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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泪痣-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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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我再也无法忍受住,将手中的刷子对着墙壁狠狠掷去,然后,仰面颓然倒在地板上,翻来覆去。我不管了扣子手里的西瓜刀,也不管我们的末日是否就近在眼前,只想在地板上翻来覆去,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想做。    
      还是做了一件事,我突然跑进房间,在床前的地板上跪下,把头钻进床下,拖出了我的箱子。打开后,我将几件衣物和几本闲书丢在一旁,终于找到了我的护照。    
      手拿着护照,我一边往客厅里去,一边可以感觉出自己的身体正在一分为二甚至更多,不想承认都不行:我真正是已经虚弱不堪了。但是,我绝对不会就此罢休,我终将使我的身体合二为一,我终将使我和扣子合二为一。    
      我在扣子面前站住,将手里的护照三下两下撕碎,撕碎之后又扔到地上去,对她说:“看到了吧?现在我们是一样的人了。”    
      这一瞬之间,扣子已是惊呆了,只在我面前站着,眼泪夺眶而出,手里的西瓜刀咣当一声落在地板上。    
      突然,她像是从混沌大梦里清醒了,跑上前来,一把将我推倒在地,然后就在地板上收拾起破碎的护照,收拾完之后,立刻找了一瓶胶水,跑进房间,嘭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一个小时之后,她从房间里出来,和我并排在地板上躺下,把粘贴好的护照放在我和她之间的空隙里,还有一张写了字的纸和护照放在一起。我将这张纸拿过来读:    
      不用再劝我了,如果你仍然不让我走,继续拖累你,我一定会活不过下个星期。你也到北海道去读大学吧,我们都离开东京。    
      看完后,我将那张纸盖在脸上,仍然躺在地板上没有起身。良久,扣子半坐起来,掀掉我脸上的纸,看着我,理理我的头发,微笑着指指自己的心口,摇了摇头。我一下子便想起来她曾对我说过:“我自己的首都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它塌了。”终于,我再将那张纸盖住自己的脸,号啕大哭了起来。    
    


第四部分第27节 渔 樵

    天还没亮,我仍然在做梦,梦境全都和扣子有关:先是和她坐在樱树下喝啤酒,一道“花吹雪”袭来,翻转之间她就不见了踪影,我打着油纸灯笼找遍了上野公园,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当我站在一棵樱树下茫然四顾,头顶上传来了扣子的扑哧一笑。呵呵,原来扣子就在我的头顶上。瞬息之间,我和她又来到了长崎,就蹲在“林肯号”炮舰的船舷上,远远眺望着远处平克尔顿和巧巧桑的婚礼。看着看着,扣子一回头,对我笑语吟吟:“你说,我敢不敢从这儿跳下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苍白着脸一把抓过了她的手。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醒了,能感觉出来自己的手在睡梦里动弹过,再想想刚才的梦境,就转身去看扣子。没想到,在窗外映照进来的微熹之中,扣子也正睁着眼睛在看我。还有她的手,正在我赤裸的身体上游弋,而她的身体也是如我一般的赤裸了。    
      在懵懂中,我的下面已经脱离了我的主宰,成为了扣子的玩偶。坚硬的玩偶。    
      我干脆闭上眼睛,喘息着,任由她的手来把握。我希望在她的手中羽化,直至变成一堆甜蜜的骨灰。之后,她拉过我的手去抚摸她的身体,从脸开始,一直到她的脚趾,每一处最微小的地方我都不放过。    
      当我去亲她,她身体上的每一处都在颤栗:她的嘴唇、乳头;她的脸、脖颈后细密的绒毛;她的双腿、肚脐;还有那幽深的极处。每一处,无不在颤栗。    
      我多么想这个颤栗的人就是我从未谋面的母亲!让我缩回到她的体内,从此后两个人只做一人吧!    
