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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社会一片哗然。在日本,男人只可能选择未成年的少年作为同性恋的对象。因为强迫成人扮演同性恋的角色是非常有损人格的。在日本社会中也有他们自己的界线(什么事可以做而不伤害自尊),只不过这种界线与美国人的界限不同罢了。
自淫在日本也不被认为是什么道德问题。在世界上恐怕再找不到其他民族能像日本那么多的自淫工具了。在这方面,鉴于西方的舆论压力,日本人尽量避免在公开场合大肆宣扬,但骨子里头,日本人从来没有认为这些工具是什么坏东西。西方人强烈反对手淫,大部分的欧洲国家在这方面的态度比美国甚至还要强烈,很多美国人都在未成年之前就对这点印象很深了。大人总是悄悄地告诉小男孩,手淫会得神经病,头发会秃掉等等。母亲们更是从孩提时代就对小孩的行为,非常警觉,如果发现这种事,就会非常严厉地施以体罚,甚至把双手缚住,或者家长会非常严厉地说上帝会惩罚他的。日本的幼儿和少年则没有这种体验,因而也不可能指望他们长大后能和美国人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一样。日本人从来不觉得自淫是一件罪恶的事情,相反,他们认为那是一种享乐。日本人认为只要在文明的生活中把它放在一种无足轻重的位置,一切还是处于可控之中的。
第五部分第49节:人情世故(4)
酗酒是日本“人情世故”的另一种表现。当听到美国人豪言壮志地说要禁酒时,日本人觉得这简直就是西方国家的奇思怪想。同样,对于美国地方上举行投票要求颁布禁酒法令的运动,日本人也是这样看待的。在日本人看来,饮酒是一种乐趣,只要正常的人都不会拒绝。而且它只是一种小的消遣,因此正常的人也绝不会为它所困。按照日本人的看法,就如不必担心人们会成为同性恋者一样,人们也不必担心人人都会成为醉鬼。事实上酗酒问题也确实没有成为日本的社会问题。喝酒是一种愉快的消遣,因此,家庭,以至社会都并不厌恶醉酒的人。喝醉酒的人不会胡来,也不会打自己的孩子。通常的表现就是纵情歌舞,不拘任何礼节。在城市的酒宴上,人们则喜欢相互坐在对方的膝盖上。
传统的日本人还严格区别饮酒和吃饭。在农村的宴会上,如果谁开始吃饭,就意味着他不再喝酒了。他已涉足于另一个“圈子”了,对饮酒和吃饭这两个“圈子”日本人是区别得很清楚的。在自己家中的时候,人们有时也在饭后饮酒,但绝不会一边饮酒一边吃饭,而是先享受一种,再享受另一种。
上述的这些日本人关于“人情世故”的观点产生了一系列重要的后果。它从根本上否定了西方人那种身体和精神两种力量在人的一生中一定要一决雌雄的思想。在日本人的哲学中,肉体本身不是罪恶,尽可能地享受肉体上的快感并不是犯罪,精神与肉体不是宇宙中对立的两大势力。按照这条逻辑走下去人们就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即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正如乔治·桑塞姆爵士写的那样:“在整个历史进程中,日本人似乎都缺乏这种认识恶的能力,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不愿意抓住这些恶的问题。”⑥事实上,日本人始终拒绝把恶的东西也看作是人生的一部分。他们相信人有两种灵魂,但却不是善的冲动与恶的冲动之间的较量,而是“温和的”灵魂和“粗暴的”灵魂之间的斗争。每个人、每个民族的生涯中都既有“温和”的时候,也有必须“粗暴”的时候。并没有注定哪个灵魂就一定要进地狱,而哪个则定要上天堂。这两个灵魂都是必需的,并且在不同场合下都可能是善的。
