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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表弟。”
“行，他就在后面呢，你进去签字领人吧。”
签字领人？杨波从小到大没干过这活。进了后面的房子，一进屋，就看见郭义胡子拉碴的蹲在地上，一只手铐在暖气管子上，正面朝里跟同样蹲着的一个人聊闲天呢。
要不是在派出所里，杨波看见这个不可思议的场面，非得笑出来不可。可现在他哭的心都有，不过还是稳住阵脚叫了一声“郭义？”
郭义转过头来，冲他似有似无的笑了笑。青色的胡茬让郭义苍老了几分。
旁边办公桌前的民警问“你是郭义什么人？”
杨波有点点头哈腰了，好像在人民政权的威慑下这是我们本能的举动“我，我是他表弟。”
“签个字，领走吧，以后注意点。”
杨波忙点头。
那边那个被铐的不干了“喂，哥们，还我呢。”
杨波这才定睛一看，呵，还真认识。就是曾经吃过一顿饭的刘文顺，矮胖矮胖的，蹲在那里十分狼狈。
民警大概也不想再留这俩爷了，转头问杨波“你认识。”
杨波点头“认识认识，朋友朋友。”
“那也签字领走得了。”
“好的好的，谢谢谢谢。”杨波笑的有点僵了，觉得自己是汉奸翻译官。
“以后注意点。有案底的人，别太张扬了，岁数也不小了，收心好好过日子吧。昨天算你们走运，架没打起来呢我们就来了，这要是伤着，郭义我说你呢你听着没？你别老这么没心没肺的，别好了伤疤就忘了疼，老实着点。”
郭义也去签了字，撤了手铐，不动声色的揉着手腕。刘文顺也撤了手铐，立刻就活泛开来。
刘文顺感谢的话，杨波一句没听到。他有些呆滞的站在原地，空气里阳光里尘土飞扬。
杨波感觉那小警察说的话一句一句都象皮鞭一样打在他的心上。签完字后杨波甚至不敢抬头看郭义，脸上火辣辣。终于偷眼瞧一眼，两人的眼风却正好的对在了一起。
郭义的眼神暗淡，无关悲喜。看将杨波望向自己，郭义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却无比苍凉。
第二十六章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杨波长出口气。不管怎么说，杨波还是个安分守己谨小慎微活着的良好公民，一进这种地方，难免浑身不自在。
有心想抓住郭义的领子问个明白，扭头看见刘文顺还在旁边。多少的话也得压了下去。
刘文顺大概蹲的时间长了，腿脚有些不利索，摸着手腕子上的红印，骂骂咧咧的。郭义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阴着个脸。也是，谁碰上这事也笑不起来。
杨波心想开车先把这个刘大爷送回去，然后和郭义再做打算。没想到刘文顺提议去洗浴洗洗晦气。杨波什么还没说呢，郭义竟然点头答应了。这让杨波有些为难。
跟着去吧，洗浴里人山肉海的和郭义鼻子对鼻子脸对脸，挺尴尬，不去吧，又显得小气，好像生郭义的气。
车开到水晶宫，刘文顺先下了。郭义凑过身子“你不愿意去就回吧，我洗完就回去了。回去再和你解释。”
杨波听得郭义声音温柔亲昵，有点低声下气的意思，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说了句小心，也没下车，径自开了车回家。
回了家，开了灯，杨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实话，这时的他有点六神无主的意思。上次听了顾晓秋说他的朋友，应该就是男友，是被台球杆戳死的，当下就有些心惊肉跳。后来时间长了，再加上意乱情迷，没想起来也不愿去仔细琢磨这事，可现在，居然要去派出所领他，而且郭义居然是有案底的！
杨波太阳｜穴怦怦跳的厉害，理不出个所以来。杨波只是个普通人，想得到的也是一份安分守己，平平凡凡的爱情而已。
其实杨波自己也知道，自己所谓的坚持的爱情，也只是生活层次上普通的爱情，还没上升到枪林弹雨，毒酒殉情的地步。
当然这都是些胡思乱想，乱想之后，主人公回来了。
钥匙转动，脚步轻柔，啪，一声，屋子里立刻明亮起来。
杨波抬头，郭义头发还有些潮湿，却半立着，仿佛刚刚做的造型。手里提着几个餐合。
“怎么不开灯？你还没吃饭呢吧？”
