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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冰冷,非常的冰冷!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你给我起来,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
这声音带着怒意,在冰冷的雨水里撞击我不甚清醒的神志。
“我只是在——散步,——别——管闲事。” 我的喉咙有些沙哑了,可是他能听见。
在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出现在我的上方,从雨水的冷酷鞭挞中解救我。
“在这里躺了多久?侍卫说你一小时前就出了宫!”熟稔的口气。
“让我一个人——呆着——我呆——够了,就——自己回去。” 我开合着冻僵的嘴唇,冷漠的回答。
一阵沉默的寂静。那人站在台阶前,没有答话。
然后他压抑着声音道:“你——请您自己站起来试试,宰相大人!”
“我——说,我——只是——想躺——一会儿!”
稍稍挪动身体,我艰难的抬高声音,但被雨淹没。又是一阵彼此的沉默。
周围静寂,惟有沙沙雨声。在这几秒中我清醒了一些,意识到在和谁说话。
“——把手给我。”
黑暗里伸过一只手掌,递到我的鼻端,还滴着水。
不是斯多的手,斯多的手那么纤细温暖,这是一只宽大粗砺的手,我不去理会。
“快!不然就找人抬你回去,宰相大人!”
找人来抬我,可笑啊,这是件无味的丑闻
——我,宰相索隆,不能动了,需要人来抬。
我伸出手,想够到那援助,可是我的手臂还没举起就无力的垂下,它似乎抛弃了它的主人。
“真主!——”
那男人突然间爆发出一声低低的怒吼,把我整个翻了过来,让我仰面朝向漆黑的天空,雨滴到我的眼睛里。
黑暗中,我冰冻麻木的脸被手掌上粗厚的茧子碰擦,带出一丝疼痛,我别过脸去躲避。
“你像个死人!”那男人继续怒吼着,粗暴的拽起我的胳膊,想把我拉起来,可是他失败了,我像个死人一样的重。
“以尼拉之名,你想寻死吗?宰相,听着——别睡下去,艾兰里多!”
我不是想睡,只是雨水滴进了眼睛。
忽然,我感觉我离开了那一地的冰冷潮湿。
虽然还是潮湿的,颠簸的,身体下有什么很不舒服,也许是人的手臂。
不过现在暖和了一些,我主慈悲,暖和一些了!
我安然的垂下头,不理会粗暴的喊叫声。
(第22章)魔法
我觉得置身在冰和火的地狱里,非常的灼热却一下子又冰冷。
头颅像被恶魔的脚爪撕类开了,那痛苦的折磨简直让人发疯,还不如死去。
有人扶起我沉重的头,把药水递到我的嘴边;“喝下去,艾兰,不要再吐了,你必须——。”
我努力的吞咽,虽然喉咙像刀割一样痛。
为什么不放弃呢,你这懦弱的人!
神的谴责还是无休止的冰和火,幻觉中罗拉死亡的苍白脸孔不断的出现,阴森的突然睁眼看我!
父亲狰狞的扑向我,掐着我的脖子,让我窒息。
黑暗里有人撕扯我身上的官袍,举起斧头,死亡,死亡在逼迫我……
我恐惧,迷茫中向真主祷告,确有回应,有什么时常慰藉我的酷热和寒冷,在梦境里真主把斯多的手交我的掌心,平复我的恐惧。
我记得,当然记得!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掉进鲤鱼池发着高烧,父亲不在王都,大我一岁的,有着绿色眼睛的天使,在枕头边看着我,星星样的小手抵在我火烫的额上,明明他平时都不会理我!而现在,哥哥哭着说我会死,拼命抓住我,绝不离开。当我再次醒来时,那可人儿的手还在我的手中,眼角有一滴泪水,他哭泣着陪伴了我一夜——真主,你给了我这么珍贵的东西!自那天起我就知道,哥哥即使表面对我冷淡,却仍然在内心里爱护关怀着我——他唯一的弟弟。
斯多,斯多,不要离开我,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罗拉,我不能再失去了!
在半清醒半昏睡的情况下挣扎了四天,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豪华的车驾上了。
我的双眼肿胀着,几乎无法睁开,模糊的视线只捕捉到陌生的房间,鼻端满是药香。三四个御医围着我,先把清醒过来的我狠狠检查了一遍,再告诉我到底过去了多久。
——这马车真像个医院,可它毕竟是马车,不用说我也明白,我已经踏上了西去的路途。
哥哥很残忍,明知道我病重,却乘机把我送走。
我沙哑的喉咙还不适合说话:“是,去西领吗?”
