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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吴法宪回忆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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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法宪高兴得太早了!对张春桥的攻击,无疑得到了林彪的首肯,也得到了与会大多数中央委员的支持。惟未讲究策略,操之过急,引起江青、张春桥的极大反弹。更重要的是,军人们当时决未有料到,关键时刻毛泽东对江青、张春桥的关爱之情,甚于对林彪的所谓“战友”之情!两日之后,形势逆转,风云突变!

             
      刊载各小组讨论情况的简报发下来后,康生、张春桥、姚文元看过以后就不是一般的紧张了。二十五日上午汪东兴给我打来一个电话说:江青、张春桥、姚文元事前没有经过联系,突然闯到毛主席那里去了。毛主席没有见江青,对她说:“你走。”江青走后,毛主席单独见了张、姚两人。两个人在那里抱着毛主席的大腿哭,把毛主席的裤子都弄湿了,他们说:现在各组都在揪人,连华东组也要揪人了,而且要追查后台。主席对他们两个说了些什么,他不知道,但他已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叶群,叶群叫他给我打电话,要我沉住气。

             接到汪东兴的电话以后,我心里有一点疑虑,但转过来一想,在这件事情上,毛泽东是不会支持张春桥的。这样一想,心里就坦然了。

             
      一九七○年八月二十五日上午,各小组继续讨论。这天讨论的情况比较平静,没有那样像二十四日那样热闹了。许多小组都已经一致通过了设立国家主席的意见。我所在的西南组也没有再讨论,就一致通过了这个意见。这样一来,这一天的全会又形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午休后,我去参加西南组下午的会议,没有见到小组长、四川省委书记兼革命委员会主任张国华。我问副组长、云南省委书记谭甫仁,他回答说是到毛泽东那里开会去了。这一下我觉得有点奇怪了,通常都是毛主席先召集政治局会议,怎么这次直接召集各小组长会议呢?而且我们一点都没有听说这件事。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问题了。(页800-801)

             
      下午四点多钟,张国华回来了。回来以后,他立即在小组会议上传达毛泽东的指示,他说:“毛主席在下午两点召集了中央常委和各大组组长会议,决定停止讨论和学习林副主席的讲话,同时也要停止批判。现在会议已经发展到要揪人的地步了,有人写信要把反对‘天才论’的人揪出来下放,说这样的人不能在中央工作。这个空气太热了,要冷下来。因此毛主席决定,休会两天,换换空气。关于设国家主席的事情也不要提了,毛主席说他不当国家主席,林彪同志也不当国家副主席。天才的问题也不准再提了。这两天把会议的情况搞清楚,然后再开会。”

             
      这真是风云突变!我当时在心里想:这个张春桥真有办法,到毛主席那里去一哭,就把毛主席哭过来了。现在情况完全变了,但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带着这样一种心情,吃过晚饭,我急忙到了林彪的住处,想了解一些情况。叶群对我说:“林彪同志到毛主席那里开会去了,会议可能要休息几天,不要紧张,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情况,你们没有来过庐山,可以到外面去玩一玩,散散心嘛。”叶群说的这些话,是在安慰我还是真的不在乎,我不知道,总之她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时间不长,林彪回来了。他一坐下就对我说:“毛主席的态度变了,不高兴了。他批评了陈伯达,说陈伯达在华北组跳出来,起哄要揪人了。还说国家主席和‘天才论’的事情都不要提了。就是这个情况,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要紧张。”

             这个事情,林彪对我说得很简单,看来他也很沉得住气,但我的心里还是感到不安了。

             
      晚上周恩来主持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听取各组的汇报。在这个会上,康生他们又神气十足起来,气势跟前几天完全不一样了。因为毛泽东变过来了,站到他们一边去了。在这个会议上,周恩来又一次传达了毛泽东的指示:“休会两天,换换空气。”(页801-802)