甚至日本的神也显现出这样善恶的两面性。在日本最著名的神是素盏鸣尊,他是天照大神(女神)之弟,是“迅猛的男神”。西方神话中都把他视为魔鬼,因为他对自己的姐姐行为极其粗暴。天照大神怀疑素盏鸣尊到自己住房来的动机不良,想把他赶到屋外。于是,他放肆地胡闹,在天照大神的大饭厅里乱拉大便,而当时大神与侍者正在饭厅里举行尝新仪式。他甚至还犯下了毁坏稻田的田埂这样的滔天大罪。但最糟的,也是西方人最不可理解的是,他居然在他姐姐的卧室的上端挖个窟窿,把剥了皮的斑驹的生殖器从这里投了进去。由于素盏鸣尊罪不可赦,受到了诸神的审判,被处以重刑,赶出了天国,放逐到“黑暗之国”。可是,他仍然是日本众神中一位比较招人喜爱的神,人们还是对他比较尊敬。虽然在世界神话中这样的神并不少见,但在高级的伦理性宗教中,这种神则是被排除在外的。因为只有把超自然的东西划成善恶两个对立的集团,明辨是非,才能更符合宇宙斗争的哲学。
第五部分第50节:人情世故(5)
日本人始终不正面承认美德也应包括同恶的势力作斗争。正如日本的哲学家和宗教家们几百年来一直阐述的那样,这种道德规范对日本是不适用的,并且他们还很引以为豪地声称这就是日本人道德的优越性所在。他们说,中国的道德规范就是将“仁”,“公正”、“博爱”上升到一种绝对的高度,按照这个标准,凡是人都会发现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十八世纪伟大神道家本居宣长曾说,“当然,这种道德规范对中国人来说是好的,因为中国人的劣根性需要这种人为的约束手段。”近代的佛教家及民族主义者们也就这个同样的话题著书立说,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人们认为,日本人天生性善,值得信赖,因而没有必要再与自己性恶的一半进行斗争。人们只需要擦净心灵的窗口,在合适的场合做合适的事就好了。如果不小心心灵染上了污点,日本人也会尽快地将污秽清除,这样人性中善的光辉定会再放光芒。日本的佛教哲学比其他任何国家的佛教都更加主张凡人皆可成佛,道德律不在佛经之中,而在于打开自己的悟性和清净无尘的心灵之扉。那末,何必自我怀疑心灵中的发现呢?恶不是人生而具有的。基督教圣经《诗篇》中说:“我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我母亲怀胎的时候就有了罪。”日本人则没有这种想法,他们的思想中也没有关于人的堕落的说教。“人情世故”都是上天赐予的,不论是哲学家还是农民都不应该对它进行谴责。
当美国人听到这些后不免会想,这势必将导致一种完全自我放纵的哲学。但是如前所述,日本人把履行义务规定为人生的最高任务。他们完全承认,报恩就是意味着牺牲个人欲望和享乐。他们认为,把追求幸福当作人生重大目标的思想是令人吃惊的、不道德的。当能够沉溺其中时,幸福只是一种消遣,如果郑重对待,以幸福与否作为判断国家和家庭的标准,那是不可思议的。人们履行“忠”、“孝”及“情义”的义务,要常常经受苦难,这是他们早已想到的。这样虽然会给以后的生活带来很多障碍,但日本人早已有了充分的准备。他们放弃了一些自己觉得并不是什么邪恶的享乐,当然,这需要有坚强的意志,而这种意志正是日本人最值得称颂的美德。
与日本人这种见解相一致,日本小说和戏剧中也很少见到“大团圆”的结局。美国的观众一般都渴望看到一种圆满的结局:他们希望剧中人以后能永远幸福,他们想知道剧中人的美德会受到回报。如果美国人不得不为剧中人流泪,必定是因为主角的性格有缺点,或者是他成了不良社会秩序的牺牲品。但是,观众更喜爱的是主角万事如意,一切圆满。日本的观众则含泪抽泣地看着命运如何使男主角走向悲剧的结局和美丽的女主角遭到杀害。只有这种情节才是欣赏的高潮。人们去戏院就是为了欣赏这种情节。甚至日本的现代电影,也是以男女主角的苦难为主题。两个人互相爱慕却又不得不放弃所爱的人;或者他们幸福地结婚了,但其中一方却不得不自杀以履行义务;或者是,妻子献出一切以挽救丈夫的职业生涯,勉励丈夫磨砺才艺以成为优秀演员,而在丈夫成名前夕,妻子却隐身市井,让丈夫自由享受新的生活;丈夫成名之日,妻子却贫病交迫,无怨而死去,如此等等。总之,日本的电影往往不会要求有一个欢乐的结局,而只要能唤起观众对男女主角自我牺牲精神的惋惜和同情就可以了。剧中主角的苦难并不是由上帝裁判的,不是什么因果报应,而只是为了向人们表明:剧中的主人公为履行义务忍受了一切代价,任何不幸、遗弃、疾病、死亡,都未能使他们偏离正常的轨道。
