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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态种种-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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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地涌入眼帘。色彩鲜艳,琳琅满目,精致绝伦,美不胜收,构成了都市秋冬风景线。北方
一到这有黄无绿季节,就显得单调了,幸亏挂历给城市平空增添一些红红绿绿,很提人们精
神的。

    尤其明星名模的一览无遗的旖旎春光,更能让人心旌动荡,连脉搏都跳得快了。

    其实,离吃月饼的日子还有几天,这些满街的挂历,弄得我那个在幼儿园全托的孙子,
坐立不安。他倒不是被挂历的穿得太少的阿姨,萌动了什么意识。他所以好几个礼拜回来就
提醒家长,要给他准备挂历,是为了送给他幼儿园的老师。

    因为别的孩子,早已行动在先了。

    我不禁嗟怨我的一位同事,“真要命啊,老兄,你的挂历是不是兴风作浪得太早了一
点?”

    “一听就是书生之见,你能不能有些商品经济头脑?”

    这位经营第二渠道的出版发行的大亨,也是我的朋友,把我足足笑话了一顿。过去是官
当得越大,说话的底气越足,现在,是谁的钱赚得越多,那嗓门儿也越高。“李兄,罢了罢
了,你太落伍了,时间就是金钱。等你意识到挂历该上市的时候,我们手里的那些明星名
模,泳装美人,三点装,裸露照,早一个个光着屁股,走上街头,走进每个家庭,脱手了。
而且越穿得少的,露得多的,越卖得快。”他在电话里教训我:“老兄,别守株待兔了,爬
格子能有多大出息,下海吧!钱就在你脚下,去取吧!”

    “印你那种光屁股的挂历?”

    “这有什么!现在,我脑子里转的不是九四年的挂历,那已经在印刷厂的胶印车间了,
而在考虑九五、九六年的挂历,该不该让那些靓女们,脱得更多一些?”

    “还要脱?”我忍不住问:“还有可脱的吗?”

    我很佩服他的胆量,不禁想,九三年,那些挂历上的女孩子,差不多快一丝不挂了,到
了九五年,九六年,难道把皮剥了?

    反正,这位挂历大亨,就靠这些女孩子的胸部臀部,为他猛捞钞票。

    发了,真正地发了,用一个专职秘书,给他拿着大哥大,份儿又高了一个档次。子弹头
的车也有了,带车库的小别墅也有了,我曾经跟他开玩笑,“你应该把使你发财的女人身体
上的那两个关键部位,供起来,顶礼膜拜。”

    他大笑:“寒酸了吧!你这全是吃不着葡萄的狐狸,无聊的牢骚了!”

    每年,承他情,还没把老朋友、穷朋友完全忘干净。春节前后,总给我打个电话,问
我:“你家里的挂历都齐了吗?”

    什么叫“齐”?人的欲望是不会有餍足的时候,有人嫌挂历多吗?

    再说,到了来年二月份,挂历行情就大跌了,满街的书摊老板,谁不急得两眼发黑,生
怕成捆成捆的挂历,砸在手里。于是买一送五,买一送十,不惜血本地甩卖。肯定我的这位
朋友,估计还有一批衣服穿得稍多的美人儿,积压在书库里,推销不出去。我不明确说我有
了或没有,他也不细问我真心需要;还是不用掏钱,给也不反对。口气豪爽地说:“好吧,
我派人给你送几本去!”

    “谢谢啦!”

    “你敢不敢要火一点的?”

    所谓“火”,就是那些上挂历的大美人,不该见天日的部位,过多地爆露于光天化日之
下的意思。“火”者,就是让你眼睛看得要冒火的。其实,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有的我的同
行,在小说里描写那些男女敦伦行为,一动真格的,比这要厉害上百倍千倍,亮出半个乳
房,露出整片屁股,相比之下,简直小巫大巫之别了,不照样大张旗鼓吗?

    “拿来就是了!老兄!”于是,我每年都能在稍晚一点,还不到黄瓜菜都凉了的时候,
能够得到这位大亨好几本免费赠送的挂历。

    可远水不解近渴,那是到明年春天才能兑现的事,服下才过立秋,就为这该死的挂历犯
愁了。因为最近我老伴每个周末,去幼儿园接孙子回家,一路上,就得为挂历的事,和小家
伙纠缠不已。

    “奶奶,挂历——”

    那孩子站着不走,死赖着非要立时三刻买下不可。

    “这算是怎么回事呢?一年刚过去三分之二呀!”听老伴这么一说,我给我的朋友打电
话,“老兄,至少等到秋末冬初,你再推销你那些大美人,也不耽误你赚钱嘛!好!弄得我
家进幼儿园中班的小孙子,也直跟他奶奶闹着要买挂历,你说你坑人不坑人?”

