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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实道:“我怎能不知道!他都寻上门来了,要找公子!”
赵烈一惊:“他现在在何处?”
“就在门外。我今早出去,就被他拉住,好似等了一晚上般!”王实道。
赵烈怕被家人看见,偷偷摸摸从后门出了去,王实也把杨冕引了来,总算在自家墙根照了面。
赵烈见杨冕精神还好,只是可能一夜未归,胡子拉茬了些,衣服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大概是因为刚从山里赶回来的关系,这副模样和他先时在名流世家中风度翩翩的样子,不要差得太多。
“赵公子。”杨冕果然仍不失大家风度。
“不知先生这般与我相见,所为何事?”赵烈也不和他废话,只催他开门见山。
“我只有一事相求,请公子告诉杨某,如今张衍他在哪里!”杨冕恳切地说。
赵烈皱眉:“守在山神庙的是你,怎么反来问我!”
杨冕叹了口气:“昨天他来向我道别,说是要去别处做山神了。我想,他连荷花画都尽数给了公子,该对公子也有个交代罢!”
赵烈道:“那荷花是他自己不要我收来的,现在烧与他了,你也看见了。”
杨冕见他不肯说,大失所望,只好回身走了。
赵烈心下惆怅,又有些不忍,叫住他道:“杨先生,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缠得他烦了,便好了么?那天那道人也说了,张兄他不懂凡间情事,你再执念,对他倒是烦扰。”
杨冕苦笑道:“你还小,不知用情之苦。我也知我这般心痴,他感受不来。但只要再能见他一面,知道他到哪里去,过得可好,便是高兴的。”
赵烈心里一酸,默默无语,看着杨冕离开,凄然不已。
一旁望风的王实回来问他要不要上山神庙一趟:“少爷,他在时你不想见他,是不是他走了,更不去看了?”
赵烈站了一会儿,轻声道:“去看看罢。”
当下两人到了山神庙,虽仍如先前布置,但赵烈仍觉得冷冷清清。想到这里都是张衍平时一手打扫,不禁抚上案台,叹息一声,正注意到窗外没什么阳光透进来,走过去才看到,张衍先时为了画画而用法力分开的窗外枝桠又了拢起来。
他这才真心相信张衍已经离去,心里难过,倚案坐下出神。
这在正时,两个童子,一个青衣,一个蓝衣,一个手持扫帚,一个手拿拂尘走了进来,看也不看赵烈一眼,开始清扫山神庙来。
青衣童子边扫地边说:“张大人没什么脾气,和善亲切,连住的地方都自己弄得齐整,打理起来也十分省事,不知道来接任的大人怎么样。唉,好好玉山山神不做,惹了这种事,要到江阳那破地方守那小土包!”
蓝衣童子道:“你懂什么?做官也不能一点架子没有。玉山连绵,地大妖多,张大人就是不会来事,才没捞着什么油水,不然他原是天官,法力胜地仙不是一点半点,何至默默无闻,讨不到香火,连庙宇都要自己摆弄!真是白给了他一座玉山!去江阳那种弹丸之地,更为清闲,反对了他脾性!”
青衣童子“哼”了一声道:“我觉得他这样挺好,这几百年,玉山哪个妖怪不是被他管得安安生生,比过去太平了不少!倒是你,得道没两年,六根未净,凡间好大喜功,趋炎附势的恶习倒学了个十足十!”
蓝衣童子怒道:“你也不过是分得了他些供品果子,就这般嘴脸,好意思说我!”
青衣童子勃然大怒,两人剑拔弩张,扔了扫帚拂尘,那阵势竟像要打起来!
赵烈看得目瞪口呆,却听门外有人道:“不得无礼!在外人面前,好不知羞!”
两个童子一惊,齐齐向赵烈看来。
一个白发老者,身着白袍,走将进来,骂道:“赵公子在这,你们这般互相谩骂,成何体统!”
蓝衣童子抢白道:“师父,他又看不见我们!”
老者道:“糊涂!怎么看不到!你才成了几年精怪,碰上个有灵性的,看到你还不简单!”