      合二为一之后,还是只有一分为二。一分为二的时候到了,我平躺着,像大海上的孤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被子蒙住了我的脸,而我的身体则留在被子之外被她抚摸。用她的手和她的舌头。她的舌头滑过我的胸,在右边的肩膀上停下来,咬,使出全身力气来咬,一直咬到流出了血。然后,她掀开蒙在我脸上的被子,看了又看,终了,满意地点头,又将被子再盖回我脸上。    
      五分钟后,扣子穿衣起床,走出房间,客厅里和盥洗间里传来一阵声响,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大概是在收拾什么东西吧。又过了几分钟,我听到客厅的门被打开,瞬息之间又被关上。客厅里,还有盥洗间里再也没有了她的声响。    
      我仍然在床上平躺着,仍然用被子蒙住脸——全世界都在运转,所有能走动的生物都在往前走,扣子也在往前走,惟独我被留在这里,惟独我被全世界所抛弃了。    
      突然,我从床上坐起来,赤裸着跳下床去,打开窗子往窗外看:背着一只亚麻布背包的扣子正在马路上狂奔,她跑过上百家电器商店,跑过巴士站,跑过成百上千的路人,最终在那座我们消磨了好多个后半夜的货场外边停下,翻过铁栅栏,进了货场,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两分钟之后,她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但是,当她跑过铁栅栏,从“东芝”专卖店门前一闪即逝,我的视线里就再也没有她的踪影了。    
      我知道,就在她翻过铁栅栏跑进货场的两分钟里,她肯定在那座孤坟前跪下了,还破戒说了话:“保佑他。你知道他是谁。”    
      我流着眼泪回头,却又在床上发现了一张写了字的纸:“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我要看清楚自己的一辈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一辈子。”    
      我还知道,自此之后,我将再也看不到扣子了。    
      扣子走了之后,我没有再出去找工作,终日在公寓里昏睡,睡醒了就喝酒看书,连门上早已坏了的锁都没换。“就让门开着吧。”我常如此想,反正我已经是个身无一物的人了。    
      我想念扣子。想得没办法控制住。    
      筱常月有电话从北海道打过来,没有谈起剧本的事,倒是我问她:“剧本什么时候交到你手上合适?”筱常月便说因为演出时间定在明年七月,所以,按常例来说,即使现在就拿到剧本,时间也还是多少有些匆忙了。    
      “好。”听完之后我对她说,“一个月之内我就写完,送到北海道来——怎么样?”    
      “啊!”听我这样说,筱常月显然一点也没想到,隔了话筒也能觉察出她的兴奋,“真的吗?扣子也一起来吗?呀,真是太好了,真希望见到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样子。”    
      想了又想,还是没和她说起我此刻的情形,只是说:“我有种预感,应该很快就能写完。”    
      我说的是真话。在昏睡、喝酒和看书的间隙里,我拿出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剧本来读了,读着读着,一种只在梦境里有过的奇怪感觉出现了——我和扣子蹲在“林肯号”炮舰的船舷上,巧巧桑的婚礼就在离我们不到一里路远的地方举行着,婚礼上的一切动静都近在眼前,我和扣子看到了站在一株扶桑边发呆的山鸟公爵,也看到了正怒气冲冲往婚宴上赶去的巧巧桑的伯父,还听见巧巧桑孩子气十足地对女友们说:“别叫我蝴蝶夫人,要叫就叫我平克尔顿夫人!”    
      我和扣子在一起。即便只是痴人说梦,我也想留住这感觉。于是,当天晚上,我就开始写了。    
      昏天黑地地写着,也就忘了为自己要去北海道收拾好行李。不过,细想起来,值得收拾好带在身上的东西的确也不多,无非几件衣物、几本闲书罢了。写累了,或者下楼买烟的时候,只要是后半夜,我也会到货场里的那座坟前去坐一坐。手持电话一直就带在身上,我还在盼着扣子给我打电话来。    
      十二月初的一天,扣子给我来了电话。来了两次,只是仍然没有说一句话。    
      扣子,她也只有看清屏幕上的“已接通”字样才知道我仍然活着——在一个有人死去的夜晚,我却是安然无恙。我知道,她一定是和我一样,看见了大街上的电视墙里的报道,但是,她是在哪里看见的?想来,一个居无定处的人,她能看到的电视墙也无非是车站或百货公司大门前之类的地方吧。    
      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她还背着那只亚麻布背包吗?    