日本的现代战争电影也体现了这种传统。凡是看过这些电影的美国人都会说,这是他们看到的最好的反战宣传。这是典型的美国式反应。因为通篇电影都只讲牺牲与苦难,看不到阅兵式、军乐队、舰队演习和巨炮等鼓舞人心的场面。不论是描写日俄战争还是描写中国“七·七”事变,都是一个格调:在泥泞中的行军,凄惨沉闷的苦战和胜负未卜的熬煎等等。银幕上看不到胜利的镜头,甚至看不到高喊“万岁”的冲锋,而是深陷泥泞、夜宿中国小镇,或是描写一家三代,历经三次战争后幸存者的代表,他们成了残废、瘸子、盲人。或者描写士兵死后,家中人集聚在一起悲悼丈夫、父亲,失去了生计维持者,仍然鼓起勇气活下去。英美骑兵那种动人场景在日本电影中是看不到的。伤残军人的恢复健康也很少被写成剧本。甚至也不涉及战争的目的。对日本观众来说,只要银幕上的人物时时处处都在尽一切努力报恩,这就足够了。所以,这些电影都是日本军国主义者的宣传工具……至少拍电影的人知道,日本观众们在看了这些电影后不会希望和平、反对战争的。
第六部分第51节:道德的困境(1)
⊙日本人把人生看作一出戏,从一个极端行为转向另一个极端行为不会感到任何心理痛苦。1945年8月以前,“忠”要求每个人与敌人厮杀到底;一旦宣布投降,却立刻表示与占领者合作。
日本人的人生观是通过对忠诚(chu)、孝顺(ko)、情义(giri)、仁义(jin)和人情等规定体现出来的。他们认为,“人的全部义务”就像在地图上划分行政区域一样应该分成若干部分。用他们的话来说,人生就是由“忠的世界”、“孝的世界”、“情义的世界”、“仁义的世界”、“人情的世界”以及许多其他世界所组成的,每个世界都有其独特而又详细的准则。一个人评判其同伴时,不应该以他是否有一个完整的人格,而是以他“懂不懂孝”或“懂不懂情义”作为标准。他们不像美国人那样用“不正派”来评价某人,而是明确地指出这个人在哪个领域中做得不够好;他们不用“自私”、“冷漠”一类的词,而是明确指出他在哪个特定领域里违反了规则。他们不诉诸于绝对命令或金箴,其得到认可的行动总是与该行动所出现的世界相联系。一个人“为了孝”而做事时是一种方式,而只是“为了情义”或者“在神的世界”行事时,在西方人看来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方式。甚至每个世界的规则也会随着其内部情况的变化而可能要求采取适当的截然不同的行动。在没有受到主君侮辱以前,家臣要对主君尽最大的忠诚以示“情义”;受到主君侮辱之后,背叛就是可以接受的了。在1945年8月以前,“忠”一直要求日本国民对敌人作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一经天皇广播宣布投降,“忠”的含义就发生了改变,日本人对外来者表现出了合作的态度。
西方人对此感到十分困惑。根据我们的经验,人是“随其本性”而行事的。我们按照忠诚还是背信弃义、合作还是顽固来区分好人与坏人。我们把人加以分类,是期望他们的行动能始终如一。不管他们慷慨大方,还是小气吝啬;乐于助人,还是生性多疑;是保守主义者还是自由主义者,二者毕居其一。我们希望每个人都信仰某种特定的政治思想,并且坚决反对与其相左的意识形态。根据我们在欧洲战场的经验,那里有合作者,也有抵抗者。但是,我们怀疑合作者会在胜利后改变其立场,结果这种怀疑是正确的。在美国国内政治纷争中,我们也承认有亲新政派与反新政派。而且我们断定,在出现了新情况时,这两派仍然会随其本性而行事。如果某一个人改变立场,比如由非教徒变成天主教徒,或者由“激进派”变成保守主义者等等,这种转变应当称为“转向”。我们应建立起与此相适应的新人格。
虽然西方人这种关于行为完整性的信念并不总能得到验证,但这种信念绝对不是幻觉。在大多数文化中,不论原始的、还是先进的,人们都把自己描绘成为某一特定类型的人在行事。如果他们垂青于权力,就会以别人服从其意志的程度作为衡量其成败的标志;如果他希望受人喜爱,那他就是在社交场合受过挫折。他们会把自己想象成严厉而正直的人,或者具有“艺术家气质”,或者是优秀的居家男人。他们的性格一般都具有某种“完全形态”(Gestalt),并能使人类的生存井然有序。