             
      两天之后,继续开会。毛泽东已完全站在江青、张春桥一边。首先是将陈伯达抛出来。江青等说陈是叛徒,背叛中央文革,出卖江青、康生、张春桥,说陈投靠军委办事组,把“林副主席”绑在陈的战车上。紧接着又追查军委办事组诸人等在小组会议上的发言情况,逼迫他们承认犯了错误,作出检讨。吴法宪说,康生总结了四句话:吴法宪造谣,汪东兴点火,陈伯达起哄,陈毅跳出来。以后,毛泽东亲自保下了汪东兴,陈毅等被认为是受骗上当,而对军委办事组诸人及林彪是穷追不舍。为此,李作鹏说:“从此以后没有完,一直到打倒为止。”李作鹏这句话,算是说对了。

             吴法宪如此这般对庐山的这场斗争进行了总结:

             我们当时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毛泽东竟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刻站在江青、康生、张春桥、姚文元一边。

             
      现在想起来,毛泽东在庐山上搞我们,这里面也是“事出有因”的。“九大”以前,由于“文革”的冲击,所有的地方政权基本上瘫痪了。毛泽东决定军队以“三支二〔两〕军”的形式,接管了各级地方政权。毛泽东靠军队稳定了全国秩序,从而使军队在国家事务中起了一种特殊重要的作用。这种情况是当时客观条件造成的,当时如果没有军队的介入,很难设想国家将是一种怎样的情况。因此,在“九大”中央委员会中,军队干部占了一大半,当时的政治局共二十五人,军队干部占十四人。军队的势力越来越大,林彪个人的威望也越来越高。

             
      在这次庐山会议上,林彪一番讲话,整个全会一哄而起,连毛泽东都说这是“有党以来从来没有过。”毛主席几次说:“陈伯达的威信太高了,要把他拿下来。”现在想起来,不是陈伯达而是林彪的威信太高了。毛主席看到林彪和我们对江青及“文革”日益增长的对立情绪,感到不安,据说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等人曾多次向毛主席进言说:军队现在的势力太大了,这样下去是一个威胁……。这些因素是毛主席在庐山会议上“拨乱反正”,决心把林彪和我们逐步“铲除”的原因。下山以后毛主席步步紧逼也是由此而来。现在看来,毛主席本来就站在江青他们一边,是要坚决地保卫他的“文化大革命”的。我们同江青等人在庐山上的斗争,危及到了“文化大革命”,因此,毛泽东是决不会放过我们的。

             
      当然,我们在当时的情况下,是不会认识到的。当时我们都认为,我们这些人,大老粗,没有政治生活的经验,所以这次上了当,翻了船。这也就是李作鹏在飞机上说的:“我们这些人太不适应中央的政治生活了!”(页822-823)

             
      笔者倒认为,1970年庐山的这一场斗争,是中共党内相对健康力量与文革极左派的又一次较量。因为文革极左派的背后有毛泽东的支持,党内健康力量以失败告终,甚至如林彪,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惟仅仅五年之后,1976年10月,文革极左派失去了毛泽东这座硕大无比的靠山,变得不堪一击。在某种意义上说,1976年10月的中南海之变,不过是1970年8月庐山这场斗争的继续。以打倒江青为首的“四人帮”而言,1976年10月的胜利者们与其说是继承了毛泽东的遗志,倒不如说是继承了1970年8月的失败者林彪的遗志——尽管1976年的胜利者们决不会公开承认这一点,然而,这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三)

             
      吴法宪以颇大的篇幅述说了“9·13”当日以及前后的详情。根据吴法宪所言,他不仅没有参与“林彪外逃”的一切行动,且对有关的一系列行动未有感觉到一丁点儿的预兆。

             
      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一日晚八时,周恩来召集中央政治局会议,我参加了,周恩来在会议上传达了毛泽东的指示,在召开四届全国人大之前,先召开九届三中全会。全会要补选中央委员,如姬鹏飞等。还要补选一名中央政治局常委,因为陈伯达倒台了。