      第二天中午,我正在往“Yamagiwa”专卖店送外卖,手持电话又响了,和昨天一样,我刚说了一声“喂”,电话就挂断了。和昨天惟一不同的是:屏幕上显示出的电话区号又换作了另外一个。    
     十二月末,我带着写完的剧本坐上了去北海道的通宵火车。当火车离站,呼啸着驶出市区,我回望这座车声灯影里的都城,突然感到它好像蹲在重重夜幕里的铺天怪兽:满城灯火都是它觅食的眼睛,而绵延起伏的摩天高楼就是它的獠牙,人群在其下行走,实际上是行走在这只怪兽的嘴巴里。    
      《新约全书》的《马可福音》里写着:“无论何事,凡要承受。”    
      我住的地方就在马厩旁边的一间平房里,除来北海道的第一夜我曾在筱常月家里借宿了一晚,以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房子虽说小,因为暖气和电都通了,我住起来也没感到有什么不便。有一天,去美马牛看筱常月排练的时候,回来的路上,我在一幢尖顶小楼前捡了一套音响,搬回来后发现果然还能用,就赶紧去札幌买了几张德彪西的CD回来。当我喝着啤酒听着音乐,就想起了扣子,还有阿不都西提。    
      不排练的时候,筱常月会来我的屋子里坐坐,也不谈什么,就是坐而已。也难怪,我们两人都是那种谈着谈着就会走神的人。当和我一起做工的人对我谈起筱常月,我便说自己是她的一个远方亲戚。说起来,我和他们也算是相处甚欢了,除去沟通起来有些困难之外,别的一切都好。但是,多多少少,他们也觉得我有点怪僻。当他们谈起我,就会哈哈笑着说:“哈,那小子古怪是古怪了一点,倒也是个好人哪。”    
      我目送她离去,看着她推开院门,就想起了她曾和我说起过的:站在苏州铜铃关的城墙上甩水袖,月光照着,她跳进了苏州河里——在她跳进去的一刹那,河水溅起,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虽然寂寞,倒也能证明了她的存在。可是,现在呢?我往农场里走着,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加浓重,仿佛那声清脆的声响即刻就要响起来了,但是,那可能是她跳进河水后再也浮不出水面的声响,而我却没有力量去阻拦,我甚至不知道她将于何时跳进哪条河里。    
      我惟有记住此刻:筱常月不像走在自家的院子里,仍然像走在苏州的哪一段城墙上。    
      扣子此刻又走在哪一段城墙上呢?是东京、秋田,还是奈良?是京都、大阪,还是镰仓?想着想着,我就黯然神伤了。    
      刚来的时候,也常常想起东京,但是,后来,我就逼迫自己不去想了,我只想扣子。    
      后半夜,起了大风,我一个人提着马灯出去巡夜,将试验田的塑料棚安顿好之后,就信步在弥天大雪笼罩下的薰衣草田里走着,听着马吃夜草的声音,我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远古的某一朝代之中。后来,我在雪地里坐下来,听着远处传来的大海的涛声,抽着烟,突然看到自己在雪上留下的脚迹,一下子觉得这脚迹根本不是自己留下的,而是扣子留下的。我盯着幽光里的脚迹,仿佛看到了她正在从我来的地方来,又要和我一同往我要去的地方去。    
      再有几场这般的大雪,春天,也就要来了。    
    春天,天色尚未过午,我和筱常月在美马牛小镇上走着。空气里满是薰衣草的清香,举目所见,皆是青葱一片。和冬天时不同,此刻我们的身边三三两两走着不少悠闲的游客,即便公路两侧辽阔无边的薰衣草才刚刚吐露出淡蓝色的花蕊,我想,这也就足以使他们和我一样,感动得几乎连路都走不动了。    
    又往前走了两步,筱常月突然站下来问我,“假如,在奈何桥上,两个人都在等同一个人,等来了,但是来的人只能跟一个人走,剩下的那个人,还是会变成孤魂野鬼吗?”    
      我的脸上应该是顿时之间就变了颜色,问她:“你在说你自己吗?”    
