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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是肉做的-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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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篇,不想高调的喊新闻自由,不想藉这件事,呼吁你们以后要支持《凸周》。我所关心的,只有天爷。”梁天伟出事之后,他的周刊创刊号的压卷之作,是徐少骅写的这一篇短文。这样真挚的文字,当今实在很少了。他说:“对不起,因为你出事当刻,我竟不在你的身旁,不能给你一点安慰,一点支持。”他说:“我是天爷一手提拔的,恩重如山,能与他捱这一刀的话,一定不会退缩,一定不会退缩。”天伟听到这样的声音,一定会觉得他那几刀都不是白挨的。读这篇短文,深深感到徐少骅是欲哭无泪了。“请读者原谅我,这样的一篇文章,对你们来说,或许没什么意义。没有什么新闻自由不容侵犯之类的口号,没有《凸周》一定会办得更出色的承诺。因为,这一刻,我的心中只有天爷。”他说他们这一班后辈都称天伟为天爷;“当他快要陷入昏迷之前,他说的竟是:‘多谢你们照顾我。’”    
    新闻界有很多很多徐少骅这样的年轻人:“眼见得路迢迢,芒鞋邋遢,抵多少古道西风鞭瘦马。”不要辜负这些勇敢纯真的心灵。但愿梁天伟平安复元;但愿这些年轻新闻工作者也永远平安。前不久我跟一位退休了的老报人叙旧,谈到几位退休之后过着清淡生活的老编辑、老记者,他们都在一家报馆里工作了好几十年,如今岁月寂寞,往事依稀。听说他们谈起大半辈子的报馆生涯,只能感叹说:“不敢回忆,不能忘记。”我看到那位老报人脸上绽开笑容,眼中闪着泪光。    
    画完最后一笔文人画    
    溥心畬谢世,周弃子写《中国文人画的最后一笔》,说文人画通常指画功平平而贵其书卷气的画,其实不然;文人画的作者必须书读得多又读得通,画又确能显示高度的功力水准。他说,这样的画家代不数人,溥心畬死了,文人画的最后一笔也画完了。我不很同意周弃子的观点。溥先生死了,还有他的学生江兆申先生。江先生是我很投契的朋友,更是我很尊敬的前辈;他的画,他的诗,他的字,都显露出他渊博的学问,也散发出他真诚的为人。早就知道晚春初夏之间他会到沈阳去,却不知道这最后一笔文人画竟在沈阳画完。    
    十几年前金耀基兄任新亚书院院长,请了江先生来港讲学;是耀基兄介绍我和江先生认识的。当时他似乎已经当了台北故宫博物院副院长。我们通了很多信;我很喜观他的诗,他的联语,他的画,他给我写了好多幅。有一天,江先生寄了一张新作给我,信上说:“窗间得雨景一小幅,着墨亦不多,悬之高斋,或兴旧雨之思耳。”江先生写的信像诗话,像小品,像明清笔记,我几乎全背得出来,背多了就学会写书卷气的信了。去年他的学生李义弘和侯吉谅过港,我请他们到一家杭州馆子吃清蒸甲鱼;甲鱼是杭州空运来的。过了不久,江先生来信云:“飞来鳖之佳,李义弘已手比口喻,唾沫横飞久矣,昧昧吾思之。”旁边再加一行小字说:“前人应试文误作妹妹吾思之,考官因批:哥哥你错了。”“昧昧”是想念深切貌,语出《书·秦誓》:“昧昧我思之。”到了年底,江先生夫妇果然从上海路过香港回台湾,尝了飞来鳖,在陆羽品茗,还要我带他逛古玩铺买古印。十几年前我带他去过,只选到三五枚;这回运气好,铺子里刚收得一大盒古铜印,有百多枚。江先生满心欢喜,买了七十几枚,说是回去还要逐枚洗刷挑剔,足够玩上几个月了。岂料回到台北,他又“昧昧我思之”,电话嘱我把检剩的那半盒古印全买下来。我赶紧给他办了这件大事。    
    江先生给我的信,经常穿插收藏古玩字画的片段,像《春游琐谈》那么好看。有一封信上说:“旧得翁叔平大书虎字,上有生辰印为寅年寅月寅日寅时生,款书寅年寅月寅日寅时写,是此老六十岁所作,款印与书合成九虎。因兄谈及挂字画可以转运,寒斋亦有此吉祥物,当奇货可居矣,一笑。”昨夜泪眼翻读手迹,竟对着他的信脱口说:“江公,你怎么忘了带着这件吉祥物到沈阳去?”……    
    “列宁是唱什么的?”    
