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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后,它就掉下来。又因为下面的地板和横梁也都烧坏了,这个烧得半熔的煤气炉就躺在原地板下方三十英寸处的一个空洞中。炉子烧得严重变形,但是两个炉口的开关因为是铜的,损害程度没有炉子其他部分严重。两个开关都关得好好的;开关的设计是用栓子在颈部凹槽处拴住,以免煤气炉因为受到重击或卡到衣物等意外事件而打开。炉子用一条橡胶管通往主要的煤气管。这条橡胶管几乎完全烧毁了,但由仅剩的残骸可以判断出这条橡胶管呈红色、直径约莫一英寸,固定在一个罩口上,为安全起见,罩口有个四分之一英寸厚的护环,管子就由这里穿过,护环后头原该有个用螺丝锁紧的用镀锌金属制成的固定器,这样管子才不会因为意外被扯掉。为了更加安全,在固定器和护罩间,连着罩口的,还有一个龙头。
这个龙头是开着的,而那个应该将橡胶管固定在护罩上的固定器却不见了。这应该不是自然原因造成的,因为即使橡胶管被火烧毁,那个固定器,或者至少它的残骸,也应该仍和罩口连在一起,因为从理论上说来,除非螺丝钉被拧松了,否则它不可能被推出护环。
梅兰德和他的手下花了将近三小时才找到那个固定器。它果然是镀锌金属做的,找到的位置离煤气管的罩口整整有七英尺三英寸远。它变形得不严重,螺丝钉、帽都还在。但是,螺丝钉只以最后两个旋纹连着,显然有人蓄意把它拧松,好让固定器与护罩脱离。在护罩旁他们找到一个乍看之下像是根扭曲的钉子的东西,但在进一步检查后,发现那是一根手柄已被烧掉的螺丝起子。
接下来,梅兰德把注意力转到另一个方向。
这间屋子里有两个暖气的来源,一个是铺了瓷砖的炉子,另一个是小的铁炉子,两者的管予都关着。
入口的门及门框全毁了,但是门锁还在,钥匙在里侧,插在锁孔里,已经烧熔到锁里去了,但还是很清楚地显示出,门是由里面锁住的,而且,是上了双锁。
调查到这里,天色开始变黑,梅兰德于是怀着几乎完全被修正的理论,往他位于波荷街那栋极其整洁的房子走去。家里头,晚餐应该在等着他了,饭后在电视机前平静地待上数小时,然后,最棒的是,可以狠狠沉睡十个小时。他跨进门时,看到他老婆已经摆好餐桌,食物都煮好了,有烤豆子和炸法式香肠。
他的拖鞋就摆在电视机前那把扶手椅旁的老地方,他的床则好像已待命在那儿等候它的主人降临。
挺不错的,梅兰德想。
他老婆是一个生性节俭、丑陋、身材粗大的女人,足有五英尺十英寸高,扁平足,还有一对巨大的、下垂的乳房。她比他小五岁,名叫萨加。他认为她十分美丽,而且二十二年来未曾稍改。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她并未改变多少,体重一直都是不穿衣时一百六十磅,鞋子也都穿卜二号的,她的乳头仍然是小小的圆柱形,呈粉红色,像是新铅笔顶端的橡皮擦。
他们上床关灯后,他握着她的手说:
“亲爱的。”
“什么事,弗雷德里克? ”
“那火灾是一场意外。”
“你确定吗? ”
“是的,非常确定。”
“太棒了。我爱你。”
然后他们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梅兰德跑去研究约兰·马尔姆家的窗户。当然,窗玻璃和窗框都不见了,但窗扣仍和灰烬、碎瓷砖、碎玻璃及各种垃圾混在一起。有一些还挂在烧焦的窗框上。这些窗扣都由屋里扣得好好的。房子东边大部分的山墙都被炸开,碎成一片一片的,但是这些碎片却不像这栋建筑物的其他部分那样,烧得那么焦。
他又找到两样东西。
一是马尔姆家那面山墙上的一段窗户木框。沿着框的边缘有一条黏黏的、黄灰色的东西。他非常肯定这是胶带的残余物。
二是装在这面山墙上的通风机。通风机用棉花及浴巾的碎布堵塞起来。
