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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湿哇嚏的餐巾也不能用了，等服务小姐换过了一块，冷菜也逐渐被送了进来。
“小森，伯母的身体还好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等到热菜进来的时候，早就想问的朴淳津，终于回到了正题上面。
“她现在住在哪里啊？”
“我妈吗？我妈去年就过世了。你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癌症的晚期病患了。”
“哦，是这样啊。”
那么现在的申赫森就是孤身一人了。
“那你为什么会跑到工地打工？还有，你都出社会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上次见面时你还在做小工？”
“什么叫还在做小工？那个小工的职位我可是千辛万苦才争取到的！”
一说到那个只维持了三天的梦想，申赫森就一肚子火！不过，声音才高了一下，察觉到问他话的人是朴淳津，他随即又媚笑着低了下来。
“你是知道的啦，高中以后我一直都被关在家里。一直关在家里，也就是没有参加正式的联考，没有参加那些联考，也就没有高中以上学历。这些年来，我可是很辛苦才拿到高中文凭，很辛苦才做上那个小工的耶！”
“什么？你居然没有高中以上的学历！”
这下子可就轮到朴淳津目瞪口呆了。
申赫森被关到家里的时候，正值朴淳津羞愤难当、执意出国的时候。在那个时期，一直渴望着能从这种荒诞的婚约中解脱出来的他，也是一直都是站在申家父母那边。威逼他，利诱他，用自由的代价来惩罚申赫森的一意孤行。这些年来，朴淳津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在申赫森痴心执着的背后，是付出了怎样的惨痛代价。
“你！你竟然真的一直被关在家里，就连那些联考都没有参加过？可你不是有请家庭教师吗？”
“有啊，家庭教师一直有请啊，可就是没有文凭嘛。现在做什么都讲究文凭和证书的，我跟人家解释我有学过，人家也不听我的呀……”
天哪！在这一刻，朴淳津已经完全被惊呆了。
他想过申赫森有可能是做事鲁莽，所以才会越混越差：也想过申赫森可能是因为能力和经验不够，所以会没人请他：他也曾想过，申赫森可能是因为自暴自弃、颓废堕落，所以才会去工地打工。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申赫森会是因为学历不够而在苦苦挣扎。
看着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的申赫森，坦然自在的称述着那一切，他的献媚和笑容都和三年前一样的痴情、纯真，一股更加深刻的刺痛，顿时就击中了朴淳津的胸口。
呐呐的闷塞了好半天，朴淳津才缓过气来，继续问：
“值得吗？为了追求一个男人，一个不可能爱你的男人，失去了那么多，回过头来想想，你不觉得你很傻吗？”
真的很傻吗？傻不傻的，申赫森根本没放在心里，但是朴淳津那句“不可能爱你的男人”，倒是真的打击到了申赫森。
有些郁闷的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回过神来的申赫森，还是牵强的笑了一笑。
“我不觉得很傻啊，至少我也曾得到过嘛！有得必有失，这个很正常啦。”
不爱就不爱吧，反正朴淳津不可能爱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再说，化不可能为可能，他至少也强扭了朴淳津好几个月。
说起来，藉着那个偷来的身份，赚了那么多声老婆，应该也算是蛮划算的。
这么一想啊，痛苦的感觉就一下子轻了许多。好像变戏法一样，申赫森的脸上马上云开日出，变得灿烂起来。
“而且，我本来就是私生子，如果不是错换到申家，可能过得还不如现在呢。至少，在过去的二十三年里，我是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平平安安的长大，娶过老婆、做过人。现在想想，还真是蛮赚的哩！”
