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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美丽的地方-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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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几句简单的傣语回答他:“别送别送有人等着我呢。”    
    我把头一扬,甩甩两手的水,踢了一脚河水,没等碧波漾漾的河面重新平静下来,转身悠悠地走了。这完全是碧郎的动作。    
    我越走越快,这小普毛可别真的跟着我来    
    马车铃在我身后响着。    
    马车在我身边慢慢停住了。    
    “上车吧我带你一截。”    
    我心头一惊,难道是小普毛追来了?不过那是知识青年的口音。    
    赶车人从遮荫的竹笠下望着我,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轮廓分明的嘴角……这不是邮局的那位吗?    
    车上满载着谷种。我们并肩坐在车前。    
    “马车好赶吗?”我问。    
    他把短小的马鞭递给我:“你试试。”    
    路旁顽皮的孩子喊:“喂小普少赶马车啰”    
    我偷偷笑了。他含笑望着远处。远处,缅寺塔上的小圆镜在落日下闪闪发光,清风吹转,翩舞不息。路旁,落在地上的熟透了的野果散发着如酒的浓香。灰尘不动,炊烟升起,无边的原野在黄昏里含着甜美的醉意。    
    他叫任佳。    
    此后多少个赶街天,我们一路回来。回家的马儿跑得快,任佳很少举鞭。当车子爬坡的时候,我总是跳下车来。任佳说:“它哪在乎你这点份量?”    
    旁边一辆马车上坐满了人,马昂头奋力爬坡。主人一面和车上的几个女子嬉笑,一面不停地打它。    
    “这人真讨厌。”我说。    
    任佳盯着我看,笑笑摇头,“我也打马呢马拉车本来就不是天性。哪一匹马生来是拉车的?”    
    任佳给人一种似有深沉的心事之感。    
    他不像有的知识青年那样随心所欲,偷鸡摸狗。他颇受傣寨的信任。    
    我曾告诉他,有的知识青年议论我穿傣族服装。他皱紧眉,看着我说,“你还怕这个?”    
    他引了一句大家都知道的话:“走自己的路,任别人说。”我羞愧了。他以为我是那样的人,而我却不是。我应该是。    
    “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女生,把人家男生写给她的信交给团支部了。哼!真可怜!”    
    “不,她不是因为害怕,是汇报思想……”    
    “反正这种人我不喜欢。真不知道那写信的喜欢她什么!”    
    我一直在揣测,任佳后来是不是知道了,他嘲笑的那个不招人喜欢的女学生,就是他每个赶街天在路头等待的这个乔装的小普少?我既为过去的自己感到委屈,又为现在有一种得意。    
    他身上有这么多刺,我却喜欢和他在一起。    
    他也嘲笑自己:“那年我爸爸专程从美国回来接我,我正评上了学雷锋标兵呢。说了几夜,我也不走。这回他一定在太平洋那边嘲笑我:好啊,音乐学院不上,跑到乡下拉田园交响曲。哈哈”    
    马被加了一鞭,车子快起来。我们一连超过了好几辆马车。在风驰电掣中,我好像进入了一个新天地。    
    从取下红领巾起,他是第一个和我离得这么近的男孩子。我像对待知心女友那样什么都告诉他,而他比我所有的女伴都另有一番见解,又明白又简单。    
    一张斑斓夺目的豹子皮挂在堂屋墙上。    
    大哥在山中烧窑时,打中了这头为害四乡的豹子。区里给了他一张奖状。何必还要挂奖状呢?那豹子皮就是一幅最富丽堂皇的锦旗。    
    全寨子的男女老幼都跑来看它。小女孩轻轻地用手摸它。小安虎“呜”地变出豹子声来吓她们。    
    娃宝们也来了,叽叽喳喳地,一面看豹子皮,一面东张西望。她们是在找大哥。当大哥出现时,她们又一个个屏声敛气了。    
    碧郎独自站在堂屋的门口,不笑也不闹。    
    那天赶街回来,大爹说:“大哥回来了。”    
    一个慓悍的小普毛走进堂屋来,去摘墙上挂着的弯刀。我们互相望见,都怔了一下。    
    从此,我有了一个沉静温厚的大哥,我们谁也不提在小河边扔石子的事。    
    傍晚,全寨的少男少女都跑出去。在龙树下面,先来者用悠长的傣歌召唤着他们。有那懒惰的或动作迟慢的,也被父母呵叱出门。在傣寨,受赞誉的是那些有本事拐回媳妇来的普毛,和能赢得众多追求者的普少。    
    在夜色里,普少和普毛们凭着歌声接近。越凑越拢了,往往是小普毛们把手电一按,强烈的灯光直刺女方的眼睛。顺着—排照下去,直到发现那个意中人的脸庞。灯光停在她的脸上,其他的小普少便一哄而散了。    
    有时我从那里走过,也会遭到伏击。四处照来强烈的亮光,弄得人睁不开眼睛。我拿手捂住脸,一个劲地跑回来。娃宝常笑着警告我:“耶弄,晚上别出去,担心小普毛用大毡子把你裹走啊”    
    大哥不爱出去,他常坐在堂屋的油灯下编竹器,看画报。    
    隔壁的小安虎高兴地用我的钢笔在纸上画。我轻弹着从家乡带去的曼陀琳。安虎忽然回过头来说:“耶弄想妈妈啦!”    
