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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注意卫紫衣进来,这里的人没有人会去关心别人,卫紫衣也不理他们,到处观看,最后决定赌骰子。
庄家是个四十许的中年汉子,叫道:“上场不分大小,只吃银子元宝!英雄好汉,愈输愈笑!王八羔子,赢了便跑!”
四粒骰子一把撒将下来。
众人纷纷下注,卫紫衣取出一锭银子押在大上,庄家抬眼望见他,呵呵一笑,暧昧道:“乌哥儿,你老子的宝库又被你这贼子光顾了?”
卫紫衣在这儿是出了名的惜言如金,闻言只是一笑。
庄家也不期待他回答,只是叹一句:“可怜的乌老头,生了这么个宝贝儿子。”
赌骰子自然有吃有赔,赌了一会,大家兴起,赌注渐大,卫紫衣始终一锭十两银子,倒也赢了数百两,庄家不满道:“乌哥儿,你今夜手气倒好,别他娘老是十两银子。”
卫紫衣笑笑,依然推出十两银子,庄家怒叫:“她妈的,各位,现在最低码改为二十两银子,有钱下注,没钱回去抱老婆,下下下,愈多愈好,老子不怕。”
有人不满,但大多数人无所谓,所以还是顺了庄家的意,有下数百两的,而卫紫衣则又加了十两,凑成最低码。
庄家也拿他没法,只有咒骂道:“真他娘的乌哥儿,想把钱留着巴结老子?”
时间飞逝,三更天,庄家就结算不赌,换人当庄,摇摇晃晃的出了赌坊,卫紫衣也装作不着意跟在后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不夜市,那庄家不察有人跟在后头,脚步愈来愈快,明眼人一看即知这位庄家是个高人,难得他在不夜市隐藏的好,这时施展轻功可唬人了。
卫紫衣心里暗哼一声,心道:“果然是只老狐狸,最好小心不要露出狐狸尾巴。”
当下地无声无息悄然跟在庄家身后。
不一会,庄家弃小路走京城大道,在一间大饭庄“龙凤轩”停下,左右看清无人,突然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闪身进入,立时传来一声吆喝:“什么人?”
足见“龙凤轩”不是普通饭庄。
“是我!”
“原来是舵主,小的鲁莽……”
“算了,好好把守,最近风声不稳。”
“是,是。”
一会儿,又传来窃窃私语:“这位舵主真奇怪,每晚都要出去,三更才回来。”
“听说是到郊外练功哩!”
“难怪升级特快,原来是日夜用功,真使人佩服。”
“别说了,四处看看,不要让贼子进来了。”
立在墙下的卫紫衣心中暗笑:“堂堂‘金龙社’最大分社主居然到赌坊练功,看来我得清理门户了,等这事了结,必须重新整顿部下,否则叛徒会出了一个又一个,今日若不去赌坊,可给你瞒住了。”
冷笑一声,离了“龙凤轩”。
往后数天,卫紫衣每夜均到不夜市监视那位庄家,即北京分社主陈东升,都捉不到什么证据,也曾跟踪他进“龙凤轩”,监视到天亮,依然没收获,只好废然离去。
卫紫衣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怀疑,因为他曾经进“龙凤轩”的帐房查看帐册,发觉北京分舵各处专业的真实收入,与他上报总坛的数字,相差数十万两,这只是一个日的份,卫紫衣等人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可说是陈东升的手段太高强,很有经营生意的天才,自他接管北京分社,营运日隆,进帐多于以前,卫紫衣等人只有称赞他办的好,认为自己用对了人,那想到他会以多报少,明明多赚十两,他却上报多赚二两,这中间当然有许多人与他同谋,卫紫衣将帐上记载帐房人名一一抄录下来,将来好处分。
至于陈东升将钱财贪污到那里去,则可想而知。
秦宝宝听到这儿,忍住插嘴道:“大哥何不干脆将帐册顺手带走,让他们窝里反。”
卫紫衣清清喉咙,才道:“假如当时我带走帐册,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与陈东升勾结之人统统会被他杀之灭口,反而使他起了戒心。”
秦宝宝乖巧的下床给卫紫衣倒茶,顽皮道:“听席领主说,美人倒的茶,饮来宛如琼浆玉液也,宝宝第一次倒茶,大哥喝喝看,比之美人茶可有逊色?”