思考事情的方法真的就是那么的神奇，换一个角度一想，越想越觉得划算，特别是那个娶过老婆、做过人的那一段，想起和朴淳津曾经有过的旖旎风光，申赫森盯着对方的视线也变得下流起来，还大有要冒口水的趋势。
“你！你在想什么？”
“哇！你干嘛又打我，人家只是想想而已，君子好色而不淫啦！哇！怎么又打！怎么还打！”
说什么君子好色而不淫！几年不见，还是一样死性不改，这个能不揍吗？
狠狠地给了申赫森几个爆栗，打得他抱头鼠窜钻到桌子底下，有些气糊涂的朴淳津这才停了下来。
“快点给我出来！真是的！”
本想好好的和申赫森吃个饭、续续旧，谁知道一遇上这个色呸，他就是想和颜悦色也坚持不住。
看着申赫森捧着脑袋，贼溜溜地采看了他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他那晒得发红的手臂，以及那件没有质地的廉价衬衫，顿时令朴淳津下不了手。
“那你现在还在读书吗？有没有打算继续求学？”
“有啊有啊，我现在在念夜大，星期六、星期天上课，我会努力争取在四、五年间修完所有学分的……”
他现在已经是二十六岁的人，四、五年以后就要上三十岁了。三十岁才能大学毕业，才能找到一个像样的工作，而之所以会落到这种田地，主要的原因却是对他的钟情。
看着申赫森一点都不在乎，还兴高采烈的阐述着他的未来，朴淳津的心里还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是恨是怜、是怨是叹？
不过也幸亏得申赫森这么一闹，弥漫在他们之间的那份疏离感和别扭感也被驱赶一空。
接下来，朴淳津又问了很多问题，阅于这些年来申赫森的生活、申赫森的求职经历，以及这些年来，从什么都不会的富家大少爷到学会做家务、学会独立生活的贫苦男人的整个历程。
申赫森说起来轻轻巧巧的，什么好不容易领到了工资，却被他不小心弄丢，吃了一个月的白稀饭；什么洗坏了衣服没钱买，只能学着缝补，结果轧了满手的血；什么被人开除了，一时找不到工作，老板只能给他判个缓期执行。
嘻嘻哈哈地说得这三年来的坎坎坷坷，就好像是一场接着一场的笑话，可是听着这些一点都不幽默的笑话，朴淳津的心里却不住地冒出一丝丝的心酸和无奈，到了后来，就算申赫森时不时还会流露出那种露骨的觊觎眼神，他那狠狠的爆栗也都下不了手去砸。
一边吃一边聊，全都是朴淳津问申赫森答，而至于朴淳津的现状，申赫森则一句都没有询问。因为两个人已属不同阶层了嘛，一起吃一顿饭、聊一会儿天，并不能说明什么，最多只能表明朴淳津对于自己如此潦倒的境地感到十分好奇而已。
“哪，这是我的私人名片，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尽力帮你的。”
等到酒足饭饱，朴淳津拿出了私人名片交到他手里的时候，申赫森也只当作是场面上的应付，礼貌的收下来了结。
“谢谢你请我吃饭，我上去了。”
分别的时刻终于又来到了，明明已经沉淀了三年，明明已经能好好的说话、好好的坐在一起吃饭，但是那句意味着离别的再见，申赫森还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其实，车子一停到了宿舍楼下，申赫森就全身僵硬，根本不敢再回头去看朴淳津一眼。唯一比上一次，比三年前都进步的是，他终于还能说出一句话来，然后就直接下了车，上了楼，把自己关进那个只有十坪左右的房间里。
朴淳津大概已经离开了吧，他大概已经开着那辆帅气的宝马离开了吧。就此一别，又不知道要几年才能相见，或者是不是还有相见的可能？
呆呆地靠着被自己堵住的房门，根本不敢去窗户眺望外面的情景，从刚刚就一直隐隐作痛的心，更是剧烈的撕扯着。
好痛，真的是好痛啊，可是即便这种痛苦会因为相见而变得更加绵长，但是申赫森一点都不后悔能再见朴淳津一面。
“老婆真是好帅哦，果然比相片里的更帅！”
在门边靠了半天，好一会儿，等剧烈颤动的心终于逐渐平静下来，他这才走到桌边坐下，拿过了屋子里的唯一的一个相框。
“你没想到吧，其实我天天都有在看你呢，不过能看到本人更加幸运。”
那是一张从画报上剪下来的照片。由于一时义愤，当年在他离开申家的时候，基本上什么都没带，也没有带上朴淳津的半张相片。可是在外面生活了一段时间，更加确切的来说，只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申赫森就有些后侮了，还好朴淳津是大企业的继承人，报纸上、杂志上不乏对他的采访，剪一张满意的照片表起来，总算也不是很困难的事。
