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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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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边场上,就在今天上午,木料被装进了秋字号的窑中。’那人说到这里,四叔向我
望了过来,我摊著手道:‘木料全是一样的,你怎么知道你要找的木料,进了秋字号窑
?’那人的回答,古怪到了极点。”
    边五道:“是啊,他只是说:‘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在秋字号窑中,求求你们,
开了窑,我只要一将它取出来,立刻就走!’唉,白大小姐,你想想,那人这样子,我
们该怎么样?”
    白素说道:“当然应该问他,那段木料,那株树,有甚么特别!”
    祁三道:“四叔问过了,他却不回答,样子又古怪。四叔实在忍不住了:‘老七,
这人是神经病,将他撵出去!’老七早就在等这个命令,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再
一扯,抓住了他的衣领,提著他,连推带拖,将那人直撵了出去。等到赶走了那人之后
,才发现那人的皮箱留了下来,未曾带走。当时,谁也不介意,以为他一定会回来取的
。”
    祁三和边五轮流叙述著,他们讲得十分详细,到此为止,我还是未曾听出一个头绪
来。虽然觉得事情怪异,但是以后会如何发展,根本无从料起。所以,我只是问了一句
:“那陌生人后来没有回来?”
    祁三和边五沉默了好一会,祁三才答非所问:“帮里事忙,我们都不再提这个人,
晚饭过后,我、老五、四叔又去巡窑,火工已经堆好了柴火,有十四口窑,要在卯时一
起生火,生火的吉时愈近,就愈是紧张,一切全要准备妥当,一点也马虎不得。眼看卯
时渐近了,四叔大声发著号令,突然……突然……”
    祁三讲到这里,声音有点发颤,竟然讲不下去,用手推了推边五。
    边五道:“突然,秋字号窑那里,有人叫了起来,我们奔过去一看,看到了那个疯
子,在拚命向窑顶上爬著,已经爬了有一半以上。生火的吉时快到了,这疯子--就是
要我们开窑,好让他自窑中取出一段木料来的那个人,竟然要爬上窑顶去。他的背上,
还系著一柄斧,显然他是要不顾一切将封好的窑劈开来。这种事,在炭帮里,从来也没
有发生过。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一起叫著:‘下来!下来!’可是那疯子却一个劲
儿向上爬!”祁三缓过了气,才又道:“四叔也急了,叫道:‘老五,抓他下来!’老
五一听,连忙向上爬去。就在这时,那人已到了窑顶,窑顶有一个洞,他一看到那个洞
,就涌身跳了下去,也就在这时,锣声响起,吉时已到了!”
    我听到这里,忙道:“等一等!”
    我也有缓不过气来的感觉,在叫了一下之后,隔了一会,才道:“吉时到了,是甚
么意思?”
    白素的声音很低:“吉时一到,就要生火!”
    祁三道:“是的,吉时一到就要生火,火口旁的火工,早已抓定了火把在等著--

    我听得有点不寒而栗:“可是,可是有人跳进了窑去!”
    祁三吞了一口口水:“是的,所以锣声响了之后,秋字号的火工头,一时之间决定
不下,望著四叔,四叔也呆住了,这是从来也没有发生过的事,锣声在响著,一下,两
下,三下,锣声只响四下,吉时就要过去,四叔下令:‘投火!’”
    我霍地站了起来。
    我不但是震惊,而且是愤怒。有一个人进了窑里,四叔居然还下令投火?要将这个
人活活烧死?我用极其严厉的眼光,望定了祁三和边五。
    我想,他们两人,多少也应该有一点惭愧才是。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他们也望著
我,竟然毫无内咎之色。
    我大声说道:“你们……你们想将一个人活活烧死在炭窑里面!”
    祁三立即道:“四叔是看到老五已经爬到了窑顶,才下令投火的!”
    我道:“那又怎么样?”
    白素紧握著我的手,显然是她的心中,也感到了极度的震骇。
    祁三道:“以老五的身手而论,他可以将那人拖出来,而不延误吉时。”
    我咕哝了一声,想骂一句“见鬼的吉时”,但是没有骂出来。
    祁三停了片刻,望著边五,好一会才道:“火工立时将火把投进火口,老五也从窑
顶的洞中,跳了进去。老五一跳进去,所有人全静了下来。我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五,
你可知道自己在窑里多久?”
