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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帆挪移的脚步才刚站定了,罩在童天罡周围的剑幕突然消失。
一道寒光远超过了他想像中的速度,迳射他的咽喉。头一偏,江暮帆双剑交叠成叉状,向上叉架上去。
面对着江暮帆的童天罡,身子突然一转,江暮帆的双剑叉空了。
江暮帆就势变招,双剑一分,由上而下,分砍童天罡左右双肩。
江暮帆因势变招,没有耽误一点儿时间。
但是,他招才变出,却发觉童天罡已经转到他身前去,而且,左手中的“地煞令”发动了。
“天南栖凤宫”是用剑的世家,但江暮帆有生之年,却从没见过速度这么不可思议的剑法。
名家交手,毫厘之差足以致命,江暮帆大惊失色,嘶叫一声,竭尽全身之力,向后倒射出去。
“砰然”一声,撞在殿门的门框上,没时间检验是否受伤,江暮帆向右横跨半步,惊慌失措的退射出殿,落地后,急急转向“火凤凰”道:“他能使“地煞令”。”
江暮帆的报告,对“栖凤宫”的人而言,的确是个令人不安的消息。但众人的目光却全集结在他心窝上。那里的衣服挖了一个半尺方圆的洞。
江暮帆的心窝就在那个破洞的正中央,上面确实有条团龙,其红如火。
凡是“栖凤宫”的嫡传子弟,心窝上都著有不同的标志。这种标志,不但江湖中人不知道,就连“栖凤宫”中的外姓徒众也不知道,因此,这个慓志令众人惊讶莫名。
童天罡出现在殿门口了,他那冰冷的目光盯在“火凤凰”那张同样冰冷的粉脸上,曰:
“童某没有屈辱你贵宫的声威。”
惊魂甫定的江暮帆显然还没有感觉出身上有什么异样来。
江暮帆接着抢口道:“童天罡,就算是你“天地双令”都会使用了,今天你也算是死定了吧。”
童天罡蔑视的冷笑一声道:“不错,这是“栖凤宫”遮丑的唯一方法。”
江暮帆气势汹汹的吼道:“童天罡,你死到临头还敢血口喷人?”
童天罡冰冷的目光重又转到“火凤凰”脸上,但却没有开口。
“火凤凰”转脸向着桑天樵道:“天樵,脱上衣给我三叔穿上。”
“毒剑天尊”江暮帆此时才想到童天罡攻到胸前的“地煞令”,以那种速度,何以竟然没有伤到他。猛一低头,他那张削瘦的老脸也立时变得苍白起来,持剑的双手也本能的掩向胸前去了。
移步走向殿前,“火凤凰”冷冷道:“童天罡,头一回合,本宫主承认我输了。”
童天罡冷冷的道:“但是芳驾输不起。”
“火凤凰”道:“不错,本宫主是输不起。”
童天罡冷笑一声道:“如果这一阵输了不及时设法补救的话,贵宫在武林中将无立足之地。”
“火凤凰”道:“不错。”
童天罡冷冷的说道:“如果芳驾胜了第二阵,就没有这些顾虑了,不过,那得先杀了童某。”
“火凤凰”道:“本宫有这个把握。”
这倒是事实,童天罡道:“要童某这条命,芳驾只怕得付出相当的代价。”
“火凤凰”坚决的道:“即便是陪上我这条命,这一仗我也得打,不过,只要我活着,我就会给凌玉仙一个交待。”
缓步从殿内走出来,虽然摆在眼前的是条凶多吉少的死路,童天罡的神色仍是泰然自若。
走下殿前的石阶,童天罡面对着六尺外的“火凤凰”冷漠的道:“芳驾请吧。”
虽然杀童天罡是维护“栖凤宫”在武林中声誉唯一的一条路,但是,“火凤凰”却有些犹豫而下不了决心,毕竟“栖凤宫”在一个“理”字上是站不住脚的。
“南霸”桑天樵一直不希望“火凤凰”与童天罡正面冲突,见状及时插嘴道:“启禀宫主,今天之事,依老朽之见……”
桑天樵很了解“火凤凰”的个性。
因此,他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了,如果是有可能的挽回,“火凤凰”自然还会再追问下文。
目光从童天罡身上转到桑天樵的脸上,“火凤凰”冷冰冰的道:“桑天樵,依你之见怎么样?”
