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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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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力态度强硬地挟制军队,几员封边大将也不会有胆子在国家危难的时候躲在一边看热闹。

要不是苍天赐监国的事情办得实在不漂亮,苍景帝也不会明着帮苍天素打压刘家,同时几乎选择放弃了自己手把手培养好几年的二儿子。

苍天赐出生后五年到三皇子出生前,后宫只有一位公主诞生,景帝这么做,自然不单单是为了给有孕困难的皇后体面。

无论下面几个小的闹得怎样的乌烟瘴气,也无论底下朝臣怎么猜测怎么站队,其实苍景澜和苍天素都很明白,没了年龄相当的二皇子,景帝立太子的诏书上写着的,只能是苍天素的名字;他百年后有资格坐上那个位子的,也只能是苍天素一人。

遮掩住心底的情绪,苍国大皇子垂下眼帘,声音平板:“二弟,我并没有不理你……”

“你有!我给你写信你都不回,你回来这么多天,都没有去找过我,如果没有必要,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不太适合像小时候那样相处了。”苍天素皱皱眉,先一步打断了他长篇大论的抱怨。

原本低着头摆弄手的苍天赐哆嗦了一下,他再抬头,已经是眼眶通红,却仍然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你还是在怪我……”

苍天素浅淡地冲他笑了:“我没有。”这几年,除了恨,他其他所有感情都是淡淡的,需要表现出来让人看的情绪大多浮在瞳孔最外层,眼底永远只有零星得可怜的一点波澜。

“我们两个的感情,就像小时候在冷宫那座小破屋下埋着的木盒子,这么多年过去,发霉了变质了腐烂了……”苍国大皇子将药膏收了起来,没有去看对方的神情,“你看,当初再怎么美好,再怎么视若珍宝的东西,到了如今,再也没有挖出来的必要了。”

不论是陶瓷弹珠,是拙劣的木雕玩偶,还是殷燕糕桂花糕,苍天赐心心念念日日夜夜不忘的东西,他的大哥都早已经放下了。

有人宠着有人爱着的苍天赐能够理直气壮地沉浸在回忆中不愿醒来,苍天素却没有这样的特权。

他每天睁眼第一件事,不是为已经失去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哀叹,而是要打起精神,为了能够活下去拼尽全力。

无论是荒凉清寂的冷宫,还是温馨拥挤的昭日殿,里面承载了两人童年最珍贵的记忆,苍天素回首,往事历历在目,依旧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干净,那样的轻松,那样的自在。

他不是不怀念,只是放手丢开的时候,却不会有丝毫的犹豫。皇城偏僻角落的一方天空,太过逼仄,太过狭小,就算苍蓝澄净得透彻心扉荡涤灵魂,也再圈不住他的勃勃野心。

渐渐成长的大皇子需要更广阔的一番天地来施展拳脚,在西北,在戚国,乃至整个无极,素手芊芊指尖轻抖,串结起一段无上辉煌的征程。

苍天素有些心灰意懒。

四年前奶妈的事情,是因为两个人都不成熟所致,自己没有资格抱怨任何人——可是为什么四年后,我已经成长了,你却还是这么的理想化,这么的幼稚,这么的不成熟?

从我乘上前往西北的马车时,结局就已注定。自我踏入西北军权力中心的第一天起,我们就不再是亲密相伴的发小,就不再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就不再是手足情深的兄弟。

我是苍国名声赫赫的皇长子,你是父皇推出来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我唯一要打败的对手。

苍天赐,你为什么还不明白?

——我跟你,只能是敌人。

不死不休。

☆、手段

有一个人半途溜号的烧烤自助依旧办得很成功。六个平日里从来没亲自动过手的大少爷,兴致甚高下,耗时一个时辰,实打实报销了三公斤肉类,两公斤蔬菜,一公斤水果,还有三辆马车。

因为他们挑选的地点离大营有些距离,等到看到浓烟的巡逻队赶过来灭了火,三辆小一点的马车早已经减肥成功,就剩下三个烧成黑炭的车架子在空地上立着。张坤带人从附近的河里打了水把火浇灭,也只抢救下了苍天赐一人的马车。

幸亏主帅的车架没跟他们放一块。没有理睬不停跳脚的林尧兰,张坤长舒了一口气,重新集合人马,继续巡逻去了——大夏天的跑来跑去累得半死,早就热得不行了,谁有闲心从这里听他鬼哭狼嚎?

