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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豆 作者:董立勃-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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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说,骂是骂,一个人坐到马车上,也想大家开的玩笑。是啊,说白豆是碱包,没办法证明不是,只好算是了。可要说翠莲,不能说碱包,人家已经长出了庄稼,公认的一块好地。自己耕了也一年多了,什么也没种出来,这不能不让他有点心开始发虚。不但是发虚,还发慌。
    老百姓怕啥,啥也不怕,就怕断子绝孙。
    白天在地里播了种,晚上回到家,还继续播种。老婆的肚子不鼓起来,让男人总觉得自己的一块地还荒着呢,总觉得不能算是个种地的好把式,总觉得活得没有面子。
    四月播了种,五月一个月全长出了苗子。各类的苗子让荒地绿了。人给庄稼播种,同时,树和草也给自己播种。它们比人更能干,更聪明,自己不动手,全把种子交给了风,交给了雨,让风和雨随便播到一个地方。它们很自信,不在乎地肥地瘦,只要给一把土就生长。仗着野种的强有力,把更多的处女地占有了。下野地,这个时候,像个女人。像个发情的女人,一点脸面也不要了,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裸露在阳光下面,躺着的姿态,天下任何一个放荡的女人不能比。起伏的高坡,伸展的平地,浑圆的长垄,弯弯曲曲的深沟,没有一处不在激动,不在渴望。
    它把身体的每一处都变得湿润,并无边无际地开放,温柔地拥抱着所有雄性的进入……
    直到六月,下野地才会恢复羞涩,急急忙忙地穿起了衣裳,目光也变得水一样,清亮平静。绣着各种各样的小花的绿衣裳,让人不能不想起远方乡村的少女。少女是花,像少女一样的下野地,在这个时候,让它怀抱里的所有能开花的东西,全开了花。于是,在一天早上,当下野地的人,走出屋子时,一齐闻到了一种香味。什么花这么香?香味灌满了风,风变得湿润了,香味浸透了阳光,阳光变得厚重了。没有闻到这种香味以前,谁也不会相信世界上,还会有这样一种花,会散发出这样大的香味,能把一个地方香透。
    不过,在下野地,真有这么一种花。它不是开在草上,草太小,太软,没有这么大力。草丛里找不到这种花,它开在树上。一种很大的树,根结实的树,一种尖刺密布的树。不要以为树上开的花会很大,其实恰恰相反,它开出的花很小,小得连最小的草开出的花也比它开的花大。
    只是这种树上的小花,小得不能用朵来说,要用粒来形容。金黄色的,就是像金粒子。
    这种树叫沙枣树,这种花叫沙枣花。一棵沙枣树的花,能香透一个村子,下野地有一千多棵沙枣树,下野地能不香吗?折一把沙枣花,放到屋子里。不用浇水,能活一个月也不死。到了一个月,枝干枯了,叶子掉了,花也干了,可香味却一点儿也没变。一直到冬天,去闻那干了的花,还是香的。花只要还散发着香味,就还是活的。六月,下野地人的家里,没有放一把沙枣花的不多。白豆给白麦写信,在信封里放了几粒沙枣花,让白麦闻香不香,还问白麦城里有没有沙枣花。白麦回信说,真香,还说,城里没有。
    女人是花,看到花,女人喜欢,因为女人喜欢自己。
    男人不是花,也喜欢花。只是更喜欢女人这朵花。
    花一定要好看。只要好看,不管什么花,都会让人喜欢。女人也是这样,不管这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只要好看,喜欢的男人一定不会少。在下野地,白豆可算是这样一个女人。没有人想真正娶她去当老婆,却不等于没有人想和她做别的事。
    骨子里其实恨透了白豆的老杨,想起白豆差一点用两个红鸡蛋把他送进大牢,老杨杀她的心都有。可是真见到了白豆,见到白豆的饱满丰盈不曾有半点干瘪的样子,又不能不想起白豆的好处来。这好处是别的女人给不了的,至少是那个翠莲给不了的,白豆是那种只要让你碰一下,你就一辈子也没法忘掉的女人。
