了银子便走,仿佛多呆一刻便会染了瘟疫。我苦笑,看来自己现在面貌还不如做小木时来得中看。
初春乍暖还凉,我一个人匆匆往京城去,现在的我面目可憎,皮肤腊黄,却少了以前种种麻烦,只管不断换马,日夜兼程。
不过一年,却已恍若隔世,青云岛一年,此时想来仿如世外桃园,那一年不知外面原来有这么大的变化,圣元教势力壮大,起兵夺了小半江山,大有改朝换代的气势。所过城镇人人自危,兵乱之时,免不了强盗猖獗,加上动不动就要征兵征物,百姓叫苦连天。连我的马也曾被征用一回,为免惹事,当时忍气吞声任由他们把马拉走,自己再行买过。好马全被征走,有银子也难买到上好良驹,倒不是我挑剔不能对付着骑,只是怕手上印记变浅,赶不及复制。
缰绳交到左手,我抬起右手看手心,这里是当日在青云岛留下的烙印,看着这烙印,当日情形历历在目,手心似乎又刺痛起来——
“帝修哥哥,这是什么?”我拿着翻出来的铜片——月光宝藏的钥匙,找了许久,想了许久,拿出的时间刚好是在帝修离岛前,——听到帝修与童管家说鬼仙要他离岛取药,只有他走了我才能走,有他在,我没有把握走得了。一步步算好,一步也错不得。
“铜片。”帝修来抢,这东西毕竟重要,多一刻也不想留在我手中。
闪不开,我死死抓住,“上面有花纹呢,我要玩!给我,给我!”不知他可曾记得说过我要宝藏他就给。
帝修只笑不语,放手任我把玩。
失手将之落入火中,伸手去抓,却是手掌整个儿地包上去,暗中将铜片狠狠烙在手心。帝修一声惊叫,上来掰开我的手,任铜片落在地上。
“你不疼吗?”帮我上药的童管家问,疼,当然,五指连心,手心何尝不是,疼得钻心,却记得偷看帝修一本诊疗记录,他曾治过一个有类似疯病的人,那人死前没有痛觉,我怎敢说痛?开始装疯时一直是自己想着法子怎么病,直到见到他的记录,便跟着学起来,总算轻松些。抬头看到帝修惨淡面色,心中更痛。宁愿真的失去记忆,不用再费尽心力做这些事来伤己伤他。
手心中的烙痕己不若当日那般焦黑一团,钥匙的纹里清清楚楚,那铜片太小,没有一支笔能描画,更不能带走它让帝修发现,只好出此下策。
马背上风大,拉紧了衣服,想起帝修亲手为我披上白狐裘衣拉到怀中去,更觉风中凉意。
进了京城,入夜便直奔皇宫而去,皇宫的地形再熟悉不过,此时功夫与早前入宫时也不可同日而语,没有惊动任何人,在上书房找到皇上。这么长时间不见,皇上的胡子又留起了,面容倒没多大变化,怕惊动太多人,点了窗外守卫的||||穴,再从窗子翻入屋中点了他的||||穴,两指点在他眼上,向屋中伺候的太监道,“不许出声,否则我毁他双目。”
那几个太监猛然间见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都不敢动,只怕我真的伤了皇上。
“皇上,恕我不敬。”我把手指移开一点,让他睁开眼睛看到我,他一见我样子吓得一抖,那里还有往日半分怜惜模样,此时被我点了哑||||穴,他说不出话,否则说不定会开口大叫。
我笑,不过恐怕此时笑起来面目狰狞,皇上一皱眉,要是能动,只怕要转过头去。
“皇上可还记得青儿,可还记得对他说过只要拿到月光宝藏就能发兵青云岛?如果记得就眨三下眼。”隔了太久的时间,皇上未必记得我,但总记得月光宝藏吧。
果然眨了三下眼。
“青儿变了样子,皇上认不出我了?冷耀冷先生可还好吗?我记得他中了我一掌,现在应该恢复了吧。”皇上大惊,仔细看我面容。
“当日皇上送我一把哀灵剑,本可做凭证,可惜毁了,不过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不是来害你的就行了,我这样做是逼不得已,如果声张起来,青云岛的人知道我还活着,你就拿不到月光宝藏。我解开你||||穴道,你要想得到月光宝藏就不要喊人。”说着我手一拂,解了他的||||穴。
岂料他开口第一句话竟是,“你真是青儿?”