    他反过来把我奚落了一阵,“啊呀呀,你居然还如此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你也不看
看,现在是什么年头,还慢慢踱方步啊!”

    我请教他:“你说呢?”

    “如今是一个跑步的时代,飞跃的时代,老先生,你的思想可真是大大的落后于现实了
啊!”接着就吹他在考虑九五、九六年怎样让挂历上的女人脱得再光一点的战略行动。大概
做生意的人,不论做多大,推销成了职业的条件反射,大讲特讲他的挂历是如何如何的
“火”,让人一看就会性欲冲动之类。我拦住他:“你就积点德吧!”

    他忽然问我:“老李,刚才你说的,是谁在向你提出来要挂历?要多少?”

    “我那小孙子,要挂历送他幼儿园的老师,也就是几本吧!”

    他先愣了一下,好像不是张嘴就订几千几万份的大买主,有点子失望,话题突然中断
了;不过,到底是大手笔,没有几秒钟的空白,他又开怀大笑起来,一边哈哈,一边说话:
“太好了,太好了!——”

    我以为大老板要发慈悲了呢!会不会把明年二月卖不出去时,才肯送我的挂历,提前到
今年秋天,赠我以解燃眉之急呢?我想他会说:“那就到我这儿先拿几本对付一下吧?”我
马上算了算,在那个幼儿园里,至少,园长啊,老师啊,还有夜班的阿姨,管饭的什么奶奶
之类,至少得五本才能搪这每年的挂历之灾。可他,这个为富不仁的家伙说什么:“这真是
再好不过的兆头!连你的小孙子,那个小调皮,都将成为我挂历的主顾,你说,我这一行,
能不红火?能不发财吗?”

    没有一点慷慨解囊,济人之危的表示,所以《圣经》里说,富人想进天国,比骆驼穿过
针眼还难,这个钻到钱眼里的人啊,我不想跟他扯下去了。

    有什么办法呢?老伴说,等他施舍,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只好自掏腰包吧!我们祖
孙三个,一块儿上街去选挂历。哪想到,被我那朋友不幸而言中,“就要那个——”,小孙
子指着肯定是那位大亨的暴露杰作说,“我们老师就喜欢那种样子的。”

    我们老两口面面相觑,一路走,一路摇头,一路禁不住地感慨系之。

    活到这一把年纪,已经记不得我们小的时候,就像小孙子眼下这么大,是个什么样子?
肯定是撒尿和泥,任嘛不懂吧?智商高不到哪儿去的。到了我们的儿子这一代,在学龄前,
好像也只懂得盯着橱窗里的玩具和柜台上的糖果,基本属于人的自然本能反应,而不及其
余。但想不到我们的第三代,五岁不到,居然懂得搞公关,小小年纪,他怎么明白要给他幼
儿园的老师送挂历,而且还摸透了老师的胃口,不能不令人惊讶。

    想起我那位朋友的话,这是个跑步的时代,飞跃的时代,我们深感,一代比一代跑得
快,我对老伴讲,咱们的的确确是跟不上趟了!于是,不禁叹息——

    一七九四年,那位英国医生达尔文先生,在利奇非尔德行医时,写他的不朽著作《动物
生物学或生命规律》,建立进化论学说时,大概想不到三百年后,人类会进化到这种程度,
一个乘车还用不着打票的小孩,竟会捉摸他的老师,这样子飞跑地进步下去,到底是好呢?
还是不那么好呢?我也有点糊涂了。

                           当差

    “当差不自在,自在莫当差。”

    这是京剧《女起解》中那位名叫崇公道的洪洞县衙役,出场亮相的两句定场诗。我看过
萧长华老先生扮演的这个角色,插科打诨,还加进一些现代语言,令人捧腹不止。

    崇公道其实心地蛮善良的,不像别的衙门里的公人,那么恶神凶煞,如狼似虎。甚至连
对这个小妇人,吃个豆腐,摸一把抠一把的行为,都不曾有过。所以,他这人是很难爬上去
的,太呆,太腐,太过老实,年纪一把,仍未提拔一官半职,仍得一路辛苦地押解人犯,也
太难为他了。

    而且,苏三已经沦落到如此田地,那南京的王三公子也断了联络,肯定帮不上什么忙,
因此,此趟公差绝不可能有任何油水,于是老汉才有当差不自在的感慨。

    端人家碗,服人家管,吃人家饭,给人家干,我也诧异我自己,怎么好用这种奴隶的语
言开导劝谕别人呢?

