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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露出兴味笑容,“你会诊脉?”
我干笑不已,“看过这类医书,没操练过,不过反正也没坏处,让我试试看?”
圣上笑道:“随你。”
我翻转圣上手腕,五指轻轻扣紧他右手尺脉,闭上双眼,细细感知脉搏上的微弱差异,良久说道:“圣上最近有没有觉着背后虚寒?睡眠轻浅,有点点声响,就会心悸不已,但又不会醒过来?”
圣上笑出来,“有。”
我接着说道:“圣上是不是曾经被人惊吓过?”
圣上没做声,玩味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觉着背后寒冷,时常心悸,那是因为你心阳不足,一般而言,喜伤心,忧伤肺,恐伤肾,肾脏虚弱,就会影响心阳,圣上是否经常夜半醒来,仿佛是心绪如潮,但是又觉神思混乱,理不出半点头绪?”
圣上目露惊讶之色,我心下暗喜,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症状,当下胆气大壮,“再来,进食的时候,时常觉着胃口小食即饱,咀嚼吞咽,会觉得右边胸口上方,距离颈项有一掌距离附近,肌肉牵扯,会有疼痛感?”
圣上深思问道:“这些你怎么知道?”他漆黑眼珠定定注视我,“你从张恺那里听来的?”
我淡淡说道:“圣上,两件事需要向你说明,首先,我从来没有向张大人打听过你的病情,其次,”我若有若无的笑,反问他,“你告诉过张大人这些症状么?”
圣上笑出来,“碧瑶,你学会将我军了,不错,我确实从来没有告诉过张恺,我有上述症状,”他抚摸拇指上的玉扳指,含笑问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我平静说道:“我诊治出来的。”
这话并不完全属实,我并不十分懂得诊脉,今次能够说中圣上症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熟读《濒湖脉学》里边的脉象诊断常识,但最主要的却是因为,我对圣上足够上心,时时刻刻关注他,他的神态、举止、一颦一蹙,喜笑欢然,都一一记在心上,并感同身受。
“但是你之前说,从来没有给人诊过脉。”
我笑出来,“圣上,我没有经验,不表示我不懂得诊脉,另外,”我深吸口气,“我还可以告诉你,张大人开的药方,不对你的病症,他说你身子虚寒,是因为元气不足,所以开温补药方给你,那是错误的,你觉得虚寒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你曾经遭受过意外的惊吓,伤了肾脏,使你心阳受损,应当服用的不是温补药汤,而是山茱萸、逍遥散或者是酸角中的任何一种,调养三个月左右,就会有好转,当然,”我轻巧的笑,“你也可以继续服用张大人的药方,选择权在你。”
我站起身,背对着圣上,将巾帕投进铜盆清洗。
圣上会如何选择?
他会否识破我的用心?知道我有意要踩在张恺的身上,获取他的信任?
是的,这就是我想到的晋身办法,圣上既然一早已经知道张恺心有二图,我索性趁机攻击他一番,表明我的立场。
圣上眼中波光闪动,“碧瑶,你觉得张恺其人如何?”
我拧干巾帕,若无其事转身,替圣上擦拭脸颊耳畔,“我和他接触有限,自觉是没有话语权。”
圣上笑道:“我让你说,你就说。”
我沉吟了阵,字斟句酌说道:“张大人的人品如何我是不知道,医品方面,好似是马虎了些,不怎么尽心就是了。”
“你是这么认为的?”
我笑道:“暂时是这么看,不过也可能我是错误的,张大人也许有他自己的想法和诊治方式,毕竟我伺候圣上也不过是这两天的事,他替圣上诊治,怕是已经有数年的了吧。”
圣上冷笑,“是,张恺确实是有他自己想法,这一点我很早以前已经知道。”
我心下一动,接口问道:“他有什么想法?”
圣上却笑,转眼之间,面容又漠漠如常,“这个你不需要知道,碧瑶,你今天替我诊脉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张恺。”
我愣了片刻,“为什么?”
圣上只是笑,温言说道:“我是为你好,张恺这个人,不好应付的,我不想你死于非命。”
我没作声,指尖轻颤,夏东海说得对,圣上心中想着许多事,还会分神替我设想,他对我着实是不错。
“至于张恺的药,”圣上悠然笑道,“虽然不对我的病症,但也伤不到我的身体,所以继续服用,也是无妨的。”
我趁机问道:“圣上为什么这么肯定?”