卫紫衣接过来,哧哧笑道:“口渴之人,就算泥水也觉得甘之如饴。”
说完仰首将茶喝个涓滴不剩。
撇撇嘴,秦宝宝颇为不满,道:“比起美人,做弟弟自然差了一截,弟弟茶毕竟比不上美人茶,这也不能怪大哥吝于赞美,谁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真乃天才也!”故意装出哀伤的摇头叹气不止。
卫紫衣哈哈大笑,一把将宝宝抱在怀里,道:“美人茶怎比得上我的宝贝弟弟茶呢,别喝干醋啦!”
秦宝宝不服叫道:“我才不吃醋呢,反正我已觉悟大哥总有一天会结婚,到时我回少林寺做和尚,不会妨碍你的终身大事。”
卫紫衣听得直摇头,正视宝宝,正经道:“别傻了,这辈子你是做不成和尚的,何况大哥不会拋下你去娶别的女人做妻子,唉,一切等你长大再说吧!”
秦宝宝高兴的抱住卫紫衣颈子,在他耳边道:“我喜欢大哥盯着我看,一点都不会生气耶,大哥说奇不奇怪?不过,我讨厌女人老是在大哥身上瞟来瞟去,好不正经,大哥不要理她们好不好?”
这几句话清脆稚嫩,轻柔欲融,卫紫衣只听得心乱如麻,心跳加快,深深吸口气平静心情,轻轻推开宝宝,温柔道:“小孩儿别口不饶人,咱们继续讲故事吧!”
吐吐小舌,秦宝宝怕卫紫衣训他骂女人,道:“只凭陈东升贪污社款,大哥就认定他是内奸么?”
摇摇头,卫紫衣又接着说道——贪污社款之事被卫紫衣知道,又过了几天,正是初一夜晚初更,巷底小赌坊突然聚集了好些江湖人,卫紫衣一双无神的眼光故意在他们身上打量,引得一位大汉不满,卫紫衣知道他的名讳,正是怕老翁姜白头,他叱道:“你这穷酸有什么指教么?还是眼睛痒,需不需要大爷帮你搔一搔,甚至可以一举永顾,挖出你的眼珠子。”
卫紫衣表面只好扮出一副忸怩神态,畏畏缩缩道:“我……我是看诸位大爷都好生英武,所以……”
“好了,好了。”姜不老不耐烦的挥着手道:“听你说话会破病(生病),眼睛不许再乱看,知道么?”
卫紫衣忙不迭的道:“是,是,大爷好活……”
姜不老截口瞠目叱道:“什么大爷好活?”
一把捉住卫紫衣襟领叱骂。
卫紫衣一副挣扎不开,慌乱害怕得结结巴巴道:“大大大大爷,小小生是说大大爷好好活力,满头白白发的老老公公公,还像生生龙活虎,使人人佩佩服。”
一这番话更触动姜不老的痛处,咬牙切齿恨声道:“该死的穷酸敢辱骂你家大爷,老子今年四十有七,你居然笑我是老公公,该死!”
右拳力大无穷就要往卫紫衣面门撞去,突然一只手将他支开,姜不老怒视其人,看清是陈东升,不怒却不满道:“你为何阻止我教训他,莫非这穷酸也是自己人?”
陈东升拿开他捉住卫紫衣襟领的手,对卫紫衣道:“乌哥儿,江湖人最忌是非,以后看人要小心点。”
卫紫衣心有余悸的点点头,道:“陈先生也是江湖人?江湖又是什么东西?”
陈东升目注卫紫衣良久,想试其真伪,良久才道:“这你就不用知道,继续玩你的骰子吧!”
卫紫衣一副莫名其妙,磨磨蹭蹭往骰子庄家行去。
另听姜不老很不满的对陈东升道:“喂,陈老大,你何时改吃素斋,跟个穷酸讲慈悲。”
陈东升阴森森的一笑,道:“陈某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枭枭,只是,我们在这儿动粗,万一落入有心人的耳目,对计划的进行可就有点不大方便,姜兄又何必跟一个酸丁见识。”
姜不老只好大人大量的放卫紫衣一马,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他叫岛哥儿,熟识?”
陈东升大剌剌的道:“一个败家子怎配和我做朋友,以前曾碰面罢了。”
在这儿败家子可不少,姜不老不再注意,唤道:“人都到齐了么?”
