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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在倒塌-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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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乡下去生活一段日子。    
    夏天是不是也已经快要倒塌。    
    这时候,沈涵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只看到过一次,他总是能够记得那个男人的身影,那个男人曾经搂着小俏从四季新村的门口走进来,沈涵总记得他走路的样子,他有点卷曲的头发,带点野蛮感觉的笑容。可是这一次他却是在淮海路上,搂着另一个妖冶的女孩子,女孩子长得很高,几乎要比小俏高出一个头,穿着网眼袜,化着非常浓郁的妆,那个男人与她互相调着情,手抚摩着她迷你裙里面裹着的屁股。沈涵拽紧了拳头,紧紧地跟上,可是他们很快就被拥挤的人群所冲走,沈涵站在百盛的门口四处张望,到处都是欢笑着涌来涌去的脸,这种欢乐却似乎与他无关,他开始耐心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待那个男人再次走出来,果然,在一个多小时之后,男人提着满满的购物袋,搂着那个妖冶女人从商场里面走出来,他们站在台阶上亲吻了一会儿,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这让沈涵想起,他最后一次在四季新村门口,回头看见小俏拎着红色的高跟鞋,四处张望的透明的面孔。他掐灭了一个烟头,紧紧地跟在他们的身后,直到他们拐进了U2酒吧里面,沈涵也跟进去。    
    他想如果说他真的要离开上海,带着他的外婆去乡下生活,那么他在临走前,还是想为小俏做一件事情。他并没有真正为小俏做过什么事情,除了在上学的时候,小俏和可可说想吃薯片,于是他每天中午都会买一包薯片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放在她们的桌子上面,不过他买的向来都是小俏喜欢的香葱口味,而不是可可喜欢的烧烤口味。    
    他问身边一个爆炸头的娇小女孩:“台上那个正在唱歌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哦,他叫大维。”女孩子笑笑,很轻松地说,“他是我的男朋友之一,不过我也是他的女朋友之一,他今天晚上又带了新的女伴来,他总是这样。”她喝了一口手里面的黑啤,又从酒保那里要了一瓶递给了沈涵,她伴着音乐摇头晃脑,也是光芒万丈的女孩子。    
    这个晚上,沈涵又一次彻底地喝醉了,他在轰鸣地音乐里面醉得很不堪,终于是跑进臭气熏天的厕所里面吐了,吐得惊天动地的。那个爆炸头的女孩子把他从厕所里拔出来,他隐约记得女孩子把他送回了家,并且没有离去,他们两个互相搂抱着在家里肮脏的小床上睡了一宿。清晨沈涵在猛烈的头痛中被身边的女孩子弄醒,看到她正在穿着内衣,从床上跳下去,扭过头来,对沈涵说:“你身上好多伤疤,你是个打手吗?”    
    “不,不是。”沈涵摇摇头说,闻到整个房间都散发着令人恶心的隔了夜的酒气,他并不能清楚地记得在他喝醉之后发生的事情,于是他对女孩说:“对不起,昨晚。”    
    “如果你是打手就好了,你帮我去捅大维一刀,我给你钱,呵呵。”女孩子的清脆地笑起来,岔开话题,清晨的她和深夜看起来很不同,她没有化妆,整张脸突然显出一种稚气来,细小的胳膊和细小的双腿,在房间里面转悠,又到天井里面去,把喝剩下的水倒进了已呈现出干枯迹象的盆景里面。然后她打开铁门,伸了个懒腰,又扭过头来说:“如果你下次再遇见我的话,请叫我V,英文字母大写的V。”    
    沈涵从也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里面灌了一个水壶,站在天井里面慢慢地给盆景浇水,这几天的疏于照顾,它们都已经快要被太阳烧焦了。


枯萎的盆景,或者真相(一)