    “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在长途电话里,我只得用崇公道的名言,给远在边陲省
份一个小县城里的侄媳妇做工作。

    “再看看吧!好不好?”

    因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打长途电话到我这儿,告她丈夫的状了。

    其实我这个侄子,不偷不抢,不贪不赃,不搞女人,不做任何歪门邪道的事情,正是如
此,老百姓长眼,选他当上了县长。

    他老婆就不乐意他干,她的道理也很简单,别的人削尖了脑袋当官,是想捞好处的。你
什么实惠也得不到,把人搭进去,何苦来呢?

    我劝她,既然走马上任,既然全县人民信任他,既然组织上这样安排,哪能依你做妻子
的意志,掼乌纱帽呢?“秀芬哪,树良早先在农科所搞玉米品种改良,那工作当然比较单
一,现在,成了一县之长,你还要求他像从前那样上班下班,有时有晌,生活规律,你们家
庭的小日子过得平稳安静,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她根本听不进去,“叔叔,您回头有空,跟他好好谈谈,辞掉这七品芝麻官算了。早辞
早脱生,我真怕他把命卖了——”

    “你看,你看,又来了!哪至于嘛!”

    反正,从一开始,让树良丢下他坛坛罐罐里的金皇后,大马牙,农大八五一那些良种优
选试验,坐到还是满清末年建成的那幢亭台楼阁,雕梁玉砌,充满古色古香情调的县衙里,
当上人民政府的县太爷,他的妻子就不赞成。“纯粹打鸭子上架,叔叔,他根本不是当官的
材料,活受罪!”

    这个李树良,按讲是我远房的侄辈,早出了五服,要不是他考来北京,念农业大学,也
不会有太多来往。那时,我算是他在首都唯一的本家亲戚,理应照顾。于是大多数的礼拜
天,他,后来又加上他的这位先是同学,随即是女友,接着又成为妻子的俞秀芬,总是在我
这儿度过的。这样,联系就比以往密切多了。我欣赏树良为人老实本分,认真刻苦,但一个
人过于克己复礼,过于礼让三先,就不值得提倡了。这样心肠,说实在的,不大适宜做官
的。起码,你可以不咬人,但不能让别人咬,才是正道。秀芬是上海姑娘,能嫁给他,跟他
一块儿扎根到边疆,主要恐怕是看重他的这种善良的性格。

    “这种人,当丈夫可以,当官,非吃亏不可!”她的话,不能讲没有道理。

    大概是去年吧?我在报上读到王蒙先生一篇短文,题曰《戒侄》,是告戒他的当了县长
的侄子,应该如何如何地廉洁奉公,勤劳至仕,也就是要好好当差的意思。就在这个时候,
树良在该县人大全体代表无一反对票的情况下,成为一方父母官。

    我们家族人丁虽然兴旺,但祖坟的风水大概不佳,至少官脉不畅,从满清而民国而止于
今日,帽子上捞个顶戴的,可以一光门楣者,还真是找不出来,基本是平头百姓,连小组长
也少有人当。我也为之高兴,很想来一篇《戒侄》什么的。可写什么呢?

    腐化堕落,贪赃枉法,权钱交易,不正之风,就是借给他胆子,他也不会为和不敢为
的。最后写了一封信,除了勉励他劬劳公务,克尽厥职外,特别希望他注意身体,他的胃溃
疡,一犯起来,那是很痛苦的。

    他忙得信都没回,他媳妇打来电话,说他上任后,光应酬就够他一壶喝的了。

    不久,我有机会到边疆去采访,顺便从省会弯到树良的那个还没达到温饱程度的山区小
县呆了三天。

    那三天里,没敢惊动县里,在秀芬家吃了九顿饭。如果晓得了的话,县长的叔叔,一个
作家来了,能不有所表示?于是,约法三章,打枪的不要,悄悄的算了,一家人反倒亲切
些。谁知每顿坐在桌子上就餐的,只有我和秀芬,还有他们读小学的女儿。