    唐振常先生写《文化人无文化》,说夏衍老人谈作家的修养,认为鲁迅、郭沫若一代比夏公一代强多了,夏公这一代又强于下一代。文化修养恐怕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唐先生说,中央电视台的电视连续剧《康熙大帝》有一幕见熊赐履为康熙讲书,手上拿的一本线装书,书题竟是《程朱理学》四个字。程朱理学是对宋代理学的笼统称谓,从宋代至清代到现在,根本没有一本著作是叫《程朱理学》的。唐先生还说,剧中演员读别字错字也不少,“官吏之贤否”、“虚与委蛇”的“否”与“蛇”都就本音读。唐先生慨叹演员连气质都不如上一代了:江南名武生盖叫天识字不多,下得台来言语举止皆无俗气;四大名旦梅、程、荀、尚文化修养都高,梅、荀更是能书善画;程砚秋对罗瘿公是终身师事,等于梅兰芳之于齐如山;周信芳藏书甚富,喜读书,也是艺林佳话。    
    我不懂京戏,却爱听,觉得戏词都是上佳的文字。四大名旦的老师王瑶卿对这四位学生的艺术特征有所概括,说梅兰芳的“样儿”、程砚秋的“唱儿”、尚小云的“棒儿”,还有荀慧生的“浪”,确也大有意思。汪曾祺先生说,解放初期曾经组织艺人扫盲,教艺人上课认字。当时全国向苏联一边倒,课堂上于是不断提到列宁、斯大林。有一位艺人一直在打盹,忽然睁开眼睛问道:“列宁是唱什么的?”徐城北记汪先生讲的这些梨园新笑话,认为“古朴、浑然”。汪先生的笑话果然都流露出他深厚的文化修养。    
    有学问的人文化修养与气质未必高妙;有文化修养与气质的人可能没有太大的学问。研究程朱理学的学者文化气质高雅者不多。维多利亚时代的淑女不得轻易流露爱欲(passion),维多利亚女王于是叮咛出嫁的女儿床笫之间要“心怀英国”(“thinkofEngland”)。语虽滑稽,却见文化。有大学问而又有文化修养与气质,当然最理想了。钱书先生到日本东京大学即兴讲演,引S。T。Coleridge的话,说“各位有knowledgeofmyignorance,而我只有ignoranceofyourknowledge,诸位对我的无所知有所知,而我对诸位的所知一无所知……”,钱先生这是在耍文字游戏,是故意露点文化修养的假谦虚,难怪录出这篇演词的王水照说,钱先生这番话“亦庄亦谐,而又有一股英迈凌厉之势”。钱先生的文章写什么像什么。或问:钱书是唱什么的?答曰:什么都会唱。


第二辑 小序第52节 抚想当年鬓香钗影

    上海的陆灏在北京买到一部《高凤翰砚史》,托施康强先生带来给我。施先生参加中文大学的翻译会议,来去匆匆,只好把书留给金圣华等我去拿。我们通了一两次电话。那几天施先生忙着开会,我也一时分不了身,错过了去拜访他的机会,实在失礼,深感歉疚。我早就拜读过施先生的《都市的茶客》,格外喜欢书中《奏淮河里的船》那几篇文章。施先生的《媚香楼记》是这样开笔的:“明末乱世,秦淮河上却是说不尽的风流繁华。旧院名妓,个个色艺双绝,相与的又都是一帮意气风发的贵公子,正所谓‘家家夫婿是东林’。嫖妓不忘忧国,忧国不忘宿娼,这是那个时代那阶层的特殊情形,后人不必苛责前贤。明亡后,名士皆埋骨青山,美人亦栖身黄土。我们只能从余怀的《板桥杂记》抚想当年的鬓香钗影、红巾翠袖。”    
    这样漂亮的文章,读来舒服得很,更证明白话文一白如水,根本无从寻味,非用文言气势淡淡渲染一下不可。文言者,未必是《前汉书》、《后汉书》那样的古文,明清一些好东西,一生消受不尽了。余怀的《板桥杂记》,江苏文艺出版社一九八七年出版的版本甚好,袖珍小本,连珠泉居士的《续板桥杂记》在内,总共才六十五页,当年秦淮河上多少明灯青丝翠袖红唇的故事都在里头。书中有一段说艳妓寇白门为保国公朱国弼购之,后来京师沦陷,保国公生降,白门以千金给他赎身,匹马短衣,从一婢而归,归为女侠,筑园亭,日与文人往还。到了美人迟暮,一度跟过扬州某孝廉,不得志,又回金陵。余怀说:“老矣,犹日与诸年少伍。卧病时,召所欢韩生来,绸缪悲泣,欲留之同寝。韩生以他故辞,执手不忍别。至夜,闻韩生在婢房笑语,奋身起唤婢,自数十,咄咄骂韩生负心禽兽,行欲啮其肉。病甚剧,医药罔效,遂死。”余怀简直是用司马迁那样经济的文笔写人写情,生动极了。一八八一年英国小报People专派记者去挖丑闻,不惜假扮嫖客去跟妓女淫媒打交道套消息,稿子收尾例必来一句“本报记者借故抽身”(“ourreportermadeanexcuseandleft”),成了名句。余怀不是记者,不必借故抽身。施康强先生的文章仿佛带着余怀重临秦淮河指点屐痕,谈吐一旧一新,都可诵。    
    “随便她唱吧!”    