    田野上的风吹着我的后颈,像一块轻柔的绸子,轻轻地抚弄着我,若有若无。一阵酥痒的感觉从腿弯传了上来,我感到全身一阵轻松。我想笑。我俯下身去看,是一根细细的纤草钻进我的裤管。    
    夜里,从小河里沐浴回来,我躺在床上,身上带着凉爽的河水气息,又慢慢地透出一股温热来。    
    我没有一点倦意,掀开薄被,让月光照着我。    
    跟着碧郎她们,我学会了傣族的游泳法:走到女人专用的河湾里,只用一条筒裙系在胸上,一面走下水去,一面顺着水面把裙子提起来,最后,从头顶上脱出去,甩到岸边,人就像鱼一样,赤条条地在水里游走了。那件在城市游泳池招人羡慕的有松紧带的游泳衣,在这里遭到碧郎们的嘲笑。现在,我已经习惯了那自由的、鱼儿一样的游泳,再不愿穿那粘人的沉重的游泳衣了。    
    在月光下,我有兴趣地看自己。这只有在傣家的屋顶下。那竹棚上的人字形草顶留下了一个大三角。日月星光和风从那里进来。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第一部分云(8)

    星宿还在远方亮着。小虫子不叫了。鸟儿还没醒。寨子沉睡着,有一两声狗吠,也带着浓浓的睡意。    
    只等屋外轻轻的一声口哨,我就系上带午饭的小竹箩,背上昨夜磨快了的砍刀,悄悄地闪出院门,踩着沾上露气的沙地,朝着那棵麻桑婆树下奔去。    
    “快点你聋了?叫了好几声不出来。”    
    “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我早就起来,等了半天啦!”    
    …………    
    小声地吵着,打柴去的小普少们很快就穿过了竹林、小桥、公路。    
    在安谧的晨曦中行动分外轻松,远离了寨子和长辈们,心境是这样地自由。长长的路上,静静的山中,小普少们谈着无穷无尽的话题。最重要的,是关于普毛们的话题。    
    “耶弄,赶街天你坐谁的马车?”    
    “赶车的小普毛喜欢你了吧?”    
    “耶弄,我们大哥晓得,要气倒了吧?”    
    碧郎狡黠地看着我,说:“耶弄,上个街天你没去,我看见那个小普毛拉着个普少,脸白白,头发弯弯的,好看得很哪”    
    我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马车嘛谁爱坐谁坐……”    
    “那个普少是宣传队的,唱小常宝哩!”    