    边五道:“我不知道,我一跳进去,火已经从四面八方,轰撞了过来。四个火口,
一著了火,只有窑顶上有一个洞,人就先集中在窑的中间,然后向上窜,烟和火薰得我
甚么也看不见,我不知道自己在窑中耽了多久,甚至连自己是怎样爬出窑来的也不知道
!”
    祁三的神情极激动,说道:“老五一跳进去,四叔、我、老七,还有好多人,就一
起向窑上爬,去接应他,一直到我们上了窑顶,才看到一只手,自窑顶的洞口伸出来,
我伸手一抓一拉--”
    祁三说到这里,面肉抽搐,神情惊怖之极,转过脸去,走向屋角。
    他在走向屋角之后,背对著我们,肩头还在抖动,甚至发出了一阵类如抽噎似的声
音来。
    这真使我愕然,如果不是当年发生的事,真是可怕之极,他决不会在隔了那么多年
之后讲起来,还如此之激动!
    边五看来,神色惨白,但是他反倒比祁三镇定一点:“三哥,事情已经发生,不必
难过!”
    我听到祁三深深的吸气声,接著看到他转过身来,伸手指著边五的空衣袖,面肉抽
搐著,过了好一会,才道:“我一看到有一只手自窑顶的洞中伸出来,立时伸手去抓,
我一握住了那只手,想用力将他拉出窑来。可是,可是……我用力一拉,我整个人向后
一仰,一个站不隐,自窑上,直滚下来--”
    祁三讲到这里,声音发颤,他一定要极大的勇气,才能继续叙述下去。他喘了几口
气,续道:“我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我明明抓住了老五的手,为甚么我会摔下来呢!
一直到我著了地,我才看清楚,不错,我仍然找住了老五的手。我那一拉的力道太大了
,将老五的一条手臂,硬生生地拉了下来!当我一看清这一点,我叫了起来--”
    祁三讲到这里,又不由自主,叫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他如今的这一下叫声,绝不能和当年,他以为抓到了一个人,但结果
发现只是抓下了一条手臂时发出的那下叫声相比,但听来,仍是令人不寒而栗。
    祁老三在叫了一下后,双手掩住了脸,身子剧烈地发著抖。
    我和白素,也听得呆了。虽然我未曾亲身经历,祁三的叙述也不见得如何生动,但
是我仍然可以想像得到,当时在这座秋字号炭窑附近惊心动魄的那种情形。
    祁三在讲到他滚跌到了地上,发现他手中抓著的,只是边五的一条手臂之际,他心
中一定以为是自己将边五的手臂,硬生生扯下来的了!
    白素忙说道:“三叔,五叔一定先受了伤,不然,你一拉之下,不可能将他的手臂
拉下来的!”
    边五道:“是这样,那么多年来,我一直告诉他,是我在窑里受了伤。我一进窑,
火势猛烈,我想我的手臂,根本已经烧焦了一截,因为我急著逃命,所以也不觉得痛,
三哥这一拉,就将本来已烧焦的手臂拉断了!”
    我不能不佩服边五,他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像完全和他无关!
    祁三放下双手来:“老五,是我害了你!”
    边五道:“你救了我!你那一拉,虽然我失去了一条手臂,可是身子也向上耸了一
耸,老七一伸手,抓住了我的头发,使我的身子不致再向下落去,接著,四叔就捞住了
我的肩头,将我拖了出来。”
    祁三吞了一口口水:“我一看到自己手中抓到的只是一条手臂,抬头向窑顶看去,
看到老七和四叔,已经七手八脚,将你抱了出来,我还听得你尖叫了一声!”
    边五道:“是的,我才从窑洞中出来时,还有知觉,外面的风一吹,我才感到痛,
就叫了一声,在叫了一声之后,我就昏了过去。”
    祁三道:“我跳了起来,四叔他们,已经将老五搬了下来,老五断了一条膀子,肩
头上一片焦糊,还有一截白骨,也被烧焦了,没有血,他的半边脸--”
    边五进入了著火的炭窑之中,时间虽然短,但是猛烈的火焰,已将他的肩头和手臂
连接之处烧断,他半边被烧伤的脸,伤势如何可怖,可想而知!
