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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德怀答应了。
过了几天,高岗把彭德怀的报告修改完了,来到中南海彭德怀的住处。他简单地把修改情况向彭德怀说了说,就又谈起刘少奇。
高岗先问:“彭总,上次给你的那些文件,看了吗?”
彭德怀回答:“翻了翻。”
高岗乘兴问:“看出问题来了吧?”
彭德怀回答:“有不妥之处。我的政治水平、理论水平低,看不出更多的问题来。”
高岗笑笑:“彭总谦虚。”
高岗点燃一支香烟,狠命猛吸几口,然后情绪激动地说起来:
“刘少奇的问题,要害是他有个‘摊摊’。这个话我在财经会议时跟有些同志说过。财经会议他支持薄一波,前不久组织工作会议他又死保安子文,就看得更清楚了。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七大时,刘的‘摊摊’就定了。说刘是白区的代表,这就是说毛主席只是苏区、红军的代表,这还像话吗?他要拿白区和苏区分庭抗礼呢!重庆谈判的时候,毛主席在虎穴43天,回延安后身体很不好,不能工作了,那个时候真是危险。”
彭德怀反问一句:“危险什么?”
高岗眉毛一挑:“刘要篡党啊!你还记得不?毛主席临走前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决定刘代理中共中央主席职务,还决定毛主席为中央军委主席,朱老总、刘、周恩来、你彭总为副主席,刘兼中央军委总政治部主任和中央城市工作部部长,他是大权在握了。一到时候,他就会篡党,取毛而代之。”
彭德怀摇摇头,不同意:“刘对毛是忠诚的。张国焘反毛,王明反毛,刘都坚定地站在毛一边。刘第一个提出‘毛泽东思想’,在七大上对毛的称颂、评价甚高,怎么会取代毛呢?”
高岗摆摆手,连连摇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说刘忠于毛,那么‘和平民主新阶段’,是毛主席的意思吗?”
彭德怀承认:“少奇那个讲话,是走了一点火。”
高岗继续反问:“东北富农党员处理,站到富农一边去了,天津讲话,站到资本家一边去了,也是走了一点火吗?”
高岗又接着点燃一支香烟,狠狠连吸几口,然后恨恨地说:“他就是有‘摊摊’。他把薄一波安排到华北,把饶漱石安排到华东,把林枫安排到东北,把安子文安排到中组部,就是为了到时候篡党!……当然,饶漱石现在已经觉悟了,看出问题来了,和他一刀两断了。”
彭德怀皱皱眉头,既没有表示赞成,也没有加以反驳。
高岗还想就刘少奇的问题说下去,彭德怀把注意力转移到报告稿上,拿起高岗修改后的报告稿看起来。他翻到关于加强我军现代化建设的部分,看了几眼,然后把稿子一合,恳切地对高岗说:“老高啊,请对国防工业安排一下吧!现在从苏联进口的海军船只和飞机,这只能作为训练和培养干部用,不能作为海、空军基础。军事技术是技术科学的总和。我军的装备、技术是太落后了,从朝鲜战场上看得是太清楚了。”
高岗点头承认:“这是实情。”
彭德怀又说:“要赶上美国的军事技术,可能要15~20年。太慢了,我真等不及啊。我们可不可以快一点呢?在10年左右赶上美国。美国有的武器我们都要有,包括原子弹。”
高岗注视彭德怀良久,方说:“你说的,我都赞成。国防工业能安排,还是应当尽量安排。但是,目前最重要的,还不是经济,而是政治。政治同经济相比不能不占首位,这是列宁的观点。党的、国家的政治问题解决好了,其他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稍停,高岗又补充一句:“彭总,我支持你,你可要支持我啊!”