“南霸”桑天樵极为小心的道:“先与童天罡谈谈条件,再作决定,如何?”
“毒剑天尊”江暮帆心中一急,脱口道:“我反对。”
“火凤凰”冰冷的道:“三叔,此事就是因你而起的,你知道吗?”
“火凤凰”的声音并不高,说话的语气则令人闻之心寒,不敢抗拒。
压住江暮帆后,“火凤凰”重又转向桑天樵道:“谈什么条件?”
桑天樵见事有转机,忙道:“叫童天罡答应不把今天所见的事对外宣扬。”
“火凤凰”犹疑着没有立即作决定。
江暮帆忍不住又插嘴道:“人心隔肚皮,谁的话靠得住?”
“火凤凰”冷冷的扫了江暮帆一眼,突然道:“可以,只要他能如此承诺,今天的事就此作罢,不过,错过今日此刻,我们之间的立场依旧不变。”
桑天樵连忙转向童天罡道:“童天罡,咱们宫主方才的话你听见了?”
童天罡点点头道:“听得很清楚。”
桑天樵追问道:“你怎么说?”
童天罡毫不考虑的道:“可以,不过……”
生怕节外生枝,桑天樵忙道:“不过什么?”
童天罡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对江暮帆所做的事情,“栖凤宫”得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火凤凰”粉脸一变,冷声道:“这是你的条件?”
童天罡道:“不错。”
“火凤凰”气势凌人的道:“凭什么?”
童天罡冷笑道:“良心。”
“火凤凰”道:“如果你死了呢?”
童天罡毫不畏怯的道:“那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芳驾不必为家丑外扬而担心,童某也为了道义良心付出了最大代价。”
“火凤凰”冷嘲道:“值得吗?”
童天罡冷笑道:“不值得童某不会这么做。”
“火凤凰”冷笑道:“拏性命换个侠名长存,留芳江湖?”
童天罡淡漠的道:“童某即便是真有此心,各位不向武林中宣扬,也是枉然。”
“火凤凰”冷笑道:“能说出这个道理,足见你还有烛事之明,你图的是什么?”
童天罡冷然道:“我说出来,芳驾不一定会相信。”
“火凤凰”好奇的迫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
童天罡冷冷的道:“在自负的人心目中只有名与利。”
“火凤凰”黛眉一竖,似要发作,突然她又抑制住了,冷笑道:“本宫主倒想听听你这个口口声声不为名、不为利的人是基于一种什么想法要拏性命当儿戏。”
童天罡冷声道:“擦干一片慈母泪,告慰一缕断肠魂。”
“火凤凰”窒息似的张开了两片朱唇,她眼前突然映现了凌玉仙临死前盯在童天罡脸上的那种无助而又无奈的绝望哀求的眼神。然后,在深埋的意识浮升的刹那间,凌玉仙的面容转化成另一张她时时追忆中的面孔,虽然,时间、地点都不相同,但那眼神却是相同的。不错,滴在心上的慈母泪不是有形的东西能擦干的,黄泉下的慈母冤魂也不是三牲香纸所能告慰的。
“火凤凰”桃红色的粉脸在童天罡两句话的震撼下,突然地变得苍白如纸。在这一刹那间,她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真正怀有赤子之心的豪杰,也唯有怀此赤子纯真的人才能无视于自身的安危利害。
凤儿忙靠到“火凤凰”身边,伸手搀扶着她,焦急的叫道:“小姐,你怎么啦?”
桑天樵心中暗自长叹了一声,唯有他知道其中原委。
凤儿的声音她没听,她的搀扶“火凤凰”感觉到了,她不想打破面前的幻景,但她必须回到目前这个冷酷的现实里。
因为,她得处理眼前这个局面,这个局面关系著「栖凤宫”全宫的名誉,她明白自己所负的是什么样的责任。
“火凤凰”美目眨动好一阵,脸色才恢复正常,沉沉的道:“这就是你的理由?”
童天罡道:“芳驾或许认为这不成理由。”
“火凤凰”凝重的道:“不,本宫主认为这确实是个理由。”
似乎觉得很意外,童天罡怔了怔,说道:“芳驾是答应童某的条件了?”
