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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次郎是典型的东京郎,生性豪爽而好面子,热情外露而少心眼,晃晃荡荡却又心志高洁,但他始终还是一个重信义知廉耻的日本人。在推崇“沉默是金”的文化中,他的幽默更多的不是表现为语言的诙谐,而是来自他那逾出社会规范的过分的热情和想象力。所有的奇遇、困境、冲突都来自他鲜明特出、鲁莽热情的性格,所有的结局亦归于此。
通常人们认为日本民族是远离幽默的。二战后的美国日本学家这样描绘日本人:他们表情呆滞,不苟言笑,总是谦卑地点头哈腰……其实,那是所有弱国弱民给人的印象。在今天,一贯在洋人面前低声下气的日本人凭借他们的日元后盾开始在国际商务中傲慢地说“No!”了。现代日本的心智活跃与禁忌开放使新一代人变得伶牙俐齿,表情丰富;铺天盖地的漫画出版物和卡通片,甚至使他们显得浮躁不堪了,但这和日本民族的真正幽默还是两码事。幽默是一种更为本真的机智,更为宽广的心理素质。它不同于衣服可随意脱换,而是一个民族的本色皮肤。幽默是扎根于民族文化土壤、体现在俗文化中的高度智慧。《男人辛苦》正是这样一部发掘了日本人性格中幽默本性的深厚作品,是一个凡夫俗子无拘的嬉笑嗔怒和热乎乎的心。通过《男人辛苦》,世界重新认识了这个民族的人性和人格中温暖的一面,同时开始承认它的弹性和蕴藏的大智大勇。
时人戏言:“美国的薪水,英国的住宅,中国的菜肴,日本的女人。”45集《男人辛苦》在我们面前列出整整一个加强排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姣好的女性群。细考之,她们不出传统的两大类女性美:出自《竹取物语》(10世纪完成的日本民间文学著作)的纯真圣洁的处女人妻型,表现为单薄纤细,朴素甜润,楚楚动人;自《源氏物语》(11世纪初完成的日本第一部长篇小说)、《新古今和歌集》(13世纪初完成的日本古典诗集)出现的华美、妖艳、性感的妖妇型,表现为丰腴妩媚,热烈奔放,风情万种。而后者更成为一种开放性与视觉形式追求。寅次郎那夸张了的垂涎女色的孟浪固然是一种噱头,却又何尝不潜藏着民族文化中的唯美倾向和编导的文人趣味——借新鲜丰美的女性美代表炙热的生之价值,在时刻清醒的对死亡的恐惧中抓住“妖艳的美的生命”,滋润焦灼的人生,最终织成一片纤美低回而令日本人无限宽适的审美氛围。
本居宣长指出:“在人的种种感情中,只有苦闷、忧愁、悲哀——也就是一切不能如意的事才是使人感动最深的。”日本人从第一部史书《古事记》(公元8世纪)就开创了悲哀的审美情趣,发展到《源氏物语》,便形成一整套影响日本文化800年的“物哀”美学理念。首先,它认为世间一切悲哀莫过于生命走向衰微的悲哀,这种悲哀广泛地表现在一草一木、弱小而又平凡的人事上。它们默默地来到世间,在忍受了生之艰辛之后,又不声不响地消失于尘土,从而唤起一种同情的、哀怜的、类比的伤怀,更化为纤细的、寂寞的美感,这才是人间之大美,是日本人认定的美之真谛。因为,太强烈的欢乐是人所无法承载的,美好事物转眼即逝,生之欢乐无时不为死亡所迫,而所有的出发和选择最终都归于“无”,这是连喜剧的乐观也挡不住的大趋势。无论寅次郎如何倾注全力去爱,为之癫狂,为之燃烧,他喜欢的女人最终都离他而去;无论故乡如何暖人心田,命运还是驱使他重上漂泊之路。博终未能对最爱的母亲尽孝,牡丹千辛万苦的积蓄被人诈骗卷走,富美失散多年的弟弟就在相认之前遽然离去……都是人不得不割舍、不得不放弃的情感。《男人辛苦》同样充满了渗透日本文化的生之徒然、美之虚幻的寂寥之感。于是把热情化为一股涓涓细流,浸润到日常的世态人情之中,咏叹那些微小的平常的感动,于突然之间,我们便抓住了幸福的感觉,点点滴滴地完成了人对于世俗人生的审美超越。
