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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十年精华-第14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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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对首《渤海滩头》;你昨天写一首叫《沼泽里的鱼》,我想对首《中枪弹的雁》……”我深深感动:世界上已经没人再读我的诗了,而他却记得。于是,父子俩真地对起诗来。……把每首即兴写的诗,都丢进火里。儿子低声说:“火焰是我们诗歌唯一的读者。”

  喂猪是我们父子流放生涯中最大的乐趣。在没有散尽的寒雾中,把一大桶一大桶热气腾腾的猪食,倒进猪圈,倒进猪槽,看着那些饥饿得要发疯的猪来争食,实在太激奋了。儿子给每头猪取了个名字:“老病号”、“老祖宗”、“八百罗汉”、“饿死鬼”……真的,由于缺粮缺饲料,每头猪都饿得脊骨突露,嘴尖毛长;有时竟相互撕咬,你噬它的耳朵,它啃你的尾巴……

  饲料危机是最大的经济危机,我们只有打开猪圈去放牧。几十头毛色不同、性格各异的猪,在海滩边,在潍河旁,咕咕哝哝、呼哧呼哧地咀嚼着野草和没有挖尽的红薯根、萝卜叶……中午,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些温暖,我和儿子就跳进这即将入海的水流里,尽情浸没和扑腾……没有人,只有云和鸟和太阳,还有远远的草地上正在觅食的猪。草有些绿了,更绿了盛夏来到。赤裸裸,水淋淋的儿子伏在沙滩上晒暖。他的手指却伸进砂砾中写诗:“太阳烘烤着地球,像烘烤着一块面包……”

  是的,我们是多么需要一块面包

  !几年后,我们被允许回城,回北京由于林彪在温都尔汗的荒野上爆炸,我们这些被迫害者就有了点儿希望。车轮又把我们全家带回旋转着许多车轮的社会。此时,和猪和海洋、天空一起生活了几年的儿子,已长成真正的英俊少年。他从寂寥而壮阔的生活中,带回几盒在草棵中采集的昆虫标本和两册自写自编的诗集:一册自由体,名《无名的小花》,一册格律体,名《白云梦》。随后,生活就给他上紧了发条。他比时钟更紧张,更匆忙。他去街道服务所里干活,掏阴沟、爬到楼顶去刮顶棚铁锈、筛石灰、拉大锯、创树根、油漆家具、在高温熔炉旁拌糖浆……他狂热地劳动着,好像真成了枚万能螺丝钉。

  一个生日又一个生日,都在恼人的轰响声中过去……他开始看书。正好,我们当年被抄走的书籍,零零散散地发还一点,不到三十分之一吧,但总算有点书了。顾城的狂热于是转了方向,没日没夜地沉浸在越堆越高的书中。他把过去细看过的两大本《辞海》重新扫瞄;他读所有的诗歌、小说、哲学、科学、政治经济学……他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像复印机似的,常常一个通宵就能翻完厚厚的一叠。我不相信。我推醒在晨光中熟睡的顾城:“你真的全看完了?!”“嗯嗯”,儿子睡意惺忪,睡眼朦胧:“全看完了,昨夜,这《悲惨世界》……”我更难相信。我随便翻开雨果写的一个章节:“你说说,‘往往寄托就是断送’这写的是什么?”“哦,这是写小珂赛特被他可怜的妈妈芳丁寄养在坏蛋家之后……”“呵,一点不错,果真一点不错。”我又翻开另一本书……

  顾城白天朦朦胧胧,夜晚却精神特大。他室内的灯光几乎是彻夜不熄的。梦幻,分不清月光和阳光,时时在伴随着他,萦绕着他。白昼午睡和黎明欲来没来时,是他写诗的最好时刻。儿子写诗似乎很少伏在桌案上,而是在枕边放个小本、放支圆珠笔,迷迷蒙蒙中幻化出来飞舞出来的形影、景象、演绎、思绪……组合成一个个词汇、一个个语句,他的手便摸着笔,摸着黑(写时常常是不睁眼的)涂记下来。有时,摸到笔摸不到小本本,他就把句子勾划到枕边的墙壁上他睡的墙头总是涂满了诗,还有许多用漫画笔法画的小人小狗小猪……他那后来传诵一时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就是在这样的迷蒙中,幻化中,受积聚到一定程度的灵感的迸发冲击,涂写到墙上去的犹如云层激发出雷电……