             
      开完政治局会议,已经是九月十二日凌晨一点左右了。我回到西山住地,告诉陈绥圻,快要召开三中全会了,看样子还得准备在会议上再作一次检讨,所以要很快再写出一个检讨来。由于当时我们所有的文件,包括前两次检讨稿,都保存在空军大院的家里,因此我告诉陈绥圻,准备第二天回大院,开始准备九届三中全会上的检查材料。

             
      九月十二日起床,吃过午饭,我就和陈绥圻及秘书张启尧等人一起乘车下山,回到了空军大院。我按照周恩来前一天晚上的指示,开始阅读中央政治局印发的、周恩来准备在全国人大会议上所作的《政府工作报告》,好在讨论时提出意见。陈绥圻则是根据我的吩咐,开始找我过去的两次检讨,准备写新的检讨的材料。

             
      看完《政府工作报告》,我想再抽出一点时间来处理一些空军的事情,当时空军正好在召开航校工作会议,于是我约王辉球和当时主管训练工作的副司令员薛少卿一起,在晚饭后找八航校的校长和政委谈话,解决他们干部之间的团结问题。我们一起到了办公楼的三楼,找他们谈话。然后,我看还有时间,就又会见了刚刚从部队调来空军政治部文工团的六个指导员,想解决一下空政文工团里的派性和团结问题。

             
      就在与空政文工团六个指导员谈话中间,大约是当晚的十一点钟,周恩来突然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调了飞机到山海关机场。”我回答说:“没有。”周恩来再次追问:“究竟有没有?”我说:“绝对没有。”但周恩来仍然告诉我:“还是要查一查。”我说:“好!”

             
      放下电话,我立即打电话到空三十四师,问师长时念堂有没有调飞机到山海关机场。出乎我的意料,时念堂告诉我,三叉戟专机被调到山海关去了,并说:“是胡萍副参谋长调去的。”我立即感到有问题了,因为平时任何专机的调动,都必须经过我来批准,但是这次三叉戟的调动情况我竟然不知道,而且是周恩来亲自查问过来的。我立刻问:“胡萍在哪里?”时念堂回答:“在西郊机场。”

             
      我立刻要胡萍听电话。胡萍向我解释说:“是飞机改装以后的试飞,所以没有报告。”我又追问:“为什么要飞到山海关,而不去别的地方?”胡萍没有答复。我告诉胡萍,飞机要立即调回北京。胡萍答应说:“好。”

             可是过了五分钟,胡萍就打来电话说:“飞机发动机故障,正在检修。”我当即告诉胡萍,飞机修好了立即回北京。

             
      放下胡萍的电话,我马上打电话给周恩来,报告了我和胡萍通话的情况,以及我要胡萍立即把飞机调回北京的措施。周恩来表示同意,并指示,飞机返回的时候不准带任何人到北京。我又立即把周恩来的这一指示传给了胡萍。(页861-862)

             
      按吴法宪以上说法,不过是表明:胡萍对三叉戟的调动原因是知情的,并有意对吴法宪说了假话,而吴对此却一无所知。胡萍是否说了假话?他为什么要说假话?此外,周恩来为什么“指示”飞机返回的时候不准带任何人到北京?周恩来是否还知道了些什么而没有向吴法宪透露?看来,这一切都值得再研究。吴法宪接着说:

             
      过了不大一会儿,周恩来又打电话找我,告诉我说:“叶群给我打来电话,说副帅要到大连去转一转。我问她有没有调飞机去,叶群说‘还没有调飞机,等一会儿,我给吴胖子打电话,要吴胖子调飞机来’。可能她很快就会给你打电话,先不要答应她,你就说要请示我。”

             
      不久,叶群果然给我打来电话说:“林总要到大连去,让胡萍来一下,如果你能来也好。”我说:“胡萍因病正在住院,再说他的飞行技术也不好,带是让时念堂去吧?”叶群不同意,说:“时念堂不熟悉,还是让胡萍来吧,他又不是什么大病。”我告诉叶群说:“调动飞机的事情,我不能决定,要请示总理。”