    《堪隐斋随笔》里说,从前豪门公子、风流名士听北方的大鼓书,都狂捧鼓姬歌姬,争相花钱点曲,一连点上一两打,以示阔气。这些客人通常都会怜香惜玉,生怕累坏美人,只说:“随便她唱吧!”前台于是高声喊道:“有题目!某某某随便唱一段!”这一声“随便唱一段”,往往苦了美人,跟琴师商量半天也决定不了唱什么。花钱的大爷要是讲明要大西厢、要打花鼓,前台高喊“有题目”之后就说某某某唱一段什么,美人们移步出来,响弦就唱,反而省事。谢兴尧先生因此说,写文章的人也跟歌姬有同感,不是文章难写,而是题目难找,无怪乎老辈文人写诗想不出题目往往以《无题》、《咏史》冠之矣。    
    琼瑶写小说,题目总爱从古诗词里挑浪漫的句子,《烟雨》、《庭院深深》、《一帘幽梦》,十足深闺情怀,弄得她的《窗外》一出,李敖为文讥之曰:“没有窗,哪有窗外?”其实题目最紧要是引人入胜,想看内容。琼瑶小说赢得那么多读者,证明她从书名到内容刻意营造的情致是有市场的。海明威很喜欢他的小说ForWhomtheBellTolls(《钟为谁敲》)这个书名,写信跟朋友说,这个书名独具题目应有之魅力(“Ithinkithasthemagicthatatitlehastohave”),只可惜bell一字的现代含义牵涉电话。“钟为谁敲”典出十七世纪文豪JohnDonne之名句,开句点明“人人都非孤岛”(“NomanisanIsland”),说世界大同,人类一体;别人一死,我也受损;丧钟一敲,即为我敲。(“Andthereforeneversendtoknowforwhomthebelltolls;ittollsforthee。”)毛姆(WilliamSomersetMaugham)跟海明威一样,书名力求奇特;他的小说TheMoonandSixpence(《月亮与六便士》)影射法国印象派画家高庚生平。这个书名很别致,原来是《泰晤士报文学增刊》一篇论毛姆《人性枷锁》书评中的一句话套出来的;那句话说书中主角难逃年轻人通病,一心将心向明月,不知脚下躺着六便士。(“Likesomanyyoungmen。。。sobusyyearningforthemoonthatbeneversawthesixpenceathisfeet。”)    
    会出题目让人去做文章固然高明;会给自己或别人的文章和书起个好题目好书名也是大学问。希特勒的名著《我的奋斗》(MeinKampf)是一位编者想出来的书名,希特勒原来的书名是《四年半里反谎言、反愚蠢、反懦弱之斗争》。


第二辑 小序第53节 会讲英语的人被强奸?

