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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忘书-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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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揪着我前襟的这位朋友慢慢松开手,我腿软了一下,实在是没力气站了。想当初这些骨头碎成一片一片,老头儿给我接得那是万分艰难,而且说接好了会有后遗症…… 

  就是睡眠一定要充足,连内急都不要起身是最好。 

  所以我现在睡前都少喝水,而且一定保证充足睡眠。不但美容,重要是养骨啊! 

   

  我软坐在地下,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那个耍剑漂亮的,语气温和而行为古怪的少年看着我,轻声说:“我叫林更,是刘青风的亲传弟子。” 

  我愣愣的点头。 

  我当然知道,单看那剑法剑路和剑气,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不过我有点偏才,不爱练剑。 

  不过,这和你猜到我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明明我们是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我为什么没有一见到你就很酷很拽的上去揪着你的领子大叫:“你,是,林,更!” 

   

  这个人,真不简单。 

  就在我和这个林更四目相交脉脉传情……于同不爽的声音传来:“姓林的,把天松交出来!” 

  林更嘿嘿一笑,声音里满是冷厉……嗯,这人的声线真是千变万化,不知道他有没有考虑过不混武林而改行去当声优?你听你听,真是刚柔并济攻受皆宜的一把好嗓子吧…… 

   

  我坐在那里YY的时候,于同却突然被消声了,一个更加,更加,更加(我实在是形容不上来更加什么的声音,反正我听着是绝对浑身不舒服!)更加XX的声音响了起来:“林公子,我不想多生是非,你现在还交天松,我们各走各道,岂不是好?” 

   

  林更那奸笑的声音收了起来,变得十分温和而且恭敬:“想不到为了区区一瓶天松,连任教主的大驾亲至这荒郊僻壤,真让小弟脸上增光。” 

  任越的声音冷冷的波澜不惊:“林公子是白道后起之秀,一把剑三日饮了我教众不下百人之血,何必妄自菲薄?” 

  林更声音突然变得很哑沉:“任教主说得是,吃一堑长一智,我那个笨蛋师兄卫风的前车之鉴犹在,我哪里敢对豺狼虎豹心存慈念呢?” 

   

  这一句话象是一个巨磅的馒头,一下子把任越噎得没了话。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地说:“林公子若是一定要刀兵相见,就让不相干的人避了开吧。” 

  这个不相干的,好象是指……软在地下被忽略的路人我吧? 

  林更声音恢复到正常人那声调,可是说出话来能把人气死:“怎么好象我爱刀兵相见似的,你们这一批批一次次来的人,难道都是赤手空拳来找我林某人的麻烦的么?任教主颠倒黑白是非不辨的功夫,倒真是登峰造极,实在令在下佩服!” 

  任越没说话,于同倒是沉不住气了,噌地一声剑就出了鞘。 

  林更不慌不忙地说:“哎,我忘了,你们是魔教嘛,本来就是厚颜无耻多行不义,跟你们讲道理,我可不是笨蛋么?可是当年就有我那个无缘的笨蛋师兄,非觉得自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觉得世上一切不公道的根子都长在他自己身上,已经死了九成了,非急巴巴地冲出来,在万众瞩目下死个透实……不知道任教主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一次两次,梦见过这个笨蛋呢?” 

  这话说得好不凌厉,我只觉得心里一痛,好象什么地方给划开一道口子。 

  于同呼喝被任越制止,他声音倒算平稳:“令师为人温文,拙于言辞,想不到林公子竟生了这样一张利口。” 

  林更冷笑道:“我师父自然是笨人,当天制住了你,竟然不下杀手。若是当时依了傅大哥之议,怎么会容你苟活到今天!区区一瓶天松,你要我便给你。只是,你这药想给谁用?你这药的时候……就不会问心有愧么?制此药的人,可早不在世上,一瓶天松胶,也治不得什么七痨八伤,更加治不得心病!” 

