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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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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小锦囊。

    见汪二娘一股脑儿把整个匣子都推到了自己面前,汪孚林不禁暗叹一声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虽说自家曾经富过,但早就被老爹给折腾穷了——他坚定地把匣子推了回去,这才笑着说道:“放心,还没到这时候。程乃轩出的大头,我占的小头,等不够了我就来找你这管家婆要钱。”

    汪小妹不太明白二姐突然来这一招是什么意思,闹够了的她抓着汪孚林的衣角,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眉开眼笑地说:“哥,回头我们跟着明月姐姐一块去衣香社好不好?之前推托好多次了,现在我和二姐做的首饰可漂亮了,也许还能找到大主顾!”

    大主顾这种词,汪小妹怎么知道的,汪孚林不用想就明白,肯定是叶青龙那小子给她们灌输的。他心想等昔日小伙计现在大掌柜回来,一定狠狠教训一顿,嘴上却说:“要想去玩,那就好好玩,别提什么做首饰的事。毕竟,有些人,比如叶小姐,她会真心把你们当朋友,有些人,却只是拿你们当玩具似的取乐。如果觉得去那儿有意思,我就让人去和叶小姐说。”

    “小北姐姐,许家九姐姐人都很好!还有……”汪小妹掰着手指头数了几个人,最后还是气馁地摇头道,“算了,不去了,其他人说话都怪怪的,还老喜欢问我这个问我那个,二姐也觉得不舒服,所以才不想再去的。我又不是想去玩,只是想着她们出得起钱,能多卖几个……”

    话还没说完,汪二娘就紧紧抱住了汪小妹,随即强笑道:“小妹只是随口说说,哥,我们不想去,你别和明月姐姐说。”

    汪孚林巴不得两个妹妹离那个奇奇怪怪的闺秀八卦团远点儿,可好好的勾起了她们这情绪,他也有些歉然。想到答应叶明月要同去太平兴国寺,他就对两人说了,这下子,汪小妹顿时兴奋成什么似的,汪二娘则是有些犹豫地问道:“听金宝和秋枫说,叶县尊病得不轻,明月姐姐既然是去祈福,我们一块去,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若是你哥我和她去,岂不是成了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说不清?”汪孚林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才往两个小丫头脑袋上各拍了一下,“总而言之,就这么说定了。”

    可汪孚林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转身一出屋子,汪二娘就一把拖着汪小妹到角落里,低声说道:“小妹,你说如果明月姐姐成了咱们的嫂嫂,那怎么样?”

    汪小妹顿时瞪大了眼睛,才刚要嚷嚷就被汪二娘给一把堵了嘴。好半晌,汪二娘挪开了手,小丫头才歪着头问道:“哥喜欢她吗?”

    喜欢吗?汪二娘仔细想了想,叶明月自从来过第一次,之后就来过好几次,还带她们去过衣香社,很维护她们,可真要说和哥哥之间有点什么,那还真的说不上。哥提到她的时候,那仿佛就只当是程公子那样的普通朋友。而且,不论怎么说,叶明月的父亲是一县之主,两榜进士,可哥哥只是个小秀才,爹又欠了一屁股债……

    她正这么想着,突然就只听汪小妹低声嘟囔道:“而且,她喜不喜欢哥也不知道呢!”

    此话一出,汪二娘顿时愣住了,随即大大叹了一口气。她支着双颊站在支摘窗前,突然觉得,父母全都不在家的感觉真不好,这本来不该她操心的。

    叶明月去参加衣香社聚会这一天,汪孚林一整个上午都泡在义店后院翻看叶青龙的账册。到底是前头在粮店米行足足做了好几年的小伙计,又能写会算,账目做得整整齐齐,而且还按照他之前的吩咐,在接受乡民卖粮的同时,还记录了他需要的一些东西。而这几日来,卖粮的不再只有歙民,还有其他五县不满那些粮店一再压价的农人,叶青龙都按照他的吩咐,装模作样问两句扯皮一阵子,最后还是照价钱收了。

    中午,他随便在这里吃了个午饭,见叶青龙忙得不可开交,他也就不去打扰这个做掌柜做得起劲的昔日小伙计了,又嘱咐在此坐镇的程乃轩两句,便悄然从后门离开。刚回到自家门口,他就看到不远处正有一乘轿子往这边而来。认出那些随从和轿子的熟悉式样,他就索性径直迎了过去。

    几个认识他的轿夫随从参差不齐地叫了一声汪小官人,轿子的窗帘也撩开了一条缝,却是叶明月冲着他点了点头。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打听椒盐小胡桃受众程度问题,汪孚林就索性熟门熟路跟进了官廨。等到闲杂人等都退下了,只剩下个小北杵在那,他就直截了当问道:“如何?”