说罢,向赵烈行了个礼道:“赵公子,家徒无礼,见笑了。”
赵烈忙还礼道:“哪里。”
老者笑道:“我是榆塘土地,张大人昨日连夜离任,我带两个徒儿来打扫下他旧邸,好巧竟碰上公子。两小儿吵架,公子耳闻目睹,定有灵性,身上带着仙家东西罢?”
赵烈想起怀揣张衍给的笔,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老者说:“能与我看看么?”
赵烈想他是仙家,也不好推托,便拿了笔给老者看了看。
老者看了看笔,便还给他,道:“这个张大人,真待你不薄!这笔是他在天上做文官时持的,出五色,墨纯而香,永不竭尽,后来下界,随身也只有它一样,竟舍得给你了!以后他拿什么画画?”
赵烈有些吃惊,问道:“张公子到底是为什么被谪?”
土地摇头道:“也不过是些官场中事,你争我斗,上界如今风气大不似从前,我是有些心灰了,不提也罢。张大人为人清淡随和,还是受到牵连,不过到底是在玉山,人杰地灵,也是个好去处!杨冕那后生家,苦缠不休,竟闹到庙里来!害他让上面那些抓住把柄……不过,缘来缘去,冥冥中自有注定,也不好说。”
赵烈觉得土地和张衍说得都十分玄乎,来龙去脉一蹋糊涂,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低头不语。
土地突然问道:“赵公子既然还能来看张公子故邸,是不是也想去江阳看他?”
“啊……”赵烈知容不得他犹豫,虽相见之日不可期,但还是问问为妙,便道,“我一介凡人,如何见得张大人?”
“卧龙山主道上有一块无字碑,你拿此笔在上面敲三下便是。”
道别了土地,赵烈回到家中,正逢父亲找他,他慌忙往父亲房里去。
赵老爷问:“明年就要大考,你不在家温书,却是到哪里去?”
赵烈道:“读得烦闷,出去走走……”
赵老爷道:“我听人说你在墙外和杨先生窃窃私语,可有此事?”
赵烈道:“杨先生曾是赵家座上宾,如今我们总不能因他失势而就此不理罢?”
赵老爷脸一沉:“你知道他是因为和他徒弟闹出丑事来才有今天名声的罢!你有什么事不能堂堂正正地说,非要这样偷偷摸摸,若让人再看见,不免落人口实!”
赵烈自知理亏,只好不答。
“去换身衣服,等下和崔家一起去听戏。”
“是。”赵烈咬牙答道。
第八章
崔家搭的戏台上,演的是《牡丹亭》。
赵烈心里只想着张衍,巴不得现在就去江阳,就算不叫他出来,看看那无字碑在哪也好。不过他要来见,自己也不知给那不解风情的呆子说什么好!一面想认命,一边又不甘心。
素素在对面边听戏,时而似不经意地看他一眼,更让他应付得好生烦恼!
刚才问赵毓来不来,他说“顾先生不去我便不去了”,童言无忌,让他又羡又妒,赵煦倒是来了,却真的只是在听戏,并不和自己说一句话。
台上旦角亮嗓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他不禁心内叹道:果然是“良辰美景奈何天”。
崔家老爷夸耀道:“这可是京城最有名的旦角,我好不容易才把她请了来!”
赵家当然一派附合。赵老爷一边笑一边使眼色给赵烈,让他和素素说点什么。
赵烈心中早就十分抑郁,哪有心思迎合,这时更打不起精神。此时灵机一动,起身说出去一下。却径自绕到戏台后,和戏班领队的交代了几句,领队哪敢待慢,自然照办了。
赵老爷正心焦不知赵烈跑到哪去了,把素素一人晾在这里,却见台上戏子谢了场,纷纷回到后台,一班操乐器的也换了个曲子,一听,竟是《玉簪记》!一看崔老爷,也是一副大出意料的样子。
只见一个旦角走向台前,粉面凤眼,眉如翠羽,腰若束素。只见“她”婷婷站定,缓缓唱道:
“
你是个天生后生,曾占风流性。无情有情,只看你笑脸儿来相问。
我也心里明白,脸儿装狠,口儿里装硬。
待要应承,这羞惭,怎应他那一声!
