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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蒋丽平一定对云舒敬佩和崇拜到了骨髓中,她的目光和语气说明了一切。不过,我还这样想,在这场关乎生命的较量中,云舒是胜者还是蒋丽平是胜者,起码,在同样的求生环境中,云舒生存的机会和蒋丽平是一样的,如果云舒挣扎的话,她也有机会,问题是,云舒放弃了!
我对蒋丽平说,也许你的人生才是鲜活的、有生命力的,而我们不是,我们的生命已经被思想抽干了很多营养和水分。
“不。”蒋丽平大声说:“云姐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她那么高贵,那么有尊严……云姐说的多好,人活的时间长短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质量。”
我觉得蒋丽平说话,越来越离不开云舒了,不提云舒的名字,也要说云舒说过的话。
“如果不是那样,”蒋丽平继续说:“活一百岁也是混吃等死。”
说到这儿,我们又都不说话了,常常是这样,说一说就停顿了。
那天临走时,我对蒋丽平说,你要想一想自己以后的生活,过两年云霓会回来,即使她不回来,她也会把这个房子卖掉。还有,看房子毕竟不是职业……
“我知道。”蒋丽平说。
“人得面对现实,安葬云舒那天,一个司机对我说,现在真是活不起,也死不起。你知道,云舒那块墓地就花了十八万。”
“这些我都懂,你放心,我一定要过高质量的生活。”蒋丽平说。说这话时,她的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泽,属于书面语言那种“坚定”,也类似一种生活中想打拼的“虎视眈眈”。
在那种眼神面前,我觉得很容易被刺伤。
我说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临上车前,我打开车窗玻璃,对蒋丽平说:“我觉得冬天是装修的好机会,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帮帮我的忙。”
“现在不行,我不想考虑这些事。”
我说没关系,你有时间的时候再考虑,还有,需要帮助,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不会轻易麻烦你的。”
我想我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蒋丽平的事了。
蒋丽平在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给我来了电话,她说你有时间来云姐家一趟。显然,她还把云舒的房子当云舒的家。事实上,那座小楼已经不是云舒的家了,最多只能算故居。就像我现在住的小楼,它已经不属于先前的主人,而是我的家。
那座小楼也不是蒋丽平的家,她只是那所房子的留守者。
……我和蒋丽平面对着坐在沙发上,蒋丽平说:“收拾房间时,我发现了云舒的日记,我看到上面有你的名字,所以,就把你找来了。”
“是吗,你动了她的东西?”
“是啊,既然由我来管理她的物品,我当然可以帮她整理,再说,云姐已经死了,就是她地下有灵魂,我想云姐也不会不高兴的。”
这只是蒋丽平理解问题的方式。但现在,既然她是这个房子和云舒遗物的管理者,她这样做,我还能说什么。
“罗哥,你说云姐会不会有些存折什么的还藏在这个房子里?”
“你找了吗?”
“是啊,我到处找,可是我没找到。”
“你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吗?”
“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
“你一定误会我了。我找云姐的存折不是想自己要,而是怕白瞎了,我不是那种丧良心的人。”
“如果你找到了存折,你会怎么办呢?”
“我找到了也没用,我也取不出来,交给云霓呗。我只是怕瞎在银行里。”
“在银行里也瞎不了,扔在国家的大锅里,也算为国家做贡献了。”
“我可不这样想,就是给山东的小学也行啊,那里的孩子真的太可怜了。”
“我想,云舒没必要这样干。”
“为什么?连我这样的人,还在墙缝里藏了几千块钱的存折呢,别说云姐这样有钱的人了。”
“正因为她是有钱人,她才不会那样做。”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这样的,我从不在墙缝里藏存折。”
“那是你,你能代表云姐吗?”
是啊,我当然不是云舒,我这样做并不等于云舒也这样做,我只是判断云舒不会这样做,并不能肯定云舒一定不会这样做。
我说:“当然,我不敢绝对肯定。”
“还不是的。……哎,罗哥,你说每年这样的事不少吧?”
“藏存折的事?”
“不是,瞎在银行里的钱。”
“应该有吧。”
“那银行不发了吗?”
“那跟我们没关系,你刚才说云舒的日记,在哪儿?”