白发苍苍的医生点头。
我迟疑了一下,问:“我差点死了——是不是?”
医生点头,又摇头:“大人您年轻,身体又强壮,幸好是这样,您得了肺炎,若是个孩子或老人,也许就——”
不是普通的感冒吗?
这时候车门打开了,那个男子一身领主的华袍,两步就走到床边。
“你看上去很糟糕。”西塔克略带嘲讽的说着。
我没力气和他争辩,在一堆枕头里翻了个身,表示出要睡觉的样子。御医们都知趣的退下了,西塔克却没走。
“把脸转过来,小鬼!”他走到床头,带着一身泥土青草的腥味。“我猜你一定是忘记谁救了你的命!”
什么时候我从“大人”降格为了“小鬼”?
“是哪个——半夜不睡——出来闲逛的——无聊——平民吗?”我忍受着喉咙的疼痛,不放弃刁难他。
那双蓝眼睛恼火的看着我:“你看起来没那么容易死!”
我避免了直接感谢他,这让我庆幸。
然后他告诉我在我与死神搏斗的时候出了多少热闹。
首先是我忠诚的副相罗恩,那位稳重的官僚听到我摔门出去的声音就立刻知道要出事。他冷静的跑到宫门前等待消息,是他首先责问卫兵我的去向,而后向西塔克传递消息,我甚至不知道罗恩什么时候成了西塔克的朋友。
然后将军含糊的带过自己如何在废宫角落里找到我,又是如何与朝廷抗礼,拖延出发日期。
总之,那家伙比不上哥哥的心肠硬,只拖延了两天,我们离开王都就是两天。
那武人藐视的随口说着,国王命令他监视我,如果我企图抛弃职责逃回来就必须监禁,假如串通一气,战将军会严整法纪。一根绳上栓着的狗就能乖顺吗?至少哥哥这样认为。
我只是冷淡的打量着我的救命恩人,想着办法把他从床边谴走。
我实在受不了任何人看我的狼狈样。西塔克却无视我的冷淡,居然喋喋不休的对我说话,然后问我要吃什么。
我失去了喉咙,无法发挥自己的毒舌,只好尽力装作恹恹欲睡的样子,可惜没睡着前,总被那人的说笑给逗乐,引来一阵胸痛,该死的真主!
夜晚他终于离开,我却睡着,幸而我忠诚的仆人摇醒了我。
看着熟悉的那团阴影,我舒了口气。
“主人,您贵体安康!”
“很好,你跟来了,还有几人?”我对着我的密探说。
“三人!”影子是从来不多说话的。他低下头听我的吩咐。
“方便传递消息么?”我伸出手来,影子把印鉴递给我,他只负责保管,绝不会使用。
“叫他们随时给我消息,但是,没我指令,别做任何行动!”我把羊皮纸卷好,盖上印鉴,交托给他。
黑影低下头,消失在我黑暗的车厢中,没有一丝声响。
这虚弱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好?我需要一个机会,重回王都,即使被正法也再所不惜。
(第23章)吸烟室
青泉殿把我引领到后宫的真正中心,这是个奇妙境地。
那绘画着褐色藤花和走兽的主宫殿异常的清雅,乍一看似乎没有颜色,可是当我走近,才发现是配色太过微妙调和,让我的眼睛太舒适的缘故。脚下的凉鞋踩到熟悉的地毡,就像踩过明媚的草地,巨大的天井投下的阳光,把整个宫殿的美人们向我炫耀,安比尔的后宫确实名不须传,来来去去,缓行慢步的都是些美丽的人儿,并且都是男人。
我自己也是个京城子弟,进过一两次妓馆娼寮,把北方君主的后宫想象成大型的妓馆,做好准备迎接不堪入目的场面。可是想象和现实相去甚远,淡淡的檀香弥漫下,一切都似乎和谐圆满,远处传过铃鼓的击节,丝丝带动空气。
卷发少年有着不下青泉殿的俊美,在我面前轻轻摆动右腕,微侧左胸,他行起礼来虽嫌造作,却很恭谦。
青泉殿道:“来了新的侍奉者,不过,这也不是大事件。现在,让我们去看看其他人。”
非常殷切的,行礼的少年扶起青泉殿的左手,对待他如君王,我跟在后面。
可是,我的注意力很快就分散了,经过一连串精美的石刻时我停下来,我轻轻抚摩这些古老的灰白色,覆盖着些微青苔的荷鲁高原的艺术品,怪异的野兽,虽然狰狞但是很美丽,想把他们搬回宰相府去。
然后我被垂到肩头的藤曼植物吸引,它卷曲得这样玲珑,翠绿色的,就像是图画里的。这油绿的春藤挂满整个门眉,我透过它看见天井中央的露天喷泉。
亭亭如盖的无花果树投下星点树阴,结实的枝叶几乎要垂到水面,一个女妖石面嘴中吐出泉水,很远就听到沙沙的流水声;
从池栏延伸到基座的两级宽浅的阶梯,阶梯上布置成能休息的样子。
忽然,有人握住我的手,一个十四五岁,皮肤雪白的红发少年冲着我温和的笑。
他用不熟练的堪里尔语道:“你是——新来的,来玩!”