“这还有假,你尽可问我过去的事情,只怕你不记得。”
皇上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我倒有些不明白了,他不是一直念念不忘月光宝藏吗?现在圣元教势力这么大,正是需要宝藏的时候,怎么听说月光宝藏反而叹气。
“那宝藏在哪里,你得到藏宝图了吗?”总算进入正题。
“图在这里,”我指指自己的头,“钥匙在这里。”我以右手手心对着他,“恐怕你要快些找能工巧匠来了,否则迟了钥匙会不见。”
皇上果然没有声张,我悄悄在宫中住了下来,帮着那些工匠打造钥匙,有些地方的纹里不甚清楚,我便按着自己的记忆让他们打造,钥匙做了几十个,个个有微小不同,以防我手上的印记有偏差。这件事极是保密,做工的工匠都暂时不能自由行动,全给关在一个地方,我却是自愿住在金牢宠中,就怕人知道我的存在。
这期间身上皮肤黄|色渐渐褪色,皇上每每看到总若有所思。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这话皇上问了不只一遍,原不想答他,见他总不死心,我吸口气道,“倒上一大锅油加热,洒水进去,然后再闭眼把脸附在上面,”皇上听到这里倒抽一口气,“再喝一种能让皮肤变得这么难看的药,那药本是治一种疫病的。”
语气虽故作轻松,可当时那种痛决非人所能受,此后一只眼皮便肿胀异常,再也不能全睁开,第一次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脸时,我也吓了一跳,满脸大大小小的坑肿,整个脸扭曲变形,一眼半睁,恐怕地狱来的小鬼也没这么难看。
夜里,闭目躺在床上,手不由得摸上自己的脸,这张脸,曾让帝修那么着迷的脸,变成了这个样子,帝修见到会不会象皇上这样避而远之?耳中似又听到离开青云岛那天的风声,那天风很大——
那一天帝修离岛,留下教我算术的算盘,上面拨了回来的日子,可是没用了,我不会再等他回来,算盘被我清零扔出门外,好象扔掉了帝修的一颗心。面向墙壁躺在床上,真希望自己真的失去记忆,心里就不会这么苦,就不会舍不得却不得不离开。
那天我在童管家的饭菜中下了药,让他夜里不会醒来,等他睡下,我再起来给所有的人下了迷香,大家都不会醒。到厨房毁了自己的面容,喝下从药房偷来的使皮肤变色的药,忍着脸上的痛把周杨的尸体从冰窑里抱出来,将手上的铃与他的对调,毫不费力地穿过第一层机关,——这一层机关本有变动,但上一次来的时候已经摸清道路。我把尸体扔到青蛇阵中去,他背上相应地该有梅花记的一块皮肤已经被我破坏掉了,手心也用碳烧出一个焦纹。我展开双臂,使起魔音铃,走入青蛇阵,那些“蛇”果然退开。带着平时偷藏的金块离开青云岛,我投入冰冷的水中,在黑暗包裹的夜中逆着风,迎着浪,一直一直地游。
再次回想一遍,整个过程应算天衣无缝。每一步都记得那么清楚,可是后来身上那些痛楚却记不清了,唯记忆犹新的是,风大浪大,一个人在黑暗中感到孤独无依与绝望。明明是成功了,得到帝修的内力,得到月光宝藏,逃离青云岛,却觉得那是一个绝望的开始。
手摸到眼角,没有眼泪,似乎眼泪都在这一年中哭光了。在扮作失忆的小孩时才发现自己这么有哭的天份,受一点点委屈就能哭出条河来,可每每看到帝修关切的眼神,听到他温柔地哄着我,心中的甜蜜就会渐渐堆积。
没有泪,只好微笑睡去,宫中寒冷,再没有梅园的满室旖旎。
“你为什么要毁了自己的面容呢?不觉得可惜……不觉得疼吗?”隔天早上皇上又来问。
“我的样子太引人注目,”大哥就曾这样找到我的踪迹,“我从青云岛上逃出来的,偷了东西,当然不想让他捉回去。”既便帝修信我死了,青帝耳目众多,难保不会有见了我报给他的。
“朕始终不明白,你没把他的钥匙拿来,又跑出来,他可能会防着你去取宝藏,先一步去取,你怎么让朕得到这宝藏?”
“我人在这里,没有宝藏你拿我问斩好了,反正你又不损失什么?”我语气不善,皇上因有求于我,却不发火。怎么让他得宝藏?因为帝修以为我死了,他不会去取宝藏,可不知为何我竟说不口,好象一说出来会给自己再添一道伤口。
皇上的问题不少,可我不想答,他若想拿宝藏只能由我沉默。
皇上来看我总带着随身护卫,那护卫的功夫不比冷耀差,却年轻得多,总板着一张大饼脸,有芝麻的那种,也许冷耀办事不力已经不再用他了。
我执意自己带人去开启宝藏,皇上派了太子跟着我,少不了几个高手跟随,这几个人功夫是一个路子,个个高过冷耀。心中吃惊不小,原来这一年多,宫中又招揽不少真正的高手,我也不能托大了。
一行人从简扮做商队出发,太子与我坐在车中尽量少露面,出发之前皇上特意让我宽心道,“宫中知道此事的人极少,绝不会露了口风出去。你们快去快回吧,路上小心。”最后一句,却是冲着太子说的。
太子见我只一挑剑眉,上上下下大剌剌地打量一翻,不想理他,我转身上车,再怎么看我也跟原来不一样,虽然皮肤已经恢复原来颜色,却还一点光泽也没有,而脸上更是不见多少好转。
我在车中闭目养神,知道太子一直盯着我看,我现在在他眼里是个怪物吧。车中还有一个护卫,他们以为只这一个便可以防住我了。
车行起来,摇摇晃晃,不知为什么,想起周杨来——
当初不忍心他在那里受苦,童管家对我少些戒心之后,我便去找他玩,有我在,其它人还不致当面做些什么,他不太爱说话,和他也说不起来,只好帮他做事,直到帝修回来把他调到我身边来。
没想到他会害我,如果不是那时我的功夫刚恢复一些,如果不是我上青云岛前去地修那里找出《地修百草》,对着谷中植物细细研究,一定会死在他的毒药下。万没想到他会在我汤中下毒,只喝下一口,便发现是无形剧毒,一口汤喷出来,暗中以内力化解体内少量毒素。本没想到是他,可那双恶毒的眼睛早泄露了一切,我不知我做错了什么,竟让他恨到想杀我,我一心只想救他,他却想杀我!
“为什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