“火凤凰”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毒剑天尊”江暮帆向后悄悄的急退五步,接着纵身倒射出去,一掠五丈多远,右脚足尖一点围墙,快如流星般的消失于围墙之外了。
童天罡虽然看见了,但却来不及追赶了。
即使也来得及,也将无法突破挡在前面的“火凤凰”这一关。
“火凤凰”虽然知道江暮帆脱逃了,回答却仍然很坚定,冷然道:“应该怎么做会怎么做,那都是“栖凤宫”的家务事,而不是答应你的条件。”
童天罡冷笑道:“要是贵宫认为江暮帆无罪,他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火凤凰”毫不考虑的道:“不错。”
童天罡心中虽怒,但未形之于色,冷漠的道:“那咱们之间的条件……”
“火凤凰”道:“你今天如果想全身而退,本宫主提出的条件你仍得接受。”
童天罡想了想道:“要是童某私自去找江暮帆呢?”
“火凤凰”强硬的说道:“他是“栖凤宫”的人,他的生杀之权操在“栖凤宫”之手,除了“栖凤宫”,任何人无权伤害他。”
童天罡道:“要是童某杀了他呢?”
“火凤凰”冷声道:“如果你真有这个念头,你今天就无法活着离开此地,童天罡,你要明白,你的生与死,此时此地并不操在你自己手中。”
“南霸”桑天樵忙插嘴道:“童令主,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之事,坚持下去对你有害无利。”
童天罡冷笑道:“如果童某非坚持下去呢?”
“火凤凰”粉脸一沉,冷声道:“亮家伙。”
一声令下,八枘利剑同时出鞘,指向童天罡。
连两个使女也包括在内。
这八柄剑没有一把是好对付的。
冷漠的向四周扫了一眼,在童天罡脸上虽然找不到一点儿怯意,他内心实际上是相当的沉重。正如“火凤凰”所说的,他的生与死并不操在他自己手里。
当然,童天罡此时如果主动撤销他方才所说的话,“火凤凰”的确会放了他,这样他可以换回一条命。但他“天地双令”令主的威望,将永远屈居于“椄凤宫”之下了,这是童天罡宁可舍命也不能回头的原因。
“南霸”桑天樵眼看争端一触即发。
他忍不住再一次抢着开口道:“童令主,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结,仇与恨是愈积愈深愈难解。”
童天罡冷漠的说道:“有理的天下去得,无理的寸步难行,童某并不在乎“栖凤宫”人多。”
“火凤凰”黛眉双挑,突然娇叱一声:“上!”
包括“火凤凰”自己在内,尽管每一个人都不情愿打这一仗,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能不打。因为,这不是个人之争,而是两个门派的声望与地位之争,他们有责任,也有义务必须全力以赴。
八柄剑原本是以童天罡为核心围成一个圆圈的。
“火凤凰”命令一下,八柄剑却没有同时迎击,扑上来的只是桑天樵及两个侍女,“四金钗”及“火凤凰”则没有参与。
童天罡知道“火凤凰”这种安排并不是打算保存点江湖道义,因为她说过不会舍长取短的话。
三柄剑成鼎足之势,分三个方向攻向童天罡。
其中,桑天樵的剑势最沉猛老练,但速度则与两个使女相同。
童天罡一直没作脱逃的打算,在未弄明白对方的战术之前,他也不打算贪功急进。
天煞令左右一摆,轻灵而准确的点中了飘忽不定,虚实并施的两个使女的两把剑。
童天罡天煞令一出,由他背后攻过来的桑天樵剑势突然加快,直取童天罡后心,剑势迅如闪电,沉猛如山。童天罡没有转身去。
实际上他也没有转身的时间,分点向两个使女的天煞令,带着挥动的冲力,带着一道弧形光影,从左边头顶圈回,手臂绕过头顶,天煞令及时横击向直刺后心的桑天樵的长剑。
——请看第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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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各怀鬼胎