杨波点点头“不饿。你洗好了？速度挺快的。”
“洗什么好啊，我胡乱洗了一下就穿衣服赶回来了。”郭义一边说，一边脱了衣服，露出微微有些发红的胸膛。然后是裤子，郭义一边脱一边走，转眼，浴室水声已经起来了。
杨波打开电视，按着换台键不松手，电视画面开始闪烁，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恩怨情仇全都一闪而过。
“你怎么不吃？”郭义换上白色运动裤，光着上身，擦着头发出来。
“不想吃。”
“生我气了？”郭义挨着杨波坐下来，带来一阵潮湿的香气。那手轻轻的覆在了杨波的腿上，那带着热水温度的胳膊，隔着杨波的衬衣，温暖着杨波冰凉的肌肤。
这日常的触碰象病毒一样腐蚀了杨波刚才坚硬的外壳，杨波叹了口气“你和刘文顺干什么去了？多大了还打架被拘留？我真是觉得不可思议。”
郭义听见杨波肯问话了，也暗暗松了口气，知道杨波气也消了些。
“嗨，谁知道我这么背。猴子和刘文顺有个比赛凑不齐人，叫我去，说这比赛挺重要。我是他师父，看不得他求我，就去了。你知道我这水平，去了他们不是白给吗，可谁知道那伙人输不起，背后截我们。”
杨波听到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一个打台球怎么搞得和黑道截杀似的？“你说的这些我能信吗？就输个台球就打你们？”
郭义一把搂住杨波“我说的绝对真实，如有虚构，天打五雷轰。”
杨波想挣脱，却没动。也不说话，就那么比当着，半响，郭义把手抽回来“你别不信我，真是这么回事，我也没必要骗你。你刚才没见刘文顺那孙子样？他觉得连累我了，其实也不怨他，我点也背。早说不出去打球，老是板不下脸，这回吸取教训。刚才他叫我洗澡，我就不愿意去，可是怕他以为我生他气，所以就去了一会，不就跑回来了？”
杨波听着郭义说，慢慢也觉得应该是真的，郭义只被拘了一天，不是打架，难道是走私军火？再说，刘文顺也是个打球的，不因为这事，难道因为嫖妓宿娼。想到这脸色也缓和下来。
郭义那正眼睁睁的看着杨波呢，看杨波的手松开了电视机的换台按键，忙说“吃点东西吧。其实，我让你去领我，第一知道你担心了一天了，我电话又被没收了，你也联系不上我。第二也是让你去看看，要不你打死也不相信啊。”
杨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郭义在局子里蹲了一天，水米进不进不知道，单那个姿势也够难拿的，自己还这开个秘密法庭再审人家一遍。其实要真说起来，自己又凭什么呢。
杨波拿起郭义的手，腕子上还有道红色的印记，怕是一时半会退不下去了。想张口说点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郭义到说了“没什么，你一会多亲几遍就好了。”
杨波慌得扔了手腕“吃你的吧，我给你沏点茶去。”
郭义就嘿嘿笑。
人就是这么奇怪。杨波看似粘缠其实不然，而郭义看似冰冷其实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娇都敢撒。
郭义吃完了饭，抱着杨波，油嘴就往杨波脸上蹭。杨波左右躲闪，两人就滚到一起去了。
在床上的时候，郭义撒泼打滚的说自己辛苦一天，要杨波为他全程服务。杨波被缠的不行，只好答应。
被郭义压在身下的时候，杨波突然想，妈的，要服务的，也应该是我。他本来今天没理的，怎么又被他占了理去？
想要翻身，郭义那话儿已经借了润滑挤了进去。郭义在他耳后喘息连连，搞得他脸红心热的。郭义又冷不防抓紧了杨波上下套弄，杨波也顾不得什么吃亏占便宜的理论了，总之这快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上瘾了。
郭义是倦了，收拾完后再躺下来已经睡眼朦胧了。
可杨波还是清醒的，案底那件事，象根针扎进杨波脆弱的爱情，怎么也得问问清楚。
“郭义？”
“恩？”
“你为什么有案底啊？”
“嗨，也是因为台球，打架呗。那次打架出了人命，我也受了牵连，判半缓一，其实也没真进去受罪去，算是万幸吧。你不会因为这个嫌弃我吧。”郭义翻个身，抱住杨波。
“睡吧，我真困了。宝贝～”郭义迷迷糊糊睡着了。
