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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呢?”我问。
“明天有人去拖,估计拖回来也没用了。反正车买过保险。”
劫后余生,人没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子鹏还在不停地安慰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整整一夜,我们几乎没睡,子鹏的腿生疼,去痛片吃下去,毫不见效。我想替他揉一揉,可一碰到腿,他就大喊大叫,疼痛难忍。我不停地亲他抚摸他,希望以此分散他的注意力。
第二天,几个朋友来看他,子鹏强忍着疼痛,跟他们聊天。下午,保安背着子鹏下楼,送他去了趟公司。我不知道还有什么重大事情非去公司解决不可。
深圳暂时回不成了,我每天替子鹏安排火食,在附近饭馆炒几个新鲜开胃的好菜。听说有个江湖郎中,治内伤很有一套,我扶着子鹏寻到那里。留着长长的白胡子郎中说着说着,提起子鹏的脚,向右使劲一扯,痛得子鹏嗷嗷大叫,接着郎中又不管不顾地连扯数次,之后开了几贴膏药,像牛屎一样,每天照脚踝处涂抹。临走时还交给子鹏一副拐,子鹏成了一只腿的瘸子。
三四天过去了,子鹏的腿没有明显好转。每天我轻轻地帮他揉,刚开始不能用力,只能摸它,慢慢可以加一点点力。时间一天天过去,子鹏不能出门,又不能工作,渐渐地烦躁起来,脾气越来越大。一次,我买饭回来,子鹏打开饭盒,一看是红烧排骨,将筷子一扔:“你自己吃吧,每天都是排骨。”见子鹏这样,我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这些天我向公司请了假,天天寸步不离地服侍他,他还这不满意那不满意,我的委屈还无处说呢。子鹏看到我流泪,又开始赔礼道歉,强撑着拾起筷子,将排骨一块块往嘴里送。内心里,我从来没有和子鹏计较过,我知道子鹏是一个嗜事业如命的人。现在他连路都走不了,公司来电话说车报废了,他心里很烦很闷。难道我就不烦不闷吗?他什么时候也能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想?
我买了十四的票,准备回深圳。那天上午,我将东西收拾好,到总台结完帐,送子鹏回家。然后收集了附近的几家订餐电话,贴在墙上。子鹏每天拄着拐,行动极不方便。郎中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子鹏的伤至少3个月才能基本恢复。下午去火车站,子鹏坚持要送我,送就送吧,我知道他一个人呆在家里,憋得实在难受。
第五章 温柔的梦乡被吵醒第四十四节 亲爱的深圳,我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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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蓝的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深圳已是春光明媚。看到背着行囊徘徊在公交车站问路的青年男女,我总想主动上前帮他们排忧解难。金碧辉煌的香格里拉酒店、深南大道上四季常青的灌木、行色匆匆的异乡人,这一切都令我倍觉亲切。虽然自己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一无户口二无片瓦,却俨然一个地道的深圳人。这里的高楼大厦、大街小巷、夹带各地口音的普通话,我都无比熟悉。好比我一开口,人家就问小姐是湖南的吧,于是话题就此展开。深圳人永远不会排斥你,一下车你就成为大家庭中的一份子。坐在干净的大巴车上,明亮的景致一排排后退,亲爱的深圳,我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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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同事们已按部就班,各就各位了。听说18楼正在装修,办公室即将扩大,大概刑总准备搞点实体了。
我轻轻敲开刑总办公室的门,刑总关心地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男朋友伤势怎样?自从奖金事件后,我感觉和刑总之间的距离有所拉近,说话时他不再以命令的口气,比先前随和多了。聊起办公室扩建的事,他叫我随他上楼看看。经过大办公室,同事们虽然都埋着头,一定注意到我和刑总走在一起,可以想像得到,他们心里都猜测着什么。和刑总并排站在四面都是镜子的电梯里,我有些不自在。刑总无意朝镜子里瞟了一眼,正好和我的视线碰上,我赶紧挪开视线,望着红色显示器,自言自语:电梯真慢。刑总也抬头望了一眼说:老了,该退休了。新办公室装修正紧锣密鼓地进行,民工们个个挥汗如雨。这里的面积是原来的两倍多,结构也合理多了,再有一星期就能竣工。刑总向我介绍每一间办公室的用途,唯有总经理室外一间10多平米的小间,他没有介绍。
国展中心正在举办一个大型家具展览,刑总安排我和眼镜一同前往。展厅里各式各样的办公桌椅、沙发,款式新颖,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刑总每看中一样,眼镜就上前交涉,留下地址,安排送货。其中一套粉红色双人真皮沙发,7000多,在灰黄的办公家俬中煞是抢眼,我坐在上面,感觉不错,可粉红的颜色并不适合办公用。刑总指着沙发,叫眼镜记下。我心想,买它摆在什么地方?