    明知会是什么结果,还往白豆身边凑。总抱着一个希望。万一白豆心一软,万一白豆心一动。白豆是白豆,可白豆也是人,是人都一样,你想的事,他想的事,大家想的事,其实都差不了多少。白豆和他有过,有过和没有过,不一样。白豆不让他进门,不说明她不想那个事。不让他进门,不是恨他和她有过,是恨他在玉米地伤了她。
    再大的恨,时间长了,也会变小,再长点时间,也会没有了。
    有这样的想法,稍稍喝一点酒,老杨就去敲白豆的门。
    白豆开门,一看是老杨,不让进。不让进,也不硬进,老杨就走,等下一次,喝了一点酒,老杨还去。老杨觉得这么敲下去,总会有一次,白豆会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这种事,只要开了头,后面就好办了。都一样,干啥事,都是开头难。
    沙枣花开了一个月,不开了。下野地没有那么香了。
    好花不常开,沙枣花也一样。但白豆屋子的敲门声,却不像花一样,敲一阵子,就不敲了。白豆也习惯了,连着几个晚上,没有敲,反倒有点睡不着,总想着睡着了,会被敲门声惊醒,一次惊醒,一夜睡不好。
    倒是敲过门后,把敲门的人撵走,白豆才能睡得好。
    躺在床上,想到了敲门声,真响起了敲门声。
    以为又是老杨,把枕头下的小刀子拿到了手上,去开门。
    一开门,看到月光里站了一个人。
    是个男人。不是老杨。也不是张三不是李四。这是个白豆做梦都会想到的男人,却又是个白豆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来敲门的男人。
    下野地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在这个晚上,那个叫胡铁的男人会去敲响白豆的家门。也没有人看见胡铁在敲白豆的家门。倒是有两只狗看见了,它们只是出于习惯地叫了几声,老有人去敲白豆家的门,它们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有一点不同,以前那些来敲门的人,只是敲敲门,却从来没有进到门里去,但这个人敲过门后却走了进去。
    这点不同,狗并没有在意。

            第十二章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第一节
    进到屋子里,没过多大一会,胡铁又出来了。不是空着手出来的,胡铁从屋子里拿了一样东西。这东西,不是个东西,却比任何东西都宝贵。至少,这时的胡铁,会这么想。
    东西在胡铁手中,是另一只手。拉着这只手,胡铁向前跑。手不会跑,可长了手的人会跑。
    白豆当然会跑。胡铁拉着她的手,不是怕她不跑,怕她不跟着他跑,怕她跑着跑着,跑得不见了。胡铁不是怕这些,胡铁拉着她的手,只是想着,能让她跑快点,还能省点气力,不要那么累。
    往营地外面跑,往野外跑,往没有房子的地方跑,往没有人的地方跑。
    夜很黑。黑得看不到路。可他们的双脚一直在一条路上跑,从没有停下来找路。
好像一条路就在他们的心上,闭着眼睛往前跑,也不会跑到错路上去,也会跑到他们想去的地方。
    一条通向原始胡杨林的路。曾经走过多趟,后来,不能走了。那也只是腿不能在上面走了,而心却一直在这条路上走来走去。用心走过的路,怎么走,也不会走错。
    能闻到胡杨林的气味了,听到从背向的那个营地里,传来狗的大声喊叫。好像还有人和狗一起在喊。看来,下野地的这夜里,会有一些人睡不好觉了。
    跑得更快,跑进胡杨林。胡杨林像是海,树浪哗哗地响。两个人进到了胡杨林里,就像两条鱼游进了海里。
    没有人能看到他们,也没有人能找到他们。
    到处是树,树一棵挨着一棵,站成了厚厚的墙。树枝和树叶在空中铺开,把天遮住。树林里到处都是房子,随便走到一个地方,也会像走进了一间房子。一间能遮风挡雨的房子。早在当猴时,人就把树林当成了房子,到如今,那些没有变成人的猴子,还是离不开树。再有,好多的鸟,好多的走兽,也一直把树林当成自己的房子。
    从营地的那间小房子跑进胡杨林,只不过是从一间小房子跑到了一间更大的房子。小房子里能做的事,在这个大房子里全能做,小房子里能说的话,大房子里全能说。因为不用担心有人看到,有人听见。一些在小房子里不敢做的事,不敢说的话,在这间大房子里全能做,全能说。
