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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儿在旁边的座位上,也不好多嘴,只能一直注视着。也不是说……不可爱,只是,这么一刀平,像是笔直的起跑线,难道没有问题吗。在龙儿思考着的同时,头发也正在变短变短再变短。
不要为了外观而烦恼。
我才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你什么也不许说。”
九月一日。
在新学期的早晨,大河不开心的憋着嘴。依旧是大晴天。早上的阳光任然带着暑意,但是吹过的一阵风,却含有静静的秋天。带着凉爽,轻轻地拂拭肌肤。
“早上好啊!”
“……不是叫你一句话也别说的嘛!”
“我只是打个招呼,什么话也没说啊。”
在公寓的一楼大厅门口,在绿意浓浓的树篱之下。大河扔下龙儿不顾,一个人急匆匆地走了。
“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很清楚,很明白!”
大河把被剪成一直线的前发,全部用发夹往上固定主。在完全暴露的额头,仿佛有着大河此时心境的皱纹。裙子一甩,大河朝着和实乃梨相约的地方走去。
“呵呵呵呵!”龙儿实在忍不住,一个人压低声音闷笑起来。
“你!是不是笑了!?”——————大河是个顺风耳。
暑假结束了。就这样,崭新的季节即将来临…
终…
第九卷 序
——好痛。
听到声音之后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但是微弱的声音却在狂风暴雪的轰然声响中消失。虽然想要一探雪白的世界,不过整个身体仿佛快被卷入风暴里。就算想看看声音从哪里传来,可是冰雪碎片不断狂舞,彷佛要割裂皮肤一般,连眼睛都几乎睁不开。
——我摔下来了……好痛。再度传来的声音极度微弱,必须快点找到才行。虽然心里很急,却又被迎面吹来的刺骨寒风一步一步往回推。
在银白的雪地里,龙儿看到比雪更苍白的手指。
纤细的手腕、娇小的手肘,接下来是肩膀,以及埋在雪里的那张脸。
一心想要救她,拚命抬起深陷及膝雪中的靴子往前走,并且伸手想要握住那个指尖。
然而——已经不行了。
构不到,来不及,仿佛失去支撑的身体滑了下去。
“唔哇啊啊啊啊啊大河啊啊啊——!”
第九卷 第一章
抱头喊叫的同时,龙儿以为自己摔到某个地方。
“喔!吓……吓我一跳……!”
惊讶地捣住嘴巴的手指不住发颤,手心满是汗水,嘴唇尝到一丝汗水的咸味。
是梦,刚才只是短暂的恶梦。
颤抖的不是只有指尖,还有吐出的气息和声音——高须龙儿全身上下如今都在剧烈颤抖。紧绷的肌肉无法放松,就像满身黏液的魔王快要撑破立领学生服之后变身。
幸好只是梦。可是怎么会——“……要、要不要紧?不管怎么样,先坐下再说吧,好吗?”
听到声音的龙儿终於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教室中间发抖,与讲台上的单身(30)恋洼百合对峙。其他同学则是不发一语坐在椅子上守护即将变身的龙儿。
“对……对不起!呃,我……睡、睡昏头了……”
龙儿连忙坐下低头掩饰火红的脸。真是太丢脸了。
结束一整天的课,迟迟不见班导现身的龙儿只记得自己累得趴在桌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就陷入浅眠、作了恶梦,结果在课后班会大喊同班同学大河的名字还站起来。
干出这种蠢事,不要紧吗?
“没关系、没关系,这也是没办法的。”
单身(30)的双手交握在V领毛衣胸前,莫名沉着地不住点头,以不像面对在课后班会打瞌睡学生的温柔声音说道:
“好朋友逢坂在雪山迷路,你的心灵受到创伤也是很正常的。”
其他同学也和班导一样温柔以待,没有对龙儿的举动落井下石。他们同时眯起眼睛认同导师的话,静静等待龙儿恢复正常。
坐在第一排的北村佑作转过身来“嗯嗯……”;坐在靠走廊座位的栉枝实乃梨也转过身来“嗯嗯……”:龙儿背后的春田和能登一定也在点头。只有坐在靠窗座位的川嶋亚美看着窗外佯装不知情。
“刚作恶梦的高须同学,明天别忘了交调查表喔。”
听到班导的话,龙儿才注意到在他睡着时,有份调查表摆在他桌上。上面写着:升学就业意愿调查表。
“之后将根据这份调查表内容进行三方会谈与分班。顺便再提醒各位一次,请大家别忘了交。听到了吗?”