圣上却笑,“碧瑶,我今天的精神很好,稍后你陪我到行宫四处转转看。”直接将我那问题略过了。
我颇是失望,面上却不露声色,我早有心里准备,圣上的心防,不是那么容易被攻克的,这需要一个过程,“圣上想去哪里转悠?”
“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建议给我?”
我沉吟了阵,笑着说道:“奴婢在调入成象殿之前,一直住在九成殿偏殿里边,在那里生活七年有余,负责成象殿宫禁的骁果营千牛左直长,是奴婢的二弟。”大弟过身之后,李孝本提拔二弟顶替了他的位置。
“好,我们就去九成殿看看。”
“是这就去呢,还是服过汤药再去?”我沉吟了阵,补充说道,“我说的是张大人提供的药包。”
圣上酣然笑道:“先服汤药,另外知会东海一声,让他先去九成殿清理宫人,顺便去尚药局,拿一些山茱萸,如果尚药局的人问起,就说是他自己要吃的。”
我摈住呼吸,又惊又喜,眼中泪光盈盈。
圣上笑如清风,接着说道:“东海是个武夫,多半不懂得熬汤水这类琐事,他拿回山茱萸之后,你受累替他熬成汤水,送去给他喝,顺便给我一碗,明白么?”
我连着吸了几口气,按耐躁动心情,“我明白了。”
圣上到底还是采纳了我的建议。
这天上午,圣上服过汤药,张恺来成象殿替他诊脉,我在旁边候着,圣上伸出左手,卷起袖口,张恺扫了一眼,惊异问道:“圣上,这是什么伤口?”他指着圣上左臂上的蛇齿啮痕。
圣上笑着说道:“没事,前几天寝宫钻出一只老鼠,趁我熟睡时候,咬伤的。”
张恺瞪大了眼,“寝宫中有老鼠?”
圣上半真半假笑着说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当时也不觉得疼痛,醒来时候却吓了一跳。”
张恺拐弯抹角说道:“圣上寝宫如果有宫女压帐,老鼠哪里敢这么猖狂?”
圣上笑道:“是吧。”
张恺略喜,“那要不要臣找个牢靠又警觉的宫女来伺候圣上?”
圣上只是笑,轻描淡写说道:“不用。”
张恺没再作声,开始替圣上诊脉。
圣上笑道:“我的脉象怎样?”
张恺沉吟了阵,说道:“脉象稳健,心脉坚强,看起来是在逐步好转当中,不知道圣上自我感觉如何?”
“比前阵子好很多,事实上,”圣上漆黑眼珠闪现幽光,“我觉着身体每一处都十分舒适,相信你一时半会儿之间,应当是不需要再在我跟前出现了,”他悠然的笑,闲适问张恺,“你觉得呢?”
张恺面容寂寂无波,“臣听圣上安排,不过,丹阳宫中的主药经验尚浅,对圣上病历也不熟悉,因此臣斗胆请圣上允许,让臣继续留在丹阳宫中,以备圣上不时之需。”这要求有理有据,又合情合理,应对十分得当,显然圣上的骤然发难,并没有使他自乱章法,这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圣上笑道:“随便你。”
张恺说道:“臣告退,”他起身之际,又转问我,“田氏,我之前给圣上抓的药包,应该已经服完了吧?”
我面不改色说道:“是。”其实还剩好多。
圣上在我身后眨眼,隐隐有些笑意。
张恺转对圣上说道:“圣上脉象虽然稳健,但是身体到底还是虚亏了些,臣稍后让医博士送些补身的药包过来,恳请圣上继续服药。”
圣上不置可否的笑,漫不经心说道:“行吧。”
张恺又转对我说道:“以后每天傍晚时候,我会让医博士送药包过来,圣上有什么变化,你可以告诉他,让他转告我。”
我点头,明白他这是在暗示我,以后要如何传消息给他。
张恺退出成象殿之后,我找到夏东海,把圣上吩咐他的事说给他听,随后问他:“昨天夜间大殿的宫灯是你点燃的?”
夏东海轻咳了声,“不是特别为你,只是顺便。”
我笑出来,“老实说,我颇是有些受宠若惊,不大能够适应你这种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友善,你该不是对我有所图谋吧?”