  最后心病两个字,他语音极重。 

   

  任越身子似乎晃了晃,缓缓说道:“你是他的师弟,我不想杀你。” 

  林更的手指扣在剑柄上,我坐在地上仰头看他。 

  原来是他。 

  我离开山上之后,听说刘青风又收了一个弟子,资质极高的。 

  模模糊糊记得,是姓林。原来山上属我最小,是小师弟。而林更入门后,师傅特地给我送信,说虽然林更比我大一岁,可是入门晚于我,所以我终于有了一个师弟了!看到信那天,我高兴之极,吵得随风……不,是叫得任越,半晚没有睡着觉。 

   

  林更…… 

  他真是好一张利口。 

  那么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说。 

  还有,天松胶不算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续心脉的辅用药,倒是气味特别好闻,当年我因为迷上松子糖,所以老把天松胶当护手霜使…… 

  也不到为它打破头的地步吧。 

   

  我这么一出神,他们又说了什么我就没听清,等我回神的时候,却是于同那清嫩的,好象没变过的声音在说:“谁比谁心狠手辣?当年你师傅闯来救人,单救玉公子一个也就罢了,还把卫风身上的功力全数吸走给玉公子续命……说起来卫风死无葬身之地这事,大家都有份吧。林更,你说得山响,倒不觉得刘青风本身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心中猛地一痛。 

  脑子里嗡嗡的直响。 

  太,太讨厌了。 

  我一直都讨厌于同。不恨他,只是讨厌。 

  他总是,说我最不想听的话。 

   

  当年的断魂逍遥散,我和卫展宁一人被灌了半剂。 

  指使人灌药的于同,笑得十分恶毒,站在甬道的火把下面:“刘青风的人已经打到外头了,看看你们两个,他救哪一个?” 

   

  至今仍然记得,他临走时在我耳边说:“卫风,我说我照顾了玉公子许久,这倒不是骗你的。他睡梦中常常叫着……风,风……不过,你我都知道,他叫的,不是你。” 

  不是你。 

   

  不是我。 

   

  是的,不是我。 

  甚至是,我连名字,都这么可悲。 

  卫风。 

  卫展宁为什么给我取名卫风? 

   

  我心痛得好厉害,眼前一片红雾。 



46 一滴何曾到九泉 

  林更沉默了下,出我意料之外,把一个瓶子抛了出去,于同接个正着。 

  林更说:“陈年宿怨,我也不想再做口舌之争。东西你们拿去吧。” 

  任越又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胸口一抽一抽的痛,象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钻挤。 

  真是好痛。 

   

  为什么…… 

  我常常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遇见这些人,遇到这些事。 

  想了很久,一直郁郁不乐。 

  后来有一天我才想明白。就象林更说的,这全是我自己招的。 

  救傅远臣,救任越,救李彻,救卫展宁…… 

  这些为我所救过的人,串成了线,连成了网,最后网死了我自己。 

  林更这些话,分明就是骂给我听的。 

   

  等我回过神来,魔教那一帮子人已经走了个没影儿。我被林更扶起来,坐在我的车上。 

  他坐在车辕处,淡淡地说:“远竹先生,已经去世了吧?” 

  我点点头。 

  他也点点头:“师傅已经猜到了。这两年来,远竹先生的药总是按时的送,这一次却已经晚了半个月,想必是……所以派我前来探看。” 

  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什么人用药?用的又是什么药。” 

  林更顿了一顿,才道:“玉公子用的,忘忧散。” 

   

  我哦了一声。原来时时配出来的忘忧散,是给卫展宁服的么?在刘青风的身边,难道他还不快乐? 

  林更不再说话,我把小包袱打开来,也不避忌他。反正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值得他打劫。几个小瓶小罐的东西,小纸包,银票和碎银锭子,还有两吊钱铜钱。我把那小瓶里面拣出一个来递给林更: 

  “这是三个月的份量。” 

  他伸手接了过去,我偏过头想了想:“以后我不在步华山住,这样吧,到天亮,我找纸笔把配方给你写下来,不难配的,只要找齐药就行,以后让,嗯,”我顿了一下,虽然心里面已经跟他撇开了关系,还是没法子直呼其名,折衷说:“让你师傅配给他服用吧。” 

  林更没接话,过了会儿才说:“你没有死。” 

  废话哦,如果我死了,你现在是跟鬼说话吗?真是夜半无人鬼话连篇^^我OO你个XX起来的。 

  “你的武功?”他小声问。 

  “还武功?”我觉得好笑:“我现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你刚才抓着我的时候,难道没有摸出来?” 