因为局部火灾打断了二人谈心(?),苍天素来到现场,看看灰头土脸的六位大少爷和他们身后苦着脸的小厮丫鬟,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提议明日大家转移阵地,挪到他的车辆上去。

林尧兰看看低着头不说话的苍天赐,直觉失踪多时的二皇子是受了兄弟欺负,嘴巴一张话还没出口,就被后面两个男子捂得结结实实的。

“多谢大皇子美意。”一位蓝衣男子急忙开口,生怕这姓林的当真不识好歹把话给拒绝了——三辆马车都给烧了,二皇子的马车大是大,可是也不可能挤上十六个人。非常时期不算避嫌,丫鬟小厮们也能把那辆车挤满,他们这群少爷,当然还是转移阵地比较好。

苍天素没有多说,冲满脸灰黑的几人点头示意,转身走回了大帐。

他一走,捂嘴的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放松了力道,被压制得死死的林尧兰立刻夺回了主动权,扯着蓝衣男子的领子怒道:“你俩干什么拦着我?!”

“你自己愿意跟下人挤一块,可不要扯上我们。”对方笑眯眯哼了一声。

“见风使舵,见利忘义,”林尧兰哼得声音比他还要大,“我才不跟他坐一辆车呢,赶明儿林三爷我自己骑马!”

苍天赐此番带出来的六个人,林尧兰,王德钏,李仁嵶,张广帘张广鹏兄弟,蔡枫。

蓝衣男子——王德钏耸了耸肩,并没有出声——就你那个小身板,还当这是咱几个在驯马场溜圈子呢,现在一天行军八个时辰以上,你当你是铁打的?

林尧兰还想说什么,看到苍天赐一语不发转头离开,想要追上去询问缘由,被几个人联手拉住了。

“老实点,皇家兄弟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别把自己不当外人。”蔡枫附耳低声说了一句。

林尧兰动作一僵,看着苍天赐比平时还要显得孤单瘦削的背影,喉结轻动,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啊————!”长长的哀嚎声在军营上空徘徊不散,惊起一众鸟雀煽动翅膀飞向远方。

“王德钏,你轻一点……”林尧兰看着自己浑身还在淌血的伤口,咬着被子角,差点没哭出来。

王德钏此时换了纯白的衣衫,手执药膏,冲他翻白眼:“我真服了你了,跟谁叫板不好,在他带了四年的两千精兵前,你还敢跟人家主帅过不去?”

“什么精兵,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眼睁睁看着咱们被打,居然都不肯伸手帮忙……”林尧兰把被子角更往嘴里塞了塞,口齿不清地控诉道,“你看看这几天他们都干了什么事,喝酒吃肉嫖女人,聚众赌博,吹牛胡闹——什么精英,根本是一群流氓!”

林尧兰的愤怒由来已久,某一日晚上少爷们一块出行,正好离开了守卫森严的军营中央区域,见到了醉生梦死跟一大群营妓鬼混的几百士兵。

平日里连脏东西都没见过的少爷们哪里受得住这等肮脏场面,当即都变了脸色。沉得住气的还好,沉不住气的当即就要跑到主帐质问苍天素御下不严。

由林尧兰带头,身后跟着张广帘张广鹏,三个人给守门的侍卫把意思说了一下,在主帐外吹着冷风等了好久,进去通报的侍卫出来,一指亮着灯的帐篷,说起瞎话来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主帅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情,请改日再来。”

本来就心火过剩的林尧兰气的一个倒仰。

王德钏叹口气,明白每个人现在心头都憋着火,只等着寻个由头,冲着大皇子发出来。他觉得这事不怪林尧兰,这几天过的,实在是太憋屈了。

从帝都出发已经十多天了,大军的推进速度极慢,主要是从农民手中收回土地的工作实在难以进行。

澄王爷谋反,杀尽地主商人士族乡绅,把所占领的土地平分给了农民。朝廷想要收回土地,就不可能把这项政策执行下去,但是农民又不想把手中的土地交上去,两方的矛盾从根本上就不可调和。

几个人第一次出行办事,而且还是这种大事,当然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结果还没等商量出个三四五来,大皇子那边已经把处理政策公布了出来,着实让几个人狠狠扫兴了几天,不过看着那份资料,也没人能挑出什么错来。

