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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态种种-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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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确实没见有人来他家祝寿拜年。不能说没有例外现象,譬如我,就是一个犯规者。一块
蹲过牛棚,有一段难友之谊,就要让他破例了。

    不过,我不祝寿,因为不知他的华诞在哪一天,只是大年初一,照例给他拜个年,而且
是在电话里。

    “您别挂,苏老!我并不是您的登堂入室的弟子,所以就不算是您的桃李,打扰您一
下,也就不算是劫难了!您呀,就不能要求我遵守您的约法两章啦!老先生!给您拜年啦!
以棚友的名义!”我加了个注解:“这棚,可是木字旁的棚哦!”

    老先生哈哈大笑,笑完了,要撂电话了,忽然问:“想起来了,那个王栋,有没有去找
过你?”

    这个王栋,是苏老的相当有出息的桃李啦,眼下,算得上是个不亚于苏老的名流。

    王栋,有一年请我到他当系主任的系里,去跟大学生讲过文学。于是和我有些来往,还
比较熟悉。“隔行如隔山”,这句话对他不适用。他是个方方面面都明白而且活跃的人物,
虽然不写小说诗歌,可他却喜欢与作家交往。在文学圈子里,我发现好多同行,跟他称兄道
弟,不算陌生。这个快活得不得了的人,是一位很容易和你熟起来的人。因为他有这等本
事,只要认识你的某个朋友,就一定会认识你,而认识了你,也就认识了你的大部分或者所
有的朋友。

    这位磁性人物,真是挺神的,谁都能联系得来。他精力饱满,年轻有为,交际广阔,朋
友甚众,不到三十,博士就拿到手了。看来,圣人云,立德立功立言,好像全了。

    苏老听我说到,有些日子没有见过王栋了,也就拉倒了。

    我补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要找他?”

    “噢!”苏老说,“既然他没张罗到你那儿,那就罢了。”

    旧小说里有一句话,“说时迟,那时快”,我把给苏老拜年的电话刚撂下,王栋就敲门
进来了。

    这家伙,马上猜出,不愧是博士,脑袋瓜子够灵光的。照例的拜年客套以后,向我一挤
眼睛:“我没猜错,老师给你打招呼了,是不?”

    苏老是他的读博士生时的导师,他也是苏老的收山或者关门弟子。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娓娓道来:“老师也太拘谨了嘛!这怎么行呢?做九不做十嘛!
这是中国人的规矩。人生七十就古来稀,马上往八十奔,是姜子牙见文王的高龄呀!你说,
李先生,再不让我们这些受过他教诲的学生,好好地庆祝一番,是说不过去的啦!一代宗
师,学者风范,桃李遍天下,上至中央,下至地方,哪儿没有他老人家的弟子啊!这回还不
有所举动的话,我们这些当学生的,该被人家骂啦!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老师栽培,当然
要回报对于先生的爱了——”越说情绪越激动,嗓门越高。“我把师兄师弟,师姐师妹,都
串连发动起来啦,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要大办一下!”

    哦,我明白了,看他三军不可夺志的劲头,这回是强行给老师办寿不可了。

    “我挑的头,我自报奋勇当这个忘年会的主任。”王栋马上给我解释:“因为老师一怕
做寿,二怕拜年,可他生日,恰巧是农历大年初一,所以,我们这个活动就叫忘年会。”接
着,直奔主题:“今天登门拜访,第一,届时你务必得来参加,不在人大会堂,就在政协礼
堂,规格很高的;第二,我们要出一本纪念册,你是作家,无论如何,得有你的一篇写苏老
的文章,特向你约稿来啦!”

    我真为老先生庆幸,他竟教育出这样知书识礼的,懂得尊敬老师的好学生。

    王栋走了以后,我抄起电话,向苏老祝贺。没想到他说:

    “这个王栋啊,让我说什么好?大过年的,弄得鸡犬不宁——”

    “您也不必太固执了嘛!”

    老人叹了口气:“他以为我在教委领导面前说句话,能起到一言九鼎的作用呢!”

    “怎么啦?”我一下子没悟到他说的这番话,和忘年会有些什么关联?

    “不是正在物色大学校长的人选吗?竞争激烈,好几位都对这顶桂冠感兴趣,其中有他
一个。上面肯定要来征求我意见的。”

    “哦!天哪!原来如此!”我不禁对这位年轻博士更加钦佩了。

    老夫子在电话里,问我:“作家,你还记得这么一句名人名言吗?”