  他不说话了。 

  我实在是又累又困。 

  蜷着身子卧倒。黑暗里我是看不清林更的,但我想他功夫这么好的人,一定把我看得清楚。算了,看就看吧,我也不能不睡觉的。 

  要不然明天还不痛死了。 

  外面有风声,林更悠然说:“从我一入师门,就常常听到人提起你。天纵奇才,聪慧无双,当时很不服气,又觉得可惜,可惜我入门晚了半年,没见到这个据说是举世无双的少年。” 

  我闭着眼,朦胧欲睡。 

  “玉公子与师傅并不亲近,昏睡时多,清醒时少……”他的声音很低,也或许是我太困了,听不清楚。 

  能不能不要再说了,我真的很需要睡觉。 

  我咕哝了一句话,他没有听清,俯过身来,我又说了一遍:“不要说。” 

  不要说什么,我想他明白。 

   

  他愣了一下才说:“为什么?师傅时时自责,傅大哥更是从无欢颜。” 

  我苦笑着,脸半埋在枕褥里:“过去了的,就算过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也不想听到这些事情。” 

  他似是不知道如何措词,没有说话。 

  我意识昏沉:“请你,不要说……” 

  其实我有手段让他说不了。 

  只是,懒得用。 

   

  我睡着了。 

  梦中我见到了随风。 

  恍然中回到那一天的早晨,迷乱的那个早晨。 

  一切剧变开始的早晨。 

  他两眼赤红,语气不稳,象是被人刺中要害的兽:“小风,你告诉我,你没杀我父亲!你说,你说你没杀,你说我就信你!” 

  我怔忡不能言,被人从卫展宁床上捉到的惊吓远远没有这句话来得猛烈! 

   

  我,竟然忘了。 

  竟然从来没想起来过,或者,我下意识的不去想。 

  随风他是任啸武的儿子。 

   

  现在看再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点儿也不愤恨。 

  就连于同,我心中也没什么感觉。 

  只是……卫展宁他,现在过得好么? 

   

  我来不及再想起当时我说了什么。 

  我醒了过来。 

   

  ………………………………………………………………………… 



48 又见+馄饨 

  不卸妆就睡觉的下场,可能会起色斑…… 

  不摘掉面具睡觉……嗯,就象我现在这样。 

  我对着镜子,用湿棉花沾水慢慢擦掉第二重化妆。 

   

  那天在客栈的厨下和于同狭路相逢,他没认出我来。 

  就是因为我脸上的面具……不止一重。 

   

  慢慢的,铜镜里映出一张脸。被层层面具遮盖,因此有些太过于苍白,象是颜色褪尽的月季花。 

  我知道我没能甩脱得了林更,但我也知道他很爱面子不会突然冲进我屋里来。 

  趁这会儿让皮肤好好呼吸呼吸空气吧…… 

  还好要了一大桶的热水进来。 

  我现在非常享受泡澡这种不太容易享受到的享受。 

  并不是随处都可以找到可以泡澡的客栈。 

   

  皮肤泡在水里,因为血色太淡,象是薄瓷的,半透明。 

  从外表来看,倒是一点看不出来,曾经受过那样重的,要死人的重伤。 

   

  撩起一捧水,泼在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开心不起来。能睡个舒服的觉,洗个舒服的澡,可是心情就是这么平稳,不低落,但也绝不飞扬。 

  我不想跟林更去……我曾经拜师学艺,生活了两年的师门。 

  完全不想去。 

  但是,这个人却非常的难缠,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人。我说拒绝的时候,他并不激烈反对,但是要决定方向的时候,他一定先一步把车赶到我不想走的那方向的道路上。 