    边五道:“据四叔说,我昏迷了半个来月,才醒过来,这条命,居然能拣回来,真
是天老爷没眼,嘿嘿!”
    边五这样说,当然是死里逃生之后的一种气话,我们都不出声,我又向边五露在外
面的半边脸望了一眼:“还好,只是一边受了灼伤!”
    边五道:“伤是全伤了的,不过炭帮,对于各种灼伤的治疗,一向十分有经验,而
且,也有不少独步单方,只要烧得不是太凶,可以痊愈。”
    我点了点头,炭帮和火,有著密切关系,受火灼的机会自然也特别多,经年累月下
来,当然有治烧伤的好药。
    祁三渐渐镇定下来。由于他刚才讲述那些事,实在太令人惊心,是以一时之间,没
有人再开口。我正在想像著当时的情形,陡地想起了一件事来,失声道:“那个陌生人
,边先生跳进窑去,是准备去拉他出来的,结果边先生出了事,那个陌生人--”
    其实,我在想到这个问题之际,也立即想到了答案。因为那陌生人先边五跳进窑中
,以边五的身手而论,尚且一跳进炭窑之中,就被烈火烧掉了一条膀子,何况那个在祁
三的口中形容起来,是“文质彬彬”的陌生人!他简直不是凶多吉少,而是肯定有死无
生!
    祁三和边五两人,都好一会不出声,过了好一会,祁三才竭力以平淡的声音道:“
那陌生人,当然死在炭窑里了!”
    这是我早已知道了的答案,我实在忍不住想责备他们几句,可是我一看到了边五这
种样子,他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又不忍心开口。虽然整件事,看来有点阴错阳差,
但是归根结蒂,还是由于炭帮几百年来积下来的愚昧迷信所造成,似乎不应该责备任何
人!
    我叹了一声,有点无可奈何地道:“以后呢?事情又有点甚么新发展?”
    祁三又呆了片刻:“我跳起来,他们已经将老五抬下来,我像是疯子一样,想将老
五的断臂,向他的肩头上凑去,像是那样就可以使他的膀子,重新再长在他身上。几个
兄弟硬将我拉了开来,几个人七手八脚,抬走了老五,这时,有人叫道:‘窑顶!窑顶
!’我在慌乱之中,抬头看去,看到有一股火柱,直从窑顶的破洞中,冲了上来!”
    边五道:“炭窑的顶上,在封窑之后,只有四寸径的一个小洞,那人在爬上去的时
候,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蛮力,在跳下去之前,用双足踹穿了将近半尺厚的封泥,踹出
了一个一尺见方大小洞,他从那个洞中跳下去,我也是从这个洞中跳下去的。”
    祁三又道:“由于窑顶的洞大了,而火口又一直有火在送进去,所以火从窑顶冒了
出来,像是一条火龙。当时,立时又有人爬了上去,用湿泥将封口封了起来,仍旧只留
下四寸的一个小洞!”
    我欠了欠身子,想说话,可是我还没有开口,白素已经揣知了我的心意:“如果当
时你在场,而又有著最好的避火设备,你有甚么法子?”
    本来,我是想说一句:“你们难道连救那陌生人的念头都没有”。但是经白素这样
一问,我也不禁苦笑了起来。的确,当时,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就算我在场,又有著极
其精良的石棉衣,可以使我跳进炭窑一个短时间,我又有甚么办法呢?
    我一样没有办法,因为那陌生人一定早已死了,就算我跳进去,也没有意义!
    我忍住了没有再出声,祁三望了我一下,继续道:“四叔忙著救人,替老五治伤,
老五一直昏迷不醒,我和四叔一起,回到了他的住所,天已差不多快亮了。我、四叔,
还有几个弟兄,一起坐在这里--坐在小客厅中。四婶也知道出了事,可是她一向不怎
么理会窑上的事,陪了我们一会就离开了。四叔紧皱著眉,我们大家心里,也很不快乐
。”
    祁三说著,又静了片刻,才道:“好一会,老七才骂了一声,道:‘那浑蛋究竟是
甚么来路?他真的想到炭窑里去取一段木头出来?世上哪有为了一段木头,而陪了性命
的人?’对于老七的问题,我们全答不上来。就在这时,我一眼看到了那人带来的那只
小皮箱。我一伸手,将小皮箱提了过来,道:‘四叔,这人叫甚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我们都不知道,打开皮箱来看看,或许可以知道一点来龙去脉。’四叔烦恼得简直不愿
意说话,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祁三又停了一停,才又道:“我弄开了锁,打开了小皮箱,小皮箱中,除了几件旧
衣服之外,便没有甚么别的,在皮箱盖上的夹袋中,倒找到了一些东西,有车票,有一
点钱,还有一张纸,上面写著一些字--”
    祁三讲到这里,又停了一停,现出一种讶异的神情来:“那人像是知道自己会有甚
么不测一样,在那张纸上,他清清楚楚地写著他姓甚么叫甚么,从哪里来,干甚么!”