我见了他假惺惺,别了他常挂心!
我看这些花阴月影,凄凄冷冷,照他孤另,照奴孤另……
”
虽听得出是男子所仿,却声声凄婉,又配上动作,显然十分入戏。赵老爷认得是赵烈,勃然变色。
素素忙鼓掌道:“妙!”崔老爷一愣,也忙喝彩道:“赵公子唱得真是妙极!维妙维肖,神形俱出!”
赵烈只觉唱得直抒胸臆,好似张衍真真立在眼前一般,竟有些伤心,另一方面,他寄情于此,又不用拘在座上与素素应付,心中畅快,大大方方上前行礼道:“恕晚生直言,《牡丹亭》是晚生从小听大的,出名的旦角也见过无数,只有红与不红,对不对听者口味,却分不出高下来,不新鲜!不如晚生自己献个丑,大家也听得高兴有趣!”
崔老爷哈哈大笑:“好个高兴有趣!果然十分高兴有趣!”
赵老爷面色阴沉了一下,不好发作,又恢复了笑意。
两家人看戏完毕,也已是日薄西山,在崔家家宴一番推让做作后,终于回了赵府。
一进门,赵老爷就怒气冲冲地骂:“你!……”
赵烈低着头,却咬牙不说话。
“崔家小姐有什么不好?你做出这种事,是存心和我做对么?”
赵烈忙道:“孩儿怎么敢?”
“学这种三下滥的东西,好好男儿身,偏是女儿打扮!你小时候就好此道,恐怕大时还是改不了罢!”
赵烈听得冷汗直流,原来知子莫如父,父亲对自己癖好早就有所察觉。当下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
“我也不和你追究,这种事,婚后慢慢就能改的。我只要你句话,崔家的婚事,你允不允?”
父母之命,哪容得他允不允!大哥的婚事,不也是他们看好得么?
赵烈不愿,又无可答起。
赵老爷缓了缓口气道“我看是再也没有比她好的了。怎么好,也和你说尽了。要是你提不出别家的女子,我就选个好日子,向崔家提亲罢!”
赵烈不是觉得素素不好,但终究不是自己好好挑的,这么娶了她心里又窝囊不已,气得浑身发抖。
王夫人劝道:“你莫逼他,如果他心里有气,媳妇娶过来也是吵吵闹闹,没个好日子过!”
赵老爷“哼”了一声:“总之我是看好了崔家女儿,你好好想想罢!”
这话是没什么商量余地了,赵烈自然压力极大,闷闷不乐。
回到房中,只对着张衍的字发呆,王实端茶进来,见他这幅模样,不禁担心,道:“公子,张公子对你也是个有情的。只是他是仙你是人,都是男子,实在于世不容。还是断了这般念想得好,省得伤心!”
赵烈叹道:“我就是知道他什么都不懂,仍有这份心来同我告别,还送了支笔给我,我想起来,才心里难受!有时我倒觉得我是个女子有多好,投怀送抱,就算是神仙,也不至如此悖情理!”
王实惊道:“公子,万万不能这么说!我觉得公子女儿装倒罢了,可绝不失男子气概!”
赵烈玩弄手中神笔冷笑道:“什么男子气概!婚姻大事,半分不由自己做主,还谈什么男子气概!崔家小姐是不错,若好好处过了,我也不是不愿意的,就这么硬逼着娶进门,我心里真是一口气咽不下来!”
王实知他发泄不懑,也没什么劝的,只好在旁边垂手听着。
赵烈骂了一阵,也没办法,只好平日里多出去走走,以排遣心中烦恼。
一日,他正在酒楼吃酒,正到微醺处,突然有男人扣住他肩膀道:“小兄弟,你不认得我了罢!”
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谁,回头一看,竟是遇张衍卖画那日和自己打架的青年,身后还跟了四个彪形大汉,光看他们站的样子,就知道武功不弱。
当下不容他多想,其中一个大汉已经一拳砸了过来,他往旁边一闪,桌子竟碎成两段!
