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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朱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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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娘,我试那么问一句:这地方,都不会有女人用她的歌声,或眼睛,揪住我师傅的心么?”    
    “没有这种好女子,我是分明的。花帕族女子配作皇后的,也许还有人,至于作神巫的妻是无一个的。”    
    “我猜想,族总对我主人的优渥,或者家中有女儿要收神巫作子婿。”    
    “你想的事并不是别人所敢想的。”    
    “伯娘,有了恋爱的人,胆子是非常大的。”    
    “就大胆,族总家除了个女小孩以外,就只一个哑子寡媳妇。哑子胆大包天,也总不能在神巫面前如一般人说愿意要神巫收了她。”    
    五羊听到这话诧异了,哑子媳妇是不是——他问老妇人,说:    
    “他家有一个哑媳妇么?像貌是……”    
    “一个人哑了,像貌说不到。”    
    “我问的是瞎不瞎?”    
    “这人是有一对大眼睛的。”    
    “有一对眼睛,那就是可以说话的东西了!”    
    “虽地方上全是那么说,说她的舌是生在眼睛上,我这蠢人可看不出来。”    
    “我的天——”    
    “怎么咧?‘天’不是你这人的,应当属于那美壮的神巫。”    
    “是,应当属于这个人!神的仆人是神巫,神应归他侍奉,我告诉他去。”    
    五羊说完就走了,老妇人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过走出了老妇人门的五羊,望到这家门前的胭脂花,又想起一件事来了,他回头又进了门。妇人见到这样子,还以为爱情的火是在这神巫仆人心上熊熊的燃了,就说:    
    “年青人,什么事使你如水车匆忙打转?”    
    “伯娘,因为水的事侄儿才象水车……不过我想知道另外在两里路外碉楼附近住的人家还有些什么人,请你随便指示我一下。”    
    “那里是族总的亲戚,另外一个哑子,是这一个哑子的妹,听说前夜还到道场上请福许愿,你或者见到了。”    
    五羊点头。    
    那老妇人就大笑,拍手摇头,她说:    
    “年青人,在一百匹马中独被你看出了两只有疾病的马,你这相马的伯乐将成为花帕族永远的笑话了。”    
    “伯娘,若果这真是笑话,那让这笑话留给后人听吧。”    
    五羊回到神巫身边,不作声。他想这事怎么说才好?还想不出方法。    
    神巫说:“你是到外面打听酒价去了。”    
    五羊不分辩,他照到主人意思,说:“师傅,的确是,探听明白的事正如酒价一样,与主人恋爱无关。”    
    “你不妨说说我听。”    
    “师傅要听,我不敢隐瞒一个字。只请师傅小心,不要生气,不要失望,不要怪仆人无用……”    
    “说!”    
    “幸福是孪生的,仆人探听那女人结果也是如此。”    
    神巫从椅上跳起来了。五羊望到神巫这样子更把脸烂了。    
    “师傅,你慢一点欢喜吧。据人说这两个女人的舌头全在眼睛上,事情不是假的!”    
    “那应当是真事!我见到她时她真只用眼睛说话的。一个人用眼睛示意,用口接吻,是顶相宜的事了,要言语做什么。”    
    五羊待要分明说这是哑子,见到神巫高兴情形,可不敢说了。他就只告给神巫,说是到神坛中许愿的一个是远处的一个,在近处的是族总的寡媳,那人的亲姊妹。    
    因为花帕族的谚语是:“猎虎的人应当猎那不曾受伤的虎,才是年青人本分,”这主仆二人于是决定了当夜的行动。


第三部分 神巫之爱第18节 第三天晚上的事

    到晚来,忽然刮风了,落雨了,象天出了主意,不许年青人荒唐。天虽有意也不能阻拦这神巫主仆二人。正因为天变了卦,凡是逗留在大路上,以及族总门前,镇旁寨门边的女人,知道天落了雨,神巫不至于出门,等候也是枉然,因此无一个人拦路了。既然这类近于绊脚石的女人不当路,他们反而因为天雨方便许多了。    
    吃过了晚饭,老族总走过神巫住处来谈天,因为天气忽变,愿意神巫留到云石镇多住几天。神巫还不答应,五羊便说:    
    “一个对酒有嗜好的人,实在应当在总爷府中留一年;一个对女人有嗜好的人,至少也应当留半……”    
    五羊的话被主人喝住不说了,老族总明白神巫极不欢喜女人,见到神巫神情不好,就说:    
    “在这里委屈了年青的师傅了,真对不起。花帕族女人用不中听的歌声麻烦了神巫,天也厌烦了,所以今天落了雨。”    
    神巫说,“祖父说哪里话,一个白脸族平凡男子,到这里得到全镇父老姊妹的欢迎,他心里真过意不去!天落雨这罪过是仍然应归在神的仆人头上的,因为他不能牺牲他自己,为人过于自私。不过神可以为我证明,我并不希望今夜落雨啊!”    