在零零落落的敷衍回应声中,发出沉重叹息的龙儿双手抱头,像只烦恼的虾子弯着背凝视调查表。
谁有空管什么升学就业还是心灵创伤——
校外教学已经是一个礼拜前的事,初次挑战滑雪的肌肉酸痛早已恢复,剩下的只有回忆。开心、不开心、奸笑、笑不出来——然而在众多回忆里面最重要的,就是与逢坂大河有关的事。
她跌落到积雪的悬崖底下。
(好痛……)
在暴风雪里失踪。
(我摔下来了……好痛……)
太阳穴流着血,瘫软的脖子一片惨白。
(啊……北村同学?)大河把来到悬崖下救人的龙儿误认为是北村,在意识不清之时说道:
(我还是……)
“啊……”
龙儿不管问卷是否会被弄得皱巴巴,直接一头锤撞向桌面,发出巨大声响。其他同学全部当作没听见。
龙儿一边闻着桌子的味道,一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每次想起大河不小心说出的那段话,龙儿的脑中就会和那天一样刮起暴风雪。
我还是喜欢龙儿——大河如此说道的当下,正好被龙儿紧紧抱住。她错把龙儿当成北村,使得龙儿没办法当面指正这种一般人不会犯的错。好不容易攀上悬崖、能够开口发问时,大河已经被其他大人送到医院。
所以龙儿决定当成什么也没听见、决定假装下去救大河的人是北村,大河从头到尾没有说话。大河的声音从此封印在龙儿刮着暴风雪的回忆(又名:精神性外伤)之中。
再说回来,问我是要升学还是就业?
你叫此刻仍然脱离不了一周前那场暴风雪的我,去想明年分班的事?明天的事?未来的事?要选择升学还是就业?
忘我的龙儿看起来有如服毒的鬼女。在这种情况下,要我怎么思考升学或就业——“呃、高须同学,要敬礼解散了喔?”
“喔……”
背后的女同学戳了龙儿几下,他才连忙抬头。其他同学都已经起立,只等北村下令对班导行礼。龙儿推开椅子起身,配合刻意不看龙儿的同学一起鞠躬。
班导走下讲台离开教室,2年C班立刻陷入放学的喧嚣,处处充满谈笑声。
可是在这片喧闹声中,见不到大河娇小的身影。
龙儿看着有如开了一个洞的空位,嘴巴瘪成へ字型。
大河将龙儿一个人留在暴风雪的世界里,以自身跌落山崖的幻影禁锢龙儿,自己却从现实生活里消失。她没有回家,在校外教学之后就没有回来。单身(30)表示大河的亲生母亲,带她回去之后,她生了场病,因此待在东京的饭店里休养。可是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无从得入知,大河的手机也一直打不通。
龙儿的表情更加严肃,下意识地紧咬嘴唇,狠狠扬起三角眼瞪向大河的椅子。椅脚似乎在颤抖——应该是有人跑过附近的关系。
龙儿甚至怀疑大河会不会想起这一切了?事实上她的确说过那些话,而且不是对着北村,而是龙儿本人。她会不会已经发现,所以不打算再回来?
倘若真是如此,我该怎么办?椅子抖得更厉害……因为旁边有个女生在跳。
已经放学了,龙儿却僵立原地动弹不得。就算视线离开椅子,脑中的暴风雪依然持续刮个不停,这双脚也因为那天的冰雪畏缩不前。
或许只要看一眼大河精神奕奕的模样、一如往常的表情、听听她的声音,龙儿就能脱离这片暴风雪的世界。
***
“冷死了~~~~~!队伍根本动都没动——!好冷~~~~!”
“刚才不是一次出来四个人……?唔——一直不动感觉更冷!”