日本人从一种行为转向另一种行为在精神上不会感到痛苦,这种能力是西方人所难以理解的。我们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极端的可能性。但在我们看来,矛盾已深深植根于他们的人生观之中,正如同一性植根于我们的人生观之中一样。对于西方人来说非常重要的是,他们应该认识到,日本人所划分的生活的“世界”是不包括“邪恶的世界”的。这并不是说日本人不承认有坏行为,而是他们不把人生看成是善的力量与恶的力量相互斗争的舞台。他们把人生看作是一场戏。在这场戏中,一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一种过程与另一种过程,相互之间要求保持平衡。至于每个世界和每个过程,其本质都是好的。如果每个人都能遵循其真正的本能而行事,那么每个人都是好人。如上所述,他们甚至把中国的道德规范看作是中国人需要那种道德的证明,从而来证明中国人的劣根性。他们说,日本人完全不需要那种包含一切的伦理戒律。用已引用过的乔治·桑索姆爵士(Sir George Sansom)的话来说,他们“不愿意抓住恶的问题”。按照他们的观点,即使从低于宇宙的高度,也足以说明坏行为。尽管每个人的心灵本来都闪耀着道德的光辉,就像一把崭新的剑,但如果不经常磨砺就会生锈。这种“自身的锈”,如他们所说的,像刀上的锈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因此,人必须像磨刀那样注意磨练其本性。即使生了锈,心灵仍在“锈”的下边闪亮。只需稍加打磨,就能重新光芒万丈。
由于日本人的这种人生观,西方人很难理解日本的民间传说、小说和戏剧。除非像我们常做的那样,将其加以改写以符合我们对性格一致及善恶相争的要求。但是,日本人却不这样看这些情节。他们的评论则是围绕主人公陷入“情义与人情”、“忠与孝”、“情义与义务”的矛盾之中。主人公的失败是沉溺于人情而忽视了“情义”的义务,或者是因为忠孝不能两全。他迫于“情义”而不能框扶正义;迫于情义而牺牲家庭。这些矛盾是仍然具有约束力的两种义务之间的矛盾。两者都是“善”的。两者之间的选择犹如欠了一屁股债的债务人还债时面对选择一样,他必须选择先偿还某些债务而暂时忽略其他债务。但事实上,他还清一笔债务,并不能使其免除其他的债务。
我们对故事主人公的这种看法,与西方人的看法是根本对立的。我们之所以认为故事中的主人公是好人,正因为他选择了善的方面,并且与恶的一方进行斗争。如同我们所说的“有道德者必胜”,必须有一个圆满结局,正是善者应有善报。日本人则欣赏那种让人不能容忍的人物——他欠社会太多太多恩情却无法报答,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分只好以死谢之。在其他许多文化中,这类故事是教人们接受残酷命运的;在日本则成为启迪首创精神和坚定决心的题材。主人公在竭尽全力完成其肩负的某种义务时忽略了其他的义务,但最后还是要和他们所轻视的“世界”进行清算。
第六部分第52节:道德的困境(2)
《四十七士物语》(Tale of the Forty-Seven Ronin)是日本真正的民族史诗。它虽然在世界文学中的地位不高,而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地位却无人能敌。每个日本儿童不仅知道这个故事的梗概,而且熟悉其细节。它不断传播、翻印并被拍成现代电影而广泛流传。四十七士的墓地长久以来成为著名圣地,成千上万的人前往凭吊致祭。凭吊者留下的拜帖使墓地周围成为一片白色的海洋。
《四十七士物语》的主题是以对主君的“情义”为核心的。在日本人心目中,它描写的是“情义”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