    “自私也是好的,一个人不能爱自己他也就无从爱旁人了。花帕族女人在爱情上若不自私,灭亡的时期就快到了。”    
    神巫不敢答话,就在房中打圈走路,用一个勇士的步法,轻捷若猴,沉重若狮子,使老族总见了心中喝彩。    
    老族总见五羊站在一旁,想起这人的酒量来了,就问道:    
    “有光荣的朋友,你到底能有多大酒量?”    
    五羊说:“我是吃糟也能沉醉的人,不过有时也可以连喝十大碗。”    
    “我听说你跟龙朱矮仆人学过歌的,成绩总不很坏吧?”    
    “可惜人过于蠢笨,凡是那矮人为龙朱尽过力的事我全不曾为师傅作到。”    
    “你自己在吃酒以外,还有什么好故事没有?”    
    “故事是有的。大概一个体面人才有体面的事,轮到五羊的故事,也都是笑话了。我梦到女主人赏我一个妇人哩,是白天的梦。我如今只好极力把女主人找到,再来请赏。”    
    老族总听到这话好笑,觉得天真烂漫的五羊,嗜酒也无害其心上天真,就戏说:    
    “你为你师傅做的事,也有一点儿‘眉目’没有?”    
    “有‘目’不有‘眉’。……哈哈,是这样吧,这话应当这样说吧。……天不同意我的心,下了雨!”    
    “不下雨,你大约是可以打火把到满村子去找人,是不是?”    
    老族总说完打哈哈笑了。    
    “不必这样费神,——”五羊极认真的这样说,下面还有话,神巫恐怕这人口上不检,误了事,就喊他拿廊下的马鞍进来,恐怕雨大漂湿了鞍鞯。五羊走出去了,老族总向神巫说:    
    “你这个用人真不坏。许多人因为爱情把心浸柔软了,他的心却是泡在酒里变天真的。”    
    神巫不作答,用微笑表示老人这话有道理。他仍然在房中来回走着,一面听到外面风雨撼树的声音,想起另一个地方的山茉莉与胭脂花或者已为风雨毁完了,又想起那把窗推开向天吁气女人的情形,又想起在神坛前流泪女人的情形,忽然心烦起来了,眉皱聚在一处,忘了族总在身边,顿足喊五羊。五羊本是候在门外廊下,听到喊就进来了,问要什么。神巫又无可说了,就顺口问雨有多大,一时会不会止。    
    五羊看了看老族总,聪明的回答神巫道:    
    “还是尽这雨落吧,河中水消了,绊脚石就会出现!”    
    神巫不理会,仍然走动。老族总就说:    
    “天落雨,是为我留客,明天不必走了,等候天气晴朗时再说。”    
    神巫想说一句什么话,老族总已注意到,神巫到后又不说了。    
    老族总又坐了一会,告辞了。老族总去后不久,神巫便问五羊蓑衣预备好了没有。五羊说时间太早,还不到二更,不合宜。于是主仆二人等候时间,在雨声中消磨了半天。    
    出得门时已半夜了。风时来时去。雨还是在头上落。道路已成了小溪,各处岔道全是活活的流水。在这样天气下头,善于唱歌夜莺一样的花帕族女人,全敛声息气各在家中睡觉了。用蓑衣裹了身体的主仆二人,出了云石镇大寨门,经过无数人家,经过无数田坝,到了他们所要到的地方。    
    立在雨中望面前房子,神巫望到那灯光,仍然在昨晚上那一处。他知道这一家男子睡了觉,仍然是女子未曾上床。他心子跳跃着越过那山茉莉的矮篱,走到窗下去。五羊仍然蹲到地下,还要主人踹踏他的肩,神巫轻轻的就上了五羊的肩头。    
    今夜窗已关上了,但这窗是薄棉纸所糊,神巫仿照剑客行为,把窗纸用唾液湿透,通了一个小窟窿,就把眼睛向窟窿里望。    
    房中无一人,只一盏灯摇摇欲熄。再向床前望,床边一张大木椅上是一堆白色衣裙,床上蚊帐已放下,人睡了。神巫想轻轻的喊一声,又恐怕惊动了这一家其余的人。他攀了窗边等候了许久,还无变动。女人是已经熟睡,或者已做梦梦到在神巫身边了。神巫眼看到灯是快熄,再过一阵若仍无办法就更不方便了,他缩身下地,把情形告给五羊。五羊以为就是这样翻了窗进去,其余无更好办法。他说请聪明的龙朱来做此事也只有如此,若这一点勇气也缺少,那将永远为花帕族女人笑话了。    