蒋丽平说你等一等,她上了楼。没多大一会儿,她抱了一个小巧的纸盒箱,放在茶几上,我打开纸盒箱,里面是十几本日记。
第五章云舒的日记(1)
窗外正下着雪,我半卧在沙发上看云舒留下的日记。一直看到凌晨2点,才把那些日记看完了。九点左右,蒋丽平问我什么时候能看完。我说恐怕要很长时间。蒋丽平说那我不能陪你了,我得回家。我说我拿回去看吧。蒋丽平想了想,说:你不能把云姐的东西带出她的房子,在这里看可以。后来,蒋丽平回家了,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云舒那些日记几乎记述了她人生的整个历程,使我进一步加深了对她的认识和了解,看过日记,我很欣慰,看来,以往我对云舒的判断没怎么出大格儿,她是自尊和律己的人,她的灵魂一直是洁净的,可惜到了后期,她对人生绝望了,她的人生在追求和探索中度过,最后在放弃和逃脱中离开,当然,云舒也有她的局限,我也有我的局限,我们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局限。云舒的日记让我产生这样的联想,也许,人可以划分为两种生命,一种是物质的生命,一种是精神的生命。当物质生命终结时,一切都不复存在。可有的时候,物质生命还旺盛的时候,而精神生命已经走完了路程,那么,物质生命也许就要被抛弃了。……当然,我不能根据云舒的日记就给她下一个人生的结论,我也没权利给她做一个结论,况且,结论对于她没有实际意义,我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即便她活着,结论也是无意义。
我只能把涉及我的部分内容整理出来,一共是39篇。因为我还活着,对我还有重要的意义。
日记一(时间:我们在大学三年级的下半学期。——括号内为我的注解)
今天,我和十六个同学步行滨海路,可气的是,他们走完了东段就不走了,在傅家庄停下来,要坐公共汽车回学校。我坚持继续走西段,我的理由是,既然我们要挑战自己,为什么在中途就退缩了呢?而且,我们也没到坚持不了的时候。
方广辉(前文提到过的“托翁”)立刻做出了响应,说要陪我走西段,说心里话,我非常烦方广辉,他这人真是个特例,你越烦他,他越往你身边凑。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伤感,那么多酸溜溜的诗。就在那一刻,我内心的想法明确了,我想我希望罗序刚来陪我(读到这儿,我的心怦怦直跳,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那个时候,我还处在对她的暗恋之中),我瞅了瞅罗序刚,他好像没反应似的,又有几个男同学提出要走西段,这时,罗序刚才说要和我们一起走。
走西段时开始下雨,我喜欢雨天,雨天里行走有一种特别的感受,那种感受是用语言难以表达的,我们在路上还一起唱歌,我们都年轻,年轻多好啊。
下雨的时候,男生知道保护我这个“少数民族”,他们纷纷脱上衣。这个时候我面临两种选择,要么谁的也不要,要么就要罗序刚的。罗序刚也脱了上衣,他光着膀子,他这样,我怎么好意思要他的衣服呢。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我想,我在内心里朦胧的想法终于明确了,我可能爱上罗序刚了。我知道,他已经对我有了想法,从他的举动和眼神中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内向而羞涩的,他从不敢正面看我,我不会是认为他羞涩才对他有好感的吧,不会的。问题是,我爱上他什么呢?
切记,要认真地想一想。
日记二(时间:我们在大学四年级上半学期末)
今天晚上,我在图书馆里碰到罗序刚,他假装没看到我(真是冤枉我),我也假装没看见他。后来,他大概见我不主动打招呼,就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瞅我,瞅得我很不舒服。
我问他下午为什么不参加排练(我们正在排练莎士比亚的话剧《如愿》,前文有述),他说他不舒服,眼看着就要参加汇演了,他还这么不在意。我觉得做任何事情都要认真,我最看不惯散漫的人,我想他还是没把排练的事放在心上,如果真的有病了,他晚上就不能去图书馆了。我的猜测是对的,罗序刚是因为没演主角才闹情绪的(根本就不对,我不去排练主要是因为辉,辉在话剧台词中对云舒示爱,我是生气才没去的)。
我对他说他演牧师更合适。他却对我说,辉说的话正是他想说的。他这是向我表达吗?我很敏感,我能感觉出来,可是,这算什么表达呀?再说,他这样漫不经心地做事,我很失望,我还要好好观察他呢。即便我想听他的表达,我也不想现在,我可不给他创造机会,下学期课程很紧,还要写论文,等到毕业时再说吧,我有信心处理好这些事。
日记三(时间:大约在我们毕业三四个月,云舒已经到商社工作)
原来,我对毕业后的艰难准备的还是不够充分的。经过这一段折腾,总算把工作安顿下来了。这一段我特别希望有罗序刚的电话,这个家伙一毕业就没影了,他是不是没有耐心了,或者遇到了别的女孩儿,金融部门是漂亮女孩聚堆的地方(不是,云舒,我不是没有耐心,而是恐惧)。算了,如果他看好了别的女孩子,我没什么可遗憾的,说明他对我并不是那么用心。
当然,我也不能这样无休止地等下去,明天给他打个电话,试探一下他。
日记四(上一篇日记的第二天)
今天我的心情不错,一直到夜里十一点才回来。
下午给罗序刚挂了电话,他说他找过我,还说是“顺路”,我想他还是不成心找我,如果他成心找我,怎么样都会找到的。罗序刚这个家伙,真是摸不透他的心事。
我和罗序刚在富丽华吃了饭,还去唱了卡拉OK,很显然,他对新生事物的感受太迟钝了。如果将来真的生活在一起,我还真得好好培养培养他。本来,我想给罗序刚机会表达的,他却什么都没说,也许是我太含蓄,可是,无论怎样,这样的事应该由男生来做,而不是我们女生。
