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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妈妈你能亲口告诉她,江纯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确定真的要这样做?”澄弦妈妈的声音很柔软悦耳。
“否则,难道要瞒她一辈子,一辈子都不告诉她吗?!妈妈,你没看见她眼睛肿成什么样了吗?”澄弦白皙的脸蛋因激动而用上胭脂般的绯红。
“……我明白了。”天使的妈妈轻声地说道。
他们在说什么,殷尚得了病,和天使的妈妈有什么关系,我睁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天使的妈妈。澄弦似乎相当生气,他脸色阴沉,坐到对面的椅子上,转过头去不看我们。天使的妈妈从抽屉里取出上次我在医院里见到过的那张胸部X光片。
“还记得这张X光片吗?”
“啊,是的。”
“大婶为了让澄弦改掉他的恶习,当时拿了另外一个病人的X光片,骗澄弦说这是他的,没想到后来被澄弦知道,他大闹了一场,还记得吧?”天使的妈妈提示性地问道。
“是的,记得的。”我点点头。
“事实上这张X光片的主人病得真的很重,我明明知道,却为了改掉自己儿子的坏习惯,为了自己的私心,偷偷地干了坏事。”天使的妈妈有些懊恼地说道。
“不是的,您不用那么自责。”我轻声地劝慰,但是心却仿如慢慢被冷冰覆压。
“X光片的主人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可以说他的大限已经定了,和澄弦一样的年纪。”天使的妈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等等大婶,我不要再听下去了。”一股冷飕飕的寒气从我的脚心直蹿到我的头顶,书房仿佛顷刻间变成了冷冻室。澄弦忽然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和澄弦同岁。上个礼拜我无意中和澄弦聊起,真的是非常非常偶然的,就是江纯你要来我们家玩的那天……”
“大婶,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才知道X光片的主人居然曾经是江纯的男朋友。”
“大婶!”我大声地喊道,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江纯,我和澄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天使的妈妈眼眶也红红的。
“您记错了对不对?他真的叫权殷尚吗?大婶您一定是搞错了,殷尚的肺最健康了,怎么会有问题呢!他每天抽那么多烟。他爸爸的身体也很好啊!”我歇斯底里地喊道,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是天使的妈妈弄错了。
“江纯,你曾经陪那个学生来过医院不是吗,记录清清楚楚,不会错的,权殷尚就是那个学生,对不起江纯。”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最近才根本不管他到底有没有抽烟,他嘴里咬的究竟是禁烟草还是香烟!我根本没有去关心他!”
“对不起,对不起。”天使的妈妈美丽的头颅轻颤,哽咽着,眼睛根本无法看我。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实在是太荒谬了,我怎么都不能相信这是真的。我强忍着眼泪,一滴也没有流出来,惟恐自己哭出来了,就是承认殷尚他再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咬紧牙,昂着头,
“不会的,一定是您搞错了。说不定是肺癌,但绝对不会像您说的那样时日无多,大限已经定了。殷尚他不会死的,动了手术他就会好起来的。”
“大婶也希望是这样,真的……”天使的妈妈的话音消失在她的唇齿间。我僵硬地向天使的妈妈鞠了一个躬,木然转身向房门走去,澄弦抓住了我的手腕,
“去哪儿?”他清澈的眼眸里,蕴着关切的深情。
“去找殷尚。”我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说道。
“对不起,没有及时告诉你,可是我真的没有自信,面对着你这张脸,我还能说出那个残忍的事实,告诉你那张片子实际是权殷尚的。”
“不,没关系的,你没什么错,因为殷尚他不会死的,动过手术他就会好起来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一会儿我给你电话。”
“……”
澄弦没有任何表情地松开了他的手。我不管现在有多晚,一心只想找到殷尚,于是发了狂似的奔上街头,根本不理会身后天使的妈妈焦急的呼唤。站在霓虹闪烁的街头,我茫然四顾,为了压制住仿佛要爆炸的胸膛,我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东英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好一阵,还是没听见东英的声音,就在我心急火燎地第七次按下通话键时:
“啊?喂?”电话里传出东英开心的声音,身后劲爆的音乐喧嚣声刺耳。
“东英,是我,江纯!”我有些哽咽。
“喂,听不清楚啊!”
