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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言惊了一跳,随即应了一声:“啊,不会忘记的。”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姜雪言第一学期的体育应该是不及格的,就像她很多门专业课一样,中国水边走边想。
再过十分钟就是十一点三十分了,雪言走到哲学楼前面。还没有到达门口,她意外地看见真秀一个人站在那里,像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手插在口袋里,背靠着榛树,望着天。
他的那个样子,雪言说不出来。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是忧伤。他只不过望着天,像是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真秀?你不上课?”她抱着书本走过去。真秀也是会逃课的人吗?
“啊,”真秀从榛树旁走过来,微微低着头,那眼神就藏在眼睫的阴影里。“有一些其他的事情。”他看了雪言一眼,笑了笑,“上课去了?”
雪言点头,“如果整个学期都不上课,她可就要被退学了。”她没说“她”是谁,但是大家心照不宣。
“上课不需要这个。”真秀直接从她手里拿过了中国水的笔记,翻开来看了两眼,“你懂英语?”
“嗯。”雪言点头。她是个被训练出来的“成品”,“顾客”如果损坏的是语言中枢,她就要被人切取脑细胞进行移植,所以她必须懂英语。实际上,她被希望训练成什么都懂的“产品”,可惜这种训练还只是停留在试验阶段。
“可是雪言是不懂英语的。”真秀从口袋里递给她一个本子,“这是雪言去年上学期的成绩,英语47分。”他望着显得错愕的雪言,耸了耸肩,“你还能指望一个连课都不敢去上的女孩怎么样呢?她的实验和解剖都是缺考,我希望你不要表现得太杰出了。”低下头,他和雪言往千足咖啡厅走,“还有你的体育,最好只有三十五分的水平。”
他是在警告她那天不小心暴露的身手?雪言沉默,突然很亲昵地挽住了真秀的手臂。这时候正有一群下了课的学生走了过来,嘻嘻哈哈地走过去之后,雪言很清晰地听见--
“真秀居然是这种人……”“是啊,日之媛有什么不好?姜雪言是个又胆怯又苍白的小鬼,我真不懂真秀学长看上她哪一点?”“男生都是这样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看以真秀学长这么好的条件,大概过不了两个月就会换人了吧。”……
等人群过去后,雪言放开真秀的手,学着他的动作,把手插进上衣的口袋里,淡淡地让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后悔吗?”她的声音淡淡的,最近她在真秀面前总是保持着这种态度,不远也不近,“和我在一起,真秀少爷的名声变得很难听呢。”
“人与人之间,总是缺乏信任。”真秀笑笑,回答了一句很哲学的话。
“你是在讽刺我吗?”雪言冷冷地问。她停了下来,有颗榛子从树上滚落,她用脚尖一垫,那榛子跳到了她的手心里。
“吃过榛子吗?”真秀伸手把榛子从她手心里拿了起来,“榛子总能给人一种田园的味道,吃过了,也许心情就会放松很多。”
雪言狐疑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微笑显得亲切而且舒适。她剥开榛子,放进嘴里,然后皱了一下眉。“苦的!”她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谁说榛子好吃的?如果不是真秀说的,她肯定以为有人故意捉弄她。
“啊--”真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从地上拾起另外一个榛子。“榛子外面还有一层果皮,不剥开会很苦的。”他剥开榛子,放在她手里,“吃吃看,很好的味道。”
