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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基督徒呢?她迷信星相命运之学,这又是哪一门子的基督徒呢?……所以,三毛的言行,无非白虎星式的克夫、白云乡式的逃世、白血病式的国际路线和白开水式的泛滥感情而已,她是伪善的。三毛以外,还有金庸。金庸为国民党捧场,跑到台湾来。有一天晚上到我家,一谈八小时。他特别提到他儿子死后,他精研佛学,他已是很虔诚的佛教徒了。我说: “佛经里讲‘七法财’、‘七圣财’、‘七德财’,虽然‘报恩经’、‘未曾有因缘经’、‘宝积经’、‘长阿含经’、‘中阿含经’等等所说的有点出入,但大体上,无不以舍弃财产为要件。所谓‘舍离一切,而无染着’,所谓‘随求给施,无所吝惜’。你有这么多的财产在身边,你说你是虔诚的佛教徒,你怎么解释你的财产呢?”金庸听了我的话,有点窘,他答复不出来。他当然答复不出来,为什么?因为金庸所谓信佛,其实是一种“选择法”,凡是对他有利的,他就信;对他不利的,他就佯装不见。其性质,与善男信女并无不同,自私的成分大于一切,你绝不能认真,他是伪善的。三毛和金庸在生计上都没问题,但他们有钱也不敢痛斥伪善,可见对伪君子说来,有钱和敢于痛斥伪善并无等号关系,而李敖能从挺直腰杆进入痛斥伪善层次,也是不容易的。
柏杨等与忘恩负义
我做“善霸”,一生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仇必报,绝不“算了”。我常说有仇不报的人就是忘恩负义的人,因为这种人是非不分明。我一生中,对三个忘恩负义的人,都予以教训,三人都被我“写书伺候”以代 “大刑伺候”过。他们是柏杨、林正杰、彭明敏。我有恩于柏杨,他受难时大力救他,我自己后来坐牢的原因之一,就是官方恨我义助柏杨。他出狱后疑神疑鬼,怀疑我与他前妻有染,因此对我不由分说,径行恩将仇报。高信疆透露此事给我,我对柏杨大为光火。我愤愤对信疆说:“柏杨也许可以怀疑我李敖的道德标准,但不可以怀疑我李敖的审美标准。… … 柏杨的前妻很多人觉得很漂亮,但根本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我又愤愤说:“美女是最后知道自己老去的人;明星是最后知道自己过气的人;王八是最后知道自己老婆偷汉的人;…… ”信疆一再劝慰我,我余怒未息,写了一本《丑陋的中国人研究》拆穿柏杨。至于林正杰,党外时代我有恩于他,我帮他第一本党外周刊… … 《前进》打天下,几十万稿费,一文不要,他因此有钱买了房子。后来他为政治目的,竟勾结起连联考程度都不足的手下国民党情治人民联手造谣,诽谤起“李大哥”来,被我一面写书予以拆穿真相,才是我工作的主力。我不但自己拆穿,还鼓舞并协助“同好”一起拆穿,一面告到法院判刑。十年以后,他为林洋港助选,还请我吃了一顿饭,对过去的冒犯,他自知理亏,面有惭色。至于彭明敏,我在台湾人受欺压时代,曾为他仗义。因他坐牢,他自述那段与我罕为人知的患难交情后,曾经写道:“我受难期间,他( 李敖) 对我那份厚情和义侠,永铭于心,至今仍时时回念感谢。”但是,二十多年后,在“台湾人出头天”后,他却出书删去了李敖,把“厚情和义侠”的外省人出了局。对如此忘恩负义之人,我写了一本《你不知道的彭明敏》拆穿他。或问如果时光倒流,我是不是还会帮助这三个人,我的答复是还会,因为当年对他们的义助,是基于同情与人权,而不是冀望有什么报答。但按人间常理,助与被助之间,施者固然一无所求,受者却当感恩怀德。若受者不但不感恩怀德,反倒恩将仇报,这就未免太逸出人间常理了。古代“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介之推是高人,他不介意。但是介之推若在“禄亦弗及”之外,居然还被他帮过忙的人倒打一耙,这恐怕纵是介之推,也是咽不下这口气,要写一本书拆穿了。
谁也难逃吾网恢恢
因为我自己要做有力量的好人… … “善霸”,所以被我“整”的对象,不分中外、不分老少、不论省籍、不论生死,凡是被锁定的,就难逃吾网恢恢。我最拿手的本领是口诛笔伐,不论动口动手,都出之以一针见血的犀利表达,造化之妙,臻于极境。但造化之中,却充满机智与喜感,例如我骂国民党,用的是这样表达:
国民党把“经济问题,政治解决”( 如包庇财阀是也) ;“政治问题,法律解决”( 如以法律绳异已是也 ) ;“法律问题,经济解决”( 如法官收红包是也) 。国民党总是不能恪守本位。
这样用短短二十四个字,写尽国民党的形态,何等机智,何等喜感!