陈云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脑子里反复思考着“一五”计划的编制问题。
“一五”计划是压在陈云心上的一块巨石。计划一天编不出来,一天得不到中央的通过,他就一天也放不下心来。
1951年1月,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提出了“三年准备,十年计划经济建设”的思想。从这时起,中央就确定了编制经济计划,有计划地发展国民经济的思想。身为中财委主任的陈云,负责主持全国的经济工作,因此,编制经济发展计划的任务,便历史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陈云是在“五反”以后,全力投入制定“一五”计划的。他把中财委的一般性工作,委托给副主任薄一波全权处理,自己就很少过问了。为制定好“一五”计划,他跟随周恩来总理访问苏联,与苏方代表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会谈,其间,曾两次会见斯大林,向苏联方面请教。到1953年初,他根据苏方的建议,组织中财委对“一五”计划进行了第三次编制。这时,与政务院不相上下,有“经济内阁”之称的国家计划委员会已经成立,高岗任计委主席,“一五”计划的编制顺理成章地也应由高岗主持了。但高岗对经济工作基本上是个外行,情况也不熟。他还算有自知之明,上书毛主席,请求在计委成立后,“一五”计划的编制仍由陈云主持。毛泽东同意了高岗的意见,这样,陈云身上的重担仍然没有卸下来。
陈云在房子里踱了一会儿,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五”计划草案盯着出神。这时,秘书轻轻走进来报告说,高岗来访。
陈云一愣,高岗事先没打招呼呀。他赶紧起身出去迎接。
陈云刚走进会客室,高岗那高大的身材就已经出现在门口了。高岗见到陈云,大声说:“老陈哪,我突然袭击来了!”
说罢,高岗自己先哈哈地笑了。
陈云也笑道:“好哇,我正盼着你来袭击呢!”
高岗一怔:“什么意思?”
陈云一边让座,一边解释:“你一来,我就有底了。这不,正为它发愁呢。”
高岗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老陈,什么事呀?”
陈云故意不挑明,先问:“你来,怎么事先不打个招呼,我好给你准备准备呀!”
高岗边掏香烟边问:“准备什么?”
陈云笑笑:“三斤狗肉,一斤牛鞭,两瓶茅台。”
高岗闻言,朗声大笑:“好东西,好东西,就是火太大了!”
陈云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天凉进补,吃这个正好呢。”
陈云和高岗是老战友了,在延安时就相识,抗战结束后一起去的东北,在中共中央东北局和东北民主联军、东北野战军一道任职,地位相当,彼此熟悉,在东北的四五年相处得也不错,因此,平时见面说话,比较亲切、随便。
高岗收住笑声,接着刚才的话题刨根问底:“为什么事发愁呀?”
陈云起身,走进里间办公室,取出“一五”计划第三稿,指着对高岗说:“就为它呀。两年多了,还没个眉目。”
高岗接过来一看,“哦”了一声。
陈云说:“你来得正好,对鞍钢、包钢等重型企业的布局、计划和税收问题,我正要向你汇报哩。”
高岗摆摆手,谦虚地说:“嗳,汇报什么,我们一起商量嘛。”
陈云抽出其中一份报表,就几个问题向高岗谈一谈自己的想法,刚说几句,高岗又摆摆手,打断了他:“我说老陈呀,既然我向毛主席建议还是由你挂帅,你就放开来,拳打脚踢吧,我无条件地支持你就是了。说句老实话,搞经济,你是我们党的行家里手,我不如你!”
陈云微微一笑:“老高你谦虚。”
陈云还想就“一五”计划问题同高岗交换交换意见,但看出高岗对此不感兴趣,心想他可能另有话题,就不再主动谈什么了。
果然,高岗埋头抽了一会儿烟,东拉西扯地和陈云谈了一些题外话,就转入了正题。
高岗先试探着问:“老陈,党和国家的领导体制变动,有什么新精神哪?”
陈云一听就明白了,高尚感兴趣的是这个问题。心想,这个问题事关重大,谈论中可得慎重。他略一思索,说:“中央和毛主席正在研究论证,政治局不是通过气了吗,我知道的,你也都知道。”
高岗笑笑:“你是中央书记处书记,书记处的精神肯定多嘛。”
陈云轻轻摇头:“那倒不一定。”
高岗试探着再问:“外面有风声,说毛主席打算让少奇搞议会,恩来搞部长会议,由我来搞政治局,不知你有什么看法?”