“物哀”(もののぁはれ)与“滑稽”(おかし)是日本传统审美的两根支柱,亦是两种对立的审美系统,而在《男人辛苦》中,两者却水乳交融地结合在一起。寅次郎的每一个困境都靠着喜剧的巧合暂时地得到了解决,然而人生的根本物质精神压力,社会龌龊与个人的无奈都暗示着更深刻的无力感。这种立足于普遍哀愁的乐观,悲剧意识结合喜剧手法的表演艺术,形成了今日日本影片特有的亦庄亦谐,谐不抑庄的严肃的喜剧、忧伤的喜剧和悲喜剧,给我们带来辛酸苦涩的笑声和真正的感动。
选自《读书》1997年第7期
天下电影我的《御法度》
顾小白
大岛渚
这是我要讲的故事,一个关于迷恋、渐变、困惑、戏弄、等待、还有少年血的故事。拍这部电影的时候我有种强烈的冲动。我想回到1865年的京都去。暴力和绚烂的爱令我梦回幕府时代。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年轻。
加纳
父亲说我们的祖上是赫赫有名的武士。可现在我们只是有钱的商人而已。人们知道我是越后屋衣料批发商的儿子加纳三郎,人们知道我清秀绝伦。我爱青葱刘海。16岁那年我杀了我的远房表弟武田,因为他比我长得好看。我嗜血。
我喜欢看一双双男色的眼睛紧盯着我。18岁的时候我凭借出众的心形刀流刀法被幕府新选组录用。其实我不想保卫皇帝捍卫幕府,我只想杀人。血花飞溅多美。武藤诚十郎是第一个死在我刀下的同仁,他收敛钱财触犯了御法度,被判死刑。我是被点名的刽子手。新选组的长官近藤点了我的名,我看出了他眼光中的暧昧。他希望看到我的演出,他会因此激动。这正是我想要的。我对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武藤说对不起然后刀起头落。武藤的首级在我手中面目狰狞,我心花怒放。行刑这天和我一同加入新选组的田代彪藏闯了进来,大声嚷嚷着说一定要看看我,他因此被罚5天监禁。5天之后这个一直腻味着我的北辰一刀派刀手向我倾诉爱意,我拒绝了。我是有一点儿喜欢他,可我不爱他。他缺乏让我燃烧的动力。
不久我和第六组的组长井上源三郎比了一次刀,我没想到这个邋邋遢遢的老朽竟然如此了得。我们的比武被偷看并且被耻笑了。偷看并且辱骂我们的人逃走了。他们拥有服后口音,身上纹有三星和交叉斧头刀的图案。很快我们就查清楚了,他是住在小川亭的浪人,是新选组在池田屋时期的手下败将。他们很嚣张,杀了我们一个跟踪的组员,抛尸河边。当夜井上带着我直奔小川亭而去,他说我们应当承担责任。在暗夜的路上井上源三郎给我讲述了关于狐狸的童年故事,还告诫我在局促的室内如何出刀才安全。我觉得暖。这个看起来苍老散漫的武士渐渐可爱起来。那一夜若不是土方和冲田队长闻讯赶来,我和井上便会死在曾经的败将刀下。井上摔伤了腿,我也中了刀。我被人抬着回去。夜风拂面,我听见可爱的田代在我耳边切切呼唤魂不守舍。他原来真的喜欢我,不只是我的躯体。可是,他不过是漫天谣言中的一个角色而已。在新选组,暗恋我的人据说有副统领近藤、田代还有第七组的组长汤泽。汤泽这个阴郁的家伙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我答应了这个可怜虫。我陪着他渡过了几个漫漫长夜,然后他就自以为是地让我抛弃田代。用得着抛弃吗?所以我把可怜的汤泽杀了,一刀毙命。可是谣言中的凶手是妒忌者田代彪藏。
看吧,我已经弄乱了法纪威严的新选组。土方队长似乎觉察到了这不安定因素,他没有怪罪我。不过我明白他心里在想着谁。他妄图改变我,让山崎队长带我去妓馆找个女人试试。他不懂得什么叫做徒劳无功。我是天生的加纳三郎。我发现山崎这个大大咧咧缺心眼儿的男人原来是个可爱男人,我于是想什么都会改变的,包括原来以为坚若磐石的想法。我终于答应山崎去妓馆,可我不会碰那个号称花魁的妖艳妓女。恶心。在归途中山崎弯腰为我绑木屐,他起身之后我握住他的手,他颤抖了,脸上的表情很仓皇。我看出他不会喜欢我。我痛。我就偷了田代的匕首,然后在夜里伏击山崎并且故意把匕首遗落。我不会杀掉山崎的,我想让风浪更大一些。我不知道原因。果然,田代又成了替罪羊。土方队长坐不住了,让我暗杀田代免得再起波澜。突然,在我心里,隐隐约约地,我感到痛并快乐着。