    沈涵对外婆提起,想陪她去乡下住一段时间,不想继续留在上海了,却被外婆一口回绝了。她不愿意沈涵跟她一起回乡下去,倒是逼着他,如果能够出国的话,就尽量地出国去,“你妈妈以前一直说,以后叫你去美国读书,美国你们小年轻都知道的呀,那个什么好莱坞啊,都是有钞票人去的地方,你要是能够去那里,你不用担心吃喝了。”沈涵觉得好笑,但是也笑不出来,外婆的眼睛已经瞎了,就算他将来再好,她也看不见,再说她已经太老了,老得话都快说不动了,大部分的时候只是怔怔地坐在椅子上面晒太阳,自从妈妈自杀死去,她就一日一日地不支起来。    
    沈涵这几日都去U2酒吧,每天都在大维离开的时候也离开,跟他一段路,大维都跟他的新女朋友黏糊在一起,开着机车,所以沈涵总是只能跟一段路,就折回家里。有的时候也在酒吧里面遇见V,但是V并不跑过来跟他说话,她的身边的确也是经常换着男伴,全然当作不认识沈涵的样子。而小俏跟这里一定是格格不入的,她怎么会跟那个在台上唱歌的男人走在了一起,她又受到了怎么样的伤害,沈涵不能够想象,他只是很希望,真能够像V所说的那样,狠狠地捅大维一下,随便在哪里,叫他出血,叫他趴在地上嗷嗷乱叫,像只愚蠢的猪那样。    
    他随身都带着匕首,他在等待这样的一个机会。    
    只等为小俏做完这件事情,他就可以离开这里,而小俏将穿着她的红色高跟鞋,在上海继续度过之后的无数个夏天。其实沈涵已记不得他喜欢小俏的时候,那些日子是什么样的了,那些日子他依然时刻处于打架的阴影中,每天他都非常地紧张,腰里面别着小刀,书包里面藏着钢管,走路的时候经常会回头看背后,他义无返顾地参与到一次又一次地争斗中去,无谓的,所谓兄弟义气的,又一次又一次地感到害怕还退缩,他的好兄弟被砍断手的血腥场面总是在他的脑子里面反复出现,也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已因为吸毒过度而瘦得只剩下一副干瘪的身体和肮脏的头发,过去那个棕色皮肤的健康男孩子早就当然无存。沈涵喜欢小俏的时候每天都处于这样的恐惧中,他从被小朋友欺负,抢钱,挨打的阴影中走出来又走进了另一种阴影。    
    而小俏的确具有叫他忘记一切的能力,她没有烦恼,她跟可可不一样,可可带给他的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惊惧感,而小俏,和小俏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安宁,忘记很多事情,他喜欢看小俏从书包里面翻出草莓图案的邦迪来,帮他贴在额头上面,然后哈哈大笑。而其实当他并不敢把重伤的伤口展现给小俏看,他总是找到可可,可可咬着牙不顾他痛得要叫起来,用纱布帮他绑伤口。    
    而三年过去了,现在她们都已不同,他早已找不回三年前的她们,找不回三年前的小俏,她依然有一张透明的宛若夏天的脸,而其实沈涵在每一次打架,每一次受伤,每一次被押在警车里送回派出所的时候,就知道,他已离那些夏天越来越远,他已走过了夏天,他的步子太大,他一步就跨进了冬天里去。    
    可可和小俏已在准备秋季学期的物品,夏天已经消耗到了尾声,就好像是在苟延残喘一样地燃烧着最后的热量,而梧桐树却是依然茂盛,只是到了傍晚的时候,天空变成淡淡的玫瑰红色,风也微微地凉爽起来,自从丁城城死后,她们都尽量地闭门不出,等待着这个夏天的迅速过去,如同以往地任何一个夏天一样,变成记忆里的一记模糊的树叶晃动的声音。可可把屯了一个夏天的校服裙子拿出来重新洗了洗,晾在了阳台上,看着晶莹的水滴在太阳底下慢慢地掉下来。她们还是一起去看望丁城城的妈妈,她已不再收拾房间,居委会帮她请了一个保姆,而可可和小俏有的时候帮她洗洗床单,买很多食物把她的冰箱填满,她妈妈絮絮叨叨地要跟她们俩讲过去发生的事情,却是颠三倒四,全然听不懂她在讲些什么,她倒是捧着那本黑色的笔记本再不肯放开,。那天,无意中小俏从沙发背后翻出一张年代久远的结婚照,上面,丁城城的妈妈梳着短短的卷头发,画了红色的胭脂,婚纱却也是微微地发了黄的,程建国在边上穿着蹩脚的黑色西装,胸口还别着大红花,脸上也是涂过胭脂的。    
        此去经年。    
