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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妈妈和阿姨被抓走了!”戴永年拍案而起,一旁的许副官急了,“戴处长,咱们快派人去找吧!”
“不,咱们先等等,他们应该是想从这里得到什么东西,把成城先送回去,我在这等着!”
电话铃催命般响起,戴永年按在上面,深吸一口气,拿起了电话。
“戴永年,你夫人现在在我们手里,我跟你交换两个人,你刚抓进去的是我兄弟,希望你给我这个面子,我让你夫人跟你说说!”
一个带着隐隐哭腔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永年,对不起,我没有要人跟着,是我拖累你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戴永年心里一阵抽痛,那端咒骂一声,把电话抢了过去,阴森森道:“戴永年,你能等我可不能等,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在法租界的教堂交换,要你亲自带人来,你不来就等着给她们收尸吧!”
放下电话,戴永年朝一脸紧张的许副官挤出一个笑脸,“咱们不能白白便宜这些混蛋,你赶快去查他们的底细,我去向上面汇报。”
他拨了一个号码,沉声道:“司令,我夫人和程行云的夫人被绑架,请求支援……”把电话放下,他沉思片刻,又拨了一个电话,一会,他换上一套青色长衫,戴上文明帽出门了。
他的车在南京路上停了一会,上来一个穿灰色长衫的年轻男子,那人满脸不羁,眼睛狭长,眼角稍稍往上翘起,嘴边还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罗方生,你帮里今天有没有动静,我的夫人和我跟你提过的那个程夫人被绑了!”
“有这种事?这些兔崽子不要命了,绑到你戴铁面头上!”罗方生笑嘻嘻地。
“到底是不是你的人干的,别老跟我笑,我恨不得抽你两巴掌!”戴永年狠狠瞪他一眼。
“我本来还记得的,被你一吓什么都忘了。”罗方生还是没笑完。
“滚蛋!我不求你办事!”戴永年吼起来。
“好啦,我不跟你闹了,我还从没见你急成这样。下面的事情我都交代阿虎阿扬他们在做,具体怎样也不清楚。你那边有没有人见过绑架的人,我要阿虎阿扬过来认一下。”罗方生眼睛眯了起来,看起来满脸阴鸷,“看来我们帮里要好好清理了,竟然敢投靠日本人,那两个混蛋你不抓我也会动手的!”
戴永年一夜没睡,把事情布置好,带着绑匪要的两人赶到法租界。教堂里空空如也,他正到处察看,一个报童交给他一封信,要他把人带到日侨青年同志会。看到这个名字,他心里咯噔一声,想起上次的一二八事变就是这些人挑起,他们到现在还是气焰嚣张,到处为非作歹,自己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他沉思片刻,立刻要换成便衣的许副官他们撤去包围,迅速赶去那里,自己则和两个犯人坐车慢慢前去。
罗方生早已派人打听到了绑匪的底细,他们是帮里的小三和阿起,和被抓进去的阿肃和阿明都是从苏北一个穷山沟来,他们都入帮不久, 因为替日本人砸了同他竞争的中国洋行,阿肃和阿明被戴铁面抓了起来。而小三和阿起想把他们救出来,便想出来绑架这主意。
罗方生听到是他们两个,顿时松了口气,这些小瘪三闹不出什么名堂来,戴铁面一定对付得了。找了一宿,这几个家伙仍不见踪影,到了早晨,他打着呵欠,带了阿虎和阿东几个身手不错的兄弟,优哉游哉往法租界赶。
还没到法租界,远远就瞧见许副官穿着便衣迅速朝玉兰路跑去,他暗道不好,连忙截住他,许副官一脸铁青,“不好了,绑匪要处长带人去日侨青年同志会!”
罗方生只觉得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朝阿虎他们一挥手,喝道:“快,叫上所有兄弟去日侨青年同志会!”
