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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帘妖梦-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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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你好了么?”木芫清喜出望外,一跃而起,拉着温冉的手欢呼道。

“嗯,好了好了。”温冉含笑点了点头,手抚过木芫清消瘦的脸,怜惜地感慨道,“辛苦你了,孩子。”

温冉挣脱了木芫清的手,起身背对着她,默了好一会儿,方略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说道:“唉,一报还一报,你这个做女儿地,也算是替他还了一份债了。前尘往事尽如云烟,我又还在计较些什么呢?”

说完,转过身对着木芫清意味不明地言道:“浮山入口处那棵大榕树向右拐,走不多远就能见到一条极隐蔽的小路,路的尽头是个山洞,那是你爹娘初见相会的所在。你既为人子女,该当过去看看才是。”

卷七、天长地久有时尽 一三八、父亲大人

木芫清依着温冉所言来到了三百年前她爹娘初见私会的地方。

看着眼前一人来高的丛生荒草完全掩住了洞口的所在,耳边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秋虫哀鸣,木芫清心底不由得泛出几丝凄凉:爹和娘在天之灵看到这里已是如此不堪的一番境地,怕是定然要暗自伤心一番吧。不知道三百年前爹娘在时,这里又是一番什么样的情景,想来该是精心布置的所在,断不会荒凉至此吧。

木芫清费力地拨开乱草丛,果然见到草丛后边赫然显出一个山洞口来,高六尺有余,洞口被打磨地十分光滑,一看就是人工精心琢磨的痕迹。

洞口的地面上很是干净,一点碎石乱草的渣子都没有,这倒叫木芫清犯起了嘀咕,心想:奇怪,这地方如此隐蔽,若不是外公指点,就算是从这里擦肩而过,恐怕也不会知道丛生的荒草堆之后,竟然还藏着有一个山洞。可是这地上怎会如此干净,就像是时常有人清扫一样的整洁,会是什么人还在时时惦记着我爹娘约会的地方,不忘时不时来打扫一番呢?不会是桃儿姨娘,也不是外公,还能有谁呢?

她心里疑惑着,脚步已经跨进了山洞。

初从外面跨进山洞,一时还不能适应洞中昏暗的光线。

待过了一会儿,才算是依稀能看清洞中的情景了。

“啊!这里……”木芫清不由得惊呼出口。

虽然洞口外头是一片凄惶苍凉之色,可这里面却真真可以称得上是别有洞天。四面墙壁上挂满了精巧的石制风铃,伴随着木芫清行进的步子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奏成一支轻灵空雅的曲子,仿佛在轻轻吟唱着发生在遥远过去的一段风花雪月的爱恋。

墙角处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盆钵瓦罐一应生活用具,山洞中央居然停放着一具打磨地光滑精致的石棺,也不知是用的什么材料,那石棺被打制地晶莹透亮,从外面便可一清二楚地看到躺在石棺中人地情形。石棺四周并顶上摆放的都是盛开地正自芬芳鲜艳地花朵。也不是什么名花异草,大多也只是这山洞外面的野花罢了。

因木芫清离得有些远。对棺中人的模样看的并不是十分的清楚,只见得她青葱裙,黄缎袄,一头黑丝一般浓密的长发一丝不苟地平铺在身子下面。身材姣好,想必生前也是一个美人胚子。也不知她在棺材中究竟躺了多少年,如今看上去还是栩栩如生,宛若只是睡着了一般。

石棺旁边,还有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背对着木芫清,一手抚棺,一手吃力地撑在地上。他那一头瀑布一般垂在身后的白发在在昏暗的洞中格外的醒目。

木芫清是因为得了外公地话。这才特特寻到这个偏僻的洞府所在,原本想着这里定然已是人去洞空,光影不胜当年。万没想到这洞中竟然居住地还有旁人,更没想到偌大一个山洞,父母昔日定情的所在,如今竟成了天然地一处墓穴,也不知是什么人竟把棺材停放在了这里。

许是听到了木芫清进来的声音,背对着她的白发男子脊背僵了一僵,缓缓叹了口气,道:“唉,这么多年了,你终究还是寻到这里来了。我知道我对不住她。也对不住你们,你若是还不能原谅我,这便动手吧。如今的我,只想这样默默地陪着她。活着,就日日夜夜守着她。死了,也要和她厮守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我想,若她在天有灵,也会和我存的一般的念头吧。”