夏东海气结,“我图谋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
我眨眨眼,慢吞吞说道:“我的美貌和才识。”
夏东海气得笑出来,“我图谋你的美貌和才识?!我夏东海虽然格调不高,但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我跳起五丈高,简直恨不得扑过去三拳打得他鼻青脸肿,却低下头,轻叹口气,“我知道自己生得不好,才识也十分有限,你看不起我,也是理所应当的,我,我实在不必因为你说了实话,就觉得难过之极。”我抽噎了两声。
夏东海狐疑看着我,小心翼翼问道:“田碧瑶,我刺伤你的自尊心了?”
我呜呜叫了两声,用手蒙住脸,仿佛是哭出来了。
夏东海犹豫片刻,期期艾艾说道:“对不起。”
我听得几乎笑出来,趁机追问:“既然你不图谋我的美貌和才识,又为什么替我点燃宫灯?”
夏东海沉吟了阵,说道:“那天你说,我是个孤胆英雄,这话真是提醒了我,事实证明,在这样陌生环境里,单靠我一个人,已经很难护卫圣上周全,我必须要有同伴。”
我放下手,看着夏东海,“这么说,我得到你的信任了?”
夏东海斟酌片刻,避重就轻说道:“我需要你帮忙。”
第一品 劈棺惊梦 第十一章 冲撞
“但你其实并不信任我。”
夏东海没作声,算是默认。
我叹了口气,这也是块硬骨头,可怜我这口老牙,慢慢啃吧。
这天下午,我带圣上去九成殿,翟让和夏东海随行,因为事先已经清理过,所以我们进到大殿的时候,四下都静悄悄的,只有太阳的阴影,投射在屋檐背阴处。我站在自己生活了七年的地方,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这就是九成殿,大殿的内宫有一处温泉池,泉源来自狐尾山温泉谷,水质十分清澈,圣上若是有兴致,稍后可以去舒活下筋骨。”
圣上笑道:“不着急,你先带我去你住处参观看。”
我干笑不已,百般推托,“没什么可参观的,平时已经是猪窝一个,现在长时间不清扫,更加惨不忍睹。”
这是实话,我喜欢读书,不喜欢做家务,屋里家私终年难得擦一次,偶尔心血来潮做个大扫除,也是虎头蛇尾,用大弟的话来说,就是“恐吓灰尘一把,骗骗自己良心。”
圣上咕咕的笑,“那更加要参观看。”
我无奈只好带路,把三人领到偏殿我独自居住的院落,用铜匙打开门,破罐子破摔的说道:“左边是厨房,中间是花厅,右边是书房,卧室在里间,要参观只管参观,但是不可随便评论。”
三个人却不急着参观内室,只是在院子里打转,院子里有一处花圃,此时正开得繁花似锦。
翟让问道:“田姑娘,这花圃是你自己经营的?”
“嗯。”
“这是什么?”
“三瓣茉莉,非常香,我自己培植的。”颇是有些自鸣得意。
“这是什么花?”
“大叶兰。”
“这个呢?”
我干笑,“那个不是花,是杂草。”
翟让尴尬的笑。
圣上没作声,看着花圃里边的某处,怔怔出神。
我疑惑问道:“怎么了?”
圣上指着一朵花问:“那是什么花?”
我扫了一眼,说道:“鸢尾花,不是本土品种,是从西域引进的。”
圣上低声说道:“原来它的名字,叫鸢尾花。”
“对,据说这种花的花语,是纯洁和奉献,圣上若是喜欢,稍后我移植几株过成象殿,让它天天开给你看。”
圣上问道:“这苗圃是你自己打理的?”
“是。”
圣上哦了声,状甚不经意问道:“这些花种,你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说道:“我二弟找给我的。”
“他又是从哪儿找来的?”
“按照他的说法,基本都是从灌园叟那里买来的。”
“灌园叟?这个名字好古怪。”
我笑着说道:“这不是他的名字,他说自己没有名字,因为住在东华门灌园一带,所以大家都叫他灌园叟。”
“他是做什么的?”
“一个花材商,专门经营花材和花种子,据说他收集有不下两千种的花种子,其中有很多来自西域的珍奇品种,比如昙花,还有就是这种鸢尾花。”
圣上双眼眯起,“东海,你即刻去东华门,把这个灌园叟提到丹阳宫见我。”
我摇头,“不用去了,他两年前已经从扬州搬走。”
圣上皱眉,“搬走了?”