    碧郎直盯着我的脸。    
    是真的,她说的是范娟娟,就是那个大叫“翻车”吓坏了司机的女孩,和任佳一个寨子的。    
    “一——二!一——二!……”    
    任佳从粮食局高高的台阶上背下百多斤重的谷种麻袋。一伙调皮的孩子围起来给他数口令。负重的任佳每一步都踩在口令上。他们得意了。    
    任佳一挺腰把麻袋卸下,猛地转身朝他们走去。小孩们嘻笑着后退。任佳一下子就把当中一个拎起来,往空中抛了一下。孩子们发出惊叹的欢呼。    
    他没有发现,我一直站在人后看他。那天和他一起坐在马车上时,我心里格外快活。    
    我爱玩他的匕首。    
    “喜欢吗?借你玩两街。”他得意了,讲着他为了这把匕首如何跑了百多里路,如何精选。    
    “这匕首怎么不太亮?”我问。    
    “你外行。等着吧,这是好钢,要慢慢磨,越使越快。”他说。    
    每次和他分手,我都会感到惆怅。劳动一天天显得单调、重复。我企图淡忘的过去、家庭和未来,又慢慢地回到我心里。    
    “晴天像黄牛,雨天像水牛。”我告诉他这句傣家的自嘲语。    
    “不过,还少一条鞭子。”任佳扬了一下手中的马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我说:“你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呢?我最担心的就是,忘记了自己的理想……”    
    那隐藏着的创伤一直在令人疼痛:我们再也不能重返学校,继续自己心爱的学业了。    
    家信上说,母亲也被“疏散”离城。    
    家乡,已没有我的家了。    
    ……月亮升到了中天。高高的几乎要碰到月亮的两三根竹梢,微微弯着,好像在为这醉心的琴声颤抖。新种的芭蕉树像垂着长袖、婷婷玉立的古装女郎。火焰跳跃着。稻草蜷缩着钻进火的怀抱。在火光若隐若现的地方是任佳拉琴的身影。    
    小提琴声使人丧魂失魄。我得到的是双重的享受。这是他的声音。我把它看作是我们俩在马车上未曾讲完的、余味无穷的话。    
    静,一种年深月久的静。    
    在我之前,这里没有人。我又惊又喜。    
    那沿着深涧爬上来,挂在参天古木上的苍藤,当我刚用手一触,它就发出脆响,化成粉末。脚下,松软的,是多年的落叶,重重相叠,腐烂为有弹性的泥。    
    黄金草莓落在地上发出酒香。    
    在斑驳的残叶上瑟瑟地动的,是一条大蜈蚣。    
    树林中总有什么在窸窸窣窣地响着。我想起大哥说的,在山上碰见老熊的事。老熊一面走,一面用前掌拨开一路的枝叶。听见那声音,人就赶快躲在一边,别动,别惹它。它是个瞎子,自己照直地就走远了。    
    我走下去,是断崖。走上去,小路错综难辨。    
    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碧郎,范娟娟……    
    一切又都变得那样可亲,因为我已从人世上失落,在茫茫的植物的海洋上,孤身一人。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握着砍刀,靠着一担柴,我等候着毒蛇、老熊和豹子的出现。    
    松鼠们轻盈地跳上跳下……    
    任佳的小提琴声还在响着。我头戴迎春花环,穿着一条代表白帆的纱裙。好像是在少年宫的草地上,伙伴们唱着:    
    划小船,小船摇,    
    小小的船儿水上飘。    
    ……    
    当我舞蹈着转过身来,任佳正对着我笑。他的琴弓跳荡。他那蓝白条的球衫上还沾着几粒谷种……    
    暖洋洋的,我醒了。金色的火焰在黎明的林中活泼轻盈。    
    我面前放着一竹筒水。大哥正在火里烤什么。我又睡着了。    
    旭日高照,大哥引着我走到大路上。我的手掌划了一道伤痕。大哥递给我一片叶子。贴在手上,凉滋滋的,止住了疼。    
    自从大哥回来,我就有一种放心的感觉。半夜里听见老猫跳梁,小牛撞栏,再也不害怕和感到孤寂了。家里有一个堂堂男子汉,堂屋里又挂着一张豹子皮。    
    家里仍然常是静悄悄的。可是这已经不是那种风烛残年的寂寞的静,也不是那种严峻的固执的静。    
    大哥把腐朽的栅门,缺损的阶石修好了,在后院的小河边上给我安了一块平坦的搓衣石。古老的庭院焕然一新。收工回来,我常常高兴地去收拾大哥带来的鲜鱼,有时还有野兔、野鸭。    
    人们都说我的眼睛有神。生气的时候,我一投眼,连男孩子都不作声了。我不怕课堂答问、口试、登台演剧。可是我知道自己最怕什么。当我捉摸不透心中的情绪时,当突然的暖流袭击心灵,我的眼总是往下看,或是死盯着一个无人的角落。    