哼了一声,陈东升不悦道:“只差欧阳必群那位慢郎中。”
不久,欧阳必群也驾临,虽然换了装束,还是瞒不过卫紫衣这位有心人,眼睛余光瞥见他们向赌坊内院走去,忍不住轻叹气,心道:“敢情这些人全是被宝宝得罪的正派人物,陈东升很懂得利用这些人复仇的心理,结合他们来对付‘金龙社’,不愧是位枭雄,不过,想凭这些人的力量消灭‘金龙社’,无异以卵击石,陈东升会这么傻么?不可能,说不定这些人只是供他利用的垫脚石,真正的武力隐伏在暗中,陈东升呀陈东升,你可真毒辣,可惜任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出‘金龙社’会打出我这张秘密至尊。”
卫紫衣又赌了几把,拍拍钱袋,表示输光了,这才又懒洋洋的出赌坊,四望无人,翻身上了屋宇,脚步轻快往后院行去,他很久以前就知道这间赌坊不是普通赌场,里头置有秘室,他也曾潜进过,很明显是间议会厅,一个小赌坊需要什么议会厅呢?调查一段时日没收获,于是放弃它的价值,如今卫紫衣已明白这些人聚会的时间是在每月初一夜晚初更,阴谋何在,马上就可以揭晓!
赌坊的内堂有间厨房,有厨房当然就有放碗筷的橱柜,将橱柜移开,看到的当然是墙壁,不过,这小块墙壁是障眼法,运功一堆,就是一道小门,议会厅就设在里头。
卫紫衣自然不会傻得偷溜进去窃听,这个秘室早被他动了手脚,紧靠着赌坊有棵大榕树,大榕树四周长了不少杂草,卫紫衣翻身下地,倚在墙与树间的空隙躺着,静听四下无人声,拨开墙边草,赫然突出一块碗口大的黑石,轻轻抽出黑岩,秘室的火光可见,也能看清里面有陈东升、欧阳必群、姜不老、于老黑、善化堂的葛通,其它躲在死角的可能有好几个,虽然看不到,但声音却清晰传出来。
一声阴森森不似活人的声音肯定是欧阳必群,他怒道:“姓陈的,你不相信卫紫衣已被我的金蛇咬中右肩,毒发坠入深崖之事?”
哼了一声,陈东升道:“你太小看卫紫衣,他那身能耐放眼江湖,几乎找不出有人可以与他匹敌,当然,我相信你所说的一切,但事关我们今后的生死荣辱,我不能不小心,如今之计,要确知卫紫衣是否真的死了,只有一个法子,擒捉他的宝贝弟弟秦宝宝,他若是知道拜弟有危险,定会现身相救,届时我们再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欧阳必群强抑住怒气,道:“倘若卫紫衣真死,秦宝宝须交由我处置。”
“不行!”陈东升道:“秦宝宝如今是江湖上最有价值的小孩,有了他,‘金龙社’不敢放手对付我们,也可拿他逼少林寺助我们成为天下第一帮,推我当武林盟主,呵呵……”
想及日后光辉灿烂的日子,陈东升不禁得意大笑。
欧阳必群有被愚弄的感觉,质问道:“我们倒成了你成功的踏脚石了。”
陈东升顿然收起笑容,严肃道:“副帮主此言差矣,当初我们合作就已声明,你的目的在卫紫衣与秦宝宝,与我不谋而合,谈不上谁利用谁,只要不杀死那小鬼,你们要如何折腾他,我不会干涉的。”
欧阳必群啧啧怪笑,语声中充满了残酷悍野:“他使我失却颜面,我要在他脸上划上千刀万刀。”
姜不老也啧啧有声道:“那小鬼的眼珠子实在漂亮,当标本一定不错。”
秦宝宝听到这儿,忍不住气得发抖道:“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只要被他们捉住,我立刻就咬舌自尽,让他们春梦大空。”
语气甚是坚决,使人一听就知道没有婉转的余地,卫紫衣就怕宝宝这种宁死不屈的倔强性子会害了他性命,闻言将他搂在怀里,柔声道:“为那些鼠辈自尽值得么!何况凭你的本事和鬼头脑,想害你的人可需三思再三思,再则大哥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秦宝宝躺在卫紫衣的怀里很舒服,索性就不起来,道:“他们计划如何捉我呢?”
卫紫衣看宝宝一脸舒适也就不忍推开他,道:“明日又是每月的例会,陈东升会邀你去京城玩,伺机派属下送你回来,再由几位同党蒙面将你劫走,不错吧?”
“差透了。”秦宝宝不屑道:“他道高一尺,大哥魔高一丈,先将我劫来了。”
卫紫衣哈哈大笑,道:“你可编派起大哥来着?”
