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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为情痴-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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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笑的说话从唇瓣轻松吐出,东方红日心中明白,他背负的是多重的情意,心中受压的同时亦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论智慧图谋,他或者永远比不上君明月,但是,却能控制他的一切喜,怒,哀,乐,对一个男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事情比这个更加称心满意。



  垂首,看着渐渐昏睡的君明月,东方红日在心中喃喃自语。我爱你,明月……我爱你,从不虚假,既然这么简单的爱语便可将你束缚起来,大哥会毫不吝啬地说千遍万遍──代价是你永永远远都只可以在我的掌上起舞,随我的喜怒而哭笑。



  第十四章



  晨光穿透纱帐,再次将君明月吵起来的是一阵规律的叩门声。



  「进来吧。」



  「副楼主!」应声而进的是司马俊,逸两人。



  「有什么事?」君明月坐在床上问,探长手想将重重垂着的纱帐用金勾勾起。



  司马俊,司马逸上前帮忙,并说。「昨天来不及禀报,楼主将夫人和秋……」



  随着纱帐勾起,话再也说不下去,他俩的目光都同时定着在君明月脖子与锁骨间散落的紫红吻痕上,呆呆怔忡。



  「我都知道了。」君明月点头,不着痕迹地将里衣的襟口拉高,又拿起放在床角的月白长衫穿上。



  司马俊,司马逸相互对视片刻,同时跪倒地上。



  「啊?」君明月讶异地低呼之际,他俩已抽出一把小刀,倒转刀柄在君明月面前举高。



  君明月何等聪明,眸子在他俩身上溜一个圈,立刻便明白过来,勾起唇角笑道。「起来吧,那种小事我从来没放在心上。」?螬有起来,只异口同声地说。「只有死人才可以永远保守秘密。」



  「只不过是咬几口,就要换两条命吗?你们可将我看得太过心胸狭窄了。而且,我相信你们会为我永远保守秘密。」君明月失笑,弯身想将他俩扶起来,不过,瞬间蔓延全身的痛,又叫他打消主意。



  不单止那说不出口的地方痛得厉害,肌肉,骨骼也像是移位似的,还有脸颊,只怕片刻依然有点发疼,不知道这是否坏事做得太多的代价?



  若日哥总是这么粗暴,他可受不了多少次,不过,经过昨天和今早,他的气应该下了吧!



  用掌心抚着微红的脸颊,君明月微笑,这几个耳光太便宜他了,以日哥的性格,既然在今早问不出什么,就绝对不会再问第二次──只要是聪明人都不会事情追根究底,而聪明人不止他一个,日哥亦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聪明人。



  而他,今天不说实话,以后也不会,一对愿意用死来为他守口如瓶的司马兄弟是不会出卖他的,所以只要他永远不亲口承认,秘密就永远都是秘密,无论日哥已经知道多少,都只是依靠猜测得到的结论,而非绝对的肯定。



  东方红日会为不肯定的结论发脾气,却绝对不会为不肯定的结论而与他决裂,因为──他不舍得。



  想到这里,君明月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指尖隔着衣衫按在胸口的吻痕上,无论日哥再不忿,心里都是放不下他的,日哥只能承认爱他,对此他很有自信。



  明月,我爱你……比天高,比海深。



  动听的甜言依然徘徊耳畔,脸蛋有如初凝红荔,笑靥如花之际,一种奇异的感觉突然泛上心头。



  「什么人?」君明月倏地朝窗外大喝一声,司马俊,司马逸警觉地猛然跃起,来不及抽出兵器,一条人影已从窗口飞进,黑影一晃,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将他俩点|穴定身,便即向床上的君明月掠去。



  君明月弯眉一蹙,双手一翻,袖影如云,镇定自若地加以挡格,却在终於看清楚来者面目时,微微吃惊。



  「是你?」这一分神,脖子倏地中了一下手刀,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眼睁睁看着来者抱着君明月逃走,被点|穴的司马俊,司马逸急得着热锅上的蚂蚁,毫无办法,直至房门被推开,两人双目同时一亮。



  ※ ※ ※※ ※※



  荒郊野外,破落的山神庙,清爽的稻草堆,还有神色不一的一男一女,就是君明月清醒后,所看见的东西。



  月光从穿洞的屋顶透进来,看来他已经晕倒一段不短的时间,摸着额角从稻草堆中站起来,昨夜被撕裂的腿间隐隐作痛,但是他依然平稳地站,腰肢笔挺就像一枝枪干,而与他倔强的站姿全然不相似的却是镶在洁白脸孔上的一双眼神,深黑的瞳仁轻轻一盼,看着面前的流芳,君明月的眼神抑郁得叫人痛心。



  「你醒了?」依然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布鞋,由君明月从稻草堆上轻轻睁开眼睛的一刻,流芳的眼睛就一直追随着他。