轻轻地抚摸着相框里的男子，高大魁梧的身材、意气风发的笑容，那个已是上流社会的黄金单身汉，真是好遥远啊。若他明天和便利店里的阿风说，说他曾经和朴淳津吃饭，他一定不会相信的吧。
摸了一会，亲了一亲，申赫森随即又拿出珍藏在口袋里的名片。
地址没有变，电话没有变，竟然连手机号码也没有变，原来他一直都还住在那个地方啊。
当然了，人家本来就一直没变，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再联系罢了。
同样的，也在朴淳津的名片上亲了一亲，随后就打开相框，把它放到照片后面，珍藏起来。
“算了，向前看、向前看！就算是做了一个美梦吧！啊啊啊啊啊！老婆！早知道这样，刚才就该多吃点豆腐，难得做一次美梦，居然还是素的，真是太不划算了！”
不过，会一直沮丧下去、哀怨下去的，那就不是申赫森了。只不过难过了十几分钟，把思考方法一转：心理得以平衡的他，很快就振作精神站了起来。
“睡觉！睡觉！一会儿一定要补个荤的梦才行！老婆！今天就带你上床了哦，披啵披啵……”
他这边当成是一场美梦，把名片作为一种纪念珍藏起来了结，但是朴淳津那边可不知道他会这么想啊。
那天告别以后，想想，申赫森实在是可怜，他会落到这个地步，自己也是责无旁贷，回去以后，朴淳津就开始考虑该怎么帮申赫森安排个职位。
申赫森是茂清除名的员工，再回茂清似乎不太合适。为了给他在别处推荐一个职位，使他能够胜任，又不至于太辛苦，他还特地吩咐了手下的得力干将帮他办妥一切。
原想着一直跟在他的后面，对他还有明显渴望的申赫森一定会很快和他联络，但是没有想到，一等就是一个月。
那个呆头呆脑的申赫森居然就是不领情，不但没见半个人影，而且连一通电话都没有，他不会真的那么笨吧，那天明明有叫他联系，会想办法帮他的，申赫森不会一个转身就健忘了，或者是又栽到了什么河里，把名片弄丢了吧。
申赫森会不领他的情、拒绝和他联系，朴淳津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因为就在吃饭的那一天，申赫森还色性不改地看着他，看到都咬餐巾了呢。可是，说到会不会跌进什么河里，或者洗错衣服，把名片给洗掉了的事，朴淳津到觉得是八九不离十。
真是败给他了，居然冒失到了这种程度，看来，如果没人照顾的话，就算读出了夜大文凭，也很难保住工作和前途啊。
唉！那就再跑一次吧。
于是，时隔一个月有余，朴淳津的宝马轿车又出现在了申赫森的宿舍前。
“请我吃饭？又请我吃饭？”
不过，完全出乎朴淳津意料的是，看到了他的出现，申赫森非但没有表现出感激涕零，或者是期盼已久的模样，反而是一副大大的震惊，好像他根本不应该出现的样子。
“是啊，我不可以“又”请你吃饭吗？”本以为对方一定是每日每夜期待着自己的出现，盼望着和自己重逢，没想到现实之中，却倒了反，变成了要自己要凑上去的样子。
没好气的嘟哝一声，想起上次分手的时候，自己明明交代过的事情，朴淳津又闷闷的问了一句。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有困难就来找我，还给了你我的私人名片，你不会是没听到，或者把名片弄丢了吧？”
“唉？唉？名片我没弄丢，这话我也有听到，可是，这难道不是社交场合的常用托词吗？不是应该听过就算，不能往心里去的吗？”
好嘛，不问则矣，这一问啊，不止是郁闷了，朴淳津的火气腾腾腾的就直往上窜。
“你！谁告诉你那是社交托词了？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你什么时候听我随便敷衍人家了？啊？”
“哇！好痛！好痛！”
“你给我过来！躲那么远干嘛？”
“那你不要敲我，我就过去！哇！几年没见，你怎么越来越壮了，敲起人来也越来越痛！”
“那是因为几年没人敲你，让你舒服得太过了！”
真是的，本来还想婚姻不在友情在，以后可以客客气气的做朋友，但是，每次一见了面，他不由自主地就会被申赫森气到不轻，连带着他向来不苟言笑的严肃形象，也每每被破坏殆尽。
“好了！我不打你，你快点上车，其它的等吃饭的时候再说！”