    神巫应允了,就又踩着五羊的肩爬到了窗边。然而望到那帐子,又不敢用手开窗了。他不久又跳下了地。    
    上去,下来,下来,上去,……一连七八次,还无结果。到后一次下了决心,他仍然上到五羊的肩头。他将手从那窗格中伸了进去,摸到了窗上的铁扣,把它轻轻移去,窗开了。开了窗,五羊先是蹲着,这时慢慢的用力站起,于是这忠实的仆人把他的主人送进窗里去了。五羊做毕这事以后,肩头上的泥水也忘记拍去,站在这窗下淋雨。他望到那窗里的灯光,目不转睛。他耳朵则仿佛已扯长到了窗上。他不能想象这时的师傅是什么情形,但他把雨风一切面前的事也忘了。忽然灯熄了,这仆人几乎喊出声来,忙咬着蓑衣的边沿,走远一点。    
    为了忘记把窗关上,一阵风来,无油的灯便吹熄了。灯熄了时神巫刚好身到床边,正想用手掀那细白麻布帐子。灯一熄,一切黑暗,神巫茫然了。过了一阵他记起身边有“取灯”了,他从身上摸出来刮燃,又把灯点上。五羊在外面见了灯光,又几乎喊出声来。灯燃了时他又去掀那帐子,这年青无经验的人在虎身边时还无如此害怕,如今可是全身发抖了。    
    还有更使他吃惊的事,在把帐门打开以后,原来这里的姊妹两个,并在一头,神巫疑心今夜的事完全是梦。    
    …………    
    …………    
    一九二九年春作


第四部分 媚金,豹子与那羊第19节 媚金,豹子与那羊(1)

    媚金,豹子与那羊不知道麻梨场麻梨的甜味的人,告他白脸苗的女人唱的歌是如何好听也是空话。听到摇橹的声音觉得很美是有人。听到雨声风声觉得美的也有人。听到小孩子半夜哭喊,以及芦苇在小风中说梦话那样细细的响,以为美,也总不缺少那呆子。这些是诗。但更其是诗,更其容易把情绪引到醉里梦里的,就是白脸族苗女人的歌。听到这歌的男子,把流血成为自然的事,这是历史上相传下来的魔力了。一个熟习苗中掌故的人,他可以告你五十个有名美男子被丑女人的好歌声缠倒的故事,他又可以另外告你五十个美男子被白脸苗女人的歌声唱失魂的故事。若是说了这些故事的人,还有故事不说,那必定是他还忘了把媚金的事情相告。    
    媚金的事是这样:她是一个白脸苗中顶美的女人,同到凤凰相貌极美又顶有一切美德的一个男子,因唱歌成了一对。两方面在唱歌中把热情交流了。于是女人就约他夜间往一个洞中相会。男子答应了。这男子名叫豹子。豹子答应了女人夜里到洞中去,因为是初次,他预备牵一匹小山羊去送女人,用白羊换媚金贞女的红血,所作的纵是罪恶,似乎神也许可了。谁知到夜豹子把事情忘了,等了一夜的媚金,因无男子的温暖,就冷死在洞中,豹子在家中睡到天明才记起,赶即去,则女人已死了,豹子就用自己身边的刀自杀在女人身旁。尚有一说则豹子的死,为此后仍然常听到媚金的歌,因寻不到唱歌人,所以自杀。    
    但是传闻全为人所撰拟,事情并不那样。看看那遗传下来据说是豹子临死以前用树枝画在洞里地面沙上最后的一首诗,那意思,却是媚金有怨豹子爽约的语气。媚金是等候豹子不来,以为自己被欺,终于自杀了。豹子是因了那一只羊的缘故,爽了约,到时则媚金已死,所以豹子就从媚金胸上拔出那把刀来,插到自己胸里去,也倒在洞中。至于羊此后的消息,以及为甚么平时极有信用的豹子,却在这约会上成了无信的男子,应当问那一只羊了。都因为那一只羊,一件喜事变成了一件悲剧,无怪乎白脸族苗人如今有不吃羊肉的理由。    
    但是问羊又到甚么地方去问?每一个情人送他情妇的全是一只小小白山羊,而且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与这恋爱的坚固,男人总说这一只羊是当年豹子送媚金姑娘那一只羊的血族。其实说到当年那一只羊,究竟是公山羊或母山羊,谁也还不能够分明。    