    边五闷哼了一声:“我们本来以为这个人,一定存心和我们捣蛋,谁知道一看,全
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问道:“这个人--”
    祁三道:“这个人,叫林子渊,从江苏省句容县来,他是句容县一家小学的校长。

    我呆了一呆,句容,是江苏省的一个小县。一个小县的县城之中的一个小学校长,
老远地跑到安徽省的炭帮,要从一座炭窑之中,取出一段木头,这种事,未免太不可思
议了!
    祁三的神情也很古怪:“当时,我们全呆住了,不知道这张纸上所写的是真是假,
四叔呆了一会,将纸摺了起来,小心放好:‘等这一批窑开窑之后,我要到句容县走一
遭,老三,帮里的事情,在我离开之后,由你照料!’我道:‘四叔,这些小事,你不
必再放在心上了!’四叔叹了一声:‘老三,事情太怪,而且人命关天,这个人不明不
白,葬身在窑里,他应该还有家人,我得去通知他家人一声。’老七道:‘随便派一个
人去就可以了!’可是四叔一直摇头不答应,非要自己亲身去不可!”
    我听到这里,叹了一声:“祁先生,你不明白四叔的心意么?”
    祁三道:“我明白的,四叔心里很难过,因为在那人跳进去之后,他下令生火。可
是,那时,不生火实在不行,他其实不必难过!”
    我对祁三的这几句话,没有作甚么批评,祁三继续道:“在接下来的几天之内,炭
帮上下,都显得有点异样,和人见了面,都不怎么说话。因为一说话,就要提起那件事
,可是又没有人愿意提起,大家都只是喝闷酒,那几天内,喝醉了酒打架的事也特别多
。一直到第四天,该开窑了,收了火,水龙队也准备好。同一时间生火的一共有五座窑
,连四叔在内,大家都不约而同,将秋字号窑,放在最后。”
    祁三讲到这里,伸手抹了抹脸,神情显得很紧张。他道:“四座窑开了之后,并没
有甚么意外,我和四叔,上了秋字号窑的顶,大家都用湿毛巾扎著口鼻,四叔在挥斧之
前,喃喃地说了几句话,我没有听清楚,多半是要死去的人,不要作怪,大抵是这样。
然后,他挥动斧头,一斧砍下去,将窑顶的封泥砍开,水龙队早已准备淋水上去,可是
四叔一斧才砍下,窑内突然传来‘轰’地一声响,从被砍开的破洞之中喷出来的,不是
无影无踪的毒气,而是雪花一样白的灰柱!”
    祁三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喘著气。
    我听到这里,也不由自主,“啊”地一声:“这一窑炭,烧坏了!”
    祁三仍然不出声,边五道:“是的,这种情形,我们叫作‘喷窑’,‘喷窑’是所
有灾难之中,最严重的一种,不但一窑的木料,全成了灰烬,而且极不吉利。经过喷窑
的窑,不能再用。这种事,已经有好几十年不曾发生过了!”
    祁三接上了口:“那股雪花一样白的灰柱,自窑顶的破柱之中直冒了起来,冒得有
三四丈高。一冒起来,就四下散开。所有的人全叫了起来:‘喷窑了!喷窑了!’我也
想叫,可是却叫不出来,灰火烫,我们几个在窑顶的人,早已一头一脸一身全是灰。幸
好灰见风就凉,我们没有甚么伤,我一拉四叔,我们全从窑顶滚跌了下来。”
    祁三叹了一声:“水龙队的人,吆喝著,仍然向窑中灌著水,一直到不再有灰冒出
来为止。秋字号窑,从此就算完了!”
    我忍不住又问道:“那个陌生人,他叫甚么名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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