    这时,可可和小俏的手机上面同时都收到了短消息,却是大维的群发短消息:“下个礼拜六晚上在U2酒吧的演出,请大家赏脸光临。”可可和小俏的手机同时响了,她们俩都愣了愣,互相看了一眼,可可说:“去吧,再过一个星期,我们得去念书了,这个夏天也该结束了,就当是庆祝也好的。”丁城城的阁楼已被紧紧地关闭了起来,上了锁,再也无人能进去,她俩离开的时候都从楼梯底下往阁楼紧闭着的门望,朱红色的油漆和银色的大锁,在映进来的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而沈涵的外婆却也没有熬过这个酷热难当的夏天,她在夏天的尾巴上面去世了。    
    那天沈涵从U2酒吧夜归,在回家的路上,他被两个夜间巡逻的警察拦下来查身份证,正好身份证忘记带了,于是被他们搜身,搜出了插在腰后面的匕首,纠缠说要带回去,沈涵从来没有怕过跟警察纠缠,可是这次他突然不肯,他突然想快点回家去,于是他求着警察,但是最后还是被带回去,例行公事般地问了一通,最后还是放出去,没收了匕首。他急着往家里赶,打开铁门的时候,看到外婆还是端坐在天井7里面等他,于是心安了一半,却突然发现,外婆的脸歪歪地斜在肩膀上面,眼睛闭着,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衣服领子上面都是很大一滩。    
    外婆就在等待沈涵归来的一个夜晚在天井里死去,她身边的盆景也因为多日的缺乏照料随同着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面变得枯黄,竟然全部都蔫掉了,空留下那些小石桥,那些小假山,全部都是沾满了灰尘了的,全然是破败了的迹象。第二天接到电话,家里面从乡下赶来的亲戚帮着料理了所有的后事,而沈涵每天就看着房间里面陌生的人们进进出出,念经烧香,他倒也是悲伤不起来,只是到了晚上,他才能够安静一会儿,在外婆住的点着蚊香的亭子间里面,看着她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橱里面的各种中药西药,扎成一捆一捆的旧报纸,桌子上放着喝了一半的龙井茶。    
    以及一叠正在桌子上面摊着的活页纸。


枯萎的盆景,或者真相(二)

    沈涵看了几页,突然心里面变得冰凉起来,这是外婆的日记,三年前的日记。他拧亮了面前那盏抖抖闪闪的节能小灯,发现桌子底下还有整捆整捆这样的,扎得紧紧的活页纸,有些都已经发了黄,一些用铅笔写的都已经彻底看不清楚字迹了,于是沈涵把那些用圆珠笔写的全部都整理了出来,摆在面前。他翻出三年前的那一捆,手竟然有些发抖,外婆对于所有发生的一切都闭口不言,可是她还是留下了这些写满了字迹的活页纸。    
    沈涵整整两天的时间,他没有睡觉,中间只吃了一碗熟泡面,连水都没有喝,只有一台小小的台扇在边上陪伴着他,累了,就在外婆的小床上靠一靠,床很整洁,枕头上还遗留着外婆涂的雪花膏的味道,他任凭白天的时候,那些陌生的亲戚在楼底下喋喋不休地念着经,他只是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三年前,或者更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程建国在离开了他的儿子城城和他的妻子去寻找沈奕,本来他想花上一年的时间,一定能够在上海把沈奕给找出来,他只是想跟沈奕把整件事情都解释清楚,他也不知道这些年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沈奕是不是还记得他,他当年的突然失踪,她有没有也在费劲地寻找他,或者还是已经嫁人,生了孩子。    
    但是他这一找,竟然就找了整整十年,十年里面他淡忘了自己的家庭,淡忘了那场充满了欺骗的婚姻,实际上,他也是努力在强迫自己淡忘,直到最后彻底地忘记。最后程建国还是一次一次地跑派出所,通过派出所的朋友最后找到了沈奕。她的相貌发生了变化,已与少女时的模样完全地不同,但是并不影响她的风韵,三年前的冬天,她穿着基本款的米色风衣,窄脚裤子和细高跟鞋打开了乌鲁木齐北路28号的铁门。看到程建国,她惊讶,但是她并没有让他进屋来,而是跟他一块儿出去吃了晚饭,那个晚上,她当中跑回家过一次,坐在房间的中央发愣,而半夜里还是跑了出去,整夜未归。    
    其实当年,沈奕也曾经给程建国写去信,但是都被他的父母扣了下来,他从不曾看到过那些信。而沈奕在回上海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肚子里面的孩子,外婆勒令她打掉,觉得这种不伦的行为会叫外人所不齿,她不从,一定把肚子里面的小孩给生下来,甚至以自杀相威胁,最后一个人躲到外地的女朋友家里面去,把沈涵给生了下来,才重新回到上海了,开始独自带着孩子生活。    