杨波笑笑，天气虽然很热，但是有个温暖的拥抱还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出了人命？应该是他的男朋友吧？可是再问下去，又能问出什么呢？就算问出什么，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多年前，自己还不是躺在老男人的怀里，虽然也是以爱情的名义。
如果他们只是普通朋友，杨波也许早就慧剑斩情丝了，可现在，杨波知道问出什么样的原因，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
第二十七章
“嘟嘟嘟～～嘟嘟嘟～～”
杨波都不用睁眼，就知道肯定是小鹏睡觉醒来，又拿个冲锋枪扫射呢。
杨波极不情愿的睁开眼，周末也不许人消停的睡个午觉，这才2点，也就是刚迷瞪了一会。杨波皱眉，小鹏浑然不觉，依旧冲他扫射。
他和小鹏的关系，算不上好，也不算差，小鹏与他唯一的游戏就是把他扫射的倒下为止，任何小鹏高兴的时候。没办法，和小孩，争什么呢。
“你爸呢？”虽然郭义是小鹏的干爸，小鹏叫的时候从来就是忽略掉干这个字的。
“他让我告诉你，有人找他打球，让你自己乖乖睡觉。”
杨波猛翻白眼，就这样，睡个屁！没办法，周末的时候总有些有钱的大爷们去台球社活动筋骨，郭义有时也得想象当红名妓那样现现身。
杨波坐着想了一会，又倒下。小鹏哪里容他继续睡，翻身上来，施展跳跃腾挪的功夫。杨波只得没脾气的敷衍。小鹏是可爱的，大眼睛，红红的小嘴，脸就像个大苹果。抱出去了，围一圈大妈大姨又亲又捏的。
可杨波不是大妈大姨，杨波就是个自私的小白领。没那个心理也没那个生理去爱一个莫名的孩子，这点杨波承认，自己确实有些冷血。
小鹏滚了一气，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跑下床去，客厅里自己开了电视看动画片，声音开得老大。
杨波这里一声叹气。小鹏其实挺可怜的。郭义对小鹏的身世闪烁其词，杨波也不愿意多问。可这些日子下来，没事琢磨着，这小鹏八成是郭义那个死了的男友的孩子。要不，就冲郭义看小鹏他妈那厌烦劲，怎么会认小鹏当干儿子。
正想着，电话响了。找出来一看，是郭义。
“宝贝，晚上回不去吃了。别等我，没点了。”
杨波大为头疼，感觉自己成了一个贴钱贴人的保姆，不但没有社会地位，连社会活动也被小鹏这个小毛头搞乱了。
“知道你不高兴，将就将就吧。其实啊，当初我还真是觉得你要是搬来住，肯定得烦小鹏。没想到你还真可以，谢谢拉谢谢拉，回去安慰你啊。“
杨波也不至一次的想这个事，当初郭义不愿意自己搬来，还真是有点道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对了，最重要的是，小鹏他妈给我打电话了，一会要来。要是给钱的话，你就拿上，不拿白不拿，说别的，你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就完了。“
杨波听了有人要来，赶快起身洗了把脸，捡了条休闲裤穿了。看见小鹏可怜巴巴的在那没滋没味的看破动画，便有些讨好的给他换了他最喜欢的方言版的猫和老鼠的DVD，小鹏到底是孩子，没心没肺，这样一来，立刻又活起来，马上把桌上喝了一半的橙汁给打翻了。
杨波大为叫苦，正拖着地呢，门铃响了。
开门就是小鹏他妈。
小鹏有些意外，但是明显跟他妈生气呢，并没有从沙发上站起来。
那女人其实不难看，气质也算说得过去，大概每次来都是自己没理吧，所以眉眼总是低低的。
杨波把她让到沙发，小鹏跑到阳台。她妈妈冲杨波尴尬的笑笑。
杨波也没话说。
还是那女人先说话了“我给郭哥打电话，他说你在的，那我把钱就给你了。“
杨波想郭义嘱咐过的，就点点头。女人从小包里拿出张卡。杨波也不知道多少，反正想接了就是了。
“郭哥不在，小鹏还得你来照顾，真是麻烦你了。“
杨波摆摆手“不麻烦，他挺乖的。“
女人也看出来杨波现在是常驻了，跟他儿子还有的打交道呢，有心和杨波多说几句“其实我这妈当的真是，哎，没办法，生小鹏那会岁数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想。我现在老公两孩子都上高中了，小鹏这么小，老受欺负，他姥姥本来是疼他的，又走了。”女人说着确实有些伤心，眼圈就红了。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只好先放郭哥这里。等小鹏上了小学，我现在这个丈夫的孩子也都要出国去呢，我再好好补偿小鹏吧。”