  看着他摸着额角,拂开稻草,缓缓地站起来的每个小动作,都令流芳的心抽动一小下。



  「你为什么要出现?」君明月长长地叹一口气。



  明显不欢迎的语气,令流芳咬一咬唇,沉默片刻,他对站在他身后的锦衣少女,说。「阿遥,你先出去。」



  阿遥仰起头,骄傲地说。「我不出去!」



  「出去。」流芳略嫌不耐地向她瞪一眼,她依然不肯出去,只跺着脚,退到庙内的另一个角落。



  一直看着的君明月突然说。「她又跟着你了。」



  「嗯!」流芳尴尬地点点头,阿遥这丫头脑子里都不知道装着什么,整天跟着他不肯离开。「我想过几天就送她回华山。」



  君明月摇头,淡淡地说。「只怕不容易……」眼角不经意地向在远处气鼓着脸的阿遥一扫,看这丫头的表情,就知道她芳心已动,这丫头好强任性,流芳想就此撇下她只怕是天方夜谭。



  向不远处的少女投以会心微笑,他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站着,而眸子亦看着自己月白衣角上的暗绣花纹,专注得好像正在看着天下间最美丽的东西一样。



  「我找你是为了三件事。」流芳不得不先打破闷局,大大吸一口气,说。「第一……那夜,你约我对奕的那夜,我的确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我在你脸上吻了一下。」



  「我知道。」君明月没有抬头,脸上也没有表情,只有心在偷笑,一个老实的傻瓜。



  垂下剑眉,流芳难掩失望,为了坦承这件事,他下了多大的决心,得到的却只是这么一个轻抽淡写的反应。



  对他,君明月真的半点也不在意?



  「第二,武林大会那天,我不是有心要你在众人面前难堪的,只是……只是,师门恩重,我不能,不敢。」他可能会为那天的事而永远内疚,却不后悔,他可以为君明月舍去少林僧人的名位,却不可以为了君明月令少林在天下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我明白。」君明月的答案依然是短短三个字。



  那天的事,他并不特别在意,至少流芳曾经犹疑,对一个出身名门的老实人来说,这已经不容易了。



  平淡反应,令流芳苦笑,沈默片刻,他咬一咬牙关,说。「第三,是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做?你指的是什么?」说这话时君明月连眉头也没有挑一下。



  攥起拳头,将满满的怒气深藏其中,流芳沉声说。「昨夜,我在!今早,你与司马俊,逸的说话我亦听到了,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利用我?」



  起初的内疚,渐渐的怀疑,到今早的肯定,心痛得厉害,求的只有一个解释,一个理由。



  「你觉得我利用你,嗯……我的确是利用你,不过,你可有想过,若那天你真的点下头,可能我就会实现我的承诺,与你生生世世。」颦起弯眉,君明月对自己暗暗不满,他的心实在太乱了,竟连有人在外面偷窥也没有注意。



  「我……」流芳的心忐忑起来,他有想过,只是绝不敢为自己的自私念头,而牺牲其他。



  「流芳,那天,我不单止在利用你,更是想令你清醒!」终於抬头,正眼看向流芳,君明月的脸上没有愧疚之色,只有平静。



  「如果你真的爱我,那天你就应该点头,因为只要你的头一点下去,我就会抛开一切随你而去,但是你没有。流芳,你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爱我……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如果我认了,你就会和我在一起?不,你不会……」流芳摇头,摇得那么地用力,满头黑发都乱了。



  勾起唇角,君明月带笑反问。「你敢肯定我不会?流芳,若我是你,即使是杀人叛国的大罪,那天,我的头也会点下去,因为那就是唯一的一个,可以达成愿望的机会……可惜你不是我。」



  叹气,君明月姣美的五官上泛着淡淡的疲累。「别将我看得太强悍,十多年徒劳无功地爱着同一个人,我累了!若那天你当真为我承认那个莫须有的罪名,说不定我真的会随你而去,那样,日哥就不会总是郁郁不快,别人亦不会再将我放在他之上,无论是他,还是我都可以重新开始。」



  平静而充满哀怨的声音令流芳的拳头握得更紧,指尖都快要陷入掌心了,那天,他当真错过了唯一的机会吗?只是……一个建立在自私,和伤害上的机会,他可以把握吗?



  握紧得青筋凸出的双拳,令君明月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但是,在口头上却没有丝毫放软。「流芳……在你怪我利用你之前,请你先想清楚在你的心里对我的爱到底有多深?其中有多少是幻想,有多少是真实。」



  「不!我喜欢你,我爱你,自从在「无音寺」见到你之后,我……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我拜别师父,偷偷下山,终日在你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徘徊。你怎可以说我的感情不是爱,怎可以?」流芳大叫,神情是难得的激动。



  自从一见后,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盈,这不是爱是什么?是什么?



  「见到我后,就忘不了我,说起来当真动听无比……」君明月勾着唇,冷冷嘲笑。「那么如果,那一天,你在「无音寺」中见到的是一个满脸伤痕,阔脸大口的君明月,你还会不会爱上?」第一眼看见就爱上?可笑!