案情至此再清楚不过了:马尔姆是自杀死亡的。他锁上门锁,关上所有的窗户、暖气管,并且堵住通风机。他甚至将窗户的缝隙用胶带封起来,这样,才有可能迅速且毫无痛苦地死去,他松开把煤气管固定到罩口的固定器,拔掉橡皮管,打开主龙头,然后躺到床上。煤气大量由管道涌出,没几分钟,他就不省人事,十五分钟不到就死了。他血液中的一氧化碳其实是煤气中毒引起的,当火灾开始时,他可能已经死了好几个钟头了。在那几小时内,煤气一直由主管不停地流出,整个房子变成了一颗货真价实的炸弹,只需一点儿火花便足以将它引爆,令整栋建筑烧成废墟。
悔兰德在火灾现场做的最后一件工作是,检查坏掉的煤气表上指针的位置,他所获得的证据进一步证明他的假设正确。
然后他开车到国王岛的局里,摊出他的调查结果。
所有的事证都不容置疑。
哈马尔的高兴全表现在脸上。
科里贝尔心想:“早告诉你了。”嘴上也这么说了出来,说完就很快准备回安静许多的瓦斯贝加分局。
马丁·贝克的表情透着审慎,但还是接受这些证据,点头同意。
勒恩放心地叹了口气。
调查结果甚为完整,宣布结案。
梅兰德自己也很满意。
就技术层面而言,他思索道,只有一个问题尚无答案。但这个问题可能的答案恐怕有好几百个,要一个个弄清,直到正确答案浮出,不仅没有必要,也几乎不可能。
他离开洗手问时,听到附近某处——可能就是他的办公室里,有电话在响,但他置之不理。他直接走到衣帽问去拿他的大衣,然后开始享受他赚来的四天假期。
十分钟后,红发的马德莱娜·奥尔森在历经五天半如炼狱般的痛苦之后,死了。享年二十四岁。
第十章
梅兰德所想的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贡瓦尔·拉尔森很直截了当地就问出了口。
他现在已经披上自己的睡袍,而且还是头一次穿上他的新睡衣。双脚刚套进自己的白色拖鞋里。
他站在窗边,努力不去看勒恩带来的花。那一大把花混合着康乃馨、郁金香及填充空隙用的绿叶,看了就令人心烦。
“是,没错。”他生气地摇晃着勒恩交给他的报告。“这道理连小孩儿都懂。”
“呃。”勒恩应道。
勒恩坐在访客椅上,不时带点儿得意地看看他自己插的花。
“但是就算整个屋子像五月节的气球一样充满了煤气,还是要有什么来把它引爆,对不对? ”
“呃……”
“你怎么说? ”
“呃,在一间充满煤气的房子里,几乎任何东西都能引起爆炸。”
“几乎任何东西? ”
“是的,只要一点点火花就够了。”
“但那他妈的火花还是要有个来处吧? 对不对? ”
“我处理过一起煤气爆炸案。有个家伙开煤气自杀,然后有个混蛋来按门铃,门铃电池的火花就将整间房子引爆了。”
“但在这个案子里,并没有混蛋来按马尔姆的门铃。”
“呃,但这事可以有几百种的解释。”
“不可能。原因只会有一个,只是没人愿意费心把它找出来。”
“不可能找到的,所有的东西都毁了。想想看,只要开关短路或哪处电线绝缘不良,就可能产生火花。”
贡瓦尔·拉尔森沉默不语。
“何况,火灾时整个电气系统都爆了,”勒恩说,“譬如,所有的保险丝都烧掉了。没有人能证明哪一条比其他的先坏掉。”
贡瓦尔·拉尔森仍旧不说话。
“电动闹钟、收音机或电视,”勒恩继续说,“或两个暧炉中任何一个突然掉下火花。”
“但是暖气管不是都关闭了? ”
“火花还是可能掉落的,”勒恩固执地说,“譬如来自烟囱的烟道。”
贡瓦尔·拉尔森不悦地皱眉,两眼盯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木和冬日的屋顶。
“马尔姆干吗要自杀? ”他突然问道。
“他穷困潦倒,身上没钱,警方又盯着他。他没被拘留并不表示他就安全了。很可能奥洛夫松一现身他就要被拘捕了。”
“哼,”贡瓦尔·拉尔森勉强同意。“这倒是真的。”
“他的私生活也是一团糟,”勒恩说,“单身,又是个酒鬼。
有犯罪记录,离过两次婚。有孩子,但很多年没付赡养费了,正要因为醉酒闹事被送去劳改。”
“噢。”
“身上还带着病,已经进过疗养院几次了。”
“你是说他有点儿精神不正常? ”
“他有躁郁症。当他喝醉酒或面临逆境的时候就会极度沮丧。”
“好,够了,够了。”
“呃,他以前也闹过自杀,”勒恩继续滔滔不绝地往下说,“至少两次。”