雪言无言地接过榛子塞进嘴里,她快要苦死了。但嚼了一下后,就有一股香香的坚果的味道充满了她的齿颊间。果然是温暖的味道,就像真秀给人的感觉一样。可惜,这个温暖就像一层单衣,淡淡的感觉不足以赶走她身上所有的冰冷和恐惧。真的很想真秀会喜欢自己……她突然在地上坐了下来,剥开榛子,一个接一个嚼了起来。真是很温暖的味道,可惜真秀就像一种让人无法拥有的完美,她狠狠地想把他抢走,却连要怎么抢都无从下手。
“心情不好?”真秀倚靠在她坐的那棵榛树的树干上,“烦恼向中国水借笔记的事?没关系的,你可以说我正在教你英语。就算有人不相信,至少也算是有个借口。”
哈!他也有猜测错误的一天。雪言懒懒地抛了一颗榛子,被真秀一手接住。“不是,只不过觉得榛子很好吃而已。一起来吃吧。”她一边嚼,一边往上抛。
头顶传来真秀剥开榛子壳的声音,雪言慢慢地把身体靠在真秀的身上,头靠着他的手臂,望着参天的榛树,用一种很魅惑的声音悠悠地道:“真秀,你值得一夺。如果可以像吃榛子一样把你一口口吃下去,那该有多好。”
感觉到身边女孩的温度,她看似苍白却依然有着普通人的温暖。一缕发丝轻轻地在他胸口的地方飘逸,偶然间,他竟觉得这个苍白的女孩很美。真秀耸了耸肩,甚觉有趣地笑了笑,“可以,只要你能让我爱上你。”说完后,他剥开了一颗榛子。
“真可惜。”靠在他身上的女孩嘲讽地说,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可惜些什么。
“很唯美的画面,可惜我不得不要打搅一下。”突然间道路那边转出来一个男生,他居然留着一条辫子!雪言睁大了眼睛,她第一次看见留辫子的男生,而且是一条很长的辫子,垂在胸前,直到腰间。来人一点儿也不像女子,他的身材很匀称,精致的脸上架着斯文的金边眼镜,虽然很文雅,但是看起来绝不柔弱。他像个有着很好教养的、绝对的贵族,与真秀这样一身球衣的男生完全不同。虽然他的长辫子看起来很奇怪,但是雪言不得不承认,她没见过留着辫子仍显得这么得体的男人。
这个走过来的人,不能算男生,而是一个很有成熟味道的男人。
“藏血?”真秀微微一晃,只是凭借足跟的移动就把靠在榛树上的身体移到了道路上。他的双手依然插在上衣的口袋里,与藏血一比,真秀是个十足的男孩子。但是他的眼神并不是男孩子的眼神,真秀的眼神向来深不可测,旁人最多只能看到他眼睛里的晶亮,却看不清他眼底的思维。
雪言没有站起来,她依然坐着,手里握着一把榛子,淡淡地看着两个男生走到了一起。原来他就是藏血,是真秀的“真正的朋友”。她承认她有些嫉妒,甚至在藏血走过来的一瞬间,她有把他掳为人质威胁真秀的冲动。
“真秀,我有些事一定要和你谈,很抱歉我破坏了气氛。”藏血和真秀走到一边去,但是雪言训练有素的耳朵仍然听得清他们的对话。
真秀耸耸肩,无可无不可。“啊,没事。”他站到藏血对面,“关于你将要说的事情,我已经猜到了。”
藏血的辫子在他身前晃动,真秀的背影挡住了雪言的视线,她只能从藏血的体形变化判断他很激动。“情况很不好。真秀,我不怪你特地把日之媛送去英国,也不怪你特地把姜雪言留在身边,但是这件事并不是无可挽回的,如果你肯去白萧伟昂……”
雪言全身的神经突然间都绷了起来,“咯”的一声,一个榛子在她手里被握碎。他--是特地把日之媛送去英国?为什么?
真秀的秘密……突然之间,真秀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的神情掠过她眼前:是带着低笑的,令人舒服而放松的感觉。明明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真秀把日之媛送去了英国,或许是日之媛学业上的需要,或许是真秀希望她可以去一个值得一去的地方。但是为什么,她就是这么介意真秀对日之媛的态度?她真的爱上他了?雪言若有所思地看着真秀的背影。他应该是说了什么打断了藏血的话,但是他的声音太低了,她听不清楚。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真秀不在乎而藏血却很在乎,以至于两人几乎要争吵起来。
一只手在她背后拍了一下,雪言登时惊跳了起来,完全不需要她思考,一记手刀劈过去,然后一个拗腕勒颈,她已经掐住后面那个人的脖子,用力一推,把他压到了榛子树的后面。眼睛闪烁着狠毒的光,雪言冷冷地盯着背后这个拍了她一下的男生:“你是谁?”