  这一问,直叫流芳哑口无言。



  看着他青年俊朗的脸孔,君明月摇头,轻声说。「忘了你的错觉吧!你还年轻,而且淳厚温文,你会遇上更好的。」



  「你真的……不会爱我?」流芳听着自己的声音只觉从未如此艰涩。



  「流芳,你很好,你淳厚,大道,有侠义之心,有仁者之风……」拢起柔长的青丝,看着丝线从指头间滑落,君明月皎洁的脸孔上满满柔情。



  绝美的诱惑令流芳不由自主地踏前,却在他的手快要碰上君明月的一刻,柔和深情的表情倏忽丕变,月白的袖影一扬,眼神如箭,指尖如剑,直指流芳咽喉。



  「可惜,我早已遇到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再好再好的,对我已没有任何意义。」



  决绝锐气,瀰漫四周,流芳凛然止步。「这样……用阴谋计算来的爱情,你相信会持续一生一世?」



  「天下间最清楚他的只有我,他心高气傲,容不得屈人之下,他自觉处处不及我,对我无法自己地嫉妒,讨厌,就连我的真心亦不甘接受。不过……在心底深处他始终是爱我的,要不然,他早与我决裂,刺杀暗算,何者不可用?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只是苦苦忍耐,就是因为他心里,我始终佔有一个席位,亦因如此,他才更加气愤,对我更加怨怼……因为他爱的是小时候依赖他的君明月,他爱的是毫无心机的君明月……他觉得是我,这个狡诈的君明月杀死了他心中的所爱。」



  君明月苦笑,若眼前的不是流芳,他绝不会说出这一番话来解释。



  「只有当他觉得已经胜过我之际,才有可能接受我,承认他爱我。可惜,我君明月亦是个骄傲矜持的人,多年来,我明知他心中郁结,却苦於无法示弱,我俩就像千丝万缕的丝线,一是挥起剪刀毅然分开,二是继续纠缠,永远痛苦。若非你的出现拉动了这一堆乱线,只怕我与他之间至今依然是一个死局。」



  「牺牲你的名声,你的自尊,值得吗?」



  君明月没有回答,只是微笑,一抹倾倒众生的笑容。



  就是这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痴儿……痴儿!」流芳连声叫道,只感痛心疾首。



  或者君明月说得对,他的爱情不算是真正的爱情,因为他不可以,亦无法为心爱的人如此牺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君明月放声大笑,笑声放诞。「你笑我是痴,我却视为甜,他为终於支配我而高兴,我又何嚐不为得到他而快活?」



  在笑声中,长长的青丝随笑散开,月白的衣摆翻飞,颊胜花红,眉头更弯,眸子更黑,唇更朱红如血,君明月的狂放亦是绝美,不单止令流芳呆滞,就连远远一直看着他俩的阿遥亦呆了。



  与此同时,山神庙外响起如雷的马蹄声,熟悉的感觉令君明月的脸色倏然柔和深情,毅然转身,推开破落的门板。



  「流芳,回去做你清心寡欲的和尚,又或者仗剑江湖的侠士吧!穷此一生,都别再想起我一丝一毫,你是朗朗的春日;是温润的朴玉,不应该和我这满身污浊的俗人混在一起。」



  临别前,难掩真心,希望你一生活在正直光明之中,我的弟弟!



  回首,向流芳投以最后一眼,君明月向外面,在马上等着他的人跑去。



  黑夜,只有月华映照,但是,在他眼中,鲜衣怒马的东方红日,却光耀得有如天上的红日。



  他是天上的月亮,一生追逐太阳,虽然在日夜交错之间,错失过千万次,却终於可以紧紧相依。



  「日哥!」



  「明月!」



  原野,夜风,将浓浓爱意传开,从山神庙内看着外面紧紧相拥的两人,再看看浑身发抖的流芳,阿遥悄悄走前,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



  流芳在她眼中是如此地伟大,如此地美好,但是,在君明月不择手段的爱面前,在东方红日甘心背莫须有罪名的爱面前,他的爱又显得那么地渺小。



  到底是他太正常,还是他们太痴狂?



  这个问题的答案,阿遥知道自己可能一生都不会知道,她同情流芳,亦为他不平──他是那么善良,那么无辜,但是,心中又不自禁慕那个狡诈阴险的君明月与狂暴深沉的东方红日。



  人一生不过百载,若能如他俩般,轰烈自私地爱上一回,却也不枉。



  「算了吧……」从后环抱流芳颤抖的双肩,她只能说这么一句话。



  流芳没有回答,发红的星目只管看着外面的君明月,当君明月扑向东方红日的一刻,美得出尘脱俗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幸福笑容。



  他一直一眨不眨地看着,直至一滴冰凉的泪水沿着脸颊滴到手背,垂首,看着透明的水痕,流芳知道,他的爱情已经结束──由一滴眼泪开始,亦由一滴眼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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