童天罡一直没作脱逃的打算,在未弄明白对方的战术之前,他也不打算贪功急进。
“天煞令”左右一摆,轻灵而准确的点中飘忽不定,虚实并施的两使女的两把剑。
童天罡“天煞令”一出,由他背后攻来的桑天樵剑势突然加快,直取童天罡后心,剑势迅如闪电,沉猛如山。童天罡没有转身去。
实际上他也没有转身的时间,分点向两个使女的“天煞令”,带着挥动的冲力,带着一道弧形光影,从左边头顶圈回,手臂绕过头顶,“天煞令”及时穔击向直刺后心的桑天樵的长剑。
童天罡能否叩偏桑天樵的剑姑且不论,单只他用剑的灵活,辨位的准确以及临敌的镇定这三项可谓炉火纯青的工夫,已足够令一旁伺机而动的“四金钗”以及“火凤凰”震惊不已的了。
桑天樵的剑是蓄势而发的。
童天罡的调剑横击则是匆促间施展的浮力。
以桑天樵的内力及腕力,童天罡当然是无法击偏他的攻势,而化解了这一致命的一击。
桑天樵也料定童天罡的一挥之力,击不偏他直进的剑势,因此,他的攻势原式不变地加速逼向童天罡。
桑天樵唯一应该想到而却没有想到的是童天罡自己应该知道,这一击化解不了他桑天樵沉猛如山的剑势。
“铮然”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才刚入耳了,童天罡的身子突然轻如飘絮般的,霍然的转向左方。
桑天樵直进的剑如同连在一个无形的圆铁球上,剑身贴着童天罡的背擦过去,毫不着力的落空了。
“火凤凰”是旁观者清,她想到了桑天樵没有想到的问题。
因此,在童天罡挥剑向后而桑天樵竟然原招不变的时候,她领先发动了攻势,幸亏她攻势发动得早。
否则,桑天樵一条命,势必要断送在“地煞令”下。
红影自天而降,寒风起于脑后。童天罡“地煞令”招式不变,固然能置桑天樵于死地,但他自己的项上人头,只怕也保不住。“地煞令”再度挥扫向脑后。“地煞令”虽然没有及时收回,但却缓了一缓。
桑天樵大半辈子江湖岁月中,会过不少武林高人,见过无数奇招异式,但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吃惊过。
一剑落空,招式已老,更令桑天樵冷汗浃背的是他眼看着童天罡的“地煞令”横向咽喉来,竟无招架自保之力。
就在这生死一发之际,“火凤凰”及“四金钗”及时攻了上来。
桑天樵所差的就是由进变退的那刹那间的转寰时光,童天罡剑略一缓,桑天樵已急似脱弦之箭般的凌空向后弹射出去。
而落身在“四金钗”的攻击圈外。
“火凤凰”匆促间出手,力道不足,救人目的既达,借着童天罡“天煞令”的反震之力掠过童天罡头顶。
也落在“四金钗”的攻击圈外,不过,距离比桑天樵近得多。
“四金钗”的进攻速度还不及第一拨的三人快,但四柄剑交织成的密集光网,却令人有置身铜墙铁壁包围中的压迫感。
对“四金钗”童天罡并不畏惧,他必须小心戒备的是随时都可能进来攻击的“火凤凰”
及桑天樵。而令童天罡焦急的是“四金钗”交织成的剑网,遮住了他的视线,使他看不到桑天樵与“火凤凰”此时立身的方位。如果外面的人也必须跟他一样凭视觉来分辨对手的方位,那他们也将同样的看不见他的身影。但是,如果“四金钗”传递某种他不知道的指示方位的信号的话,那他就是处在敌暗我明的不利局面下了。不幸的是童天罡的忧虑是事实。
当“四金钗”逼近到童天罡不得不出手的距离时,童天罡挥出了“天煞令”。
“天煞令”才刚出手,“火凤凰”与桑天樵已如幽灵般的,突然一前一后的出现在童天罡切身处了。
局势的骤变,恰似平地一声雷,快得令人不及掩耳。
童天罡挥出的“天煞令”倏然回收,“地煞令”贴身洒出一片剑花,童天罡就地直滚到一丈多远殿前的石阶下,才跃身站起来。
童天罡右小腿及左眉头都在冒着鲜血,刹那间半边裤管及胸前全染成了红的,伤势显然不轻。
“四金钗”中有三个伤了右小臂,长剑落地。
桑天樵右胸前也有一处剑伤,但并不重。“火凤凰”则没有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