按照壮劳力分配,一个壮劳力可以分得两亩地,没有壮劳力的,一个家庭分得两亩地,多余的按每亩五百文卖给朝廷,所得的钱由本村临时选出的村长按人头分给村民。

王德钏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专门对这方面进行了研究,其实这样子分配已经比苍国人均占地水平高了不少,是一个很高的比例了。

但是仍然有很多人不服气,认为澄王爷分到的土地就属于他们自己了,死活不肯上交,有的甚至还收留掩护叛军余党,宣称朝廷强行没收土地残暴无度,不若大家合力将其推翻。

苍景帝的两个圣旨分工明确,苍天素控制大方向,是不管具体工作的,人家也没有狗拿耗子越俎代庖的意思。再加上不论是跟主帅不和还是营妓告密事件,几个人把两千士兵得罪狠了。旁人不肯帮忙,自己带的小厮丫环什么的又没这个本事,跟人扯皮打嘴仗的差事,都要落在他们七个人身上。

本来推进的速度就很慢,三天前抵达的萍凉村是他们遇到的反抗最激烈的村子,在几个后生打头下,整个村子无论男女老少,都跑出家门跟七个人玩扯皮。

七个人翻来覆去的把道理都讲烦了,折腾了整三天还是没能拿下,闹到最后,对方居然还敢出手打伤朝廷来使,连二皇子带的两个侍卫都被石头砖头活活砸死了,要不是大皇子派了人跟着保护,恐怕几个人今天就回不来了。

王德钏算是看出来了,就算最后救了人,那十几个士兵也压根就没想出力,也就是不愿意撕破脸皮,面子上做做样子罢了,否则凭着十几个老兵压制,一行人也不会被一百多个村民打得抱头鼠窜。

他们长到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等苦楚,各个身上都挂了彩,青青紫紫的一大片。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林尧兰耳朵动了动,突然堵住他还要继续劝说的嘴,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竖起耳朵细细倾听。

“好像……是喊杀声……”

两个人对视一眼,急忙冲出帐篷,被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一把拦下了:“两位少爷请在大帐中安心等着,现在兵荒马乱的,若然有人不长眼伤了两位,主帅那面我们都不好交代。”

这个人王德钏见过,虽然此次出行带了两千精兵,但是有资格紧跟在苍天素身后的,翻来覆去也就这么几个人,十几天下来,他都看了个眼熟。

林尧兰看向周围,见除了苍天素的主帐没有动静外,四周三个帐篷的人都已经出来了;他再看向外面,火光震天,轰鸣声不绝于耳,黑压压涌过来的人马望不到边。

“怎么回事?”苍天赐拉住那名男子,“这些是叛军余孽?”

张坤行了礼,点头道:“请诸位安心等待,天亮前应该就能分出胜负。”

苍天赐见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皱眉过后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张坤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早今天傍晚斥候回馈的消息说了出来:“大抵两万人左右,主帅说在这里停留了好几天,时间给的很充足,足够他们点起军马,再加上人数跟先前预测的相当,这就算不是残余的所有叛军,剩下的也没有能耐翻起什么波澜了。”

两万人?几个人互相看看,渐渐都白了脸色。

林尧兰嗫嚅道:“……可是,我们只带了两千人啊……”

也就这点道行,还敢跟主帅叫板?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材。

张坤垂眼遮盖住眼底的轻蔑:“现在冲锋上阵的也只有五百人罢了,还有五百人两天前已经跟大部队分开,两面夹击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苍天赐脸色好看了不少,第一个恢复了平素的模样,神色如常道:“另外一千人呢?”

张坤定定看了他一眼,觉得一个第一次见血的奶娃儿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一直板着的脸挤出了一个半成品的微笑:“当然是保护营帐了,难道一群不入流的余孽还能比我们的主帅重要?”

苍天赐犹豫了一下:“我能去大哥帐篷里看看吗?”