他把阿东和两个兄弟一拉,在路上截了辆车子就朝玉兰路奔去。他暗暗后悔,自己还是太大意,明知道他们和日本人有勾结,还放手让戴铁面去,要知道他抓了这么多日本特务和汉奸,他们对他早已恨之入骨,只想除之而后快,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一个阴谋。如果他警醒一点,事情就不会弄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他心里念着菩萨保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那里。
玉兰路两边并排栽种着高大的玉兰树,使整条路都香气扑鼻,那硕大的花朵骄傲地盛开着,在绿叶中显得高雅莹洁,树荫下,穿着和服木屐的浪人和满面敷白的女子正在调笑,戴永年瞥见许副官他们已经找好有利位置,罗方生则坐到一个树下,平时的嬉皮笑脸全不见了,一脸紧张地频频朝这边张望,心中一宽,感激地冲罗方生笑了笑,要人把车停到一个全是日侨青年同志会的招牌下,把两人带了下来。
那浪人踢蹬着过来,用不太标准的中国话说:“戴桑,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你随我来吧!”说着,他提起木屐就要走。
戴永年挡在他面前,“不,你把人带到这里来交换,这里是你们的地盘,我相信你们不会在这里滋事,落人口实!”
“那是那是,”浪人哈哈大笑,指着那个女子道:“要他们把人带出来!”
女子向他飞了个媚眼,飞快地跑进里面,门开了一条缝,小三和阿起急匆匆拉着两个女子走了出来,“三哥!”阿肃和阿明大叫着,边朝他们跑去,戴永年把两人衣领一提,喝道:“让她们先过来!”
小三朝旁边的浪人瞟了一眼,他点了点头,小三才把两人往前一推,叫道:“放了我兄弟!”
两个女子迅速朝戴永年跑去,戴永年把手里的两人一松,一边一个揽住两个女子,迅速往车边退去,刚想召唤许副官动手,门开了,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齐声扫射。
门一开,罗方生顿感不妙,大叫起来,边拔枪边朝他跑去。戴永年连忙把叶芙蓉和素莲推倒在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身体一震,背上已中了几枪,咬紧了牙,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拔枪还击,素莲惨叫一声,爬起来挡在他面前,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去子弹。许副官和罗方生的人早已拔枪还击,在他们的掩护中,罗方生爬到叶芙蓉身边,把她一把拽到车里,门里的人见已然得手,竟哈哈大笑着缩了回去,把门关了起来。
罗方生刚想命人冲进去,戴永年吼道:“回来,不要再给他们借口!”罗方生恨恨叫人撤回,连忙发动汽车。
戴永年和素莲被抬上车,他满身是血,紧紧抱着妻子,哽咽道:“你怎么这么傻,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叶芙蓉早已泣不成声,素莲拉着她的手,断断续续道:“妹妹,成城……就交给你了,你……答应我,好好把他带大……”
素莲的手一松,歪倒在丈夫的怀中。
“戴处长,你支持住,医院就快到了!”许副官焦急地大喊。
罗方生把油门一踩到底,汽车呼啸而去,惊得过路行人纷纷闪避,戴永年脑中仍有一丝清明,沉声道:“小罗,你把程夫人送到他丈夫身边去,拜托!”
罗方生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前面的路,好似在看一个仇人。
戴永年的眼睛渐渐合上,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只恨自己没死在战场上……” 。
罗方生哽咽着,大喝道:“你给我精神点,平时吼我的气势哪去了……”
“你醒醒……”叶芙蓉的惊叫声打断了他的话,罗方生嘶吼起来,“戴铁面,你给我醒来!”
在如脱缰野马般疾驰的汽车上,一对浑身是血的男女紧紧拥抱,静静进入梦乡。
红尘迷烟
“混蛋!”一个茶杯在罗方生脚下应声而碎,一片片不规则的白色散落在他周围,他垂头丧气地站着,听面前那个身着青衫的白发白须老人怒吼:“你是怎么做事的,你都已经带人去了,戴铁面怎么还会被人杀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怎么不会自己去挡子弹,戴铁面是什么人,他可是日本人心里的一颗钉子,他可是十个你这种废物都换不来的英雄!”
“爹,我错了……”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我早就交代你做事要沉稳,不要每天嬉皮笑脸,你整天游手好闲,不会早些清理帮内这些汉奸,还让他们成了气候,你这个混蛋,到现在还连累了戴铁面,你……你想气死我!”