“但这还是没能解释火花是从哪儿来的。”
勒恩耸耸肩。两人间有片刻沉默。
“在传出爆炸声之前几分钟,我看到一件事。”贡瓦尔·拉尔森若有所思地说。
“看到什么? ”
“有人在马尔姆家楼上点了一根火柴或用打火机。”
“但是爆炸是发生在马尔姆家,不是在楼上。”勒恩说。
他用一方折好的手帕将鼻子擦到发亮。
“别擦了,”贡瓦尔·拉尔森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说,“那只会让你的鼻子更红。”
“对不起。”勒恩说。
他收起手帕,思索了一会儿,说:
“虽然那房子很老,盖得也很不好,但是梅兰德说上面应该也有一些煤气,虽然浓度可能还不足以致命。”
贡瓦尔·拉尔森转过身来盯着勒恩。
“是谁问这些幸存者口供的? ”
“没有人。”
“没有人? ”
“是的,反正那些人跟马尔姆没有关系。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们有关联。”
“你怎么知道? ”
“呃……”
“他们现在都在哪儿? ”
“还在医院里。就在这里,我想。小孩子除外,他们由儿童社会福利部门照顾。”
“会活吗? 我是指那些大人。”
“会,除了那位叫马德莱娜·奥尔森的。她希望不大,不过我最后一次听到的消息是她还活着。”
“那么其他几位都可以接受讯问了? ”
“现在不行。已经结案了。”
“你自己真的相信这是场意外吗? ”
勒恩低头看着双手。许久之后他点点头。
“是的,没有别的解释,每件事都证据确凿。”
“对,除了那个火花。”
“呃,没错。但那件事完全无法证明。”
贡瓦尔·拉尔森扯下一根金色的鼻毛,若有所思地看着它,然后走到床边坐下来,将勒恩带来的报告卷起来,扔在床边的桌上,仿佛通过这样的举动宣布他自己也将这个案件结案了。
“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吗? ”
“好像是的。”
“然后,我想你会有一星期的休假? ”
“大概是吧。”贡瓦尔·拉尔森心不在焉地回答。
勒恩看看表。
“呃,我得走了。我儿子明天生日,我得去给他买样礼物。”
“你要给他买什么? ”贡瓦尔·拉尔森毫无兴趣地问道。
“消防车。”勒恩说。
贡瓦尔看着他,仿佛他说的是最猥亵的脏话。
“他自己要的。”勒恩不为所动,继续往下说:“也不过这么大,要三十二克朗。”
他伸出两只手指比了一下消防车的大小。
“嗯。”贡瓦尔说。
“呃——好,那就再见了。”
贡瓦尔点点头,直到勒恩的手碰到门把手时才又开口。
“埃纳尔? ”
“什么? ”
“那些花——是你去捡来的吗? 是不是在坟场还是什么地方弄来的? ”
勒恩受到伤害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
贡瓦尔仰面躺下,将一双大手枕在脑后,双眼盯着天花板。
第二天是星期四,更确切地说,是三月十四日,但是四周完全看不到历书上所说春天到来的景象。相反,风更冷、更烈、更刺骨,南区警局总部那边,一阵阵冻结、细谷粒大小的硬雪更是对着窗f 无情地敲打。科里贝尔坐着,大口喝着纸杯里的咖啡,并往嘴里猛塞甜面包,搞得马丁·贝克的桌上都是面包屑。马丁·贝克喝茶,一厢情愿地希望这对他的胃会好一些。当时是下午三点半,一整天大部分的时间科里贝尔都用来叨念斯卡基。剩下的时间,也就是这个不讨他喜欢的人不在身边时,他则尽情大笑,笑到胃抽筋。
有人小心翼翼地敲门,斯卡基走进来。他胆怯地看了科里贝尔一眼,小心地把一份文件放在马丁·贝克桌上。
“这是什么? ”科里贝尔问道,“另一个假死的案子? ”
“犯罪实验室送来的报告。”斯卡基小声回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说完就往门口退去。
“本尼,告诉我们,”科里贝尔一脸天真地说,“你怎么会动了想当警察的念头? ”
斯卡基迟疑地停下来,把重心换到另一只脚。