这男子许是多年未曾大声说过话了。说这话时声音又沉又低。还怀揣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担心声音太大了会惊动了石棺中沉睡的女子。

待他说完这番话。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重新沉默了不再说话。

“你是……我……不是……”木芫清不知此人为何要说出这么一番没头没尾地话来,但也心知他必是认错了人,把她当成别的某个人了,连忙语无伦次地开口解释道。

“谁!”男子显然也听出了木芫清并不是他在等着的那个人,身形一振,话语中充满了戒备之色。

他依旧保持着跪伏在地的姿势,猛地回过头来,双眉紧锁,一脸肃穆,神色中杀气若隐若现。

待到两人打了一个照面,都是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清儿!”

“寒洛!”

只见那男子目若寒冰、唇薄如刻,眉宇间嵌着一丝淡淡地忧郁总也抚摩不去。除却一头雪白似缎的长发以外,样貌与寒洛一般无二,年岁却似比着寒洛要略大上一些罢了。

“清儿,清儿是你么?是你回来了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我一个人在这世间的。你此番前来,是要留下来陪我,还是要带着我一起去了?”那男子乍见了木芫清,反应很是怪异,一面神情激动的嚷着,一面用双手费力地撑着地,挣扎着就要过来。

木芫清见他激动如此,一愣之下就要伸手去扶。然而最近她身遭变故太多,遇事不免会不自觉地多留一个心眼,手伸了伸终是又缩了回来,只是袖着手不解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和寒洛是什么关系?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听到木芫清问他话,不由得抬头又朝她多望了一望,一眼瞥见她头顶上斜插着地那支骨簪。

这一眼竟惊得他如遭九重雷击,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回过了神来,眼中不知何时已有泪花闪现,颤抖着嘴唇唤道:“茹儿,我的茹儿,你真的是我的茹儿么?你,你竟真的还活着么?老天有眼,你竟真地还活着!快,快过来。叫爹好好瞧一瞧你。”

“爹?”木芫清一愣,挑眉问道。“你是我爹?我爹还活着?”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地失态,手上一松重新瘫坐在地上,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忽然抬头冲木芫清自嘲地笑了笑,唏嘘道:“如今我这副样子,忒不像样了吧?活着,也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了。呵呵,又有谁能想到,曾经叱咤一时声名鹊起的九尾天魔狐寒圣,终究也有这么一天。竟然沦落到这么一副田地呢?”

“九尾天魔狐寒圣?”木芫清一惊,忙上前两步,俯身问道。“你是寒圣?寒洛地叔叔寒圣?”大惊之下,她心中一动,仿佛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我是寒圣。”那人点了点头,承认道,“只是如今地我已是形同废人一个,九尾天魔狐这个称号,只怕是承受不起了。”

他一手撑地,腾出另一只手来指了指身旁的石棺,对木芫清黯然说道:“茹儿,这是你娘。你一出生便遭逢变故流离失所。如今终于回来了,该当叫你娘好好望上一望,也好叫她了了一份未尽地心愿。”

木芫清依言向棺中望去,只见棺中那女子眉目间与她有八九分相像,却比她少了一份英气。多了几份妩媚柔顺,整个人躺在石棺中,平静而安详,嘴角边似乎还噙着满足的微笑。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其他与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仿佛只是一个躺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醒过来的睡美人而已。

“这真的是……我娘?”木芫清不确定地问道。“她这是……”

“三百年前,树妖族惨遭夜袭的那一晚。你娘她不愿离开我独自逃亡,最后深陷重围,身受六六三十六刀,最终血尽而亡。这些年来,我每日都强行将我的妖力灌输到她的体内,这才保了她昔日的容颜,不朽不腐,一如我们初见之时,淡雅脱俗,皎如秋月。”寒圣平静地叙述着三百年前的惨事,语气中却并没有刻骨铭心的恨意。

他眸子闪烁,目光迷离,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与爱人初见地那一刻,不自觉地流露出倾心爱慕之色,神色温柔地几乎能滴出水来,就连一呼一吸间也多了份旖旎幸福。