    靠着一棵树的树干,坐在一片多年落叶铺成的厚厚的软垫上。胡铁的手还拉着白豆的手,不过,这回不是拉着白豆跑,而是拉着白豆不让白豆跑了。知道白豆不会跑开,知道白豆愿意跟他来到胡杨林。可还是不愿意松开白豆的手。好像一松手,白豆就会变成树上的一只鸟,一下子飞得不见了。
    白豆好像看见了胡铁心里想的是什么,不但也用手去把胡铁的手抓得更紧,还把身子歪了过去,把头靠在了胡铁的肩膀上。她的长头发柔柔地拂过胡铁的脸颊。
    胡铁笑了,先是小声,不连贯的,像是石头从坡上滚下来,砸在地面上,一下一下地。一会儿,笑声大起来,像是泥石流,靠着的树,被他的笑声撞得晃动了。
    听到胡铁笑,白豆也跟着笑了。只是白豆的笑,没有一点声音,像是林中的那片清清的泉水。
    胡铁说,他们不让你来看我,我就来看你。白豆说,他们会来抓你的。胡铁说,不用他们抓,看了你,我自己会回去。白豆说,你已经看过我了。胡铁说,黑夜里看不算,黑夜看不清。白豆说,马上就要天亮了。
    胡铁说,我要在太阳下面好好看看你。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阳光从树的枝叶间射下来,照得林子一片通明。真亮啊,没有一间房子,会比这间房子更亮。
    胡铁说,让我好好看看你。白豆说,你看吧。胡铁说,你比我第一次见到时还好看。白豆说,真的?胡铁说,真的是这样。白豆说,这话我爱听。
    看着白豆,一动不动地看。好像白豆的脸上,写着很多美丽的文字,怎么读也读不完。
    白豆说,别看了,别一次看够了,下次就不想看了。
    胡铁说,下一次不知道会在哪里,我要一次看个够。白豆说,我要每次都让你看不够。说着,故意转过脸,不让胡铁看。胡铁站起来,说,你不让我看,我就走
了。说着,真的迈动了两只脚。听到脚步响,白豆转过身,看到胡铁真的要走,马上站起来,冲着胡铁喊,你要去哪里?胡铁说,回监狱去。
    白豆追上去,从后面抱住胡铁的腰,脸贴着胡铁后背说,不,我不让你走。
    胡铁站住了。白豆说,我们再呆一会儿吧。
    胡铁一下子转过身,抱住白豆。胡铁说,傻女人,你以为我真会舍得这么离开你?
    白豆把双臂向上围住了胡铁的脖子。胡铁的身子向后一仰,白豆双脚离开地面,
胡铁揽住白豆的腰,把白豆向外扔出去。看着好像要把白豆甩开,其实是让白豆像一把扇子,绕着他旋转起来,带起的一阵风把四周的青草吹得动荡起来。
    白豆快乐地尖叫起来。
    在白豆的快乐的叫声中,胡铁让白豆从空中落下来,却不让白豆真的落在地面上,在白豆快要落地的那个时间,他先倒在了地上,把落下的白豆托住,放到了宽
厚的躯体上。    问白豆头晕了没有摔疼了没有,白豆不说话,也不让胡铁说话。白豆用她的嘴把胡铁的嘴堵上了。牙齿退到了一边,把地方让给了柔软的舌头。舌头和舌头的肉搏,比所有的格斗都要激烈。其实人的嘴,在不说话时,做出来的事,比任何一种语言都动听,都美妙。
    白豆的嘴在忙着。光嘴忙还不行,白豆也不想让手闲着,手在胡铁的胸脯上滑动,梦游一样。却比梦更实在。那只小手,看起来只是贴在了皮肤上。其实已经深入到了皮肤下的血管里,变成了一把火,把血管里的血点着了。火很大,像是带着风箱的铁匠铺的炉火,把一块生铁化成了水。
    胡铁把白豆压在了身子底下,白豆不动,让胡铁压。
    胡铁去脱白豆的衣服,白豆也不动,让胡铁脱。白豆点起的大火,白豆当然想着烧得越大越好,哪怕是把整个胡杨林烧掉,把她一块烧掉,她也不会去扑灭眼前的大火。
    可是火一下子灭了。
    压着白豆的身子不压了,离开了白豆,脱了一半的衣服,不脱了,又给白豆穿上。
    白豆看看天,一个人有什么想不明白,不由得会去看看天,好像天上写着在地上找不到的各种问题的答案。
    偏偏天上没有白豆想看到的答案,只好把目光收回,去看胡铁。
    胡铁说,我要娶你。白豆说,我已经是你老婆了。胡铁说,还不是。白豆说,你嫌弃我了。胡铁说,我要明煤正娶。白豆说,谁会给我们做媒?胡铁指指四周的树说,它们,全是我们的媒人。白豆说,可怎么娶?胡铁指指天,指指地,说上拜天,下拜地,天下的男人怎么娶女人,我就怎么娶你。白豆说,我听你的。
    胡铁说,愿意当我的新娘吗?