“现在几点了……?喔!”
龙儿看了一下手机,发现已经五点了。他顺便确认有无邮件或来电之后盖上收起,戴着手套的双手摩擦到几乎要冒火。
夕阳早已落下,街灯的白光照亮一旁国道上的车辆。
进入二月之后,天气愈来愈寒冷,身体感受的温度低於零度。傍晚时分的强风冰冷吹来,让这帮高中男生瞬间噤声,仿佛春天永远不会来。
能登的耳朵上挂着耳机代替耳罩,双手按住耳机二点也不可爱)眯起原本就小的眼睛不停发抖:
“一直喊冷也没用,但是还是很冷!虽说愈冷拉面愈好吃,可是忍耐也有个限度!到底还要等多久啊?”
“可以确定已经有半数的人进去了—话说回来,哇啊;我们后面还有这么多人,一直排到红绿灯那边。”
“喂、别离开队伍。排队的人脾气不太好,到时候当你是插队的。”
龙儿扯住春田的帽子,把飘出队伍的他拉回来,并且连忙对排在后面的学生点点头,为书包碰到对方表示歉意。只不过对方反而“对对对对对不起!”连忙道歉,双方有五秒钟是在不断向对方低头道歉。
队伍由国道沿线的人行道延伸到转角,尽头就是冒着热气的超人气拉面&沾面店……照理来说应该是这样,但是三人前面的队伍很长,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吃到。如果轮到自己时,听见老板说声:“不好意思,汤没了。”搞不好真的会哭出来。
龙儿、能登和春田的目标是一家位在学校附近,很受欢迎的知名连锁店。这问店前几天才开张,听学校的人说过一连数日大排长龙,只是没想到这么夸张。
能登和春田体贴大喊“大河——!”的龙儿,所以邀他一起来吃拉面。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高须抱歉,耽误到你采买晚餐材料的时间了吧?要不要紧?来得及吗?”
能登一边发抖一边问道,於是龙儿挥挥手:
“没那回事,我偶尔也想尝尝需要排队的拉面味道如何,再说我也不可能一个人来。既然排到这里,就非得吃到才能回家!”
“啊~~~~真不想回家~~~~”
咦……吸吸鼻子的春田对着转头的龙儿与能登解释:
“我的意思是我想吃拉面;可是不想回家;”
“喂,你又干了什么?打破花瓶?还是弄破挂轴?”
“打破爷爷的盆栽?在狗脸上画眉毛?”
“我爷爷早就死了,再说我也没有养狗。不是啦—我是认真的。自己说来也悲哀,你们也知道我很笨……”
这个我们都知道——龙儿与能登用力点头。
“成绩超烂……说谈到升学或就业,就必须和父母商量。不论谁都会心情沉重……”
足那张调查表啊——升学就业意愿调查表。想起这件事,龙儿也轻声叹息。即使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总有一天还是要去面对。“唉呀,真是的;”在面对面叹息的春田与龙儿面前,只有能登还是一副开朗的样子:
“干嘛那么严肃?明年联考前再烦恼就好了。这次的调查只不过是为了作为分班时的参考依据而已。”
然后望着春田流鼻水的脸问道:
“话说回来,你是选文组还是理组?”
“呃……哪个组都不是,应该先看我能不能顺利毕业……之前百合就提醒我,照这个成绩看来,恐怕连升三年级都很难……前阵子还特地打电话到我家,爸妈超级郁卒的—唉,不过文组可能好一点,理组三年级的数学很恐怖吧。小登登应该确定是文组了吧?”
能登点头同意——他是标准的“国文就算没念也很厉害”的类型。
“对,接下来是进入大学的文学系,然后找问出版社工作,当个音乐杂志的编辑,或是当一个评论作家。这就是我的目标。”
“喔;小登登以前就说过了。我现在只求毕业就好,如果可以靠推甄进大学就好,就算专科学校也好。唉,反正我最后都是要接老爸的工作—”
“你家是做什么的?”
“内装;”
内装……?