    “什么话?”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对不对?”说到这里,他哈哈地大声笑了。

    我没想到这位严肃的学者,也会调侃。冲这心情豁达,幽默爽朗的笑声,老先生活到九
十,到那时再来开忘年会也不迟的。

                           诤友

    我好久没有听到那个声若洪钟,铿锵有力的话音了。

    他是个年轻的老把式,在评论界,据说是明日文学的希望之星。他在好几家刊物上写专
栏,我看得不多,但听到别人说,他的评论文章很有分量。

    四十出头年纪,属于少壮一派,不过观点偏向新潮。新潮也没有什么不好,总比乌七八
糟,邪门歪道,淫词浪语,玩裤裆里的文学要强得多。他不太看得上我写的小说,当面不置
可否,背后却摇头。“老李的东西,太直太白,而且太实!”说完了,还要继续摇一次头。
这都无所谓了,我本来就是写给那些喜欢太直太白,而且太实的读者看的,就如同口味一
样,北人好辣,南人嗜甜,对于文学从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何必强求看法一
致。他不喜欢,也就只好由他不喜欢了。

    我绝不会因为他不喜欢我的小说,就上吊去。

    话说回来,说好未必真好,说坏未必真坏,一部文学史,这样颠来倒去的事多了去了,
因此不宜过于认真,尤其在小说这个范畴,我是赞成愿意怎么写,就怎么写的,要听拉拉蛄
叫唤,还不种地呢!想到这里,他认为我作品不够新锐,我也不在意了。

    不过,我觉得有这么一位年轻朋友,像圣公会的牧师一样,谆谆教诲,肯对你的作品,
提些意见,哪怕是很不中听的意见,总比一见面,今天天气哈哈哈,您老气色不错之类,要
好得多。于是,有一次笔会期间,我对他说,学仁老弟,孔夫子讲过,“益者三友,损者三
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咱们算是忘年之交
吧,虽然你老丈母娘和我老伴是当年校友,但无碍我们交流文学的看法,对不对?

    你是评论家,你就径直说,也许我并不苟同,但听听总是不无益处的。

    “你愿意听?”

    “当然了。”

    “说真话?”

    “我也不是官员,只能报喜,不能报忧。我一介布衣,你干嘛唬弄我呢?从实道来,那
才是孔夫子所说的益者三友嘛!”

    “那好,恕我这位诤友的直言,您老最近在各刊物上写的那些《世态种种》,基本上小
玩艺了,不值得当真。如果一定要我发表点意见,那就是:一,太直,二,太白,三——”

    我接过话碴:“三,就是太实!”

    他一笑:“您已经知道了!”

    人们看这种小玩艺,确实是不大当真的。何况我一直认为小说,本是消遣用的。既不御
寒,也不充饥,从小说中能求得什么学问和指导人生的诀窍呢?真有学问,真能指导人生的
人,决不会写小说的。所以,我的这些《世态种种》,通常是供给那些坐地铁,坐公共电汽
车的人,无聊时看看的。或者,为那些饭后茶余,往沙发上一倒,以及,一支香烟,坐在厕
所马桶上的人,提供纯系排遣时间的消费品,何苦要这些读者苦苦思索,连饭也吃不香,屎
也拉不痛快呢?

    这也就不必和他辩解了。不过,这位学仁老弟,把背后说的话,面对面地和盘托出,挺
让我感动的。所谓“诤友”,就应该直言无讳。不必跑到美国去,在洋人的卵翼之下,对中
国当代文学指手画脚。我是从来不赞成一个人,成为假洋鬼子以后,马上向同胞挥舞文明棍
的。

    另外,还有一点属于私淑方面的原因,说来也颇可笑,我很被他响亮的声音所吸引,尤
其在他“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时候,那种令人肃然起敬的穿透力,总
会从后脊梁起,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我老伴嘲笑我这种贱骨头心态,不呵斥好像不正
常似的,如同穿久了夹脚的鞋,不如此还有点不习惯呢!真是岂有此理了。其实,她不明
白,一个人,一辈子就这么被呵斥过来的,就难免要留下一点精神上的病态了。直到最近不
久,一些秋后的蚂蚱,不是用大批判式的语言,耳提面命地教训过我吗?我想如今已是荡荡
乾坤,居然还有这等笑话,可能是他们看错皇历的结果了。

    我也发现,凡这类批评家,总有一副值得羡慕的嗓门,一方面是天赋,一方面也是久练
功成的职业习惯。有时,学仁老弟光临寒宅,聆听他“粪土”作家的话,你不能不为他那张
专门说人的嘴,之损,之狠,之挖苦,之刻毒而钦佩之至了。

    也许因为许久没洗耳恭听他的宏论了,我抓起电话。

    我老伴问,“你干嘛?”

    “学仁老弟可有日子没来演讲了!”

    “我听我那老校友说,正跟她的女儿闹离婚,弄得焦头烂额呢!”

    我说:“这也算是眼下的一种时髦病吧!好离好散,应该不至于太麻烦的吧?但愿不要
影响他的写作。”

    “离婚倒也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把另外一个女人的肚子搞大,这就不大好
办了!”

    年轻人的荒唐,应该说是情有可原的。我就听说他的一些同行,可能年轻力壮,可能风
流倜傥,还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大打出手,闹得不亦乐乎过。这种文章和人格的背离,也
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不必大惊小怪的。可人一旦落入这样处境之下,大概更需要朋友。于
是,我在电话里找到这个正在“运”气的家伙,只听没精打采的腔调:“你是谁呀?”

    “学仁老弟,我是你的诤友啊!你怎么搞的嘛!”

    其实,我不想马上责备他的,但他在电话那头,气势汹汹地封住了我的口:“得,得,
拜托您啦,别往下说,行不行?我的事,求您免开尊口——”他把电话挂了。

    在生活里,有这样的诤友,他诤你,行,你诤他,对不起,靠边去吧!想到这里,我也
就把话筒放下,只好祝他走运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他那张永远说人的嘴,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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