“没关系。”马丁·贝克刻意夸张地拿起报告。“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当门关上后,他看着科里贝尔,说:“你这一整天都不放过他还不够吗? ”
“好吧,”科里贝尔爽快地说,“永远可以留到明天再继续。
那是什么? ”
马丁·贝克飞快地浏览一遍。“是耶尔默写的,”他说,“他针对盾牌街火场的物件所做的测试和分析。这些物件是否有可能引起火灾? 他的结论是没有。”
他叹了口气,放下报告。
“那个姓奥尔森的女孩儿昨天死了。”他说。
“对,我在报上看到了。”科里贝尔毫无兴趣地回道,“话说回来,你知道那笨蛋为什么想当警察吗? ”
马丁·贝克没答腔。
“我知道,”科里贝尔说,“他个人档案里有。他说他想以这个做为生涯规划中的跳板。他的目标可是要成为警政署署长呢。”
科里贝尔忍不住又大笑起来,几乎被嘴里的面包呛到。
“我实在不喜欢这起火灾。”马丁·贝克说。
听起来他好像在自言自语。
“你在那里嘀咕些什么? ”科里贝尔好不容易回过一口气后问他,“这件事有人会喜欢吗? 烧死了四个人,然后那个六英尺高的笨蛋还拿了一枚奖章,这还不够吗? ”
科里贝尔的表情转趋严肃,他看着马丁·贝克,说:
“每件事不是都很清楚了吗? 马尔姆开了煤气自杀。接下来会出什么事他根本不在乎,反正他本来就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当煤气爆炸时他横竖也已经死了。三个无辜的人陪死,警方损失一个目击者以及诱捕那个叫奥洛夫松或什么来着的机会。
这件事跟你我其实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的,对不对? ”
马丁·贝克用力擤鼻涕。
“每件事都已经得到解释,”科里贝尔明确地说,“别在那里说什么这些解释太圆满,还有你那出名的直觉又——”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用批判的眼光仔细审视马丁·贝克。
“见鬼,你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头啊。”
马丁·贝克耸耸肩。
科里贝尔暗自点头。他们两人在一起工作已经很久了,彼此非常了解,科里贝尔知道马丁·贝克为什么会沮丧。但是除非马丁·贝克问他意见,否则他是不会主动去提这些事的,所以他换上轻松的语气说:
“去他的火灾! 我已经把它忘了。今晚跟我一起回家吧? 葛恩去上课,我们可以一起喝一杯,然后下盘棋。”
“好啊,有何不可? ”马丁·贝克回答。
这样,至少他能有几个小时不用同家。
第十一章
贡瓦尔·拉尔森果然在三月十五日早上医生巡过房后出院了。医生吩咐他暂时要放轻松,要他休息十天,到二十五日星期一再回去上班。
半小时后,他走出南方医院的大门,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
他招来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位于国王岛街的警察局。他懒得跟同事见面,直接就上楼到自己的办公室去,所以除了在前厅当班的人之外,没人看到他。进了办公室后,他把门关起来,开始打电话,要是他的哪个长官刚好听到他打的这些电话,至少会让他狠狠挨上一顿骂。
他边听电话边在一张纸上做笔记,慢慢地,就整理出一份名单来。
在所有或多或少参与了这场火灾调查的警察里。贡瓦尔·拉尔森是唯一出身上流社会的。他父亲是公认的富人,虽然在遗产结算后所剩不多;他在斯德哥尔摩富裕的厄斯特马区长大,上的是最好的学校。但很快,他就成为家人头痛的黑马。
他的看法与家人不同,且令他们不快,而他不分场合,总是直言无讳。最后,他父亲无法可想,只好送他去海军军官校。
贡瓦尔不喜欢海军,几年后他就转去跑商船了。在那里,他很快就发现他在海军军官校或扫雷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