  顾城开始了他的投稿生涯。在这方面他好像也有点朦胧。他并不研究每个刊物的用稿标准,只是把那些大大小小刊物的名字事先写好信封,一大叠,用的时候,就把诗稿自上而下顺序一装,碰到谁就是谁,从《人民文学》到县办刊物,一律平等。

  我们家的门常被敲响了,一些青年带来了他们的争论。顾城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同他们讨论他的《远和近》《弧线》等等;最后实在应接不暇,便写文给报刊集中解说。那个时候,“朦胧”是让人难解又兴奋的事,我们家也常常争论探讨。奇怪的是,我那不朦胧的诗却从来不引起争论,又总是在报刊较为舒适的位置上安憩。

  关于顾城诗的争论时起时伏,最后渐渐平息下来。顾城在南方过了一年,接着结婚,然后回北京过了一段比较平静的日子。他星醒来便去种丝瓜、扁豆,有时去讲课。他越来越能讲,也越来越沉默。有一次,我俩应邀去周口店讲课,我讲了过去的事,他也讲过去的事。我讲的是战争、烽火,布满尸体的山谷、哭泣孩子;他讲的却是文化大革命,那寂寞危险的日子、他所爱的鸟、他所梦想的人和他的昆虫故事……

  他好像看着远处讲话,说他要在山上筑一座小城,安一门金属的大炮,养一些兔子,“我是一个王子/心是我的王国……”“蓝海洋在四周微笑/欣赏着暴雨的舞蹈……”所有听的人都很安静,好像被他带进了一个童话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向前走着,好像在继续他儿时未完成的游戏……

  后来他真的走了。1987年去德国参加明斯特国际诗歌节,又去了英国、法国、美国、瑞典……走进一个个诗歌的盛会,推开一所所大学的门扇(我怎么也不明白,他这个小学生是怎么变成一个大学研究员的)。他在那些国家的课堂里,讲台上,依旧穿着浅灰色的中山服,眼睛向远处看着。他讲中国的古老的寓言和最新的诗,直到现在……

  顾城从诞生、学语、到如今,一直在寻找自己的梦:有时是远古的神明,有时是黎明鸟的叫声。从他的诗里,我依旧可以听到他从走廊尽头跑过来的脚步声,他推开门,他推开门,推开一重重的厚重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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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umber : 7386 

Title :对簿公堂为吻

作者 :

出处《读者》 : 总第 146期

Provenance :环球

Date :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丁兆林

  40多年前,美国《生活》画报交给法国摄影师罗伯特杜瓦纳一项任务,要他拍一张能充分展示巴黎人浪漫情怀的生活照。

  在杜瓦纳看来,当时巴黎人最浪漫的举动莫过于街头接吻。于是,这位38岁依然默默无闻的摄影师开始了他在巴黎的“马拉松长跑”:他手持相机在街头追逐情侣,把他们双双对对浪漫的瞬间变成永恒。

  勤奋的杜瓦纳终于获得了成功。在巴黎市政厅的门前,一位卷发的小伙子热情而冲动地亲吻着身旁的情人。这小伙子随意围着一条围巾,右臂有力地搂着姑娘的肩膀,而年轻漂亮的姑娘则顺从地侧过脸庞,为深深的一吻而沉醉……。在那里潜伏已久的杜瓦纳不失时机地按下了快门。

  在那一瞬间,杜瓦纳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张照片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成功:在摄影史上,他的名字与这张照片连在了一起;世界各地的大小画报、摄影展争相选用这张照片;在广告张贴画上,在邮政明信片上,到处可见这对情侣倩影。当然了,这张照片也给杜瓦纳带来了滚滚财源:平均每年5万英镑的进项。

  光阴荏苒,40年过去了,杜瓦纳做梦也没想到。也就是这张照片,将耄耄之年的他推到了被告席上。当年那对冲动的情侣简·路易和丹尼斯·拉弗尼最近向巴黎地方法院提出诉论,指控杜瓦纳侵犯了他们的肖像权。