杨波自然说不上什么话，只是觉得小鹏在阳台上落寞的背影怪可怜的。
其实，杨波肯听女人说，也是想打听点郭义前男友的事情，看看越说越远了，只好自己问“你和小鹏他爸认识那会多大了？”
“18吧。”
“他爸呢”
“18。”
杨波想，好小啊。“那你什么时候认识郭义的？”
“我也是通过小鹏他爸认识的。”
“哦？”杨波想，这就有点奇怪了，按理说，这女人和郭义应该是情敌啊。于是还想问点什么，女人一看，想是不愿意说那些事吧，起身去看小鹏。
看着母子俩别扭的在阳台上说话，小鹏开始扭打，杨波觉得死盯着人家看不好，便继续擦地。
孩子还是孩子，那女人不一会把小鹏哄笑了，拉着手出来说带小鹏去玩，晚上送回来，接着要了杨波的电话，说是一会要是找不到他给他打电话，就领着脸上泪痕未干的小鹏出去了。
杨波在一个人难得的休息的下午，勤快一回，熨了几件衬衣和西裤，思绪漫无边际的游走，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女人走的时候客气的说，他不用等他们，他们玩完给他打电话。杨波还客气的说可以去接小鹏。而且那女人对杨波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种种迹象表明，女人是知道两人在一起住的。
那么知道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如果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怎么不会知道小鹏的老爸和郭义是什么关系呢？
那还能把小鹏托付给郭义？
郭义也真是贱，还这么疼小鹏？
难道自己的设想完全错误？小鹏他爸和郭义没关系？那小鹏他爸又是怎么死的？没关系郭义就更没理由了。
靠，侦探小说啊。杨波喊了声日，拔了电源，拨通电话“顾医生，出来喝酒！”
第二十八章
杨波早早到了约好的酒吧。没有驻唱，没有摇滚，是这个城市里难得的静吧。
选了个位置。刚坐下，就见顾晓秋医生风华绝代的进来。刚要打招呼，任诚也跟着进来了。穿了件棉布衬衣和泛白的仔裤，只往门边一站，就立刻吸引了旁桌俩个小妹妹火辣辣的目光。
杨波那热情的招呼被生生压进了肚里，只是无力的把手挥了挥。不知道什么心理，最近他挺怕见任诚的，仿佛任诚成了美好生活汤料里的老鼠屎。
“喝酒就喝酒，别问我郭义的事啊，我是医生，不是私家侦探。”顾晓秋和任诚做下。任诚和往常一样要了软饮料。
“行了，你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杨波皱皱眉，和顾晓秋干了杯科洛娜。看见任诚微笑的喝着可乐，想了想“任诚，你知道小鹏的爸爸是谁吗？”
顾晓秋苦笑“你有完没完？你成祥林嫂了快。”
任诚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们认识他都是顾晓秋认识之后的事情。”
杨波笑笑。
“你有什么不知足啊？看看我，孤魂野鬼似的，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你得了你，你那后面不是没人，是追的人太多挑花眼而已。”
两人你来我往的逗了会嘴，顾晓秋的手机响了。急诊，大黑夜的人们出门总是不那么小心。顾晓秋急急站起来“你们聊会吧，我真得走了。我们主任这几天没在，我得给人家盯着。”
剩下的两人似乎有那么一会没找到话题。终于杨波问“许蔚然呢？”
“县里呢，说是明天回来。”
“哦，还挺忙的？”
“还行吧。”
酒吧里人渐渐多了，人们三五成群，窃窃私语，说不完的私房话。
“你非要知道那些事吗？”
“什么？”杨波一走神，没弄明白任诚在说什么。
“就是郭义以前的那些事。”
“哦？”杨波来了精神，任诚肯定知道些东西，“你知道吗？”
任诚却摇摇头“不知道，真的，我认识他在顾晓秋之后的。”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