“老爷,你就让方生歇口气,他已经站了几个小时了。”旁边一个体态丰腴的白发妇人温柔道。
“歇什么歇,你让他站死好了,都是你宠出来的,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到现在还要害死戴铁面,你知不知道,戴铁面一死,只怕没人治得了那些王八蛋了!”
“爹,还有我!”罗方生抬起头,一脸泪容,“我不会放过他们,我一定要为戴铁面报仇!”
老人犹疑地抬头,迎上他坚定的视线,老人眼中的火花一点点黯淡,“你……你去吧,你也看到了,去年的一二八,咱们一起上前线去送药品衣物,那些将士……才是真正的男人!你记住,一切都是暗中进行,不能让日本人再次借机挑起事端,十九路军已经调走,只怕老蒋现在派不出这种人来抵抗。老百姓现在的安宁,是……他们用鲜血换来的……”老人哽咽着,把头深深低了下去,朝他挥挥手,“你快去,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来找我商量!”
罗方生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老妇人声音颤抖,把手绢抓得紧紧的,“你自己要小心!”
“回来!”刚走到门口,罗方生听到父亲的召唤,“戴铁面的孩子呢?”
“他交给程行云的夫人了!”
“程行云,长城抗战守喜口那个程行云?”
“对,听戴铁面说,程行云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的战场,他的夫人是新娶,他打战前就把夫人送到上海,还交代戴铁面,一听到他的死讯就寻个好人家,让夫人再嫁。”罗方生眼睛红了,“戴铁面临死前要我把程夫人送到他身边,程夫人不肯,说不能让丈夫分心。我在租界为他们寻了个寓所,警备司令和许副官都经常去看他们。”
“要不然,把他们带到家里来住,我们有个小孩子也热闹。”他母亲突然说。
看着两位老人探询的眼神,罗方生笑道:“也好,我去问问程夫人。”
罗方生把车停在路边,抬头看着高大的法国梧桐,路边走过两个穿西装,拄着文明棍的男子,他自嘲地笑笑,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长衫,慨叹:“真是落伍了!”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吃晚饭了,他仿佛听到雷鸣般的声音从自己腹中传来,踌躇了一会,抬脚迈入路边好似长在花丛中的红顶小楼。
艳丽的波斯地毯延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客厅,原来戴家的吴妈擦着手迎上来,笑道:“罗先生,小成正等你吃饭呢!”
成城从楼上冒出头来,飞快地扑到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嘴巴一瘪,泪就掉了下来,“罗叔叔,我要去打鬼子,给我爸爸妈妈报仇!”
“成城,你先下来,叔叔累了一天了,你让叔叔先吃点东西。”一个嘶哑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罗方生抬头一看,叶芙蓉又瘦了,原本贴身的旗袍现在空了许多,脸颊尖了下来,一双眼睛更是显得更加幽深。
“原来罗先生也来了。”门口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许副官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正好我也饿了,罗先生,吃完饭我有事想跟你谈!”
四人围坐在饭桌边,叶芙蓉见成城不想吃东西,便把他哄着,拉到身边一勺勺喂,成城有气无力地嚼着,罗方生皱眉道:“你不吃东西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怎么去打鬼子!”
成城看了看叶芙蓉,她微微点头,“罗叔叔说的没错!”成城端过碗,使劲朝嘴里扒拉,三人笑了起来,叶芙蓉拍拍他的背,柔声道:“慢点,别噎着!”
罗方生三两口吃完,见叶芙蓉仍端着碗在发呆,口里无意识地嚼着饭粒,心头火起,把她的碗一把抢过来,在桌上扫了满满一碗菜,喝道:“你教孩子会教,到你自己就没主意了,你瞧你瘦的这样,把这碗吃完,快点!”
叶芙蓉看他一脸凶相,乖乖地把碗接过,迅速扒拉起来。
许副官和成城目瞪口呆,呵呵笑起来,成城偷偷竖起大拇指,罗方生瞪了他一眼,成城把头一缩,把碗里剩下的东西吃完,邀功般举到他面前,“罗叔叔,我吃完了!”