  说起来,这对情侣如今也都已满头银发,年逾花甲。早在80年代中期,他们就已在一份电视杂志上看到了这张相片。当时他们不仅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反而沾沾自喜。也由于这张相片他们还结识了摄影大师杜瓦纳。一部关于杜瓦纳的电视专题片于几年前拍竣,其中有几个镜头还是在他们家拍摄的。

  随着这张相片被不断商业化,加上不久前杜瓦纳的代理人在电视上宣称相片上的情侣是由模特扮演的,路易和拉弗尼感到受到了伤害。他们意识到,这张相片所带来的商业收入也应该有他们的一份,于是他们忿忿不平地走上了法庭。

  如果事情仅此而已还算简单,可偏偏就在此时,又插进来一位名叫伯尔纳的女士,她声称照片的姑娘是年青时代的自己。于是两位女士在与摄影师交战前先对簿公堂。

  此件诉讼案不论结局如何,给摄影师们带来的影响都十分严重。因为最近一个时期以来,不断有摄影师被他们所摄对象送上法庭。杜瓦纳本人也不是第一次成为被告的。

  另一位摄影师卡蒂尔·布瑞松也遇到过类似的问题。他曾成功地拍摄了一张冬日海滩上一对男女遛狗的照片。但发表后,照片上的男子却起诉摄影师,声称这张照片使他隐入了离婚困境。他的夫人以此为凭向他攻击,因为照片上的女人不是他的夫人。这样一来,恼怒的男子便把气全撒在了摄影师身上,要他赔偿心灵的损失。

  另有一些诉讼案更有意思。有三名男子在赛马场被摄入画面,他们指控这张照片使他们的同事误以为他们挪用公款去赌马,要求摄影师为他们挽回影响赔偿损失。还有的人以照片上自己的形象太难看为由起诉摄影师,说照片会影响自己将来求职。

  面对这一局面,不少摄影师和他们的代理人要求修改法律,他们认为,保护公民肖像权的法律太生硬,被一些人钻了空子,给无辜的摄影师平添了许多麻烦;麻烦最大的是那些年轻而尚未成名的摄影师,他们常因无钱雇请律师打官司而隐入困境。

  一家摄影代理机构的负责人曾意味深长地说:“律师告诫我们,发表照片前最好留一份被摄人签名表示同意发表的文件,以免日后被动。可是怎能想象摄影师们冒着枪林弹雨在萨拉热窝拍完照片后还得再回去找被摄者在准发文件上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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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umber : 7387 

Title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作者 :顾城

出处《读者》 : 总第 146期

Provenance :节选

Date :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也许

  我是被妈妈宠坏的孩子

  我任性

  我希望

  每一个时刻

  都像彩色蜡笔那样美丽

  我希望

  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

  画出笨拙的自由

  画下一个永远不会

  流泪的眼睛

  一片天空

  我想画下早晨

  画下露水所能看见的微笑

  画下所有最年轻的

  没有痛苦的爱情

  画下想象中

  我的爱人

  她没有见过阴云

  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

  她永远看着我

  永远,看着

  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

  我想画下遥远的风景

  画下清晰的地平线和水波

  画下许许多多快乐的小河

  画下丘陵

  长满淡淡的茸毛

  我让他们挨得很近

  让他们相爱

  让每一个默许

  每一阵静静的春天的激动

  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想涂去一切不幸

  我想在大地上

  画满窗子

  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

  都习惯光明

  我想画下风

  画下一架比一架更高大的山岭

  画下东方民族的渴望

  画下大海

  无边无际愉快的声音

  最后,在纸角上

  我还想画下自己

  画下一个树熊

  他坐在维多利亚深色的丛林里

  坐在安安静静的树枝上

  发愣

  他没有家

  没有一颗留在远处的心

  他只有很多很多

  浆果一样的梦

  和很大很大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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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umber : 7388 

Title :议论

作者 :普鲁斯林

出处《读者》 : 总第 146期

Provenance :苏联文学

Date :

Nation :苏联

Translator :

  贝科金多耶夫长得很难看。“那没什么,”人们说,“虽然不好看,备不住聪明。’

  可是贝科多耶夫是个笨蛋。“那没什么,”人们说,“虽说是笨蛋,备不住心眼好。”

  可是贝科多耶夫心狠。“那没什么,”人们说,“虽说心狠,备不住开朗。”

  可是贝科多耶夫忧郁。“那没什么,”人们说,“虽说忧郁,备不住幸福。”

