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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奇怪自己竟然能如此镇定地和金剀对话。
“哦是这样的,我来北京的实验室实习,来了快一个月了,后天就回去。”
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此刻的我,就像是一台刻录机,金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被我深深地刻录下来。
他的声音,直达着我的灵魂深处。
我很希望他提到《荆棘鸟》,这样我可以从他那里证实帕尔曼的CD是来自他。
可是他并不提起。
只是问我寒假是否出门,我犹豫片刻,告诉他,不。
他告诉我他和韩东都买了手机,让我记下他们的手机号。
“你寒假时无论是来北京还是去合肥,别忘了打我们的手机,我们可以招待你。”
他认真地说。
呵呵,听起来他的语气只关乎友情。
只是不知道韩东与他说了什么。
放下电话时,我有点迷惘——我和金剀之间,究竟有多深的友情呢?几年来,我们仅仅交谈过几次而已。
他告诉我,寒假他和韩东都呆在学校,不回家。
那么,七七怎么办?
我看着随手在拍纸簿上上记下的两组数字。
只看一眼,我就不由自主地牢牢记住了其中的一组。
第四部分第1节 我有点发昏
元旦一过,就是期末考试。
“你的成绩总是中不溜,为什么不下气力考好点?”我妈对着成绩册作势教训我,她终于开始为我的成绩而担心。
我安慰着妈,说,“没关系啦!你是知道的,遇到重大考试我就会全力以赴,成绩一定出人意料。”
不是吹,的确如此!
平时最不耐烦这种考试了,课本边边角角的注释都会考到,简直就是考机器白痴!
我妈大概是到了操心的更年期了,她又开始担心我的眼睛。
“你的视力又加深了吧?”
是!隐形眼镜还是几年前配的,反正看远处的人和物都是雾里看花。
好在,看书还没多大障碍。
我妈打电话安排我的寒假生活,她要我去合肥的姑姑家住一段时间。
喔,要我去合肥呀!
“干吗呀?”我显得有点不情不愿。
姑姑家的女孩端端,比我大半岁,和我同年级,小时候在一起玩得还好,但现在我心里总是有些排斥她。
端端是那种只会跟着时尚走的无脑女孩。和她在一起,我反倒经常被她无端地嘲笑,我会感到不舒服。
“你跟端端一起出去玩玩哦。老是呆在家里看书看书,总有一天把眼睛看瞎掉!”我妈唠唠叨叨地数落我。
我埋怨我妈是否我后母,否则为何如此恶毒地咒我?
我妈假装生气,说不管我。
她忙着收拾东西,我问她去哪里,她说下午轮到她去看管瘫痪的外婆。
“我去看外婆好了。”我心疼妈妈。
我妈不领情,白我一眼,说姨妈和舅舅们反对我去看管外婆,因为我不够勤快,饭和菜都做得不可口。
然后她不耐烦地问我到底去不去合肥?
“那,去就去啦!”
我跟自己挣扎了一番,终于答应了妈妈。
端端的头发烫了,而且染成了浅浅的栗红色。
“像不像方便面?”
她用手抓着几缕头发,神情颇为夸张地问我。
我扑哧一笑,因为像极了!
端端放下头发,又说了个馒头和面条打架的故事。说馒头输了,气得要死,央求了包子等一干人来找面条算帐,迎面碰到了方便面,于是跑上去就痛殴方便面,完了还哼哼地说:哼,别以为你烫了头发,我就认不出你了!
说完,她傻傻地张开大嘴嬉笑着,脸色有说不出的娇嫩和红润,连嘴唇红嘟嘟的。
我也笑——这笑话有点童话意味。
“没心没肺的傻丫头!”姑姑笑着对牢端端开骂。
笑完了,又吃饱了,我不禁打了个哈欠,像未老先衰的小老太太。
“走!我带你去溜冰。”端端跑过来拉我。
我心下里有十二分的不情愿。
“溜冰?我不会。”如我这般行动蠢笨的人,在坚硬的冰上,极可能把屁股摔成两个瓣。
我宁愿整日窝在沙发上呆头呆脑地看影碟。
《夏日麽麽茶》《爱情梦幻号》《同居蜜友》《我的野蛮女友》……端端的碟片架上,堆满了还溢到桌上。
可恶的是,我妈为了保护我的眼睛,竟不许我带上小说。
端端在背后推我,像推动力火车:“不会就看呗!我还可以教你。走吧走吧,在家呆着有什么劲哪!”
我一直被她推到溜冰场。
到了那里,端端撇开我,独自一个人在冰面上滑行。
阳光下,她的栗红色头发闪烁得像一团小火苗。
我抱着端端的羽绒袄,坐在长条椅上,无聊地看着她像一只彩色蝴蝶在冰面上飞快地滑翔着。
溜冰的人并不多,身着鲜艳色彩毛衣和黑色紧身裤的端端,显得十分惹眼。
很快,我就看到她像吸铁石粘铁钉一样,陆续粘上了男孩子。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豁!全是那种蛊惑仔男孩,牛仔裤上剪了破洞和须须,头发染成黄色,神情佻达。
我想起金剀和韩东。
没法比。
他们和他们,似乎完全是两样人类,就如同我和端端,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一样。
我回头,犹犹豫豫地张望着溜冰场边上的电话亭,刚才我就注意到了它。心海里有一组数字,像死鱼一样,慢慢地、执拗地浮现在水面上。
我有点发昏,恍惚地拎着端端的棉袄,慢慢地走向电话亭。
“打电话?市内还是长途?”看电话的大妈硬声硬气地问我。
我差点被她吓跑了勇气。
“是……手机。”我低声说。
大妈严厉地看看我,用嘴努努红色的话机:“打吧!”