“你在哪儿?”
“什么?”
“我问你在哪儿?”
“我?我在迪厅里!”
“殷尚和你在一起吗?”
“殷尚怎么了?”
“我问你殷尚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几乎是哭着喊道。
“你怎么哭了,你等一下啊,我去洗手间接电话。”
我哭着坐在街头,路过的行人诧异地看着我,不时有几个小孩对我指指点点,我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只鞋就跑出来了。傻瓜!
“喂?喂,你怎么哭了!”东英焦急地问道,语气也软软的。
“殷尚和你在一起吗?”
“是啊,我们在一起。”
“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那时候你那么揍殷尚,就是因为这个对不对?”我哭着嚷道。
“……”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澄弦也知道了,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殷尚说如果你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的,他会合不上眼的。你让我怎么告诉你,他说自己会合不上眼!你让我怎么告诉你!”东英有些激动,又有些哽咽地吼道。
“就算是那样,也应该告诉我啊,就算是那样……”再也无法接着说下去,一男一女两个人,隔在电话线两端,像傻瓜似的呜呜哭起来。挂断电话之前,我向东英问明了地点,东英也向我保证一定不让那个家伙跑掉,然后我身无分文地跳上了一辆计程车。一路上,司机大叔都用奇怪地眼神上下打量着我,这也难怪,我披头散发地赤着一只脚,身上穿着白色的小熊睡衣,外面只是随随便便地披着一件白夹克,而且为了忍住泪水不让它们流下来,我发出的呼吸声粗壮刺耳,说我此刻像个女疯子也不为过。载着我的黑色计程车在一坐富丽堂皇的酒店旁停了下来。
“大叔,请停车,就是这儿。”
“学生,你有车费吗?”
“对不起,我没有钱。”
“什么?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这件衣服,这件衣服是我很贵买的,要不我的手机,我把我的手机押在您那儿?”
“哈~!真是见鬼了!你是不是惯犯啊!”
“我不是惯犯!是真的大叔,您把这件衣服拿到跳蚤市场去卖,一定能卖到五万块的,我就把这个当做车费给您了,对不起!”
“喂,喂!”
不等司机大叔抓住我,我已经脱下身上的白夹克扔给他,就像刚遭遇了抢劫犯的女人一样,发了疯似的向酒店的厅冲去。我穿成这样,迪厅服务生当然不会就这么放我进去,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很郑重地拦下了我:
“对不起,您这种服装是不能入内的。”
我和他们同时低头看了自己的睡衣一眼。
“我是来找人的!”我急忙解释。
“请您告诉我们名字,我们帮您叫出来。”
“不用了,我直接进去叫他出来。”
“那请您把身份证给我们看一下。”
“我没有,忘记带出来了。”
“这样子我们就很为难了。”
男人脸上的肌肉渐渐僵硬,很明显认为我是来捣乱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突然从哪儿冒出一股超乎平常的力量,甩开了那男人的手,像插上翅膀一样飞速跑上了台阶。身后传来西装男粗嘎的急吼声,对面立刻钻出几个服务生对我围追堵截,我就像那动作片里的孤胆女英雄,身手矫健地左腾右跃,避开一个,又一个,一头栽进了人头攒动的舞池,乱舞地群魔顿时淹没了我的身影。呼~!呼~!终于成功进来了,东英说他们在三十四台,我想也没想地顺手逮住一个服务生的衣领。
“那个……三十四台在哪儿啊?”