过了良久,寒圣终于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瞅着眼前的木芫清,伸出手抚着她柔顺的长发,爱怜道:“茹儿,你和你娘长地很像,初一见,我还以为是你娘她回来找我了。现在想来却也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痴想罢了。这三百年来,我日日夜夜守候在你娘的身边,却连在梦中也不得与她相见。或许因了,因了在她心里,对我也有那么一丝埋怨吧,归根结底,终是我害得她如此。否则以她的性情,又怎会迟迟不肯来与我相见?好在,好在你尚且平安无事,否则到了黄泉路上,我真不知还有何面目去见你娘?好桃儿,她将你护得很好,嗯,果然忠心耿耿,没有辜负了你娘的嘱托。”

寒圣一边说一边点头赞许道。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眉宇间的那淡淡的忧郁一扫而光,那个曾经叱咤风云,挥洒英豪,笑傲群雄的九尾天魔狐的风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虽还是那个人,处在那个昏暗地山洞之中,却好似凭空而降了万道光芒一般,映得他灼灼生彩,不可近视。

“爹……”木芫清踌躇了许久,这声“爹”终于艰难地唤出了口。大名鼎鼎的九尾天魔狐寒圣居然就是她的生身父亲,令她大惊之下还涌出一丝小小的激动,却又夹杂着初见亡母的悲伤,心中一时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纠结在喉头久久不能平静。

而心底最深处,又觉得这些日子以来郁结在心中地种种疑问,似乎在此时悄无声息地掀开了答案。

卷七、天长地久有时尽 一三九、殷殷父嘱

“爹……”木芫清踌躇了许久,这声“爹”终于艰难地唤出了口。

寒圣眸子发亮,一脸欣喜地凝神听她说话。

“爹,我娘她……”木芫清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娘她的名字中,可是也嵌着个清字?”

“不错。你娘她闺名唤作温清,我便称她做清儿。”寒圣含笑点头应道,丝毫不掩饰心中的甜蜜之情。末了一愣,挑眉问道,“怎么?你外公竟没告诉你,我和你娘的名字么?”话刚出口,又顿悟道,“噢,是了,他是要我亲口告诉给你听。”

“我娘她,原来是叫做温清的。”木芫清低声重复道。刹那间她耳边仿佛有几千几万个声音在同时吵闹着争执着,嚷嚷地什么也听不清。旋即,这几千几万个声音又渐渐淡弱了下去,只剩下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嘤咛私语,虽不响亮,却足以振聋发聩:

“你被魔尊收养,是在魔殇宫里长大的?

“姓木名芫清,魔尊亲自命名的?”

“想不到,躲来躲去,还是躲不过魔殇宫。”

“孩子,该来的总是要来,躲是躲不掉了。”

“桃儿,姨娘……”木芫清终于回忆起了那个声音的主人,登时只觉一股油然而生的冷气,顺着她的脊梁柱一路攀爬到了脑后,惊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一张小脸也变得煞白煞白。

“茹儿?你怎么了?”寒圣见爱女脸色生异,忙关切地问道。

木芫清还沉浸在大梦初醒后的恐惧当中,没有听到寒圣的呼唤,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两抖,眼看着就要倒下。

“茹儿!”寒圣爱女心切,一急之下也忘了自己的腿疾,身子一挺一把擎住木芫清的肩膀,一拉一送之间已经将惊魂不定的她稳稳地按坐在自己身前。

寒圣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在电光火花之间完成。出手快捷似闪电,顺畅如流水。即使腿上有疾行动不便,但只这一手,当年九尾天魔狐单挑七条妖狼族战士,大战四方豪杰的英姿便可见一斑。

只是他终究已非完人,待顿身停下时,腿上传来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还是令他地眉头皱上了一皱,嘴角抽了两抽,终于将溢到嘴边的呻吟强行压了下去。

“茹儿?你……”寒圣手中钳着木芫清的手腕,凝眉疑道,“你可知道。你的体内,为何会有两股……”

“会有两股气息相互纠结排斥是么?”木芫清已经从震惊之中恢复了过来,虽然心有余悸。她却不愿说出来告诉给寒圣。

听到寒圣追问她气息之事,无所谓地笑了笑,答道,“这事儿已经有好几个人跟我提起过了,我早已知道。其实从前不是两股气息在纠结,而是三股,两股稍强些力量相生相和,第三股力道以柔克刚,牵制地前两股力量完全使不出来。好在桃儿姨娘已经用树妖之源将我体内树妖族的力量解放了出来。只是日前我才将树妖之源渡给了外公,所以那解脱出来的树妖族的妖力。已经不甚明了了吧。这也没什么打紧的,反正我也不会什么功夫,妖力多还是少,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分别。”