    让我把我所知道的写来吧。我的故事的来源是得自大盗吴柔。吴柔是当年承受豹子与媚金遗下那一只羊的后人,他的祖先又是豹子的拳棍师傅,所传下来的事实,可靠成分自然较多。后面是那故事。    
    媚金站在山南,豹子站在山北,从早唱到晚。山就是现在还名为唱歌山的山。当年名字是野菊,因为菊花多,到秋来满山一片黄。如今还是一样黄花满山,名字是因为媚金的事而改了。唱到后来的媚金,承认是输了,是应当把自己交与豹子,尽豹子如何处置了,就唱道:    
    红叶过冈是任那九秋八月的风,    
    把我成为妇人的只有你。    
    豹子听到这歌,欢喜得踊跃。他明白他胜利了。他明白这个白脸族中最美丽风流的女人,心归了自己所有,就答道:    
    白脸族一切全属第一的女人,    
    请你到黄村的宝石洞里去。    
    天上大星子能互相望到时,    
    那时我看见你你也能看见我。    
    媚金又唱:    
    我的风,我就照到你的意见行事。    
    我但愿你的心如太阳光明不欺,    
    我但愿你的热如太阳把我融化。    
    莫让人笑凤凰营美男子无信,    
    你要我做的事自己也莫忘记。    
    豹子又唱:    
    放心,我心中的最大的神。    
    豹子的美丽你眼睛曾为证明,    
    豹子的信实有一切人作证。    
    纵天空中到时落的雨是刀,    
    我也将不避一切来到你身边与你亲吻。    
    天是渐渐夜了。野猪山包围在紫雾中如每日黄昏景致一样。天上剩一些起花的红云,送太阳回地下,太阳告别了。到这时打柴人都应归家,看牛羊人应当送牛羊归栏,一天已完了。过着平静日子的人,在生命上翻过一页,也不必问第二页上面所载的是些什么,他们这时应当从山上,或从水边,或从田坝,回到家中吃饭时候了。    
    豹子打了一声呼哨,与媚金告别,忽忽赶回家,预备吃过饭时找一只新生的小羊到宝石洞里去与媚金相会。媚金也回了家。    
    回到家中的媚金,吃过了晚饭,换过了内衣,身上擦了香油,脸上擦了宫粉,对了青铜镜把头发挽成一个大髻,缠上一匹长一丈六尺的绉绸首帕,一切已停当,就带了一个装满了酒的长颈葫芦,以及一个装满了钱的绣花荷包,一把锋利的小刀,走到宝石洞去了。    
    宝石洞当年并不与今天两样。洞中极干燥,铺满了白色细沙,有用石头做成的床同凳,有烧火地方,有天生凿空的窟窿,可以望星子,所不同,不过是当年的洞供媚金豹子两人做新房,如今变成圣地罢了。时代是过去了。好的风俗是如好的女人一样,都要渐渐老去的。一个不怕伤风,不怕中暑,完完全全天生为少年情人预备的好地方,如今却供奉了菩萨。虽说菩萨就是当年殉爱的两人,但媚金豹子若有灵,都会以为把这地方盘据为不应当吧。这样好地方,既然是两个情人死去的地方,为了纪念这一对情人,除了把这地方来加以人工,好好布置,专为那些唱歌互相爱悦的少男少女聚会方便外,真没有再适当的用处了。不过我说过,地方的好习惯是消灭了,民族的热情是下降了,女人也慢慢的象汉族女人,把爱情移到牛羊金银虚名虚事上来了,爱情的地位显然是已经堕落,美的歌声与美的身体同样被其他物质战胜成为无用东西了,就是有这样好地方供年青人许多方便,恐怕媚金同豹子,也见不惯这些假装的热情与虚伪的恋爱,倒不如还是当成圣地,省得来为现代的爱情脏污好!    
    如今且说媚金到宝石洞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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