被她勒住脖子压在树干上的男生“嘿”的一声挣开了她的手。雪言没有再次制服他,因为她已经看出这是个伊贺颜的学生。
“咳咳……”那男生揉着脖子,“你好大的力气……你不是雪言!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充雪言?”他用看着怪物的眼光看着雪言,“你……你不但冒充雪言,而且还用她的名字和真秀学长在一起……你把雪言弄到哪里去了?你快把雪言还给我!”
雪言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男生,他是--姜雪言的男朋友?仰慕者?追求者?他认出了她不是雪言。雪言的日记里没有提到过这个人,她要怎么办?
“你这怪物!你把雪言弄到哪里去了?快把雪言还给我!你这女妖怪!”那男生显然被她刚才的反身一击吓坏了,“我要把你这张假面具撕下来,你……你从实招来……你是人还是鬼?”他从地上抄起一根榛树枯枝,乱挥乱舞,“你是怪物!怪物!”
你是怪物。雪言呆若木鸡地听着他咆哮。我是怪物?我只不过想要保护自己,想要活下去……她突然大叫一声:“你闭嘴!我不是怪物!不是!”
她这样大叫,那边谈话的真秀和藏血登时警觉,往这边看过来。
“你还说你不是怪物?雪言呢?雪言怎么会是你这个样子?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哪会有一个女生会掐住男人的脖子?哪会有一个正常人会冒充别人来上课?你不要过来……你是怪物!”那男生一手捂住自己被掐出淤痕的脖子,一手拿着树枝乱挥乱舞,势若疯狂。
雪言的脸色变得出奇地苍白,两只手握拳。那男生清楚地听到她的指节咯咯作响,脸上的惊恐登时达到极点,“你……你想干什么?你这女妖,难道想要杀人灭口?”
“雪言!”真秀从那边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眼看雪言脸色苍白,眼睛陡然闪烁着极度受伤的野兽的光,他想也没想一把握住雪言的手。“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没事的,这件事我会解决,不要怕。”他不断地要雪言看他的眼睛,不要看着对面疯狂的男生,尽力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我是怪物?”雪言冰冷生硬地问他,眼睛仍然盯着对面的男生。
“你不是,你当然不是。”真秀握住了她两只手,一方面是安慰她,一方面是要预防她在刺激之下伤人,“这十天我说得还不够多吗?你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只是对人缺乏信任。”真秀把她抱进怀里,让她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每当她情绪紧张的时候,她就会冷得像一块冰。
“他说得很对。”雪言就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神情掠起了一抹奇怪的讽刺,“被'培养'出来作为‘产品’的人当然是个怪物,怎么还能相信我会是个正常人呢?真是可笑,对不对?真秀少爷……”她抬起头,用那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一个‘产品’的身上打着许多烙印,就算自己想要被人接纳,也没有人愿意接纳这种充满危险的‘产品’。真秀少爷,毕竟我们只是被准备用来进行分割出售的性能优异的器官,有谁会把这些价格昂贵的眼睛、鼻子、骨骼、心脏的组合当作一个正常人?当然是怪物!我怎么会想不通呢?真是太可笑了,对不对?真秀少爷……”
她这种样子让真秀感到惊恐,他知道再呼唤雪言只会加强这种刺激。他只是紧紧地搂着她,无法可施之下,他低下头堵住她说个不停的嘴,想让她回神,不要把自己陷溺在极度的自卑和绝望里。她是有人愿意接纳的,不是注定要被分割出售的器官的组合,也不是到处逃亡、到处被人遗弃或者令人感到惊恐的怪物。你不是怪物,不是的。
那边榛树后面人影和辫子一闪,拿着树枝乱挥乱舞的男生被人从颈后一记击昏,“砰”的一声干净利落地倒在地上。藏血从怀里拿出一块纸巾擦干净手,作为一个未来的医务人员,他具有犯罪之后不要留下证据的专业知识。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在拥吻,藏血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真秀,短时间腐朽的人偶……”
真秀没有回答,就算他想回答都无从回答起。
藏血的背影消失在榛树林里。
良久,真秀才放开已经逐渐不再颤抖的雪言。
她怔怔地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是迷惘。
“每个人,都有需要被另一个人吻的时候。”真秀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做一个禁声的动作,“一个人愿意被另一个人吻,也许只是接受安慰;一个人吻另一个人,也许只是给予安慰。”他这样说,然后放开雪言,转过身去,用眼睛微微挑了她一下,把手插进口袋里,“走吧,我们还没有吃饭呢。”
他--又是故意说得这么哲学。雪言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没有跟上他。
“怎么还不走?我已经饿了。”真秀停下来。
雪言闻言,向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下来。“还有他……”她指着地上被藏血打昏的男生,“怎么办?”