“对。”
圣上面色阴晴不定,“有没有人知道他搬去哪里了?”
“没听说过。”
“他的园子呢?”
“盘给琼花观的观主王世充了。”
圣上细细抚摸伸出栅栏的鸢尾花,出了会神,问我:“你见过灌园叟本人么?”
“没有。”
“那么谁见过?”
“我二弟,每次都是他去帮我买花种子的。”
圣上清冷的笑,“你可否把你二弟请来,我有些话想要问他。”
我试探着问道:“圣上想问的话,和灌园叟有关?”
圣上点头,“对。”他纤细手指顺着鸢尾花修长花茎游走,往下数到四片叶子,连花带叶摘下来,放在鼻间嗅闻,“真香。”
我问道:“圣上你想知道什么?”
圣上不置可否的笑,“你把你二弟叫来,我问他那阵,你就知道了。”
我没有办法,只得一路小跑去骁果营官署,找到田武,“圣上要见你,在九成殿。”
田武惊讶之极,“姐姐,你回九成殿了?”
我苦笑,“没有,只是带圣上去参观,稍后照样要回成象殿。”我四下扫视了眼,“怎么不见李孝本?”
田武说道:“刚刚还在这里的,一转眼就走开了。”
我低声说道:“二弟,你听姐姐话,疏远李孝本兄弟,最好调离第十路,就算不做直长都可以。”
田武瞪圆了眼,“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照做就可以了。”
田武皱眉说道:“姐姐,我已经十六岁了,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
我心下有些恼,忍气说道:“算了,先不说这个,你现在赶紧跟我去九成殿,稍后圣上问你话,你知道的就回答他,不知道的,就老实说不知道,明白了么?”
田武不耐说道:“知道了,都说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
我气结,凶狠说道:“在姐姐跟前,你就是八十岁,也照样是个小孩子。”
“婆婆妈妈,凶神恶煞。”
我简直要气死,扑过去狠狠打了他一拳。
“你打人,哥哥从来不打我。”
“打你怎么了,你再跟我呛,我就把你揍成四不像。”
田武气道:“你不讲道理。”
两个人一路吵吵嚷嚷去到九成殿我住所,在门口时候夏东海拦住田武,“把你腰间长剑解下来。”
田武直着脖子说道:“我在骁果营当差,负责行宫宫禁安全,在这宫中行走,从来不解兵器。”
我叹了口气,“田武,让你解兵器你就解,觐见圣上不得带兵器,这是规矩。”
田武不服气,“可是这肥壮大汉腰间不也有长剑?”
夏东海气得面色铁青,翟让在院子里噗哧一声笑出来,一面打量夏东海身量,一边自言自语说道:“肥壮大汉。。。。”
夏东海回头恶狠狠瞪着他,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耐着性子给田武解释,“夏将军是圣上最为信任的近身护卫,圣上特别恩准他可以佩戴兵器。”
田武不甘不愿解开长剑,放在院子门外,走到圣上跟前,单膝跪在地上,“丹阳宫骁果营第十路千牛左直长田武,给圣上请安。”
圣上和颜悦色说道:“你起身来回话。”
田武起身,大刺刺打量圣上一番,低声附在我耳朵跟前说道:“姐姐,凭良心说,圣上生得真是不错,虽然是老了些,不过比起王三强,那真是好出无数倍,难怪你看不上他。”
我呻吟了一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时圣上笑着问道:“王三强是谁?”
田武嘻嘻的笑,“回皇上,是骁果营第九路的直长,暗恋姐姐很久了。”
圣上若有若无的笑,转头问我:“有这种事?”
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的几乎昏死。
圣上恬淡的笑,把玩手中鸢尾花,问田武:“我听你碧瑶说,你见过灌园叟?”
田武点头,“对,怎么了?”
“你还记得他的长相么?”
田武想了想,“大致记得。”
圣上略喜,吩咐夏东海,“你去找个画师来,我要他根据田武的描述,做一幅灌园叟的画像给我。”
这时田武笑出来,指着我说道:“现成就有一个画师在,圣上何必舍近求远。”
圣上讶然,含笑看着我:“碧瑶,看来你懂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我干笑,“皮毛而已。”
遂把圣上带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