从眼镜那里得知,办公室装修加上添置办公桌椅,花费四五十万。我问他公司是不是要上新项目,他也说不上来。恐怕眼镜对刑总的了解,比我也多不了多少,刑总的神秘只有他自己知道。
搬至18楼,刑总安排我坐在总经理室外面那一小间。以后你就是总经理秘书。这样的结果,我一点不意外,第一次参观布局时我就有所预感。我并没有对此表示感激,虽然粉红的真皮沙发充满温馨,但那个位置将令我失去很多自由。事实上,自从搬到18楼,我再也不能随便串岗、和彭姐聊天、听同事们扯谈。刑总在的时候,我是秘书、接待员、传话筒,刑总不在的时候,我随时准备替他记录来电、向他汇报公司情况,一步不能离开。因此工作量陡然间增加了许多,然而工资还是原来的数目,我心里犯着嘀咕。话虽这样说,工作起来我照样很认真,甚至比以前更用心。没办法,我就是这样,一旦做了,就会尽心尽责。刑总仍旧独来独往,每次出门,不说去哪儿,也不告知什么时候回来,仿佛无视我的存在。眼镜跑银行也不叫我了,一定是刑总交待过。我坐在豪华漂亮的办公室里,心情郁闷,倚着窗口看楼底下勤劳穿梭的人们,不禁十分怀念和眼镜跑银行那段生活,忙碌而充实,劳累而有收获。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盼望中午12点,和彭姐一起打饭说说心里话成了一天之中最宝贵的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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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秘书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在刑总出去的时候打免费长途电话。子鹏仍然每天去江湖郎中那里敷药,走路仍然拄着拐,不过已经能自如地上下楼了。他每天坚持走路去公司,一来打发时间,二来腿也得到了必要的锻炼。
一天,正翻着彭姐买的《知音》,听见前台有人问宁小姐在吗,正寻思是谁找我,手持鲜花的小姑娘进来了。似曾相识,想想在哪儿见过?小姑娘一进来,就说:“宁小姐,你好,我们是安安花屋——”
哦,对了,正是小安花店里的店员。
又是一大束洁白的百合花,难道是甘力?我接过清香的花束,小姑娘又递给我一个墨绿色水纹纸包好的长方形礼盒,我签收后,谢了小姑娘,让她代我问小安好。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条圣罗兰,不用说,肯定是甘力,只有他才可能挖空心思给人惊喜。里面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
波波:
我打算去广州读书,为将来充充电。学习是全日制的,为期两年。祝你快乐!
甘力
也就是说,很长时间内,我们不会见面。望着简短的留言,关于甘力,我有一丝怀念。
第五章 温柔的梦乡被吵醒第四十五节 真情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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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下午,我躺在床上看张爱玲的小说,文路和王敬业来了。文路穿着一件宽大的连衣裙,大概四五个月了,肚子有些凸起,走路也显龙钟。我赶紧起身,请他们坐,仿佛迎接尚显生疏的客人。我找出纸杯倒了两杯白开水。
王敬业问我:“什么时候到的?”