又如:
国民党对大陆力所未逮而淫之,正是“意淫大陆” ;对台湾力所有逮而淫之,正是“手淫台湾”。一切政治上的波谲云诡,一经此八字分析,立刻全无剩义、真相大白矣!
这样用短短八个字,写尽国民党的心态,又何等机智,何等喜感!从二十四个字写形态,到八个字写心态,一经落笔,立刻单刀直入,一目了然。这种本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除了骂国民党以外,骂蒋家我更拿手。蒋孝武死后,报上说他生前如何与私生兄弟章孝严联络云云,我感而提笔,“特撰挽联”,全联是:
先死后死、祖孙一脉、端赖介石开阴道;
婚生私生、兄弟串连、全靠经国动鸡巴。
从中文技巧看,任何中国人都写不出来,这种本领,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生错了时代、弄错了地方,使我这西天取经的人物,沦落成东海布道,并且布得天怒人怨。但是,我还是中国第一豪,我一点也不怀忧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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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与老兵之四—— 为老兵李师科喊话
土地银行抢案说破案了,报纸满版、电视满档、警察满面堆笑、内政部长满口胡言——竟要全国人民做警察耳目,处处一片叫好声,一点也不奇怪。
奇怪的倒是这名嫌犯——计程车司机李师科。一般认为他会去酒廊赌场,他却不吃不喝不抽不赌;一般认为他是江洋大盗,他却身材瘦小相貌和善;一般认为他有犯罪习惯,他却纪录清白全无前科;一般认为他是年轻小伙子,他却年过半百五十有六了。
更奇怪的是,认识李师科的人,对他都是一片赞扬之声:“老实”,“诚恳、和善”,“客气”,“义气”,“豪爽”,“人缘不错”,“生活很俭朴”,“不但尊敬老年人,更疼爱小孩子”,“在长巷弄里,他是可人的‘糖伯伯’”.“如果他是个伪装的好人,怎么可能十几年来一点破绽都没有?”“好多的邻居.都没有人说李师科是个‘坏人’!”
不但如此.李师科在邻居办喜事的时候.免费提供计程车队;在乘客遗落物品时候,主动送到广播电台;在自己吃馒头喝白水时候,花一千元为小朋友们买玩具;在绿灯户见到那些可怜女人时候,加倍给她们卖肉钱!
而李师科自己,却一二十年,长在陋巷之中,房间只有三坪大,被床、破桌、破椅,一切都是破的,包括一颗对国家破碎的心。
中国农民的凄凉身世
李师科生在一九二七年三月五日,是山东昌乐人。他在家乡念小学时候,日本侵略中国,他书也不念了,上山去打游击,那时他十几岁,已用枪声和行动,证明了他是爱国者。
李师科是中国农民,在抗战胜利后,他想解甲归田,重新回到家乡和土地,但是,巨掌拦住了他,他要继续爱国下去,他一次又一次的参加战斗,在枪林弹雨中,他只被打败,没被打死;最后,他跟到台湾。他眼看政府退后,自己却不能退伍,因为,正如政工人员所说:“国家需要他!”