于是某夜我约田代彪藏出来,然后突施杀招。田代不是我的对手。我曾经假装败在他手里,那不过是欲擒故纵的小把戏。这一次我想田代你死了算了,死了就不苦了。最后一刀刺出之前我贴着他的耳朵悄声说:“田代,其实我一直都深爱着你。”我不会忘记,他听完我的话之后睁着那么大的眼睛。我出刀杀死他,又在他的尸首上补了几刀。那是一个酣畅淋漓的京都之夜,我迈着缓慢的步子往回走,惬意无比。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深爱着谁。
北野武
我的老师大岛渚是我电影生涯的引领者之一。他的暴力氛围和感官世界悄悄地感染着我。我不会拒绝他的邀请。我出演土方队长。土方是个观察者,他在观察的同时充满了迷惑。他怕自己也掉进了别人布下的局。土方最后砍倒了一棵樱花树。樱花树其实是我砍倒的。那一刻我决定在我的下一部电影里少点儿鲜血多点儿孩子。
司马辽太郎
我的原作是一部关于幕府时代武士风云的历史小说,我关注的是战乱、门派以及复仇,没有迷情乱爱。谁是大岛渚?
阪本龙一
音乐其实是自我抚慰的话语,这个故事让我心寒。从前我出演过《劳伦斯先生,圣诞快乐》,这一次我只做音乐,因为我觉得害怕,我不愿变成局中人。这次的音乐只有轻微的感伤,更多的是压抑、恐惧还有抚慰。我想我不是一个残忍的曲作者。
冲田
其实最有理由爱上加纳的人是我,我也相信加纳更应该喜欢上我。我年轻,职位又高,并且加纳参加新选组选拔的时候我是他的对手,可惜我不喜欢男色。我因此庆幸,可是心里又有一些阴暗的影子。加纳好像俘虏了许多人,包括和我师出同门的近藤、土方还有井上。留在新选组的武士都很关怀这个有着长长刘海的美少年。我照旧平淡地活着,我已经无心恋战。土方说:是武士团队散发出的血腥味儿吸引来了一个又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我觉得很正确。当初我就是在这种吸引之下投身新选组的,那时候我发誓一定要忠于皇帝保卫幕府。现在不同了,新选组经历了池田屋时代,少年的我已经被血的海洋溺毙了。新选组迁到西本愿寺,我已经老气横秋。加纳的到来让我惊慌失措,我不愿自己安详的生活被人打乱,我想离开了。暗杀田代彪藏之夜,我和土方隐藏在暗处观望。在加纳和田代未出现之前,我莫名地向土方讲述了一个关于两个男人友情的鬼故事,我还说这不是友情,是爱。我觉得乱。看见加纳毫不留情地砍杀了田代,我突然完全放松了。我看清楚了一切,也许我被所有东西蒙蔽了,我不管了,我终于选择了离开。
顾小白的御法度
不激进,不退守;不等待,不追求;不哭泣,不欢笑;不麻木,不敏感;不沉默,不嘶吼;不狂热,不暗淡;不歌颂,不辱骂;不远望,不回头。
不喧嚣,不寂寞。
选自《独立精神》(现代出版社2001年11月第1版)
天下电影妖夜·慌踪(1)
苏七七
最好不要太多地追究事件的含义,或者琢磨怎样去加以解释,不然你就会因恐惧而不敢让事情发生。心理学摧毁了神秘感和一些魔幻性特质。它能够被贬低为某种神经官能症和其他东西,但它目前的名称和界定却使之丧失了神秘性,以及体验巨大和无限的可能性。
——大卫·林奇
1。故事
关于《妖夜慌踪》,只能有一个大体的轮廓。它像是一场梦魇,满身是汗地要挣扎醒来。可是又挣不脱,又怕挣脱。对于恐惧,我们有着最大的恐惧。
故事的前半部分是一对夫妇,总在门口拾到录影带。录影带记录的是他们的生活,一回比一回逼近真实——从门口,到室内,到卧室,最后是床。弗雷德看到了床上的血,录影带像是梦与现实之间的门。他杀了妻子,于是他被捕入狱。