“十五。你们呢。”
“前天。”想想,前天已是正月二十几了。
“几次打电话你们都不在,初四我就离开了。”
“郭子鹏还好吧?”文路问我。
我将车祸的事告诉他们之后,无话可说了。王敬业在,我和文路交流起来总有障碍。
文路开始收拾上次未带走的衣物,我帮她找塑料袋,王敬业一件件打包。很快就收拾好了,我打开抽屉,还有一本相册。文路接过,塞进包里。我留他们一起吃顿饭再走,文路说不用了。王敬业拎着胀鼓鼓的塑料袋,文路蹒跚着跟在后面,带走了她最后的嫁装。
文路真的变了。从进门开始,她就在躲避我的眼光。和王敬业一起生活,她幸福吗?从她的表情里,我看不到快乐,却看到了认命。结婚之后,文路心中那些不死的欲望随之消失了吗?她和王敬业交流她的所思所想吗?王敬业了解她的蠢蠢内心吗?我和文路之间的真情友谊就此完结了吗?我不能说清婚姻意味着什么,可我明白,婚姻对我来说,只能意味着爱情。我和子鹏相守至今,正是因为爱。除了爱,我一无所有;没有爱,我一天都不能活。
直到再次见到文路,已是半年之后,文路已为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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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办公室真是无聊至极,大部分时间刑总都不在。我除了看报纸就是练五笔,一个月不到,我居然能达到每分钟90多个字,不能不说是一大意外收获,只可惜公司没什么文件需要我处理。我的工作仍然只限于手写范围,所有打字工作均由彭姐承包。要是刑总同意,我真愿意专职打字。我甚至觉得自己特别适合打字这项工作,它简单、机械、不用大脑,而且随着双手在键盘上欢快地舞动,一行行标准字体整齐地呈现在显示屏上,成就感立竿见影。中文打字练得差不多了,我开始练英文。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流走,我开始渐渐习惯这样的工作状态,刚搬进来的那种烦躁不安也随之消失了。
不知从哪天开始,刑总只要在公司,中午饭必定叫上我和眼镜,三个人在滨河路湘菜馆解决。点上三五个开味小菜,有时候还加上一瓶啤酒。餐馆的服务员跟我们熟了,更是热情有加。饭桌上刑总偶尔讲几句笑话,眼镜仍是老一套,马屁拍得溜响,我则只管吃我的饭。有时候眼镜出外办事未回,我和刑总两个人也去湘菜馆,除了公司的事情,我们很少谈及其它。刑总不发问,我从不贸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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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菜馆的楼面经理听说我是老乡,热心地要向我介绍另外的老乡,无外乎他的一些熟客。一次,楼面经理领来一个个头不高皮肤黝黑的小伙子,聊起来,我们算得上校友,于是互换了名片。
第二天,电话进来,对方自报姓名,我一时糊涂,忘了李兴旺是谁,好在对方及时补充了一句,咱们是校友,我方才醒悟。要是对方让我猜,多尴尬(我从来只记自己感兴趣的人)。寒喧几句之后,我问他有什么事没有,对方说只是问个好。这样的电话隔两三天一次,李兴旺总想约我吃饭,我一再推辞。次数多了,人就容易丧失原则,一天晚上,我终于赴约。
见面地点在振华路新开的麦迪逊啤酒屋。走进包间,里面已经坐了一对,一位低胸浓妆靓女正往男人身上贴,见我们进去,男人起身迎了迎。李兴旺向我介绍他的朋友,啤酒屋里人声嘈杂,我没听清那男人姓什么。那男人倒是挺热情,开了几瓶喜力,提议四个人碰杯。我说我可是从未喝过酒,那男人招手叫服务员上椰汁,然后拉开听盖,递给我,来,干杯。几个人一边啜饮,一边看表演。台上舞女的动作越狂野,台下男人的嗷叫声越雷动。这里完全是男人的乐园,女人只不过你快乐所以我快乐。直到小提琴独奏的旋律响起,酒吧里的尖叫才稍稍平息,男人女人们开始肆无忌惮地挑逗、抛媚眼、送秋波、捎首弄姿、搂抱亲吻。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要是子鹏置身其中,他会如何施展自己?喝着聊着,我心里有些发闷,想出去清醒清醒,于是起身去洗手间。洗手间挤满了花枝乱颤的女人,镜子前补口红的、描眉的、将水往头发上抹的、修整衣服使其暴露部位更加勾魂的,姿态各异,蔚为壮观。有一名妖艳女子一进来就朝镜子前挤,还未挤进去,外面有人叫她快点,该女子一面应声一面将可乐倒在手上,朝头上乱抹一通,踮起脚朝镜子里瞅了瞅,左右摆了摆头,扔下可乐瓶,扭头走人。我突发奇想,要是男人们见到此番风景,还会拼命往女人怀里涌吗?再次走进包间,靓女不见了,想必是酒吧里的坐台小姐。