    我在《“列宁是唱什么的?”》一文中提到钱书引S。T。Coleridge的话,说“诸位对我的无所知有所知,而我对诸位的所知一无所知”。友人的友人看了托友人问我知不知道Coleridge此语原文是怎么说的。我不知道:当时我查过手头杂书,只查出Coleridge在BiographiaLiteraria中有一句话说:识破作者无知之前,姑且当自己不知其所知。(“Untilyouunderstandawritersignorance;presumeyourselfignorantofhisunderstanding。”)这句话真是见道之语,似比钱先生所引那句更堪寻味。年事越大,经历越多,猎涉越广,自然越不敢自以为是;于语言文字一道尤其如此。最近一名不谙水性之十三岁小童在一处水潭戏水遇溺,报上说他“送院后需转入深切治疗部,情况恶劣(veryill)。”有人看了问我说,此间医院区分病人病情,说“恶劣”当用poor一字,怎么突然冒出个veryill来?我觉得记者照医院界定的病情形容病人状况是正确的;此处中文用“恶劣”,附加英文veryill,必有因由,很可能是医生认为病情比poor严重,却不到critical的地步,记者加两个英文字并不为过;“情况”与“恶劣”之间加个“非常”就更清楚了。这位记者肯定并非无知,读者不知其所知耳。    
    一九六〇年,刚独立的比利时前殖民地刚果烽火连天,千百名比利时平民挤在机场等飞机来把他们疏散到安全的地区去。一位英国广播电台的电视部记者带着一队摄影队在人群中大声高叫:“这儿有没有会讲英语的人被强奸?”(“HasanyoneherebeenrapedandspeaksEnglish?”)闻者都觉得这位记者凉薄无情;不会讲英语的被强奸就他妈的不要紧了?女人明明被强奸了你他妈的还要她出来当众认了?其实他是在执行记者的工作,要报道乱局中蹂躏无辜的消息,还要找些会说英语的受害者现场讲述惨情。EdwardBehr后来写了一本书,书名就叫HasAnyoneHereBeenRapedandSpeaksEnglish?    
    人皆为己。口头骂骂别人凉薄无知并不难,置身处地替别人想想就不容易了。有个病人后颈风湿痛去看医生。他对医生说:我的风湿痛在我后颈,真是痛错了地方了。医生说:你倒说来听听,不痛在你后颈该痛在什么部位才不算痛错了地方?病人不假思索,马上答道:痛在你阁下的后颈不就对了吗?!    
    夜行者的独白    
    《明报》国际焦点版报道科学家的研究报告,指出文学家是“疯癫一族”,神经有点错乱,自恋、自虐、酗酒、自我封闭在四壁之间。有一位作家说:每天一早起来会问自己说,我要干什么呢?意义何在呢?然后会喝杯酒,会想开枪自杀,会强迫自己面壁写稿,会坐着发呆,会把一个逗号从这里搬到那里去。“情绪易受波动,状态半梦半醒”。可是,文人对科学家这样的研究报告却有一个共同的反应:我们有我们的世界。    
    顾亭林学问文章俱佳,貌极丑怪,性复严峻,一度独身北走,所到之处,必买媵婢,置房产,一两年后即弃之,什么都不顾就走了。人家请他吃饭,畅饮夜阑、张灯要送他回家,他怒骂主人说:“世间惟淫奔、纳贿二者皆子夜行之,岂有正人君子而夜行者乎?”主人屏息肃容,不敢置一词。这似乎是神经兮兮了。可是他写起文章来突然又会谦卑起来,《广师篇》里说得自己比谁都不如,什么学究天人,确乎不拔,吾不如王寅旭;博闻强记,群书之府,吾不如吴任臣;文章尔雅,宅心和厚,吾不如朱彝尊,一连数了十个自己大感不如的朋辈。佳人愈迟暮,彼对之兴趣愈浓矣。(“Anarchaeologististhebesthusbandanywomancanhave;theoldershegets;themoreinterstedheisinher。”)事隔多年,他矢口否认说过这句话,大骂说这种话的人是笨蛋!大诗人W。H。Auden一九三九年有一句诗:“Wemustloveoneanotherordie”(我们必须相爱,不然会死)。后来诗人说这句诗是他写的最不诚实的诗,因为那是个天大的谎言,因为每个人迟早都会死。一九五五年出诗选的时候,诗人坚持改为“Wemustloveoneanotheranddie”(我们必须相爱至死)。    
    情绪不波动的人写不出细腻的东西。不是半梦半醒的人处理不了错杂的世情。作家的“世界”不止一个;作家需要不断踩进不同的“世界”里去,让自己笔下可以展现无穷无尽的姿彩。顾亭林是婚姻制度的“夜行者”;到了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他必须诅咒欲望和操守的“夜行者”,从而识破自己虚幻的学问架子,掉头歌颂别人情操的境界。这正如AgathaChristie否认她对昨日“世界”的歌颂,宣示她对今日“世界”的憧憬。诗人奥登则以一字之易去扭转自己一手营造出来的幻境。科学家没有作家的创造力追求不到科学上的突破。    
    “赶紧掏出我的文化”    
    二三十年代艳名满纽约的鸨母PollyAdler一九四五年终于决定关掉妓院,带着一笔钱隐居郊区养花种菜写回忆录。她的回忆录五四年出版,书商建议她以“永远的爱得乐”(ForeverAdler)为书名,她不同意。她说了个很有趣的故事:有一天,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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