大家都笑起来,叶芙蓉鼻子一酸,把泪和在饭菜中扒拉进去。
吃完饭,许副官和罗方生进了楼下书房,叶芙蓉把成城哄睡,端了两杯茶走进,看着两人疑惑的眼神,她微笑道:“小家伙前几天哭闹得太厉害,刚才我一哄就睡着了,你们有事先聊,有什么需要叫我一声,我就在外面。”
“你别急着走,”罗方生拦住她,“我父母想要你带孩子去我家住,你看怎么样?”
“我无所谓,只是一直这样麻烦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许副官含笑道:“你不用不好意思,小罗当年上了一个女特务的当,还是我们戴处长把他从美人计里救出来的!”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罗方生脸有些发烧。
三人谈笑一阵,许副官和罗方生交换一个眼神,两人突然把脸上笑容收敛,齐齐看着叶芙蓉,许副官正色道:“我们的事情其实也不用瞒你,自从戴铁面死后,特务和汉奸活动特别嚣张,我们上面想组织一个除奸队,打击他们的气焰!”
罗方生点头道:“许副官是共产党员,他已经安排人去探听日侨青年同志会那边的动静。许副官,我也想加入你们除奸队,你看行不行?”
许副官笑了笑,“你没加入都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你派出去的兄弟把那四个家伙吓坏了,他们现在躲在里面不敢出来,日本人对他们意见很大,他们的头子田中经常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而且,”许副官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你用帮派领袖的身份,更能开展除奸活动。我这次就是想跟你商量,我们在暗,你在明,我们互通消息,互相配合,把这些家伙好好整治一下!”
罗方生朝他伸出手,“好,我听你的,我们要给戴铁面报仇!”
许副官握住他的手,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司令这次气得不行,一直在想办法对付他们,我探了探他的口风,他说如果我能除掉这些人,有什么需要他一定帮忙!”
叶芙蓉有些着急,“我能做什么,我没办法上前线打战,平时送信递消息的事情还是能做的,你们给我些任务吧,我可不想老呆在家里等你们的消息!”
两人哈哈大笑,罗方生朝许副官挤挤眼睛,“你那里要不要人?”
许副官直摇头,“我们除奸队都是大老爷们。”
“要不这样,”罗方生微笑道:“你先搬去我家住着,那边安全些,我父母亲也喜欢孩子,成城可以让他们有一顿好忙的。至于你,你先做好思想准备,这些天跟我出去锻炼一下,等我们把计划定好,要用人的时候再找你,到时候可千万别慌啊!”
好似平空生出一股力量,叶芙蓉坚定地点点头,“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她脸上升起绚丽霞光,在一身压花黑缎旗袍的衬托下直直逼入两人眼中,两人笑吟吟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艳。
一个身躯倒下去,千百个青年站起来。一寸山河,一寸血肉,百万的热血青年,百万的不屈灵魂。
从北方传来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召开会议,决定以外抗暴日,内除国贼为宗旨,并且颁布了许多有利于团结抗战的措施,青年踊跃参军,很快就聚集了七八万人。
六月,在吉鸿昌率领下,接连收复了三个县城,将士们一鼓作气,又在七月打下被日军五月占领的多伦。
捷报频传,举国上下一片欢腾,罗方生家里也是笑语喧然,小成城听说打败了鬼子,拿着把木头手枪到处乱跑,不时叫着,“打死日本鬼子,打死日本鬼子!”
罗方生的父亲罗怀苏本是青龙帮帮主,见儿子长大,便慢慢把权力移到他手里,自己和夫人金陵过起不问世事的安逸生活,他们原本是南京人,在家乡购了一栋大宅子,平时都窝在那里赏花弄鸟,这次听说戴铁面出事了才匆匆赶回来。
罗怀苏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一直盼着能含饴弄孙,谁知罗方生前两年被一个日本女特务迷惑,还被利用做了不少蠢事,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后来戴铁面戳穿她的阴谋,才让罗方生幡然醒悟,不过从此对女人是敬谢不敏。
和成城玩过一阵,他和夫人坐在沙发上直喘,这个小家伙,精力还真旺盛,可把他们两个老人家折腾坏了。“突突突……”成城端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