陈云一听,心想,据我所知,少奇、恩来的安排,有那么点根据,但并没有确定。而由高岗搞政治局,没有听说毛主席有这个意思。但他不愿直接挑明,便慢悠悠地说:“风声归风声,是不是主席的意思,最后中央怎么定,都还难说。”
高岗点点头:“是啊,是啊。部长会议,我赞成由林彪来搞。你我都在林总直接领导下工作过,知道得很清楚。林总政治上强,能力强,威望高,他来做部长会议主席,再合适不过。”
陈云想了想,表示了异议:“恐怕不行。部长会议主席,也就是总理,是个累死人的活。林总现在有病,他的健康状况不允许他干这个活。再说,政务院改为部长会议,让恩来同志干,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嘛。”
高岗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谈下去,换了个话题:“对于中央增设总书记或副主席,不知你有何高见?”
陈云歪起头来看着高岗,反问一句:“书记处很快就要把这个问题定下来,我倒想先听听你的意见。你认为怎么搞好呢?”
高岗脱口而出:“我不赞成设总书记。有中央主席就够了,设什么总书记!到时候人们就会问了,是共产党的主席大,还是共产党的总书记大?关系不好处理呢。设几个副主席倒是应该,要不,毛主席怕要忙死累死了。”
陈云认真地听着,并请高岗抽烟。
高岗点燃香烟,习惯地连续猛吸几口,才接着往下说:
“如果搞总书记,依眼前这个架势,可能由少奇同志来搞。我反对。少奇政治上不成熟,右倾,正如毛主席所批评他的,他是党内的资本主义思想。七大以来,他犯了一系列错误,像什么‘和平民主新阶段’呀,土改中鼓吹‘村村点火,处处冒烟’呀,批评山西搞互助合作呀,说东北有1万名富农党员也不可怕呀,天津讲话说资本家剥削得越多越好呀,财经会议支持薄一波呀,组织工作会议支持安子文呀,等等,多啦!他只搞过白区工作,没有军事工作和根据地建设的经验,只依靠华北的经验指导全面工作,看不起我们东北的经验。他这个样子,怎么能当总书记呢?连当副主席都不够格!”
陈云听着听着,觉得高岗对刘少奇已经不是一般的有意见,而是坚决反对,全盘否定了。他想做一下高岗的说服工作,但看到高岗对刘少奇的成见很深,高岗又是个个性相当强,轻易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人,怕徒劳无益,也就欲说又忍了。
高岗停了一会儿,有点忧郁地接着说:“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认识。恩来也好,少奇也好,中央副主席还是会当上的。有人拥护嘛,他们一个有‘圈圈’,一个有‘摊摊’啊。”
陈云摆着手说:“老高,恐怕不能这么讲。毛主席对少奇、恩来虽然有批评,但还是信任的。”
高岗说了句大话:“我敢断定,毛主席已经不满意他们,不信任他们了。退一步讲,就算毛主席还信任着他们,还能超过信任你我?”
陈云苦笑着轻轻摇头:“不见得吧。”
高岗压低了声音:“宁可搞副主席,也不要搞总书记。要搞副主席的话,就多搞几个,你一个,我一个。”
陈云心头一惊,顿时警觉起来。这不是搞秘密串联,封官许愿吗?这不是想通过地下活动,拉人把少奇、恩来搞下去吗?要是真如此,这还了得!于是,他断然拒绝说:“不行!至少我不够格!”
高岗想不到陈云会是如此态度,有点惊讶:“你这个老陈,是谦虚呢,还是胆小怕事?”
陈云意味深长地笑笑:“我不是谦虚,是心虚……我陈云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随你怎么看吧。”
高岗带着讨好,又带着恳求的口吻说:“我们俩谁和谁呀,我当然了解你。老陈呀,我再说一遍,我赞成林总搞部长会议。我反对少奇当总书记。要设副主席的话,就多设几个,你一个,我一个。请你把我的意见,向毛主席转达。”
陈云严肃而又诚恳地说:“老高,你这是给我出难题。这话我不好讲啊,要讲,最好你自己去讲。”
高岗这下有点不高兴了。他不再多说什么,沉着脸喝完了陈云给他沏上的龙井,就告辞了。
临出门,扔下一句:“你有顾虑,我没有。我去找毛主席谈!”