    “你这算计真是太精了。那绢布口袋是杭绢做的,这就第一对了她们喜好精美的脾气。又是我带去的,她们更少了几分犹疑。而且就那么二十颗,今天尝过之后,也不知道回头得有多少人抱怨我小气。”

    叶明月说完这话,想到今天那些千金闺秀们颇感新奇,七嘴八舌打探东西是哪买的样子,她仿佛预见到了那家新开张的店会是怎样兴旺光景。见汪孚林并不意外,脸上笑容洋溢,她思量片刻就开口说道:“对了,南直隶乡试的日子应该差不多了,等他们回来之后,少不得还有一场庆功宴。如今这些既然叫做美人果,何妨再多做一款状元果?”

    “好主意!”汪孚林双掌一合,脑筋飞速转动了起来。可还不等他想好营销路子,紧跟着叶明月就又开了口。

    “对了,我本来想邀李师爷和我们一块去西郊太平兴国寺的,可他却声称对佛寺没兴趣。”

    汪孚林对于叶明月请李师爷同行没有半点意见,可没想到表面傲娇,实则却很喜欢凑热闹的李师爷竟是回绝了。再想到明天本打算捎带上的两个妹妹今早竟也告诉他,手头活计多,不想去了,他不禁有些纳闷。

    怎么一个一个都转性了?(未完待续……)

第一六三章 祈福还是郊游?(第三更求月票)

    一大早,府城西面潮水门,进城的人流排起长龙,而出城的车马行人却不多。如今已经入了秋,太阳自然不像盛夏时那般毒辣,再加上西门靠近练水,河上清风吹来,更添几分凉爽。这其中,一行出城的人没有上西面的官道,而是一路北行,往西干山的方向去。

    打头的是还没学会骑马的汪孚林,他今天只带了康大和刘四两个抬滑竿的轿夫,身后则是一乘二人小轿,四五个随从,往日时而随轿,时而挤在轿子里的小北,今日赫然头戴**帽,身穿罩甲,一身男装打扮,混在众人当中并不起眼。好在出城到太平兴国寺的路不算很远,平整宽阔,这会儿只瞧着那座宋时建造的长庆寺塔越来越近,而路上遇到的香客也越来越多。

    对神佛二字,汪孚林一向觉得不可不信,不可全信,如今自己经历了一场极其玄乎的穿越,就更加这么认为了。可即便如此,他对叶明月今天此行仍然很不理解。她借着叶钧耀这场所谓重病说要去寺中祈福,又拿着他的君子协定让他护送,这没有什么问题,可什么寺不好,非得要是太平兴国寺?太平兴国寺这名头听上去怎么都应该是保佑国运昌隆的地方,和祈求病痛解除有半分关系吗?

    “汪小官人从前可去过太平兴国寺?”

    听到这个声音,汪孚林回神,见路上渐渐开阔,小轿已经来到了他身边并排的位置,他就摇头说道:“我从前很少离开松明山。进城之后又一天到晚瞎忙。还从没去过。”

    “那今天正好一览徽州有名的水西十寺风光。太平兴国寺是唐时古寺。原名兴唐寺,那时候兴唐寺遍布天下,可歙县这座仍然很出名,说是一座寺庙,但却有整整二十四院,遍布西干山。李太白曾有诗云,‘天台国清寺,天下称四绝。我来兴唐游。与中更无别。枿木划断云,高峰顶参雪。槛外一条溪,门前流碎月’。至于太平兴国寺之名,还是宋时改的名字了。只可惜如今只剩下了十院,因而人称水西十寺。”

    汪孚林听着叶明月娓娓道来的介绍,一时不禁大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外乡人,叶明月才是徽州歙县本地人!

    不过他从来都是厚脸皮,这会儿就索性虚心讨教道:“水西十寺是哪十寺?我们今天去的又是哪一寺?”

    “水西十寺是,罗汉寺、如意寺、经藏寺、等觉寺、福圣寺、五明寺、长庆寺、净明寺、妙法寺和诸天阁。至于我们今天……”小轿中的叶明月微微一笑,随即笑吟吟地说。“当然是能去几寺就去几寺,如果能够走遍水西十寺。也算是诚心到了,爹的病一定就能好了!”