             同叶群通完电话,我又立即打电话,把这些情况报告了周恩来。我请示周恩来,说我要立即到西郊机场,去进一步追查飞机调动的问题。周恩来同意了。

             放下电话,我就带着秘书张叔良、警卫员薛邦喜,直接从办公室去西郊机场。这时,大约是九月十三日凌晨零点左右。(页862-863)

             
      以上周恩来的电话表明,即使没有“9·13”事件发生,且林彪虽还是名义上的“副帅”,但其行动已经没有多少自由。不管叶群是否“私自”调动了飞机,林彪一家的行动都要征得周恩来的同意,虽然这种“同意”的方式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但实质上林彪已形同被软禁,吴法宪究竟是否听明白了周恩来话中的“微言大义”?

             
      我到西郊机场时,胡萍还没有回医院,正在和空三十四师的龙副参谋长谈话。见到我,龙副参谋长就走了。接着,我问飞机调动的情况,胡萍说的还是和电话里说的一样。正在这个时候,周恩来又打电话到西郊机场,告诉我说:“林彪已经和叶群、林立果乘车离开了北戴河,车正往山海关机场方向开去,临走的时候还开枪打伤了警卫人员。”

             
      接到周恩来的电话,我顿时感到问题严重了。我估计,车从北戴河到山海关机场,需要个把小时,我就要秘书张叔良打电话到山海关机场,找到三叉戟飞机驾驶员——空三十四师副政委潘景寅。我在电话里命令潘景寅:“要绝对忠于毛主席,飞机绝对不能起飞,不管什么人的命令都不能起飞。”当时在电话里,潘景寅满口答应。(页863)

             在吴法宪的眼中,潘景寅充当的角色及其本人的立场,都是值得怀疑的,否则,为什么潘“满口答应”后飞机最终还是起飞了呢?

             
      但是,当我打电话把潘景寅的表态报告周恩来时,他却告诉我说,林彪、叶群已经上了飞机,而且飞机已经起飞了。这大约是九月三十日凌晨一点钟。周恩来要我注意看飞机的航向,注意它往哪里飞,降落在任何地方,都要报告他,他准备去和林彪谈话,我问周恩来要不要准备飞机。他说:“你准备一下吧。”我当即要三十四师准备了两架飞机,因为随周恩来去的还会有警卫部队。

             
      我一直在雷达监视器前关注着飞机的动向,并随时向周恩来报告。林彪等人乘坐的三叉戟飞机一开始向西飞,然后慢慢转弯向北飞去。当飞机开始向西飞的时候,我要胡萍用三十四师指挥所的报话机,不停地向飞机喊话,命令潘景寅向北京飞。可喊了大约十五分钟,潘景寅不作回答。这些情况,我都及时报告给了周恩来。

             
      当飞机飞到了赤峰附近的时候,我想到在赤峰附近有我们的歼击机部队,就问周恩来要不要把三叉戟拦截回来。周恩来说:“这要请示毛主席。”过了一会儿,周恩来答复我说:“毛主席不同意,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到九月十三日凌晨两点多钟时,周恩来又来电话问飞机到了什么地方。我说:“已经快出国境了,离中蒙边界只有一百公里。飞机高度只有三千公尺,快看不见了。”很快,飞机就从雷达屏幕上消失了,我立即报告了周恩来,说飞机已经飞出国界,雷达看不见了。

             
      不久,周恩来又来电话说:“绝不准有任何飞机到北京来,如果有飞机飞到北京来,你我都要掉脑袋。”我说:“请总理放心,我绝对保证,如果有飞机到北京来,我会拦截,并把它打掉。”周恩来表示同意。

             
      我当即打电话给北京军区空军司令员李际泰,向他传达了周恩来的命令,要他打开所有的雷达进行警戒,绝对不允准有任何一架飞机飞向北京,如果有飞机飞来,就拦截,并把它打掉。

             
      紧接着,周恩来下达了禁航的命令,命令全国所有的飞机一律不准起飞,如果要起飞,必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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