“很专业啊—帅呆了~~听说满赚钱的;”
……原来是室内装潢。好不容易听懂的龙儿不自觉来回看着春田和能登的脸:
“虽然有点失礼,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们对将来的事考虑得这么周到。看来只有我一个人什么打算也没有。”
“唉呀,你说什么傻话。”
鼻子冒出白雾的能登开玩笑地蹦蹦跳跳,还用肩膀撞了一下龙儿(一点也不可爱)。
“高须那么聪明,将来要做什么都没问题。数学这么好,打算选理组吗?和北村大师一起进国立大学志愿班也没问题吧?”
龙儿等人就读的是升学高中,表面上所有学生都以升大学为目标,因此到了三年级会分成理组、文组各三班。其中理组、文组各有一班名为“国立大学志愿班”,名额只有二十五人的资优班。这个名称是源自於很久以前会念书的学生都是进入当地的国立大学,现在这两个资优班的学生多半是考上东京的私立名校。而在毕业之前就出国的狩野堇在校时,也是属於理组的国立大学志愿班。
“不是听说国立大学志愿班的上课进度很赶吗?上学期就要结束三年级所有课程,下学期全部用来准备联考。虽说现在的成绩进得去,可是……我还在考虑。与其让还不晓得要不要升学的我进去,不如把名额让给更合适的人。”
“咦!?你成绩那么好却不打算升学?要工作吗?”
龙儿反而被能登惊讶的叫声吓到:
“我还在考虑。因为我家没什么钱,也没有打算随便念问二流大学或是想要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虽然不讨厌念书,继续当四年学生也不错,问题是……总之我想先工作存钱,之后再去念大学。”
“怎么会没钱?你妈不是开店吗?”
“店是别人的,我妈只是里面的员工,而且那也不是长久之计。虽然我妈从考高中时就常说:“小龙将来要上大学,所以一定要考上升学高中喔~~~~☆”
能登双手抱胸仰望昏暗的天空:“这样啊……原来高须的绰号是小龙……”
“很恶吧?”
队伍在闲谈之时逐渐前进,春田推推没注意的两人: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前进吧;”
“总之可以确定我和高须明年不会同班。和春田一样是文组,所以还有可能同一班。这么说来……对了,也要和大师分班了。”
“再前进一步—冷死了,靠近一点。啊~~如果和小登登分开,剩下我孤伶伶一个人,我一定会寂寞到死~~以后大家虽然不同班,别忘记我们还足朋友喔;女生她们呢?小高高打听过了吗?”
“……打听什么?”
“当然是栉枝啊;她选文组吧?长相看起来就像文组。”
“大概是、文组……吧。”
面对春田的问题,龙儿尽量回答得若无其事——“大河没、没提到、那方面的事……”
龙儿认为自己舌头转不过来,纯粹是因为吹过来的强风冰冷刺骨所致。
“这样啊~”
春田低声念念有词,旁边的能登也是一脸严肃地点头说道:
“那么高须注定要和栉枝分班了,真可怜……话说回来,你和那位小姐最近如何?好像不太说话了?”
“如何……就和那天一样。”
那天——指的就是校外教学在旅馆休息室独处的那天、就是心中认为是最后告白机会的那天、就是终於彻底明白栉枝实乃梨绝对不会爱上自己的那天。
明白这点之后,龙儿也无法继续这段单恋。
“果然还是会尴尬。”
“也算不上尴尬……该怎么说,我也没有特别回避她。”
“放弃了吗?”
“……或许该说没力了。”
龙儿确实考虑过无论能不能得到回报,也要继续单恋下去、作好继续受伤的心理准备、心中更期待也许实乃梨哪一天会了解自己的心意,因此改变主意、相信自己的想法会在某一天改变她。龙儿这么相信,也准备持续这段单恋——如此牺牲的恋情多么美丽、动人、有价值。龙儿明白,龙儿也懂。
问题是——
“这样啊……”
“这也没办法~~你已经尽力了~~”
龙儿不会这么做,而且也办不到。
比起遭到实乃梨拒绝的当下,现在的龙儿更确信自己“不会这么做、办不到”。龙儿清楚除了甩人与被甩之外,还有哪些方法能够结束这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