“国家需要他!“国家需要他!”在国家的需要下,李师科付出了他的二十岁,付出了他的三十岁,付出了他的四十岁,付出了他的青春和自由,付出了他的血汗与眼泪。为了防守台湾,他不准退役而不断服役,不准结婚也无力结婚。直到他老了、病了,才获准自军队离开。
在一九六○年到一九六一年间,我做预备军官第八期排长,在野战部队中,见过成千上万李师科型的人物。他们省籍容有不同,性格自有各异,但在风沙里、在烈日里、在恶臭的营房里、在粗粝的伙食里、在昏暗的灯光里、在迷茫的回忆里,他们却有着共同的身世与凄凉。
他们绝大多数是中国农民,他们勤劳、朴实、忠厚、愚鲁,他们爱乡土、爱母亲、爱老婆,爱小孩小狗、爱成长中的稻田与麦穗。但是,当政府不再能保护他们,他们反倒被政府拉去,拉去保护那永远保护不完的政府。他们有的是上街买菜,就一去不回,有的是新婚之夜,就被从床上拉起。从此就远离了属于自己的一切,自己属于国家了!
自己属于国家了
唐诗里写古代拉夫的情形,写“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的凄惨,其实一千年后,还在中国变本加厉的重演着。据红十字会会长的调查,在贵阳的一个壮丁收容所里,就有这样的惨象:
我曾经和广州来的壮丁谈话,我问:“你们从哪里来的”’他们说:“广东曲江来的。”“你们一共有多少人?”他们说:“我们从曲江动身的时候有七百人,可是现在只剩下十七个人了!”我说:“怎会只剩了十七个人呢?是不是在路上逃跑了!”他们说:“先生,没有人逃跑啊!老实说能逃跑到哪里去呢?路上好多地方荒凉极了,不但没有东西吃,连水都没有的喝。我们沿途来,根本没有准备伙食,有的地方有得吃,吃一点,没有吃的,就只好挨饿。可是路却不能不走。而且好多地方的水啊,喝了之后,就拉肚子。拉肚子,患痢疾,又没有药,所以沿途大部分人都死了。’”听了这些话,我不禁为之悚然!当时那十七人中有几个病了,有几个仍患痢疾,我便找医生给他们诊治。照那情形看来,我相信他们的确没有逃跑,像那荒凉的地方,不但没有饭吃,喝的又是有传染病菌的溪水,能逃到哪里去呢!
我看到好多壮丁被绳子栓在营里,为的是怕他们逃跑.简直没有丝毫行动的自由,动一动就得挨打了,至于吃的东西,更是少而粗粝,仅是维持活命,不令他们饿死而已。在这种残酷的待遇下,好多壮丁还没有到达前线就死亡了。那侥幸未死的一些壮丁在兵营里受训练,大多数东倒西歪地站也站不稳。这是因为长途跋涉,累乏过度,饮食又粗劣而不洁,体力已感不支,又因西南地方恶性疟疾流行,因此,一般壮丁的健康情形都差极了!
押送壮丁的人,对于壮丁的死亡,似毫无同情心,可能因为看得太多,感觉也就麻木了。
我在湘西广西的路上,屡次看见野狗争食那些因死亡而被丢掉的壮丁尸体,它们常因抢夺一条新鲜的人腿,而红着眼睛厉声低吼,发出极其恐怖的叫声,令人毛骨惊然!有的地方,壮丁们被埋起来,但埋的太草率,往往露出一条腿或一只脚在地面上,有的似乎还在那边抽搐着,可能还没有完全死去,便给埋进去了!
在贵阳城外,有一块壮丁经过的地方,因为弃尸太多,空气里充满了浓烈的臭气,令人窒息欲呕。有一天晚上,贵州马场坪一个小市镇里,屋檐下的泥地上零零星星的躺着不少病倒的壮丁。我用手电筒向他们面部探照了一下,看见其中的一个奄奄一息。我问他怎么了?他的眼睛微微睁开,向电光注视片刻,只哼了一声,便又闭上,大概从此就长眠了。
在云南一平浪,我看见一班办兵役的人,正在赌博,因为通货膨胀的关系,输赢的数目很大,大堆的钞票放在桌上,大家赌的兴高采烈,根本不管那些已濒于死亡的壮丁。有一个垂死的壮丁在旁边,一再要求:“给我一点水喝,我口渴啊!” 办事人非但不理,反而怒声喝骂;“你滚开去,在这里闹什么了?”