张坤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请。”

苍天赐进去的时候,他的大哥正在手执毛笔蘸上清水给一只白雕洗毛,画一样的眉目,脸上的浅笑高雅清绝,跟前几日应对林尧兰的万般刁难时别无二致,不染半点尘埃。

“这群乱党们一直以为,我只带了两千士兵。”苍天素侧过头看着神色复杂的二弟,眼睫淡淡开阖间,凛然若有光。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两千人是前任镇北大将军段德花了五年功夫一手训练出来的,跟着他出生入死,征战了近十年。他们也不知道,这两千人曾经用肉身充当攻城锤,生生撞开过瓶夜城紧闭的城门,亦曾经参加过困兽之战,为我创下过最辉煌的奇迹。他们当中最少的一个,手上也有超过五百的人命。”

“示敌以弱,诱敌深入,这是天下间最基本的兵法。”苍天素含笑逗弄着在桌子上咕咕叫晒肚皮的白雕,“可偏偏有人不自量力,一头撞进陷阱。”

这是人的劣根性,一众余孽看着醉生梦死喝酒嫖妓赌博的两千人,宁愿相信打了无数次胜仗的西北军凭借的是狗屎运,也不愿意接受人家是有真材实料的说法。

而苍天素选取的突破口,恰恰就是他们的轻敌自大。

苍天素好言好语把精神状态很不好的弟弟哄睡了,他特意在帐子里点上了一支燃香,用以助眠安神。

苍天赐意料之外地睡了个好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负隅顽抗的两万匪徒已经杀的杀,抓的抓,连尸体都被勤劳的亲兵们掩埋好了。

助眠的燃香同样在苍天赐一行每个人的帐子里都点上了,每个人都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好觉。

等七个人醒来的时候,苍国也已经没有了萍凉村。

就在昨晚,西北军主帅看完俘虏口供后勃然大怒,两千精兵分成五路开进萍凉村,不费吹灰之力踏平了这个百余人的小村落。

☆、质疑

林尧兰一手扯着苍天赐,一手扯着王德钏,无视掉李仁嵶等人的劝说,满军营乱窜寻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苍天素。

苍天赐说了几句,见他满脸通红,气得不轻的模样,暗叹口气,只得住了嘴。其实不仅是林尧兰,他自己早上醒来的时候,也被萍凉村的惨状吓到了。

一众村民勾结反贼,妄图除掉来收回土地的天使,按照律例最轻的也是要夷三族的,他明白大哥只是命人将涉案村民尽数杀光,并没有牵扯外族,已经算是宽厚的了。

但是到底萍凉村村民也是苍国百姓,民智未开,不过是受一起子奸人挑唆,一时蒙了心智,如此打杀了,连尚不懂事的懵懂幼童也不放过,也未免太让人心寒。

“拿了贼赃据为己有,还胆敢逆谋造反,本王如何能放了他们?”苍天素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听完林尧兰的责问,微微一笑,满是华然凉薄的味道,灰蒙蒙的整个空间都亮了起来,“他们满心以为凭着一句法不责众就能逃脱了罪责,难道是因为本王长得不像刽子手?”

他本就生得极美,风流蕴籍,百般难描,此时曼声细语,一字一顿念出“刽子手”三字,衬着满眼染血的土地,两相对比,反差竟然强烈到狰狞惊悚的地步。

苍天赐拉住还想再说什么的林尧兰,垂头沉默着没有出声。“本王”的二字自称一出,他便明白过来,质疑这件事已经触到了大哥底线,尧兰再不识好歹纠缠不清下去,自己就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他了。

“二弟莫要忘了,平素再怎么倾心相交,也不可失了礼数,不要让区区一个白丁爬到你的头上。”苍天素丢下一句话,就见远处张坤冲自己打手势,没有再搭理几人,衣袂飘飘而去。

苍天赐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看了看炸毛的林尧兰,苦笑了一声,径自转身回到自己的帐篷去了。

王德钏看着两位皇子的背影,脸上没了一贯的笑容,沉思良久,突然冒出来一句:“尧兰,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什么我干了什么?!三爷我干什么了?!”林尧兰张牙舞爪,气得跳脚——林家三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不论是“区区”还是“白丁”,都深深刺激到了他。

王德钏深深看他一眼:“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二皇子好,才处处跟大皇子针锋相对——只是你可知道,我们在这里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原原本本地禀报给皇上?”

林尧兰愣了愣,好半天猛然醒悟其中关节,脸色大变,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他的耳边仿佛响起王德钏未尽的话。

——你几乎毁了二皇子的未来。

时耶?命耶!王德钏叹了口气。

先时因为几人从小一同在上书房长大,苍天赐这几年又从未摆过皇子的架子,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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