赵烈不敢恋战,一个翻身从酒楼上跳下,脚刚落地,就听见那些大汉叫着从楼上奔下来,心里害怕,拔腿就跑。
几人兜兜转转,竟跑到一个死胡同里。赵烈只好硬打,寡不敌众,很快便被一个大汉压在地上。
那青年一身华服,却形容猥琐,一看便是暴发户出身。只见他悠悠走近,蹲下道:“小公子,别来无恙啊!”
赵烈动弹不得,便沉声道:“你最好还是放了我!若是我家里知道,有你好看!”
青年两眼一瞪:“哼!还嘴硬!我偏不放你怎的!我三教九流,白道黑道皆识,任你是当朝太子,我也有本事让他们骨头也寻不着!”
赵烈这才知道碰到狂妄无耻之徒,不知天高地厚,落在这种人手里,最最可怕。只好换了副口气说道:“上次是我对不住你,你放了我,多少钱财都由你拿。”
青年越发得意:“我最不缺的便是钱!哪个欺侮了我,我便要他好看!加倍折腾回来,让他生不如死,那才最好!”
赵烈听得心惊肉跳,又不敢露了怯色,只得绷了一张脸不说话。
青年见他不答,走过去,狠狠踹了他肚子一下,他疼得差点叫出来:“哼,先让我玩你几天,再送你去个没人认识你的所在,在勾栏混个营生,你看怎么样!”
第九章
青年见他不答,走过去,狠狠踹了他肚子一下,他疼得差点叫出来:“哼,先让我玩你几天,再送你去个没人认识你的所在,在勾栏混个营生,你看怎么样!”
赵烈知挣不过他,也不说话,任他们把自己蒙了眼,推上一辆马车,又被强灌了一碗迷|药,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榻上,身处一座厢房之中,房中摆设 ,十分华丽精致,看看照进来的天光,竟已似傍晚时分,家里一定十分着急。他想动,却惊觉被牢牢缚住手脚,挣了几下,无济于事。
惊疑不定之间,有几个女子笑声由远及近,房门大开,为首的是个男子,却是那个华服青年。
“你们看看,这可是我街上搜罗来的,上次让他跑了,现在还不是一样栽在我手里!”青年语气狂傲,一看就是市井之徒。赵烈本来就不爱和人打交道,这类人他更是少见,此时只一脸防备,坐在榻上。
只听见一阵撕扯的声音,他不禁抬头看去,青年竟生生把脸皮撕了下,露出另一张俊俏的脸蛋来!
城中竟有此等人物!他脑里极快地思索曾来自己家的宾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公子,不用想了,你行白道,我行黑道,想你生在富贵人家,不辩菽麦,更不用说认得我们这种人!”青年看出他心思,笑得邪中发狠,让他心中直泛寒意,“我也不废话,你在这,就是我的人,我叫你怎样就得怎样!”
“你做梦!”他想那日这人竟厚颜无耻地对自己上下其手,毫无掩饰下流之态,心中厌恶,本能地脱口而出。
“啪”地一声,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他咬牙看去,竟是其中一个女子,虽面容娇好,却杏眼圆睁,两手叉腰,活脱一副泼妇模样,骂道:“你以为这是哪里?要耍公子爷脾气,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回去!欠教训!”
他从小哪受过这等委屈,当场怒道:“对下流无耻之徒,我死了都这个脾气!”
那女子听罢,冷笑一声,道:“好,我便打死你!”
随后,走将上来,左右开弓,几十个巴掌下来,打得他嘴角鲜血直流。
那青年冷眼旁观,看得差不多了,抬了下手道:“可以了,打丑了,我不白捡了他来!”
那女子退到他身后道:“爷,这……”
那青年随手搂了另一个女子,问道:“我的心肝,你说这人怎么样?”
那女子比打赵烈那个还要小几岁,和赵烈年龄相仿,倚在青年怀中吃吃发浪笑道:“好,好得狠!就是要这样面如桃花,嘴角带血的样子,眼神又够倔强,才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