  我只能是很冷淡地告诉他,我并不想见到那些人,也不想回去那个地方。 

  他只当没有听到。 

  其实,我完全可以做点药,把他麻倒了走我自己的。 

  但是我也知道,如果他说出去我还没有死的消息,那么再追缠过来的,应该就不止他一个人。 

  刘青风在白道的号召力,我是见过的。 

   

  那些话说到后来,我自己也说得厌烦了。 

  好吧,见就见吧。 

  做过亏心事的人,好象并不是我。 

  其实,我不应该害怕见到他们的吧。毕竟,他们已经不能再一次,伤害我。 

  可是…… 

  我把头浸在了水里,水压一下子从四面迫了过来,让耳朵里的杂声一下子全部消失,只有水流暗暗激荡的,那种无声的动摇。 

   

  我其实知道,我心里还有一个念头。 

  我想见卫展宁。 

  我可以骗所有的人,唯独不能欺骗自己。 

  我不愿再见到刘青风,任越,傅远臣,于同……我也对自己说,我不想再见到卫展宁。 

   

  可是那声音在心底响起来的时候,一紧一紧的抽痛就跟着蔓延上来。 

   

  去吧。去看一眼。 

   

  我胸口已经闷得暗痛起来,因为窒息。 

   

  我把头抬起来,水珠从头发里流到额头,漫过整张脸,最后滴落在水里。 

  水总是向低处流的。 

   

  想通了一个问题,心情好象轻松了不少。 

   

  我把桶边的衣服拿起来穿上,用布巾擦拭头发。可能因为泡完热水的关系,镜子里的人脸上,有了淡淡的红晕。 

   

  其实远竹先生如果不隐居起来,开一家整形美容所,也一定客似云来财源广进的。 

  毕竟,这一张曾经惨不忍睹的脸,硬生生叫他给恢复了原貌。 

   

  只是,下巴裂开的地方,我没有再让他填补。 

  曾经是小巧的尖下巴,现在变成中间带一道微凹,略钝,多了些男子气。 

  老头儿问我缘故,我只是笑,说以前知道有人就是这样子的下巴,美得很,一直可惜自己怎么长不出来。老头儿又锲而不舍问那人是谁他认不认识,我十分逗乐的跟他说,那人名唤林青霞,绝世风华,相貌宜男宜女。 

  老头狐疑地搔头:“绝世风华……我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我捧腹大笑不已,你当然不可能见过。 

  这只是口头上说说的理由。 

  实际上是…… 

  我不想再要,一张和卫展宁一模一样的脸。 

   

  有人在门上轻叩了两下:“吃些东西吗?”林更的声音极是温柔。 

  我哦了一声,来不及再涂上一层易容药,把面具抓了覆在面上,站起身来去给他开门。林更捧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笑容在阳光下异常和煦。 

  他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头,目测应该也是一米八五向上啦……不知道有没有一米九。眉眼都算很和谐好看。我的注意力却被他手里的东西吸引。 

  嗯!香喷喷的香菇鸡肉馄饨耶! 

  我的最爱! 

  好久没有吃到了! 

   

  我冲他匆匆一笑,把托盘接了过来,坐下就埋头开吃。嗯……能感觉到起盐味香味耶…… 

  我有点疑惑地抬起头来,林更微微一笑:“前两天就看出来了,你现在口儿重是不是?叫人多放了些佐料。不过,吃这么的盐,回来多喝点茶水。” 

  我点点头,嘴里还塞着两个大馄饨,向他露出感激的眼神。 

  其实他的说法是比较不伤害我的自尊的说法。我哪里是口儿重,根本是味蕾退化反应迟钝。不过对于他对发现这点,而且,能照顾到这一点,我还是满感激的。 

  想不到刘青风以前教的徒弟都比较呆蠢,这一个却心思细腻八面玲珑。我一面呼噜噜的灌着汤,一边想起他和于同任越斗嘴时候的表现……嗯,补充一点,还有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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