    白豆说,愿意。
    抱起白豆,让白豆躺在他的臂弯里。朝林子的深处走去。白豆闭起眼睛,什么也不看,也不想,完全把自己交给这个男人。如果说在这以前,白豆要嫁给胡铁,是想给胡铁补偿,那么,现在白豆说愿意当胡铁的新娘时,内心荡起的一种幸福,却是她做女人以来,从没有过的。
    抱着白豆,胡铁走到了那片泉水的旁边。
    胡铁附在白豆耳朵上说,你看这水多清啊,好好洗洗,女人做新娘子时,都要洗,洗过了,你会是很新很新,就是真正的新人了。
    白豆说,可惜没有新嫁衣。
    胡铁却说,别的新娘子有的,你都会有。
    把白豆放到了泉水里,白豆站在水边脱衣服,看到胡铁还站在一边,白豆有点不好意思,看到白豆脸红了,胡铁笑着走开了。
    泉水边的林间空地上,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泉水的滋润,让沙土地上长出了密密的草,草是各种的草,草开出的花也是各种形状,各种颜色。
    把开着花的各种草,长的短的,粗的细的,折了一大堆,又把它们编织起来,编成了一个很大的花环。
    泉水有一点温,这温不是太阳晒出来的。水从地底下冒出来时,就是温的。这样的水里泡一泡,人就好像脱了胎一样,这样的水里洗一洗,人就好像换了一回骨。躺在水里不要动,只是静静地躺着就行了,毛孔会一个个悄然地张开,让清水流进去,把积存了多年的尘垢冲洗出身体。不知不觉间,整个人轻盈起来,手和脚随意一动,竟会真的像一条鱼一样漂起来。白豆在水里,很像一条鱼,只是这条鱼,身上没有鳞甲,比任何一条鱼都白溜光滑。
    那味道的鲜美更是天下的鱼不能比的。
    只是白豆这条鱼,却不是随便让人看的,更不是谁都能尝一尝的。这时的白豆,看着水里的自己,想到了鱼。
    不过,这条鱼,她只想给一个人。
    这个人,正站在水边,看着她笑。
    到底不是一条鱼,要从水里走出时,白豆想到了衣服,让站在水边的胡铁给她把放在草地上的衣服拿过来让她穿上。
    去拿衣服,却没有拿起白豆下水前脱下的衣服。拿起的衣服,是一个刚编织出来的青草的大花环。
    胡铁说,新娘子要穿新衣服。
    白豆说,这是什么新衣服?
    胡铁说,只有你才能穿上这样的新嫁衣。
    白豆从水中站起来,身上滚落了无数颗水珠。大太阳把每一颗水珠变成了小太阳,无数颗小太阳,像无数颗明亮的眼睛,恋恋不舍地盯着刚用泉水洗过的白豆。
    戴上了草编花环的白豆,真的像是一个马上要嫁人的新娘了。
    白豆嫁给了胡铁。
    胡铁娶了白豆。
    不要说没有同志们参加他们的婚礼,也没有干部给他们当主婚人和证婚人。这个时刻,至少有一万棵树十万只鸟来为他们喝彩。更有月亮为他们主持婚礼。这样的婚礼,除了白豆和胡铁,没有别人可能经历过。
    一群胡杨树悄悄围过来,搭起了一座没有贴喜字的新房。
    月亮像一只大灯笼,投下了一片淡淡的红光。
    胡铁说,老婆。
    白豆说,老公。
    胡铁说,行吗?
    白豆说,行。
    胡铁说,好吗?
    白豆说,好。
    好像没有风,可树叶子全在动。有节奏地在动。树上的鸟儿,被晃醒了,往树下面看,看着看着,鸟儿没有了瞌睡。
    胡铁说,我想喊。白豆说,我也想喊。胡铁说,我们一起喊。白豆说,一起喊。
    喊了,不是光用嗓子在喊,是用整个身体在喊。一齐喊,胡铁和白豆一起喊,还有四周的树,也和胡铁和白豆一起喊。
    每一棵树都听到了他们的喊声。喊声像风一样吹动了树枝树叶。喊声传遍了下野地,传遍了全世界。

                第二节
    一堆火。火苗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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