我拿起话筒,缓缓地拨着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当拨到倒数第二个数字的时候,我几乎就放弃了。
但还是咬着牙坚持拨了最后那个数字——9!
“嘟——”话机通了。
响了两声,没人接听——很好。
我立刻挂了机。
后面等着打电话的人立刻趋向前来……
我像做贼一样,转身就跑,迎面撞到一个人身上。
“端端!”
我的表姐手里拎着溜冰鞋,浑身散发着热气,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有点尴尬,把衣服丢给她,率先朝着场外走。端端跟上我,追着问是不是在给男朋友打电话。
第四部分第2节 巫婆一样追问我
“这里不错吧?”端端用小勺搅拌着杯子里的卡布其诺,得意地问我。
咖啡馆是新开的,走进来的时候,我看到门口的灯箱里打着“上岛咖啡”的字样。
“上岛”——我莫名地喜欢这两个字。
里面的气氛很雅致,朦胧的灯光、朦胧的音乐。
泡吧,我是头一次。不过,感觉却是出奇的好。不过,没敢告诉端端我的感觉,怕她又嘲笑我。
我只要了红茶,小口小口地喝。
“闷头喝茶干吗呀?是不是男朋友不理你?”端端嬉皮笑脸地我我。
我把自己呛了一下,忍不住咳起来,最后连眼泪都溅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氛围里,我格外地想念着他。我知道,现在我和他在同一个城市里,我和他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
此刻,他正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做什么呢?
这样的想法令我有点莫名地冲动,我想,是哦,只要我打那个手机,他就会很快出现在我的面前的!
可是,可是……
我苦恼地捧住了脑袋,然后,坚决地甩着头发,竭力想把这样的想法甩掉。
端端狡黠地看看我,用试探的语气对我说;“何必为感情的事情自寻烦恼?傻女孩才这样呢!”
我抬起头望着天花板,继续捧住脑袋,然后,叹了一口气。
“他不喜欢你?”端端像个巫婆一样追问我。
“不是。”我否认。
“那么,他喜欢你?”
我又叹气:“也许。”
“不过,他有女朋友。”
说完,我很苦恼——我和金剀的故事,在我嘴里,怎么听起来像个极其庸俗的三角恋故事?
也许,此刻我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呀!”端端听了,满不在乎地说。
接着她响亮地喝了一口咖啡——“咕咚”。
端端一抹嘴,说了三个字:“无所谓!”
“恩?”
我不清楚她这是什么意思。
“咳!姐姐来告诉你,他有没有女朋友那根本就无所谓!他喜欢不喜欢你也无所谓!”端端举着小勺子在空气中左右地划动着。
我看着她。
“只要你喜欢他,就去告诉他!暗恋是最没意思的!”
端端瞪着眼睛告诉我。
我无语。
因为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端端拍拍我肩膀:“暗恋真的是太老土啦!企图守着一个人天长地久更是老土的老土!”说完,她又嘻嘻一笑。
她拽我衣服拉我起来;“走吧走吧!”
我灰头土脸地被她拽出了咖啡馆,然后挣脱她,“去哪里?”
她笑嘻嘻地一拍手:“哎!去给他打电话啊!”
我白她一眼:“神经!”
“老土!”
端端在大街上叉腰骂我,引得旁边人诧异地看她,一定把她当作了小泼妇。
我不理她,只顾向前走。耳朵里尽是端端嘲弄的声音:“暗恋真的是太老土啦!”
我苦恼地意识到,我真的好象不属于这个时代耶!
姑姑看见我回来,好着急的样子:“优偌,你终于回来了!”
我心里一阵紧张:“姑姑,发生什么事了?”
“哦你爸爸刚打电话来,让你赶快回去。”
“我家出什么事了吗?”我急得几乎哭出来。
姑姑忙笑着安慰我:“乖!是好事哦。你要去加拿大留学了。”
“真的吗?”尖叫起来的是端端,她一下子冲到姑姑面前,跳着脚一阵兴奋。
“你兴奋什么?关你什么事啊?”姑姑点着端端的额头骂她。
端端立刻安静下来,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紧张得舔了下嘴唇:“真的吗?不会这么快吧!”
在美国的小姨早就说要把我办出去读书,但我妈一直不愿意,这我是知道的。
不知道我妈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而且,这么快!
姑姑笑起来:“哦,当然没这么快。你爸让你快回去,是去北京上新东方外语学校的,他才听说新东方招了寒假班!听说已经开学了。”
端端蹦到我面前,一改刚才对我的蔑视,无比艳羡地对我说:“喔!优偌,你好幸福哦!”