  可是贝科多耶夫并不认为自己幸福。“那没什么,”人们说,“虽说不幸福,备不住处境不错。”

  丑陋、愚蠢、狠心、忧郁和不幸福的贝科多耶夫是某科研试验室主任。

  雷恰戈夫长得很漂亮。“那有什么,”人们说,“虽说漂亮,备不住是个笨蛋。”

  可是雷恰戈夫聪明。“那有什么,”人们说,“虽说聪明,备不住心狠。”

  可是雷恰戈夫心眼好。“那有什么,”人们说,“心眼好归心眼好,备不住乏味。”

  可是雷恰戈夫开朗。“那有什么,”人们说,“开朗的人不一定幸福。”

  可雷恰戈夫并不认为自己不幸福。“就算他幸福吧,”人们说,“可是他的处境不怎么样。”

  漂亮、聪明、善良、开朗和幸福的雷恰戈夫,是贝科多耶夫实验室级别最低的科研人员,他已经工作了7年,可是前途渺茫。

  “瞧,怎么样,”人们说,“我们是怎么说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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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umber : 7389 

Title :发型

作者 :郭昕

出处《读者》 : 总第 146期

Provenance :河北文学

Date :1992。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咖啡杯不过有女人拳头般大小,咖嘲离杯沿还差那么一大截子,垫上一个小碟子送过来,就要四元伍角。她隔很久才肯去呷一小口,慢慢地咽下,让很浓的苦涩一点点涸开来,浸润着她的身体,日子倒是不苦,可也绝对不甜。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一览无余地流过来又一览无余地逝去,寡淡得令人打不起一点精神。她有时会忽发奇想,给这乏味的生活加点什么就好了。加什么呢?加点盐、加点醋、加点胡椒咖喱粉……许是这种朦胧的诱惑,当她从“欣欣发廊”温暖的小屋出来后,没有勿勿赶回那三十多平方的小巢,鬼使神差就踏上了离发廊不远的这家舞厅的台阶。这会儿,她坐在舞厅的一个椅角,慢慢地品味着咖啡,自己也不明白在期待什么,渴望什么。

  那些穿牛仔装、老板裤的少男少女们不像跳舞,搭肩搂腰随便得像在人行道上散步。一个女孩子双手吊在舞伴的脖子上,小脸仰起,娇嗔地说着什么,红嘴唇一张一合。那儿对中年男女架子端得十足,像在参加交谊舞大赛,跳得认真,近乎拘谨,和舞厅的气氛很不协调。

  她仍旧孑然一身喝着咖啡。这是第几首曲子了?她感到一点凉意,想起身走了。

  一个男人走进视野。一个高大模糊的影子被墙壁和光滑的地面折成一个大大的钝角。

  “可以吗?”男人指指她对面的座位,客气地问。

  她迅速打量了一下对方,一个穿皮猎装的男人。已经过时的款式可对他似乎挺合适。她点点头,又继续往舞池里看去。

  男人坐下了。舞曲继续弥漫覆盖着每一寸空间。她不知怎地有些燥热了,偶一转眸,那男人正注视着她。

  “您的头发真漂亮。”

  在这种场合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恭维,她一时竟无言以对,脸有些发烧,情不自禁地抬手贴了贴脸颊,冲男人笑了一下。

  男人招手叫来了招待小姐,要了罐饮料。

  “这发型对您再合适不过了。”男人又说话了,悦耳的男中音共鸣极好。

  “是吗?”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真蠢,应该像电影上那些漂亮的外国女人一样道声“谢谢”才对。

  “能请您跳个舞吗?”

  是一首举世闻名的圆舞曲。男人带着她走进舞池。他太高了,她甚至够不着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他笑了:“喏,放这儿。”他晁晁自己的右大臂。她将自己的手交于他厚厚的掌心里,很快,温暖流遍了她的全身。

  男人的步子自信自如,带着她满舞池旋转,轻飘飘腾去驾雾一般。她微闭着眼,任腰际那只大手稳稳地托着她。

  蓝色的多瑙河之波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欢快流淌。男人皮上衣散发出一股新鲜干净的皮子味儿,夹着一丝草原上泥土和鲜花的清香,诱得她老想去吻那皮衣。

  耳边一阵热气。男人俯身温柔地说了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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