在监狱里,弗雷德忽然变成了彼特。他不知为什么被置换到了囚室中,没有解释,然后就被释放了。彼特是一个汽车修理工,他认识了黑道老大艾迪的情人艾丽丝,时常私会,艾丽丝劝说彼特抢劫色情录像商安迪,一同出逃。
在沙漠中的LostHighway旅馆,彼特又变成了弗雷德,他杀死了安迪。警车呼啸而来,弗雷德在黑暗荒凉的高速路上驾车狂奔。车灯在高速路上扫出了一个没有方向的方向。
2。两个人
当我用简单的语言描述这个故事时,这个故事几乎不能被称之为《妖夜慌踪》。电影是色与声,与感官保持着直接的联系,而语言过于理性,过于线性逻辑。当语言整理出了情节的始末、感情的起落时,实际上,最初的痛感与快感已消退在被整肃过的暧昧难明之后。
大卫·林奇是要保持他的暧昧的。他故意地凌乱,打破因果,让语言逻辑失效。
弗雷德怎么变成彼特,彼特又怎么变回弗雷德,对于大卫·林奇来说,不是问题。他的电影是他创造的世界。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大卫·林奇说:要变化。就变化了。虽然在这两个人之间,我们可以稍稍试探着建立一点联系。
他们之间的联系是蕾妮与艾丽丝,他的妻子与他的情人,由同一个演员出演,只是头发的颜色染成黑色或金色。两段故事中,都有一个安迪,他先是一个混乱派对的主人,后来是被杀死的色情录像商。——在种种蛛丝马迹中,我们几乎在参差的对照中得出一个隐隐的结论。这两个人,倒像只是一个人的变体。
一个冷淡的中产阶级音乐家,他心中可能徘徊着疯狂的欲求与恐惧。他希望自己有强健的身体可资放纵,他希望生活的秩序被打破,暴力与色情淋漓尽致地得到展现。那个涂着黑色眼圈的“恶灵”,也许就是一面“风月宝鉴”,正面照着弗雷德,反面照着彼特。心底的难言欲望像是一场火灾,在无边的恐惧中燃烧。
最后彼特又变回了弗雷德,像是梦醒了。可是这个梦,又是现实。——像是梦游,弗雷德已经在梦中经历了现实。这是《妖夜荒踪》的好处:它不用“梦”来安慰观众,一切恐怖的事情都是虚幻的,而将梦与现实真正地融合。一切都在这个世界中,无从逃避。
3。暴力与色情
帕特里夏·阿奎尔特有一种危险的性感。大卫·林奇拍她的特写:红的唇,黑的指甲,眼睛没有表情。她是蕾妮,一个端庄的妻子,也是艾丽丝,一个放荡的情人。
对于弗雷德来说,他的妻子似近而远。在一个房间里,他们之间隔着苛刻的互不理解。他能够占有她的肉身,但她比他强大。他们的做爱里隐约有他勉力维持的自尊与她心知肚明的包容。他几乎可能因此而恨她。
他杀了她。
而彼特与艾丽丝有了平等的身体之娱,但是她同样非他所有。她召唤他来私会,她怂恿他抢劫,她无惧于暴力,以色情取得暴力面前的平等地位。在安迪被杀的场景中,后景是她为主角的色情录像带,好像杀人成就的是她的快感,好像她的色情凌驾了暴力。
片子将近结束时有这样的一段,看上去像是弗雷德的臆想:一支枪指着艾丽丝,艾丽丝面对着安迪,一件一件脱去了衣服。她像是被胁迫,可又有着隐隐的胸有成竹,甚至有着内在的愉悦。这个场景,像是一个SM的游戏仪式。但弗雷德从臆想中得到了怎样的快感呢?他最大的问题是他的恐惧。当他置身于暴力与色情之外时,他得到了一个旁观者的脱离了恐惧的快感。他体会得到艾丽丝的恐惧与安迪的恐惧,在暴力与色情的交锋与合作中,肉体与精神咝咝地颤抖。
从录像带中生发出的这一幕,是弗雷德的最成功的想象。他终于在缺席中得到了快感,可是因此,也更加茫然。
4。恐惧
是的,弗雷德一直在恐惧中。
他的外部世界平静优雅,内心世界却是“妖夜慌踪”。他的内心有一个恶灵,期待着放纵的性与暴力。他患的是一个高速路尽头的文明人的病。对于自己的身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