高岗南下游说,在京活动一段时间之后,仔细分析全国六个中央局、六大行政区的形势,做出了这样的结论:东北是他自己,不用说了。华东饶漱石,是自己坚定的同盟者。中南林彪,支持自己的态度很鲜明。西北彭德怀,和自己某些观点接近,也是支持自己的,那里又是自己的老家。就剩下西南了。至于华北嘛,是刘少奇、薄一波的根据地,打不进去,干脆放弃算了。
中央西南局书记是邓小平,现在虽然调北京任政务院副总理一年多了,但还当着西南的家。
高岗决定找邓小平好好谈一谈,把邓小平争取过来。他想,如果邓小平支持自己,己方占绝对优势,那么“倒刘”、“倒周”成功,就是老太太擤鼻涕——把里攥了。
说来奇怪,六大中央局书记,有五位是高岗共过事,打过交道的。唯有邓小平,高岗感到生疏。他们俩没有共事的基础,互相谈不上多少了解,缺乏感情基础。但高岗还是有信心争取邓小平的。一方面从工作上讲,邓小平在政务院的分工还要和高岗的国家计委发生联系,接受高岗的宏观方面的领导。另一方面从影响上看,“五马进京,一马当先”叫得很响,高岗自认为在邓小平那里还是很有威信,说话管用的。高岗还知道邓小平头脑清楚,甚为精明。既然有头脑,精明干练,他相信邓小平不会看不出刘少奇、周恩来受批评,已经失去毛泽东的信任,而他高岗的地位和影响正在上升的大形势。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邓小平不会不识时务吧?
高岗抓起电话,接通了邓小平,告诉他自己要去邓的住处登门拜访。
邓小平谦虚地表示不敢当,说无论如何不能劳高主席大驾,表示自己应该去高府拜访高主席。
两人互相谦让推辞一番,最后还是高岗依了邓小平。
高岗也不敢失礼,早早就在大门口恭候邓小平的到来。
“邓副总理,欢迎欢迎,欢迎大驾光临啊!”高岗一见邓小平,就亲热地拉着邓小平的手说。
“高主席这里,我来晚了,早就该来拜访了。”邓小平也热情地说。
“我说我要去你那里拜访嘛,可你偏偏执意要来寒舍。”高岗做出不好意思的姿态。
“寒舍?”邓小平哈哈大笑,“谁个不晓得,高主席这里是高朋满座,嘉宾如云啊!”
“过奖,过奖了啊!”高岗也哈哈大笑,笑声中不无得意。
说着,两人已进了会客室。
会客室里,早已摆好了各种水果、瓜子和香烟,沏好了茶水。
在沙发上落座后,高岗指着茶几上的物品,请邓小平享用。邓小平伸手去抓香烟。
吸烟是高岗和邓小平的共同爱好,于是两个人都点燃香烟,在喷云吐雾中开始了轻松的交谈。高岗还特别喜欢嗑瓜子,且技术熟练,嗑得又响又快。把一粒瓜子放入嘴中,“啪”的一声脆响,舌头麻利地一卷,瓜子仁留下的同时,瓜子皮就“噗”地吐了出来。他吸几口烟,“啪啪”地嗑几粒瓜子,显得十分惬意。
谈话是从个人爱好聊起的。高岗的本意是和邓小平谈谈党政大事,但他不能上来就进入,那样太严肃,太紧张,不自然,怕邓小平一下子不适应,接受不了。再说,他毕竟不了解邓小平,不摸邓小平的底,不能贸然和唐突。
高岗指指香烟:“看来咱们两个有一致性,烟瘾都不小。”
邓小平点点头:“是啊。吸烟是不良习惯,可几十年了,戒不了啦。”
高岗喷出口烟雾:“戒它干啥?爱好就是需要,需要就得满足。”
邓小平也喷出口烟雾:“我赞成。”
高岗又问:“邓副总理还有什么业余爱好呀?”
邓小平说:“我呀,单调得很,喜欢打打桥牌,游游泳。”
高岗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桥牌是高雅艺术。你们这些穿过西服,吃过洋面包的,才好这个。我是土包子,顶多会打打扑克,拱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