    你说得好听,分明是想要借着今天出来的机会玩个够!

    汪孚林暗自腹诽,可他自己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既然难得出来散散心,多走走也没什么不好,因此也就不去吐槽了。他再瞥了一眼那些眼观鼻鼻观心的随从,心想叶明月倒是很笃定周遭随从轿夫听了那番话,不会乱传流言。等他看到小北时,却发现小丫头一双眼睛正在四处瞟,脸上满是警惕,而身上除却和别人一样的衣衫之外,腰间还束着一条宽大的牛皮带,他不禁心中一动,想起了当初她给自己看手腕上那一条牛皮护手的情景。

    虽说上次这小丫头和戚家军那些老卒比试时,人家颇有容让,可到底身手敏捷,怪不得今天叶明月轻车简从,没带几个人!

    小轿留在山脚下第一座罗汉寺下,汪孚林把滑竿让给了叶明月,众人一路爬山走走停停一座座庙逛上去,倒也悠闲自得。一路上,他研究佛像的年代,瞻仰前辈的碑文,镌刻的笔法,观摩真正原生态的古建筑,伫立在潺潺流淌的山溪前,听听僧人梵唱,看看信众顶礼膜拜,自己也似模似样跟着双手合十拜两下。至于他时不时和叶明月交流的,无非是这水西十寺中发生过的趣闻轶事,更多时候都只是作为听众,单纯听着叶明月如数家珍。

    毕竟,他说是徽州人,可也就只看过那两个版本的徽州府志,压根没有机会去了解那许多风土人情,名胜古迹。

    这一天水西十寺的香客虽多,但像汪孚林和叶明月一行人这般逢庙必进,逢佛必拜的大主顾,自然是绝不多见的。只不过,任凭一路殷勤跟从的知客僧如何舌粲莲花,汪孚林压根没有陪着佳人就该当冤大头的意识,顶多在那香火箱子中丢个几文钱意思意思,而叶明月奉上的,也不过区区银角子,叩拜的时候倒是喃喃自语,看上去虔诚十分。对于这样油盐不进的组合,知客僧唯有腹诽小气,可终究是大寺气度,不至于在嘴上露出来。

    见两人相处如此态度,今日随行的都是叶明月母亲苏夫人的陪嫁仆从,起初还对其同行有些担心,这会儿渐渐都放了心。汪小官人最近在徽州一府六县可说得上是名声大噪,评价更是各式各样,有说他精明强干的,有说他才华横溢的,有说他心狠手辣的,有说他算计如神的……从前看着自家主人叶县尊对其信任非常,自家小姐也将其当成自己人,不止一个人心里嘀咕过,这一位汪小秀才会不会成为叶家乘龙快婿。

    即便那是将来的乘龙快婿,这未成婚之前,两人就如此不避忌地出行,实在让人心里捏了一把汗!

    可如今他们却分明看到,今天汪孚林这一路游览过来,要是别人为了展示才华,说不定十首八首诗都吟了,可汪小官人却三缄其口,哪怕有人引这话茬,某个惫懒小秀才也只是打呵欠敷衍过去。对于叶明月的态度,那更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更不要提什么殷勤示好,博取佳人芳心了。

    只有汪孚林自己定位准确得很。整天在城里斗心眼,已经够无奈了,今天我是来游山玩水的,不是来动脑子讨人喜欢的!

    午后时分,一行人终于登上了福圣寺。倘若可以留宿,那一日游遍十寺,也许还有点可能,但叶明月是县尊千金,当然不可能在外留宿,所以,每个人都知道,到了这里,也就差不多该走回头路了。这是今天游览的第五座寺庙,身为昔日兴唐寺上院,福圣寺比前面四座规模何止大一倍。

    叶明月早就知道福圣寺的素面有名,因此一大早就准备了点心,以备路上爬山,错过午饭,腹中饥饿时吃。所以一到福圣寺,她稍微大方了一点,一气施舍了五两银子。大约是看在这锭雪花纹银的份上,知客僧立刻把众人引入了一间清净的斋房,不消一会儿,十余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素面就送了上来。汪孚林前世里也尝过不少有名的素面,只觉得味道都差不多,可今天一筷子面下口入肚,他却只觉得鲜香可口,回味十足,不禁大赞了一声好。

    这一声好字话音刚落,他就听到叶明月说道:“福圣寺素面号称用了八珍,笋干、香菇、黑木耳、竹荪、面筋、石耳、口蘑、黄花菜这八样,再加上各种山珍炖出来的清汤调味,完全没有半点荤腥,号称徽州第一素面。今天能吃到,也不算白来徽州一场!”