可是回过头来，看看那个捂着脑袋，贼溜溜地采看着他的申赫森，他那张如同小狗般无幸又单纯的脸蛋，实在又让人气不下去，再加上申赫森那种怕他而又渴望他的赤裸眼神，和他瑟缩在车头的单薄身体，另一种怜爱的感觉，不知不觉地就冒了上来。
“上来，上来吧，真的有那么疼吗？”
“嗯、嗯、真的很疼耶，你看、你看，好像都有些肿了。”
“是吗？让我摸摸。”
他说这个摸摸，其实是说着好玩的，不曾想，正爬进车来的申赫森，还真凑上了脑袋让他去摸。
呵呵，真的好像一条小狗啊。
还有什么正经事，不就是工作的事嘛。仔仔细细的把申赫森目前的状况和他冒冒失失的个性加以分析，说得申赫森有些自惭形秽的低下头去，朴淳津这才说出了帮他在别的公司找好了工作的事。
“你放心好了，那是我手下大将找来的，你的上司是他朋友，你到了那边以后，应该会多多照应你的，总好过你现在这样四处卖苦力……”
可是，再次出乎朴淳津意料之外的是，听到了如此大的“大好消息”，申赫森的反应却不如预期中的热烈，不但一点都不热烈，就申赫森的表情来看，根本就是傻在那里了。
“喂，你听到了没有？我说我帮你找好了工作，就等你去上班呢！”
啊，会不会是因为惊喜得太过，所以才傻掉了吧？
一时好玩，觉得申赫森一定会咬咬手指，或者捏捏大腿，用以证实不是在做梦，朴淳津顺水推舟的就拉起申赫森的手腕，把他的整个手掌塞到了他的嘴里。
“喂！醒醒！醒醒！”
啊呜啊呜的咬了几下，啃得那边的朴淳津实在是憋不住的喷笑出来，这边的申赫森，总算是有了一点反应。
“你说你给我找了个工作？”
“是啊！”
“在你助理的朋友的手下干活？”
“是啊！”
“待遇和普通大学毕业的新进员工一样？”
“是啊！”
“那、那我可不可以不去？”
这下子，可就轮到朴淳津目瞪口呆。想过申赫森可能会高声雀跃，想过申赫森可能会腼腆窃喜，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呆滞了几分钟之后，吐出手掌的申赫森竟然会说出拒绝的话来。
“为什么？如果没有熟人照顾的话，别说你没有文凭了，就是你以后拿到了夜大文凭，以你的个性，很难有大的作为，说不定还是常常会面临失业的危险，你不想要稳定的工作、稳定的收入吗？”
“稳定的工作、稳定的收入，我当然想要，但是如果做不好，还硬赖在那里拿那份工资的话，丢掉的东西会比丢掉的工作更多。我知道你觉得我很没用，在外面混了三年，还是只能做苦力，我也知道我的个性存在很多问题，头脑简单，做事又容易闯祸，可大家不都说了吗，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这三年来，我真的有在学着做好，虽然每一次的进步都不是很大，但我真的有在记住教训，一点一点的进步。”
呐呐的说到这里，申赫森忽然转过身子，就着坐姿对这朴淳津深鞠一躬。
“对不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那种无法胜任的工作，我实在是没办法去做，我不想有一天，你一想到我，就觉得头疼、就觉得是一个累赘、就觉得让你丢脸，你就让我按照自己的能力去生活吧，这样子的话，至少我会觉得很踏实。”
稍稍的顿了一顿。
“而且啊，我也不相信，如果我能一直一直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一直一直的修正自己的缺陷，我会找不到更好的工作。这一次的事，真是太麻烦你了。”
随着第二次的深鞠一躬，双方之间也陷入了一阵可怕的沉默之中。
申赫森并不屑他施舍的工作，所以这一个月以来，申赫森一直都没有来找他。不是因为听漏了说话，也不是因为弄丢了名片，而是因为申赫森对他根本就没有所求。
第四章
有一些失落、有一些恼火、有一些震惊，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感觉，在下一时刻，朴淳津的拳头就狠狠地落到了申赫森的脑袋上。
“你还在臭屁些什么呀！不要我帮你找工作？你也不看看你的学历、你的能力，你那莽撞的个性！再看看你这瘦不啦叽的样子，说不定还没等你大学毕业，你就要因为营养不良死掉了！再说，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