    大哥打量我的时候,眼光总是匆促的。其实,他对我很注意。每当我改了装束,他会立刻用眼光注视我新做的围裙或小帽。他的眼睛像尺一样量我一下,随后他立刻就看了下自己。他的腰挺得更直了,他的身姿焕发着豪迈之气。    
    在学校里没有人这样看我。也许,那时,我不好看。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第一部分云(9)

    我爱看大哥在院子里干活,那么利索,显出男子的刚勇。看着他,好像在看体操健儿练功夫。他一下一下甩起斧子,劈那些多年的老树疙瘩;或是给葡萄架换柱子;要不,就是磨刀,把大爹的、我的、全家的砍刀、镰刀、锄片磨得像镜面一样。    
    后来,我又迷了几次路。想到大哥对这些山都熟极了,想到他一定会找到我,我的心安然了。走一阵,自己也就找到了归路。人与人之间的信赖心,会产生巨大的力量和勇气。    
    那天打柴,小普少丢了两个人:我和娃宝。    
    找娃宝的人整整两天两夜才回来。娃宝没找到,他们只带回了抢她的小普毛的姓名。    
    娃宝的父亲铁青着脸。    
    寨子里有儿子的父母都乐呵呵地谈论这事,希望自己的儿子也抢一个省钱的媳妇回来。有女儿的父母都惊惶了,好像他们的女儿就要被抢走。    
    小普毛如果抓住了姑娘的心,那么,再贪财的父母也得考虑媒人的条件。因为,顽固回绝的结果,女儿会干脆让人家“抢走”,假装干嚎两声,让同去打柴的女伴回去应付爹娘。抢亲的人们往往翻山越岭,数日不知去向。待到父亲跑细了脚杆,母亲哭肿了眼睛,她回来了。照例站在寨子门口,一身媳妇打扮。挎着一个五色筒包。装的是水果糖,抓给围绕着她的大人孩子吃。恭恭敬敬地哈腰行礼,喊着,“大爹”,“大妈”,“大嫂”,“大哥”,连小妹子也招呼到。    
    寨子里的人都兴高采烈,亲切地对待她。总有一位大嫂把她让进自己的院子。坐在小竹椅上,喝水,回答人们对新郎方面的种种关心、询问。这就是她婚礼的尾声。    
    新郎这时候是不进寨的。待到秋收完毕,这位快婿就会跨上那匹拐带媳妇的骏马——用塑料线缠得花花绿绿的自行车,带上礼物,来到丈人家,帮老人修屋顶,垫猪圈,报告媳妇有喜的消息。    
    而眼下,老丈人正从区政府碰一鼻子灰回来。    
    干部说:“你要我们找你姑娘,找回来,人家也不要了。”    
    老爹说:“那我收了人家的财礼……”    
    “谁叫你包办?这样吧,你赔一半,那抢亲的人家赔一半。”“政府”公断了这件家务事。    
    四季更新着田野,也更新着傣家的生活。不久,一家人亲睦无间了。    
    寨子里有几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常常爱回忆她们当年被“抢”的过程。而老头们依然会为当年的情场本领骄傲地微笑着。抢来的和娶来的同样受尊重。    
    傣家省下全家的钱装扮长成的女儿,不太拘束,更不能打。一打,就会飞的。    
    娃宝走了,我心里有些不太好受。我以为,娃宝和我很亲密,可是我却对她的出嫁毫无思想准备。我有一块水绿的纱巾,娃宝挺喜欢它。我用一张红纸把它包起来,等着娃宝回门的时候送她。    
    我,并不真的知道傣寨生活的内面。    
    从日落到天黑有很长的时光。在闲暇的日子里,我爱坐在自家的篱墙边看书。    
    窸窸窣窣地,有人在我身后。我转了一下椅子,是布比。他拖来一根青竹,正在用大砍刀剖着篾条。我正要生气,他抱歉地笑着,用篾条在篱墙上比了比。那里有一块让牛撞断了。我仍然坐着看书。布比沉默得像一头黑熊。他那轻手轻脚的窸窣声使我感到一种被照顾者的舒适。暮色徐徐地降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比已经把一切收拾好悄悄离去。    
    我对他的嫌恶渐渐淡漠。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早晨在“呜呜”的牛角号中醒来。林鸟在晨曦中吵闹。各家的牛被布比召唤出来。早起的主妇担着水桶出门,站在路边让牛群通过。人们说:“布比走了,该起床了。”    
    傍晚,炊烟升起,收工回来的人们等着主妇摆饭桌,又听见群牛踢踢踏踏地从屋外路过。    
    布比从不生病。无论人们过节度假,赶街赴会,布比永远是不换班的放牛人。    
    人世间的家庭之乐对他有如隔岸观花。他的白布褂子被树枝扯破,就在破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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