回到家,我才意识到,是不是我的做法令他失望,我太讲究了。想一想,将来娶一个大手大脚的太太,他是不是害怕了。我知道罗序刚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很苦,他不习惯我的做法。还有,我今天晚上犯了一个错误,本来他就不会唱歌,我不该在他唱歌的时候说他有“二人转”的味道,我这样说,他一定会觉得我嘲笑他,让他下不来台。(这大概是我对云舒表达的最好的时机了,我们就那样简单地让时机错了过去)
日记四(上一篇日记一个月后)
今天下午,辉给我来电话,我问他在哪儿,他说他刚从北京来。辉说他在大连呆的时间很短,一定要见见我。我知道辉一直对我不死心,毕业时,他还给我写了足足三十页的长信,那么长的信可以创记录了。读了信我很感动,可是,爱情不是别的,跟信的长短没关系,我就给他回了信,感谢他的感情,但我已心有所属。辉不相信,看来,我只好让他亲眼看一看了。
我给罗序刚打电话时本来想说得更清楚一些,可真的通电话了,我又没办法说清楚,本来,我们从来就没说清楚过,我怎么说。我只能告诉他,辉来了,他对我很好,可是,他不适合我。我想你来,让辉觉得我们关系密切,辉就死心了。这我等于把话说明了,罗序刚也知道辉在追我,我这样说,他还不明白吗(我真笨啊),结果,罗序刚来了,他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姿态,而是含含糊糊,走的时候也没送我。
也许,我自己看错了,我在罗序刚心目中的位置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重要,如果不是那样,他为什么不更主动一些呢?我很失望,我真的很失望。我决定不再主动找他,如果三个月之内他不向我表达,就说明这只是我的一个错觉(都怪我,是我自己笨蛋)。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那个期限她应该对我宣布,对待死刑犯还得宣布呢,我把那个期限错过了,可不怪我,不知者不怪吗。不然,我用不了三个月,三个小时都不用,我会立刻去找她)
日记五(时间:我们毕业后两年)
今天老董(枫林国际语言学校的董校长)来了,她说她看见李红真和罗序刚在一起,我想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现在已经证明了,我在罗序刚的心目中并不那么重要(错了,错了云舒),还没有他在我心目中重要,我默默地等了他两年,看来,现在不用等下去了。
老董说以后俱乐部(五月女子俱乐部)不让有家庭的女人参加,其实,李红真原来也不是俱乐部的正式成员,老董大概是嫉妒了,我不嫉妒,我有什么好嫉妒的,罗序刚是我什么人?只是我的同学。现在,我要放下一切包袱勇敢地面对新的生活。
我觉得我对得起罗序刚了,我等了他两年,我还对不起他吗?罗序刚,我对得起你,我对得起你……(一共是15个并列的我对得起你。)
我真想大哭一场。
(我一直以为云舒不知道我和李红真的事,我错了。云舒对得起我,真的对得起我吗?可我又对得起她吗?我们是不是相互对不起呢?云舒在接下来的日记中提到,为此,她下决心离开大连,去美国。因为是别的日记中涉及一两句,在此省略)
第五章云舒的日记(2)
日记六(时间:云舒从美国回来,找到了我)
今天所以去见罗序刚,我是抱着希望去的。本来,我以为经过这么多人生磨砺和世态变幻,我已经把罗序刚给忘了,可是,还没踏上中国的土地,在飞机上我就想起了他。我知道他一直没结婚,他在等待什么吗?即便不是等我,我也不在意,我决定对罗序刚说,过去我的想法多可笑,男女之间,谁先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应了那句老话,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罗序刚的变化太大了。他人变得有气质多了,夏家河子的别墅也很阔绰。可惜,我们见面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心灰意冷,他太让我失望了,他还不如原来那个罗序刚可爱。他现在是有钱人了,当然,我敬佩se lf—mademan(白手起家的人),可问题不在钱上,他对我炫耀他的别墅时,我说那不过是个物体,代替不了感情。
他却一副骄横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有多少钱,可我敢说,我见过的很多很多比他有钱的人。
在美国,有钱人也很简朴,像亚马逊公司总裁杰夫·贝斯,永远穿褪色的黄卡其布裤子。不像国内的一些暴发户,口袋里装了几个钱之后就不可一世,大肆挥霍。那一过程中,我还努力告诫自己要有耐心,也许我还要努力引导他,可当他大口喝玛哥堡红酒时,我努力筑起的堤坝被冲垮了。玛哥堡是最昂贵的红酒了,连国外真正的大富翁都不敢那样喝,除了方式之外,重要的还是心理。
我知道感情是不能迁就的,算了,就让罗序刚这一页彻底地翻过去吧。
(云舒,刚发财的那一段我是发低烧,是找不到北,可是,你没有过这一段吗?只是,我们见面时,赶上了不好的时机,那不久,我就清醒过来了,那篇日记的后面还有这样句话:女儿问妈妈:爸爸从前害羞吗?妈妈生气地说:要是他不害羞,你现在至少大四岁。)
日记七(时间:在云舒家的PARTY上)
今天罗序刚太让我失望了,也让在场的所有人失望。
本来,我没打算邀请明浩,这个小男生在追我,可我知道他图我什么。实事求是地说,我也不是不喜欢他,可是,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