“什么?”服务生一脸惊愕。
“我说三十四台!”我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从这个角拐过去,笔直往前走,倒数第三张桌子就是了。”
“知道了。”
“祝您玩得愉快。”
三十四号,三十四号!倒数第三张桌子,第三张桌子!所有围在桌子边喝酒的人都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我,怎么分析他们的眼神都是把我当疯女人看了。可是对我来说,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除了殷尚,除了殷尚以外。我经过了五位服务生,终于来到殷尚他们六人安坐的三十四台。
见着我,东英眉头紧蹙,仿佛能拧出生气的水滴,光民一脸惊讶,他身边坐着他的女朋友,还有另外两个朋友,以及两位临时和陌生男子拼桌的姐姐,权殷尚刚给自己灌了一杯酒,见到我这样子,咳咳几声,差点没喷出来。看来我这副新鲜的打扮给他冲击不小。
“咳~!咳~!你这完全是……”殷尚话只说了半截,因咳嗽而停顿了下来。
“呼~呼,呼,累死我了。”我双手撑在桌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闯进来的那十分钟,费了我不少体力。
“他奶奶的,真他妈扫酒兴,你这又是打哪儿蹦出来的,还穿成这副歇了菜的德性,你是不是装了窃听器啊?”
“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什么?”
“你动了手术就不会死的对不对?你会替我们的孩子取名字,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你都会给他们取一个姓权的名字对不对?”
殷尚的眼睛如湛蓝海水般冷却下来。
“你从哪儿听到的这些废话,谁说我会死的?”殷尚冷傲地喝道。
“你回答我啊!你不会死的对不对?”我殷殷地望着他,希望他给我一个充满信心的回答。
“我为什么会死?”他潇洒的脸蛋泛起阵阵红晕。
“是啊,我就知道,这就好,这就好,我就是为了听到这个答案才跑来这儿的,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我眼里闪着泪花,拼命吸着鼻子,不让自己的热泪滚出来。那两个陌生的女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奇地看着我的糗样。我们善良的东英,没忍住,趴在桌子上号啕大哭起来,光民拿起酒瓶挡住眼睛,不让我们发现他的泪水……
“请您出去……”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两边,是刚才在入口处的那两个人。他们不由分说地架起我的手臂,我的手又冰又冷,身上哪还有半丝力气反抗,只能乖乖地顺着他们,缓缓向入口处走去。背后,仿佛平地一声惊雷,殷尚扯着嗓子吼道:
“还不放开你们的手!放手!”
我太吃惊了,吃惊得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声音。我闪电般地调转过头来,殷尚眼中噙着泪水,大踏步向我走来,他啪的一下挥掉那两个男人拽住我手臂的手,把披头散发、像个乞丐一样的我紧紧搂在他胸前,与此同时,他大声在我耳边吼道,和着泪水在我耳边大声吼道:
“你这个傻瓜!我不会死的!”
久违了的温暖怀抱,他紧紧地,紧紧地,搂着我。
殷尚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我含着热泪,紧紧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感觉就像是一个离家出走好几个月的孩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我一时甚至忘记了他生病的事实,趴在他怀中像疯了一样大声痛哭。
“为什么我没有想到,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瘦成这样,拳头也没有以前有力气了,甚至虚弱得举不起拳头,为什么我没有想到!我现在才知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痛苦的时候,难过的时候,我却独自幸福地过着每天每天,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我宣泄着自己一直以来压抑的情感,这股情感就像潜流般,汹涌翻滚。
东英听着我的喃喃自语,哭得更凶了,嗓子几乎融化掉,那两个陌生女人一副大感扫兴地嫌恶相,拿着自己的酒杯不约而同地站起身,那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默然不语地看着我俩,殷尚……殷尚死死搂我在怀中仿佛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什么虚弱得举不起拳头了,我一点都没虚弱,我比以前还要强壮,而且我也不是真的瘦了,他妈的,我只是穿了黑色的衣服,看起来显得瘦了。”
“说谎,你的骨头都可以摸到了,你都瘦成这样了。”
“我说了不是了,没有就是没有。而且我也没有生病,什么病也没有,只是偶尔会咳嗽咳嗽,除了这个我什么都是好好的。别再哭了,哭成这样我多没面子啊,看看你,都快哭成一头小花猪了。”殷尚伸出他温暖的手,枯槁的手背不停揉着我的眼睛,我激荡不已的心脏这才渐渐趋于平静。这里的警卫员走到我面前,冷冷地说道:
“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我这才回到现实之中,睁开眼朝四下一看,刚才趴在桌子上哭得起劲的东英不知什么时候跳到了我们身边,他怎么这副表情……
“佑植哥!难道你没有女朋友吗?你这样不是太没人情味了吗?我们就这样放手吧,什么都不要管,不要干涉,就这样看着,再多看一会儿。佑植哥,我们当然有这样的资格不是吗!”