我只是感到晕!
天哪——加拿大!北京!
我一点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呢。
我打电话给我妈:“人家一点准备都没有么?”
语气里全是撒娇和埋怨。
我妈倒好,幽幽地说,“算了,我和你爸爸想通了,不想让你现在这么苦!出去考大学,总归比国内轻松些。”
我终于忍不住,和我妈吵:“谁说苦了谁说苦了?我不嫌苦!”
我妈不和我吵架:“丫头,快点回来。你爸在北京的老同学已给你在新东方报过名了。不突击一下英语,出去怎么办?”
我气得把电话“嘭”地扔掉。
转头一看,姑姑和端端都眼不眨地盯着我,我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姑姑试图劝慰我:“优偌,出国留学,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哦。端端就很羡慕你呢!”
端端并不否认,她走过来亲热地挽着我的手,像个小天使,甜甜地说:“优偌,你出去别忘了我哦,等你有了绿卡,到时候一定把我也办出去,好不好?”
姑姑笑着用手指头使劲点端端的脑袋,毫不留情地骂她:“尽做美梦!外语都考不及格,还想出国!”
端端捧着头,气恼地瞪着她妈,叫人看了又好气又好笑。
我没有笑的心情,于是独自走出门去。
姑姑不放心地追在后面喊:“优偌,你去哪呀?”
我摸着口袋里的电话磁卡,回过头去:“我一个人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第四部分第3节 又要下雪了
走走停停间,终于看到马路对面有像黄色云朵般的磁卡电话亭。
横穿马路时,心都急得差点蹦出来。
耳朵里全是端端的声音:“只要你喜欢,就去告诉他!”
寒风吹在脸上,有些刺骨地冷。
我束起羽绒袄的领子,看看天,一片昏暗,好像要下雪的样子,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的昏沉。
脱下戴在右手的羊毛手套,我取下冰凉的话机,毫不犹豫地拨了一连串号码。
“嘟——”
才响了一声,就有人接听了——
“喂——”
听到他的声音,我紧张得几乎不敢呼吸。
“是你——优偌!”
金剀忽然轻声地说,声音似乎贴着我的耳朵,这么近!
我咬着嘴唇。
“我知道,一定是你!”
金剀依然轻轻地说,然后,他沉默着。
我用非常简洁的语言,缓缓地告诉他我到了合肥,但马上就要回家,接着就要去北京和加拿大。
“优偌!你快告诉你,你现在是在哪里?”金剀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不知为什么,我好开心!
我告诉了他我现在的方位。
“优偌,你站在哪里别动!我10分钟内赶到。”金剀简洁有力地对我说。
我挂了电话,像个受宠的小孩,站在电话亭下面,四处张望着,怀着快乐的心情,等待着那个关心我的人突然出现。
等得不耐烦了,我低头看表,喔,只不过才过去8分钟。
“优偌!”
我循声望过去,看到金剀站在马路对面大声地喊我,还大力地冲我挥着手——他站在一辆停靠着的出租车前。
我又慌慌地去过马路,有汽车在我身边停下来,刺耳的刹车声。
原来是红灯。
我狼狈不堪。
“优偌小心!”金剀在那边冲我大喊,他已撇开出租车,冲到了横行道口。
天哪,我怎么会变得这么弱智?简直是不可思议!
人行横道的绿灯瞬间又亮起来,我快步奔过去。金剀二话没说,揽着我的肩膀,把我送到出租车旁。
我坐在后面,他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
我只看到他的后背,他距离我这么近,我心里已经感到满足。
他对司机说:“科大,快!”
接着他回过头来看我,哦我终于又看到那张熟悉又亲切的脸,还有他的笑容!
下车后,金剀带我走进科大门口的“大学生网络中心“。
他让我坐在一台空着的电脑前,然后站在我背后,帮我用鼠标点击地球仪。
他上网做什么呢?
“我教你怎样收发EMAIL。”金剀眼睛盯着屏幕,简洁地说。
我转身偷他一眼,唔,他怎么知道我不会发EMAIL的?
金剀微笑着,一下子就猜中了我的疑惑,他微笑着,眼睛却继续盯着屏幕,脱口而出:“七七告诉我你是个菜鸟。”
我像是迎头被泼了一盆凉水,忽然就清醒了过来——哦,七七!
我都几乎忘了她。
自己刚才慌乱的心情是多么的愚蠢!
金剀却对我的心理感觉一无所察的样子,他对我说;“看到了吗,这是我给你申请的信箱,密码你可以自己修改。”
我微笑,点头。
“来!给我发封信试试。”金剀鼓励我。
我给他发了封EMAIL,没有内容,只有标题——再见!
一回头,看到金剀用复杂又深邃的眼神看着我……我忽地站起来,笑着对他说:“真的要走了!”
金剀也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表情,他也笑着说:“我送你回去。”
我麻木地和他一起走出大学生网络中心,街上喧嚣的声音扑面而来。天色更加昏暗了,我忽然感觉到有冰凉的雨雪落在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