    沈奕开始与程建国约会,但是她从来不曾向他说起过自己的家庭,程建国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已有了丈夫和孩子的女人,所以,除了他们第一次相见,他纵然有多么地不舍,也从来不留她过夜,沈奕一直以为他是单身,却又偶尔地从他的皮夹子底层,翻出一张很小的全家福来,一定是被他遗忘了的。    
    而那一年的春末,沈奕竟然又怀孕了,尽管她瞒着外婆,可是一次在厕所呕吐的时候还是被外婆发现,逼问她也不肯说是谁的孩子,外婆把她关在亭子间里面,终日不许她外出,并且拔掉了家里面的电话线,要她去打掉这个肚子里面的孩子,外婆也是从小领到沈涵的,知道他受的苦,也知道沈奕受的苦,她不能再叫这一切发生。而这个时候,正好是程建国被公司派去了日本培训两个月,他在临走的时候才到沈奕家里,被外婆轰走,并告之她,沈奕已去了北京,不会再见他。程建国以为这是沈奕奕在赌气,便想等从日本回来之后,再去找她。    
    而沈奕因为怀了孩子,被自己的外婆终日关在亭子间里,她几次翻窗逃出去寻找程建国又都得不到任何的消息,说是去了日本,又说是再不会回来。她绝望,终于对外婆妥协了,说放她出来,她去打掉孩子,也再不跟程建国见面。之后,她又独自寻找了两个多礼拜,而妊娠反应也同时在叫她痛苦难当,在这种绝境中,她再次想到了自杀,其实,她在把沈涵生下来后,就多次想要死去,只不过孩子太小,那年沈涵十五岁,她从隔壁小学校的楼顶跳了下来,连同肚子里面的孩子一起死掉,她等待这一场死亡也已经整整十五年。    
    看到这里,日记就戛然而止了,外婆的眼睛在那一年的夏天被泪水泡瞎了,她再也没有写过日记,有的时候,可能也只是把这些纸拿出来翻一翻,而妈妈的这些事情,外婆是一定不想让沈涵知道的,她想保护自己的女儿,也想保护自己的外孙。    
    而桌子上摊开的那一页上面,是外婆在死去的那个晚上写下来的,她三年没有握笔的手有点颤抖,因为看不见,写出来的字也是全靠着摸索,抖抖索索地写了几行勉强可以辨别的字:    
    小涵,房子以后归你,卖掉后你也有钱出国去,你妈妈一直希望你如此。    
    其实,程先生曾回来找过你,他直到后来在弄堂口见到你才知有你这个儿子,他毋庸置疑是你的父亲,这几年你不易,你可回去找他,电话我记在了我的电话本里,你翻出即可。    
    小涵,外婆很多事情很无奈,你们都不易,原谅外婆。    
    沈涵看完所有这些活页纸的早晨,把外婆房间的窗帘拉了起来,窗户打开,外面夏天清朗的空气全部都涌了进来,混杂着从小就熟悉的油条和甜豆浆的味道。他已不需要什么电话,就算是父亲,也已死去,他捧着自己的黑色笔记本死去,里面四处写着妈妈的名字,还有什么可探究,或许直到三年后,他才知道,妈妈早已于三年前死去,而当他的寻找失去方向的时候,他的人生也再无意义,惟有选择自杀才能够继续追随。    
    这就是真相,沈涵用自己近二十年的少年时光,在一条黑暗的隧道中挣扎着接近它,接近的时候,也发现,其实意义全无,妈妈、爸爸、外婆,先后地离他而去,而他的少年时代也早已经在某一个不可知的时刻笔直落地,无处追寻。    
    这一天,沈涵捧着外婆的骨灰盒,跟陌生的亲戚们一起坐在长途汽车上,回乡下去安葬,外婆是在乡下长到的,抗战的时候从那里划船逃到上海来,黄浦江上到处都是爆炸的炮弹,然后在租界的精神病院里面装疯子,躲过一劫又一劫,现在终于又是回去了。沈涵从打开的车窗闻到外面田园的味道,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是和尚的念经声和亲戚的哭泣声。他才感到,他成长记忆中的无数个夏天变得黯淡起来,渐渐地面目模糊,直到退出视线,再也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永不在回来。    
    当晚,他就赶了最后一班的长途汽车回到上海。深夜,打开铁门,焚香缭绕的气味依然久久不散去,而天井里面的盆景都已经彻底枯萎。


倒塌、倒塌、倒塌(一)

    可可在卫生间里面化妆,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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