本来是很凄凉的场景,经东英这么一番话,突然变得很可笑,警卫员(黑社会的)仰头哈哈大笑,接着一脸吃了大粪地表情问道:
“我名字为什么叫佑植,你认识我吗?”
“不,我不认识你大哥。”
“那你还对我不用敬语。”
“刚才我们不就熟了吗,而且你不觉得我们的风格很像吗,连皮鞋的颜色都是一样的。”
“你几岁了小子?”
“芳龄十八。”
“什么?”
“再加两岁。”
“喂,把我们兄弟都叫过来。”
片刻之后,酒店的厅里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最后的结果,是我们一群人被穿着西装的警卫员(黑社会的)赶出了酒店。月色温宛如新,他们几个蹲坐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无语地仰望着天空,殷尚他们哥几个用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姿势掏出香烟叼上,我坐在离他们稍远的长椅上,看着殷尚,金豆子忍不住一颗颗往下掉。那家伙一脸不太适应的表情,很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干什么呀,不要再看着我了,难为情死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你这大婶怎么又来了。”
“难道真像东英所说的,是因为担心我在你身边哭,你会闭不上眼,所以你才残忍地策划出这一切,这样残忍的对我?骂我,让我滚,一直在我面前不停地演戏,所以你才这样?”我几乎是对着他吼道。
“不要再说了江纯,回去吧。”他突然语气轻柔地说道。
“去哪儿?”我一愣。
“回到朴澄弦身边去。”
“什么?”我怔住了,定定地看着他瘦削的脸庞。
见我呆愣在原地,殷尚只是咧开嘴潇洒一笑,他呼啦啦站起身,走到我身边,脱下自己的鞋子给我穿上。
“这个你穿走。呼~!真是他奶奶的大到家了,你穿着像船一样,小心一点走,别摔着了。这段时间我骂你的话都忘了吧,我绝对不会死的,你放心。啊,对了,你身上没钱吧?”
“你就这样让我走?让我扔下你就这样走掉?”
“我一个人更舒服,什么爱不爱的,只能让人踩一脚泥,陷进去牵挂也多,麻烦得要死。你等等!”
哈~!我用笑声掩饰自己的泪水,殷尚掏了半天,掏出三张一千块的和几个硬币递给我,
“唉,真丢人,今天晚上我请的客,钱只剩下这些了,也是,我本来就是乞丐嘛,哈哈哈!差不多够了吧。走吧,好好活着,最后一次,怎么也该笑着说good…bye吧,路上小心!我不会死的,你不用担心!”
我一直不停哭着,就像一个要糖果得不到满足的小孩,殷尚伸出双手轻轻晃了我肩膀两下,艰难地微笑着转过身去,从他的双手已感不到往日那股蓄势待发、源源不绝的力量了。
我再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抓住殷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苍薄的背影,看着他无声无息地走回到自己的朋友身边。光民一直面带不满地看着我俩之间这所有一切,他突然跳起身,挡在殷尚前面,
“你这是在拍三流电影吗,嗯?”
殷尚依旧默然无语。
光民的声音愈发高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