寒圣却好像并没有专心听她解释。只将两根修长的手指搭在木芫清的手腕上,皱着眉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良久,方才长叹一句:“我本该猜到地,以他的个性,定不会轻易就放手的。只是他不肯放过我也就罢了。没想到。竟连什么都不知道地你,他也不愿放过。唉。他没伤及你的性命留你到现在,想来也是顾念了我们昔日的交情。从前我欠他的,如今他欠我的,一来一去一笔勾销,倒也不必怨也不必愤。”语气说不出的苍凉无奈,似乎其中包含了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前尘往事。

“爹,你口中所说的他,究竟是谁?”木芫清好奇地问道,尽管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居然是大名鼎鼎,也是她一心崇拜的传奇人物九尾天魔狐寒圣的女儿这个令人大跌眼镜地事实,但是让她对着这张酷似寒洛的脸庞唤上一声“爹”,多多少少还有些别扭,“那个他,跟爹你,究竟是什么关系?什么欠来欠去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已经是过眼云烟的前尘往事,又何必再去计较明了呢?爹能在走之前亲眼看到你平安无事已经很高兴了。就是见到了你娘,也能对她有所交待了。”寒圣嘴边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抬手爱怜地抚了抚木芫清地脸庞,感慨道,“这世上最难以琢磨的就是时间了。你离开我时还是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娃娃,一转眼竟已经这么大了,出落得越发像你娘了,很好,你长得像你娘,这很好,我很高兴。”

顿了顿,又说道:“你体内还剩下的两股纠结不清的力道,桃儿她不识得倒也情有可原。因为两股力道中地一股,正是源自于我身上地妖狐族的妖力。爹地腿脚虽然不方便,可是当年的功力还有些,可以助你引导着体内的妖力自行脱出牵制,来,你盘腿坐好,不要妄动。”

木芫清依言盘腿坐在寒圣身前,屏声静气闭目凝神。

只觉背上一沉,旋即一股温和绵长的力道从她背后延绵不断的涌了进来,在她体内缓缓地绕了一周后,聚在小腹下三指处微微有些发热,旋即这股热力又向着四肢百骸缓缓散去,在几个关节口处冲了一冲,顿时通体上下只觉说不出的畅快受用,整个人都有些沉沉昏昏的瞌睡感,只觉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这么安心踏实过。

过了许久,木芫清感觉到后背上涌来的力道渐渐弱了下去,却并没有停下来,依然一丝一点地涌入她的体内。她心想许是快完了,等不及想要转过身去好好看看、谢谢爹爹。

她心里想着,身随意动,一直僵着的后背不由地扭了一扭。

甫一动。便传来身后寒圣低沉暗哑的一生低喝:“茹儿,休要乱动。”话虽不多。语气却很是不容分辩的威严。

木芫清一吐舌头,赶紧重新定下身来做好。心想难怪寒洛老是挂着一副冷冰冰的臭脸,好像每个人都欠了他钱不还似的,原来这万年冰山脸是妖狐族地传统啊。而且爹的冰力,可比寒洛还要厉害上几分,也不知道当年娘是用怎样一颗热情似火地芳心,终于融化掉爹的万年冰心的?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得身后寒圣略带疲惫地吩咐道:“好了,你转过来吧。”

木芫清这才敢转过去望向寒圣。

也不知是因为替她引导妖力太耗神了还是怎的,此时的寒圣比着刚才似乎一下子沧桑了许多。眼中的疲色不加任何掩饰地流露出来,一头雪白的长发也失去了光彩,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憔悴不堪之极。

“爹。你……不会有事吧?”木芫清担心地问道。怎么转眼之间爹就跟刚才判若两人了?

“我没事。”寒圣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望着木芫清的目光中充满了爱怜欣慰之情,“我只是许久不曾运功,略微有些生疏疲惫罢了,不打紧的。茹儿,你再坐近些,让爹好好看看你,爹有话跟你说。”

“爹……”木芫清挪了挪身子,又坐近了些。

“茹儿,你既是树妖族人。也是我妖狐族的后人。”寒圣望了眼身边石棺中地温清,嘴角溢出一丝向往的笑容,对着木芫清说道,“虽是如此,私心里。我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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