我沿途看见的,都是这些残酷悲惨令人愤慨的事。办兵役的人这样缺乏同情心,可以说到处可见。
有一天我看见几百个人,手与手用绳子穿成一串。他们在山上,我们的车子在山下驰过。他们正在集体小便,好像天下雨,从屋檐流下来的水一样;他们连大便也是集体行动。到时候如果大便不出,也非大便不可。若错过这个机会,再要大便,是不许可的。
有好多话都是壮丁亲口告诉我的。因为他们不防备我会报告政府,所以我到各兵营里去,那些办乓役的人、都不曾注意我。
以我当时估计,在八年抗战期内,未入军队而死亡的壮丁,其数不下一千四百万人。当然,曲江壮丁七百人死剩十七个人,只是一个特殊的例子,不可作为常例。当时我曾将估计的数字向军事高级长官们询问意见,他们异口同声的说;“只会多不会少。”可惜我把估计的方法忘记了。
一次又一次的劫后余生
在我接触过的和经年累月一起生活过的这些中国农民,他们当兵的前夜,都大同小异的历经过“挨打”、“少而粗粝”的食物、“拉肚子”、’‘集体大小便”、“奄奄一息”、“手与手用绳子穿成一串”等苦难,最看,他们劫后余生,正式编人了部队,又面临一次又一次的战场上饥饿与伤亡。在多年的“子弹没眼,上天有眼”以后,他们再劫后余生。固守在台澎金马,年复一年的升旗、点名、操练、换防。他们手下的充员士兵,在服役两三年后,可以退伍回家,但是他们却不准,他们无伍可退,无家可回,眼看着一批充员走了。一批充员又来,来去之间,又是两三年过去了。几次来去,一二十年就过去了。
当他们老了,当他们受伤难医、有病难治了,国家开始放走他们,让他们自由,由他们自力更生。但是,他们也知道他们跟社会脱节太久了,“以军为家”太久了。太久的单调军人生活,使他们除了放枪以外,什么都不行了。因此,回到社会,他们满怀欣喜,却也为之情怯。我排里的一位老兵,当他手提包袱,脚穿球鞋,泪流满面的接受我们欢送的时候,他突然坐在地上,不肯走了:“我为国家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在我年轻时候把我抓来,不让我走;如今我老了,打不动了,又要赶我走。我到哪儿去啊!”
到哪儿去?去做蹩脚工人,去做瞥脚工友,去做瞥脚门房,去做蹩脚守卫,去做蹩脚司机,能找到这些差使的,还是他们之中的幸运者。等而之下的,就要去基隆海边做贫户,去屏东河床搬石头了。
他们老了,也需要亲情。大陆上的家,对他们已恍如隔世。在台湾成个家吧,那又谈何容易!只好“买”个残障女人、高年寡妇、或山地姑娘。有人真的“买”到了,那是靠他们多年累积的储蓄和不可思议的财源。有一次我看一个老兵摊出他的储蓄—— 一捆捆钞票 ——在数,数完一捆,朝床上一丢,说:“这搞可买条大腿!”又数一捆,又一丢,说:“这捆可买只胳臂!”有朝一日,整个的老婆,就在这样分解结合中凑成了。在他数钱的时候,面露得意之色;在旁围观的老兵们,面露羡慕之色,那种对比的神情,我至今感到心寒。
自己属于自己了
李师科是千千万万老兵中的一位,他退役时间在一九五九年,是因为病退下来的。退下来后,在兵工基地做工两年;再申请到巴西做工,可是不准出境。于是,他奔波谋生,“日子过得好苦。”到了一九六八年,才找到开计程车的职业,“车子是向车行租的,每天租金就要五百块,有时跑了一天车,还不够吃饭。”
不够吃饭还不够,还得应付警察找麻烦。李师科多次遭到交通警察不公平的开“红单”,要不断的缴罚金,使他非常怨恨。警察是国家权力的象证,他很上这种两脚会走的国家。
生活的困苦与对警察的怨恨,随着他的年纪,情况越来越深了。他戎马一生,到头来一无所有,他既不能养儿防老,又不能获得任何退休金,他的老境,是注定要堪怜的。现在的困苦,都没有人理他;将来的死活,又有谁理他呢?现在尚有能力谋生,都桔据如此;将来更老了,又怎么度余年呢?这种没有安全感,在他也是与日俱增。
要退伍不让退,要出境不让走,困苦、怨恨、没有安全感,每一项原因都是合理的、正常的,都构成一个老兵的抗议,都构成一个公民的抗议,都构成一个人的抗议。没有这种抗议,人还叫人么?
在另一方面,李师科没有家乡,也没有家庭。这种情况,是国家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