他拽着我就扑倒在喷泉边,那石头的基座铺满各色的寝枕和靠垫,有四边流苏的刺绣品,也有硕大的一人多宽的圆枕,我扑上前就陷了进去,太柔软了!
当我挣扎着爬出枕头,红发的少年变成了两个——不,他们是双胞胎,一个黑眼,一个兰眼,都冲我笑着。
他们伸过纤细手指,一人玩弄着我的头发,一人拿起一串葡萄,那葡萄刚从黄金果盘里取出来,结着霜露,盈紫可爱。
“我来替你梳头!”红发少年温柔的靠在我的肩膀上,好象已经很熟悉我似的。
而另一个正咀嚼着葡萄,并剥了一个放到我嘴边。
我可不是苏丹!
回绝了两人的好意,我站起身,突然被泼了一脸水,一看,只见一个修长的棕色身体正在池中嬉闹。那名肇事者的年纪不大,邪媚的长眼,刀削一样的鼻梁,一看就知是迪曼的混血,微蓝的泉水让他原形毕露。他的身躯虽然有少年的消瘦,却非常结实,加以时日,也是一个伟岸男子,从他游泳的敏捷肆意就能想象他在床第间的表现了。
他似乎也注意到有人被殃及,而且我在注意他,他看见无辜的我时突然邪笑,故意抬起了手臂,掬水泼我。
我精准的退后一步,水在我脚下碎开,一地晶莹
——里面有几颗宝石,可能是谁无聊投入池水里的,在这里,财富失去了意义。
我抖抖湿下摆,一条亚麻布巾递到手边,好心的路人是个和我差不错年岁的青年,有一双深眼睑的绿眼,带着打磨的单片镜,他说:“请擦干净,新的侍奉者,今天的池水被马伊加了草药,白色衣服会留下痕迹。”
那是标准的爱林语。爱林是个有点凉爽的国家,这人却入乡随俗,穿着无袖无领,长到膝盖的短衫。腰带上插着只红木烟管,那身比堪里尔人还苍白的皮肤让我眼热。
本来围在腰上的亚麻布给了我之后,对男人来说高到不可思议开叉就描述出那条长腿的全部轮廓。
我看见这样的装束确实红了脸,忙转开视线。
“你给我过来!”司泰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背后,一把扯过我的衣领,拖去他的目的地。我还餍足在刚才看见的美好风景中。
色雷瓦尔它有这样的后宫,他如何当个有道明君?
连我这个素来对男色不以为然的人,也不自禁的有些欣赏这座宫殿,毕竟男人都是臣服于感官的,花一样的眼眉和柔软健美的身躯,它的诱惑不下于莺声燕语和丰满的胸膛。
司泰亚对于我的闪神有些恼火,一路拖着我进入一个舒适的房厅,这里铺满了安它的手织地毯,横陈各色卧榻。
有几人在卧榻上衔着烟嘴,那金色长颈的玻璃瓶里,清水在咕都都的冒出气泡。
迪曼人所喜爱的,就是这种水烟,俨然是吸烟室,但是气氛却和主殿不同,这看似杂乱的人群似乎保持着微妙的规则。
几张卧榻上的人,见了闯入的司泰亚还是无动于衷,其他的人就着坐姿,挺身行礼。
这是今天第二次看见这礼节,右腕摆动,抚左胸,微侧着低头。
司泰亚扫视着四面,冷冷讽刺着:“原来都在这里,刚才怎的就全不见了?”