      “……我说的是假如啊,好,就算是我吧,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依我说,这个人根本就不该去。”我依稀想起扣子对我说起的“三世轮回”来,便说,“听人说,人死之后,要历经三世才能尘缘了尽,最后脱胎换骨。这样说来,无论去或不去,已经死了的人该对着长明灯还是只有对着长明灯,该倚着旧画屏还是只有倚着旧画屏罢了。所以,我倒觉得活着的人就是要继续快乐地活下去,这样,到了真正碰面的时候——不论是在奈何桥上碰面,还是在来世里碰面——不管有几个人,大家都会心一笑,继续再往下面两个轮回里走而已。我就是这样想的。”    
      听罢我的话,筱常月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暗淡了下去,只说了一声“好冷啊”,急忙穿起外套的时候,身体竟然颤栗起来了。我眼见她打了一个寒战,就赶紧脱掉自己的外套,帮她披好,见路边有一家名叫“松浦”的专供外来游客的单车出租店,就赶紧和她一起躲了进去。    
      在《蝴蝶夫人》剧本里,我写过这样的句子:“一株株垂杨柳,一串串榆荚钱;杨柳儿榆荚儿都是我的武陵源。”    
    


第四部分第28节 再 见(1)

    一只画眉,一丛石竹,一朵烟花,它们,都是有前世的吗?短暂光阴如白驹过隙,今天晚上,我又来到了这里——扣子,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好了,还是我自己将谜底揭开,以此来免遭你的训斥吧。    
      我在你的坟前。    
      “说了半天,你到底是把我埋在哪里了呀?”    
      ——呵呵,我知道,假如你还活着,你一定会做出一副凶相来敲我的头。    
      别急,扣子,且听我一一道来吧。    
      说起来,我到东京来已是快一个星期了,去了表参道和鬼怒川,也去了吉祥寺和浅草,最后,也就是今天下午,我终于从日暮里上车,来了秋叶原。但是,我根本不敢往电器街那边走,干脆就没从秋叶原车站里出来,而是躲过众人的眼睛,径直沿着JR铁路线往神田方向走过去了。走了一阵之后,掏烟的时候偶然一抬头,竟然瞥见了我们曾经住过的那幢公寓,在其中的一间房子里,我们曾经喝了酒,吵了架,也做了爱。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却不敢看它一眼,把我们住过的房子找出来,匆忙之间就低了头继续朝前走,真正是一步都没停。    
      在我恍惚着的时候,看见有几个花工正从樱树林里走出来,我就随意地朝樱花林里看去——扣子,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那座坟。    
      假如我的记忆没有错,哦不,我的记忆决然错不了,你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跪在那座坟前喊出来的,人虽不在,言犹在耳:“保佑他。你知道他是谁。”    
      仅仅只是一触目,我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你虽然就被我抱在怀里,但是说实话,现在,当我看到了雕像和坟墓,从头到脚的器官都被唤醒,我便觉得从来也没有和你像此刻般离得如此之近。    
      真的走到它身边的时候,我反而平静了下来,因为我已经在心里暗暗定下了一个主意。是啊,我在东京来来回回已经走了一个星期,为的就是此刻:我确信,我已经找到了你能够容身的地方。    
      大千世界,芸芸终生,动心转念也好,装疯卖傻也罢,又何尝不是在如此的一瞬间?    
      扣子,真是要恭喜你啊。不过,呵呵,恭喜你就等于恭喜我自己。    
      没有错,就是它。当我真正站在那堆四周皆被青草环绕的土坡前时,我已经完全可以确认这就是那个名叫金英爱的朝鲜妓女的新居了。这是有关人士要给金英爱造一个长眠之所——就像公墓里的那样,他们将要在她的方型墓上覆盖以花岗岩石块。至于那块原来的墓碑,大概仍然会象征性地嵌入其中。    
      这也是你的长眠之所。在这里,你想住多长时间,就可以住多长时间。    
      那个你要她保佑我的人,就是我给你找的伴儿,你们两个人一起保佑我吧。    
      主意下定之后,我马上开始周密思虑什么时候将你放进去最为合适,思虑了半天的结果,还是觉得后半夜,也就是我坐着抽烟的此刻来这里最好。此刻,广场上,还有樱树林里,一个人也没有,墓穴还空着,不过我估计,至多明天早晨金英爱的骨灰就会被移至此处,所以,我必须在今天晚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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