    叶明月施舍的银子并不足够上专门的结缘册,所以知客僧当然也不知道这便是叶县尊千金,但此刻听到她张口如数家珍,甚至评价这是徽州第一素面,他顿时觉得颜面有光,笑容满面地说道:“这位女施主真是好眼力,咱们福圣寺的素面,不但是水西十寺中最好的,也确实是歙县乃至于徽州最好的。这些天夏税催得急,信众来得少,否则各位来得这么晚,这一口面恐怕还未必能吃上。”

    “既然这么说,不吃完那就是暴殄天物了。”汪孚林当然不会用筷子去把八珍仔仔细细数一遍,当即大快朵颐了起来。等到一大碗面从面条到汤汁全都消灭得干干净净,他方才笑着说道,“今天承叶小姐的光,吃了一碗好面,来日等到我寻觅的东西找到了,定要让你尝试一下那些从未听过看过的美食!”

    “从未听过看过的美食?”小北嘟囔着这几个字,突然想到了当年的江湖传闻,登时瞪大了眼睛,“不会是苗疆那些奇奇怪怪的虫子吧?”

    几个轿夫随从都在斋房的另外一桌,闻听此言一个个脸色古怪,仿佛是噎着了似的,汪孚林顿时不得不庆幸,自己幸亏把一碗面都吃光了,否则这会儿非反胃不可!他没好气地白了小丫头一眼:“你想吃虫子自己去吃,我可没本事把那东西当美食。”

    “那还有什么咱们没听过没看过的?”这次好奇的是叶明月。虽说汪孚林托她把椒盐小胡桃引介给了衣香社的那些闺秀,已经足证是好吃的同道,可她还是想不到,汪孚林这次卖的关子究竟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汪孚林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暗自催促程乃轩办事效率点。什么辣椒玉米土豆,赶紧给他搜罗过来!

    一顿素面吃完,风景名胜全部看饱,众人也终于到了该踏上归途的时候。可刚刚跟着知客僧踏出斋房,每一个人就陡然听到一个仿佛是晴天霹雳的轰然响声。那一瞬间,那位滔滔不绝的知客僧竟是下意识地双掌合十跪倒在地,脸上又是震惊又是恐惧。

    难道是菩萨显灵?

    至于汪孚林,脑海中更是飞速转过了一大堆念头。

    地震?山体滑坡?泥石流?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未完待续……)

第一六四章 缺心眼(第一更)

    汪孚林毕竟是个不太坚定的有神论者,故而和那些听到晴天霹雳后一面拷问信仰,一面拼命反省最近有没有做坏事的人不同,首先浮出脑海的就是这些想法。见小北已经紧紧搀扶住了叶明月的胳膊,那忠心护主的样子滑稽极了,他忍不住扑哧一笑。竖耳倾听,他便发现,那一声响声之后,并没有继续传来隆隆声响,但仿佛还有一种依稀有些熟悉的声音。

    怎么好像是水流声?不对啊,这几天天气都好得很,又没下过雨,怎么可能有什么山洪暴发之类的突发事件?

    不用他吩咐,福圣寺中僧人早已组织了人去左近打探,而原本要立刻回去的叶明月也改变了主意,暂时在寺中少歇。约摸一刻钟之后,前去探查情况的几个僧人就匆匆回转了来,捎带的却是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

    福圣寺旁边的一条山溪突然改道,将那条上山的路途给掩埋了一小半,虽说如今水流已经很小了,不至于完全冲毁青石路基,但至少得清理干净之后才能下山。

    这会儿还滞留在福圣寺中的香客,加上汪孚林这一行,总共也不到二十人。不同于汪孚林和叶明月是第一次来,好几个都是老香客。这会儿听说山溪掩埋了上山那条路,就有人大声嚷嚷道:“这怎么可能!那条山溪从西干山上一口泉眼流下来的,水流有限,就算夏天雨季也从来没改道过,这大好的晴天怎会有这种事?”

    “福圣寺我也不止来一两回了,一年到头。那条山溪断流的时候比有水的时候多。从没遇见过这种蹊跷事。肯定是有人捣鬼!”

    在这乱七八糟的嚷嚷声中,汪孚林看了叶明月一眼,见这位县尊千金回了自己一个会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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