“青泉,你别生气,这件事情本来我们就有分歧。”一人放下手中的水烟,坐起身来,黑宦官把靠垫放好。这温柔得像邻家大哥的青年额上粘着一颗小蓝宝石,深褐短发,白皮肤,他微微咳嗽了一声,微笑:“沙哈母的旨意我不想违背,只能躲,您别责怪我了,我会伤心的!”
青泉坐上他的卧榻,玩弄青圆的无花果,他示意我坐到他身边的地毯上,有柔软靠垫,正如平时为家猫布置的席位。
我看看其他的高贵人们,他们的榻边也有几个侍奉者。
“新来的侍奉者艾兰里多。——这位是白石殿金!”不用心的介绍,司泰亚把手里的无花果丢给那个温和青年。白石殿敏捷的接住,躺回他的位置。
一直摇着孔雀翎毛扇子,却不见有什么凉风的另一位殿下开了口,他那深刻的棕色眼睑既年少又沉稳,一身杏黄的单衣,却并不刺眼:“去年开始,北方的几个部落就有叛逆的战事,这是个坏榜样,很快我们要腾出钱款来镇压蛮族,我支持青泉!”
“赤月殿,您一心就希望陛下把塔托的游牧族全部肃清不是吗?可是杀戮无法解决问题,我们嫁过去的七个王族和十二个大臣女儿却换来了二十年供奉,我喜欢塔托的战马!”
把水烟从嘴里撤出来,坐在最光亮地方的那位殿下也开了口.
他带着权臣特有的精悍,如果不是那么英俊的话,他也许该在朝堂上栖息,他的深蓝色亚麻袍子也说明他不是个被后宫左右品位的人。
“那么玄沙殿的意思是姑息他们,同时姑息陛下的任性?”青泉把他敞开的儒袍襟口再扯开些,“他——陛下要造的,是通往撒丁河的500特里运河!七船身,有撒丁一半那么宽,我们要耗费十年的工夫!和不计其数的金钱劳力,您赞同?”
“我对这一点也非常担心,”白石殿金踌躇着,他温和的黑眼睛忽然瞥向了我,“是的,除了塔托,还有一个堪里尔,它刚刚换了主人。”
(第24章)吸烟室
”艾兰里多,你从堪里尔来,可知道你国家变故的原委?”
我冷静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道:“幸佞乱国,奸臣窃政。”
即使白石殿的黑眼睛明亮如星子,这个面带微笑的青年不见得就比我更和蔼,他说:“您是个贵族,想必知道得很清楚。”
“我只是个胆小的官宦子弟,一打起仗就逃走!”
我不管他们是否相信,对我来说不重要。
很快他们会知道我是谁,但不是现在。
玄沙殿这时正翻开一本书册,书有小臂那么长,两掌宽,金色封面,占满了青年的膝盖。
白石殿轻轻问:“您有了诗性么,杰提斯?”
玄沙殿横了他一眼表示威胁,用我所知道最干净利落的吐字念道:
十二月既望,堪里尔的祸害称王十日,玷污朝廷。
人民震怒,国家动摇,民众推开城门,迎接救星。
勇武凶悍,决不姑息,贵人们都上了刑台。
祭司和大臣,心中恐惧,纷纷降伏。
那投机的武人,终得坐上王座。
赤月道:“有比这更成功的篡位吗?仿佛是神把王位交给了他。”
青泉一脸忿愤:“明明知道如今祸患丛生,仍然开凿那该死的运河!”
白石笑着:“玄沙没出面,事情就不严重。别担心了,青泉。”
“您太抬举我了。”
这个略微有点严肃的蓝衣青年,毕竟在后宫呆习惯了,举止间流露一丝慵懒。
他揉乱规矩的黑发。以沉静低缓的声音道:“我们清楚,开凿运河只为了直航避暑行宫。对劳民伤财的事,他总是不遗余力!但是这一次,我倒有点期待。运河带来航路通畅,如果依凭天然水道接续水网,一直开掘到海湾,内陆通商将更加繁荣,而且对灌溉也有极大帮助,如此一来,荒芜的东南部就能取得水源。”
赤月蹙起优雅的眉头,现在蓝衣的美男子正坐在他身边,两人一深一浅的色调十分和谐。
他从扇子上拔下三支孔雀的绿眼翎,依次放上玄沙的膝盖:“杰提斯,看看我们要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