    我那位县太爷侄子,一早起来,便苦着脸子,到县委小招待所,陪一拨一拨客人吃早
点。休看这个县离广州三千里,可早茶水平绝不会亚于羊城。中午,经常不只一个饭局等着
他,在这个酒家吃上头几道菜,抱拳谢罪,中途退席,又得赶另外一个饭店的筵席,他一脸
哭相地向我说:“我这个当县长的,要是不到座举杯的话,别人怎么好意思动筷子呢?”三
千里外才是广州,自然那大海则更为遥远了,可在这小县城的餐桌上,生猛海鲜,连请来的
港商都叹为观止。晚餐接着还是大啖特啖,仍旧是燕窝鱼翅,河鳗甲鱼,蛇羹鹿鞭,猴头飞
龙,再加上茅台、五粮液、人头马、XO之类,反正每晚十二点钟前,是回不了家门的。真
痛苦啊!一天吃下来,面露死灰之色,我真替七品官的那可怜的胃犯愁,该怎样拼命,才能
克化掉那些高蛋白呀?

    他自然很想和我聊聊,无非诉他为官之难吧?可一张嘴,喷出来的味道,和饭店厨房抽
油烟机排的气息没有什么差别,他自己也是欲笑乏力,欲哭无泪。“当差可太不易了!”听
他话外之音,除了叹息,恨爹妈没给他遗传一个最好能把合金钢都消化得了的胃。一个吃,
一个喝,当官没有这两下子,就别冒险当官,这是他的至理名言。

    “你就不能罢吃?这么穷的县?”我说。

    他来不及地摇头:“那还了得,我往后想不想在这儿生存下去?”

    第三天,秀芬几乎和他掰了,如果不在家陪叔叔一顿饭的话,她第二天就带着女儿买票
回上海外婆家。“好好好!”他向县里四套班子一一陈情,总算恩准免于宴会一次,回来陪
我。

    可是,四口人刚刚围桌坐下,县办的主任出现在门口,“李县长,今晚是给地区检查组
饯行,你怎么也要到聚贤楼点个卯才行!”

    树良差点瘫在椅子上,然而,他还是挣扎着站起,谁让他是当差的人呢?说好了去去就
回的,直到夜深,电视台都跟观众再见了,也未见他人影。第二天我走,他未能送我,因为
这位七品官把胃病吃犯了,昨晚送进了县医院急诊室。

    夫子曰:“食色,性也”,吃,本该是一桩赏心乐事,没想到竟成我侄少爷的负担。回
京后,放心不下,送他四句打油诗的条幅,让他节制饮食:“县长容易当,饭局实难搪,公
款如流水,消化永不良。”劝谕他以少吃不吃为佳,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皇帝,把不吃不喝
不浪费公帑的官员撤职查办的。

    当然,不可能起什么作用,病稍稍痊愈,众人又把他抬去赴宴了。于是秀芬便不断地要
我做他的工作,辞职不干。

    还未等我和树良剀切地谈一谈,她倒先给我来电话了,是在省里打来的。

    “叔叔,我没敢先告诉你,树良住院了,胃切除了三分之一!”

    “啊?”听了以后,我吓了一跳,连忙问她究竟。

    “溃疡穿孔,不切不行。”接着,她说:“还有个好消息,上面已经同意他不担任县
长,等病好了,回农科所。叔叔,这真是太叫人高兴了。”

    我从电话里,品得出她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快乐,无论如何,她丈夫那剩下的三分之二的
胃,总算能保全了。要再吃下去,胃全割掉,人,还怎么活呢?于是我也为我的侄少爷额手
称庆了。

                           棋篓

    我打算写写“棋篓”这个人,是很久的事了。

    由于他在位时,是一个不大可也不小的干部,下笔时,我就不得不慎重了。他说过,千
万别写他。“棋篓”说:“我这一生,真是没有什么值得一写的。”

    当然不是这样,士农工商,各行各业,一辈子担任领导工作,怎么能乏善可陈呢?冲这
份虚怀若谷,我也要写一写他。

    离我住所不远的月坛公园里,是我一个散步的去处。“棋篓”从领导岗位下来以后,也
常到这公园里来排遣多余的时间,我们就这样有了一些来往。当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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