我坐下来喝了一口椰汁,李兴旺出去了。那男人喝了一口酒对我说,咱们玩色子吧。我靠里挪了挪。那男人将5个色子用色盅罩住,贴在桌面上来回摇动。接着两人开始赌酒(他喝酒,我喝椰汁)。一来二去,我和他熟识起来。隐约的烛光下,那男人看起来很年轻,浓密的黑发下一双大大的眼睛,瓜子脸,嘴巴上两道修剪整齐的胡须,质地精良的西装穿在身上十分得体,应该说刚才那个靓女配不上他。色盅在桌上飞快地滑行,我输了,则饮一大口,他输了,则是满满一杯啤酒。不一会,见他双颊通红,我说算了,不喝了,他还是将整杯酒一饮而尽。就在他仰头空杯的一瞬间,我怦然心动。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阿杰。这便是我和阿杰的第一次见面。
第五章 温柔的梦乡被吵醒第四十六节 天天上这样的班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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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兴旺的电话隔三岔五打来,刑总不在的时候,我应邀同李兴旺在附近的快乐一族吃午饭。见他一身标准的业务员装束,白衬衣蓝裤子配蓝领带,腰里别着手机,怎么看怎么像农民。待我坐下,他将菜单递给我,问我想吃什么。我懒得看,直接将菜单还给他,来个盐煎肉吧。盐煎肉是这里最便宜的快餐,13元,还有点辣味。李兴旺又问我要什么汤,我端起盛满凉茶的塑料杯说,不用了。谈话必然从校园开始。虽然在依山傍水的校园里度过了纯真的高中三年,我却没留下什么痕迹。既没考上大学,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老师同学,除了和文路保持联系,毕业以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李兴旺高我好几届,他认识的人我基本不熟。于是只好聊起他们公司的业务。
“怎么说呢,业务比较特殊。这样跟你说吧,人死后骨灰盒不是安放在墓地吗,我们公司开发了一大型墓地,周边山青水秀,环境一流,我们将灵塔做成一小间一小间,供亲人瞻仰纪念,另外,还提供一些增值服务……”
我一听是死人的事,就没了兴趣。我一勺勺舀着米饭,慢条斯里地往嘴里送。见李兴旺的话闸子打开,只好配合几句。
“你就专门卖这个?”
“你可别小看这个,现在炒得可热啦。你别以为人死了才找我们,我们的客户可都是有钱老板。”
我更不明白了,有钱老板买这个?
“这东西跟股票一样,买入的目的并不是为自己用或者送人,而是待涨而抛。你想想,要是活人买一批灵塔存放那里,多不吉利啊。”
李兴旺极富耐心地讲起他公司的规模,我稍稍明白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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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总在电话里和人高声说笑,真是难得一见,看样子贷款有着落了。我的心情也不由得轻松起来。好长时间没有见刑总这么开心过,他整天阴着脸,下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喘,我坐在办公室里也得绷紧神经。我冲了杯速溶咖啡进去,放在大班台上,刑总放下电话,脸上还挂着笑容,呷了一口,皱起眉头,“真苦。”
“哦,对不起,忘了放方糖。”我欲返回去。
“算了,就让它苦一回吧。”刑总说完,示意我坐下。
“下周银行就放款了,这笔款贷得真累。”刑总将整个身体靠在大班椅上,向后重重一仰。
“总算成功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当了这么长时间秘书,嘴巴总灵巧不起来,一想到那些奉承的话,就觉得嘴笨。
“扑——”刑总长吁一声,用拳头轻轻敲打着额头,“你知道吗,这笔款下来,光请他们吃喝,加上陪他们去澳门赌钱,花掉我们几十万。现在的人真他妈黑。”
第一次听到刑总说脏话,我有点不习惯。刑总自己倒没觉得什么,继续说:“这笔款分两次到位,第一笔到位后,还得给人回扣。”
我心想,公司既没盈利项目,你老人家又不打算还贷,花点钱还是不吃亏。
“你没吃中午饭吧,叫个什么饭上来吃。”
“不用了,我带你去吃海鲜吧。”
难得刑总如此高兴,我不好扫兴,跟着他下楼。上了车,我问刑总去哪儿。
“好世界。”
“走过去也不过10多分钟,这一路塞车,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