“自然是和我们一起了。”真秀走到那个男生身边,拖起他,扶着一起往前走。
真秀……雪言的唇上依稀还感觉得到真秀温暖的味道。安慰……她的心底依然绝望。真秀你明白吗?我所希望的救命稻草只有你一根,而你愿意给我的只是我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的--稻草的影子。
千足咖啡厅。
“唔--”那个被击昏的男生清醒过来,摇了摇头,首先看到的是一盏灯,一盏很柔和很欧洲风格的灯。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千足咖啡厅里,那盏灯是千足咖啡厅每个隔间都有的装饰。
他不是被人打昏在榛树林里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摸摸头,那个打昏他的人力量用得不大不小,正好让他昏迷一个小时,又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甚至连淤青都没有。
“醒了?”对面有人语气温和地问,声音很耳熟,听起来令人舒服。
男生睁大眼睛,这才发现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真秀,一个是那个冒充雪言的怪物。
“你们--”
“喝一点,会舒服点儿的。”真秀把桌子上的一杯白兰地推了过去。
男生被他这么一推杯,骂人的话反而说不出口,呆了一呆,拿起白兰地喝了一大口,然后说道:“真秀学长,我不是要故意和你过不去,其实我一直都很崇拜学长的才能,只不过我很担心雪言……”
“雪言没事,你不必担心。”真秀开口说的都是别人最想听的话,“我这里有她的电话。只要你不闹事,我立刻可以证明雪言她很好,一点儿事也没有。”他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纸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击,“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男生怔了一怔,“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是伊贺颜哪个学院的学生?”真秀问。
“法医学,一年级的鲁持。”男生的气势有点儿萎靡了,“和雪言一样,不过……我也不太去上课。”真秀点头,果然是和雪言一样懦弱的学生,怪不得没有印象,“你和姜雪言是情侣?”
“不是,不过我很喜欢她。虽然很多人都说她既胆小又软弱,但是我知道她只不过是善良。她怕血,她害怕恐怖的东西,所以她才整天躲在宿舍里。我了解她,我真的了解她!”男生说得很激动,“可是最近雪言突然去上课了,我觉得好奇怪,所以就跟踪了她。她不是雪言,虽然她长得和雪言很像,但是雪言没有她这么凶,也没有她这么可怕的眼睛。她是个怪物。”
“随便说别人是怪物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真秀用和蔼的声音说,“不要用指责来掩饰自己的懦弱。你担心雪言,你害怕这个不是雪言的雪言,你对这种状况毫无心理准备所以很惶恐,但这不能成为你攻击别人的理由。”他慢慢地说道:“不是雪言的雪言也是个普通的女孩。你害怕雪言受到伤害,你就没有想过肆意的指责攻击也会使别人受到伤害吗?”
“她冒充雪言就不是好人。”男生瞪了她一眼。
“不是好人,就一定是坏人吗?”真秀冷冷地问。
男生呆了一呆。
“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随便下判断是很危险的。”真秀举起果汁喝了一口,“我告诉你,雪言出了车祸正在医院里休养,坐在我旁边的不是雪言。但为什么会这样,原因我不会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什么?”男生问。
“雪言进了医院,代表她现在很危险。”真秀耸了耸肩,做了一个很随意的动作。
“你会保护她,治好她的,对不对?”男生失色。
“你相信我?”真秀的眼睛隐没在眼睫的阴影下,闪闪发光。
“我相信!我怎么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