“岂敢,岂敢!”秦宝宝拱手道:“被乌哥儿捉来,总比被殭尸劫走好,小生感激不尽。”
“贫嘴!”卫紫衣笑骂一句,复又正经道:“我已暗中告诉老展等人,陈东升要是提出这要求,就回复他说你偷溜出去寻找大哥,让那批贼子转移力量空忙一场,待他们疲倦,陈东升暗藏的主力就会出现,到时将有一场拚杀,所以,你最好留在这儿,我们最安心。”
秦宝宝猛的推开卫紫衣,大眼睁得更大,叫道:“大哥怎能要我学姑娘躲躲藏藏不敢见人,兄长有难,做弟弟的岂能袖手旁观,你根本就瞧不起我,要是嫌我会给‘金龙社’添麻烦,想把我藏起来,我宁愿回少林寺。”
卫紫衣早知这招行不通,却也是最安全的一招,也知宝宝会不高兴,只是没料着他反应会这么激动,一时倒无言以对,秦宝宝看了更生气,以为卫紫衣真的嫌他累赘,眼泪如珍珠断线不停的落下来,本想放声大哭,但突然灵机一动又忍住哭声,卫紫衣帮他擦泪,柔声道:“好啦,只要你乖乖不偷溜,大哥答应不把你藏起来。”
秦宝宝这才破颜面笑,举手发誓道:“宝儿决不偷溜,偷溜的是地鼠。”这话有点影射卫紫衣像地鼠一样在墙上,地底钻来钻去,小小报复一下。
卫紫衣面对这小顽童,只有一笑置之,道:“天快亮,大哥送你回房睡吧!”
秦宝宝拿着小包袱,嘟声道:“大哥故事讲完啦!这么快,骗人!”
卫紫衣怕天亮给人察觉行踪,不理宝宝的抱怨,拉着他往方才上来的地板左上方踩一下,右上角踩四下,运力往中间一蹬,两人往楼下掉,在床上一滚,卫紫衣匆忙抱着宝宝往对房行去不提。
次日清晨。
大领主展熹、二领主张子丹、三领主席如秀,近身侍卫马泰和战平均不约而同来到宝宝房里,一眼望及床上躺着个大脑袋小孩,不由得暗骂魁首为何不依言将他藏起来。
小棒头不许有人进内房打扰,五人只好废然而去。
席如秀边走边摇头又边叹气,忽然道:“我有很不好的预感,这小鬼一定又会恶作剧。”
二领主张子丹倒无所谓,道:“那也由得他了,谁知魁首会对他狠不下心。”
马泰却似早知如此,呵呵笑道:“这位小祖宗一撒娇,魁首只好举白旗投降,要是狠下心藏起他来,那才是奇闻哩!”
战平提出建议道:“不如每三时辰点他一次睡穴,明天才让他醒来。”
三领主席如秀首先反对叫道:“你少出这种害人的主意了,明日他醒来,谁去应付他?我可不干,这小鬼只有魁首制得住,我们都无能为力。”
大领主展熹又是最后开口道:“事情已明摆着,我们急也没用,防着点就是。”
实际上也只有如此,不然有谁敢在小狐狸头上拔毛?不给他设计害得去当老婆才怪哩!
他们互相自我勉励一句:君子不与“小”人斗也!
当日议会结束,陈东升果然提出想邀请宝宝上京城玩之事,代卫紫衣全持议会的展熹正待拒绝,秦宝宝不知从那儿钻出来,兴奋的大叫道:“去,去,我当然要去,都快闷死了。”
展熹大惊,期期艾艾道:“宝宝,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嘻嘻一笑,秦宝宝顽皮道:“你们只告诉我不可偷溜,可没说不能接受邀请呀,而且,我也可以明正言顺的出去找大哥,嘻,只怪你们当初没说清楚,我要走啦!”
秦宝宝一直背着手,说完将手伸出来,敢情他连包袱都收拾好了,洋洋得意的道:
“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偷溜,这下可得感谢陈舵生了。”
“不许去!”展熹大喝一声,道:“魁首行踪不明,你再乱跑,谁来照顾你?”
秦宝宝一溜烟躲在陈东升身后,只伸出脑袋吐舌道:“陈舵主自会照管我,再说我也不小了,你不用担心。”
心怀叵测的陈东升当然帮着宝宝,笑道:“大领主不用担心,属下担保宝少爷会一丝无损回来。”
展熹叹气,喃喃自语道:“要是以前,我自然相信你,可是现在……”
陈东升耳尖得很,闻言一怔,道:“怎么?大领主认为属下本领低微,不足以保护宝少爷周全么?”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