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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之旅-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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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床上依他的话闭目养神,我的心此刻化为一片空海,当我想从海的深处打捞点什么时,又发觉海其实早已被许多东西填得满满,没有一丝空隙。我忽然觉得好混乱,这是怎么了?事情为什么会成这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秘密,那么多有秘密的人,为什么最最无争、最最无害、新来乍到的我总是受伤?月沣他到哪去了?已经离开了吗?这时,听到风翼川在我耳畔道:“怎么?心静不下来?这样不行,我们马上走,立刻走,离开此地去凌居谷。”我睁开眼,看到他已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
  
  过了大约半小时,他回来了。提着我的随身小包——清悠谷地包袱。道:“其它东西已搬到车上,这是你随身带的包袱,看看要用什么。”说着扶我坐起来,我打开包袱,取出两件细香姑最初为我准备的棉布女装,对风翼川说:“我换这件衣服。”他一笑,“自己能行?”我脸一红:“当然!”他便退了出去。
  
  我试了一下身体的力,象是恢复了不少,便扶着床柱站起来,换上浅绿色袖口绣着小花的上衣,穿上黑色棉布长裙。取出梳子梳了梳头。找出一块丝帕将放在枕边的发簪包好(想到自己正在治病,常要躺着,梳好头发也会乱,不如披发。)放入包袱里的LV小包中。我摸了摸耳朵上的翡翠环,想到我要不要送给月古人什么呢?我看到包袱一角静躺着两个绣芳斋出品的护身符包,想了一会,犹豫了一会,挣扎了一会,取出里面一只金色绣线的,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新钞,仔细折好装入包中。想了想,又摘下脖子上的铂金链翡翠小佛也放入袋中。现在便做好了一个FLY AWAY专赐护身符。刚收拾好包袱,风翼川敲门进来,看我已换好衣裳,抱着包袱坐在床边等他,便笑了。递给我一个药丸,让我服下。我什么也没说,就水服下。看来风翼川对我这位病人颇为满意。
  
  我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风翼川:“月……他已走了吗?”他微笑摇头,道:“他等我们先走,然后四方城。”我点头道:“我们走吧。”风翼川想上前扶我,我笑道说:“我自己可以。”他再次微笑,提着包裹,伴着我一同走出房间。
  
  此时已近中午,阳光明亮得让我的眼睛暂时失去了视觉。一辆马车已停在楼前。样子那么熟悉,这不是我以前一直和月古人一同乘座的吗?那月沣呢,难道在车上,我四处张望,看到他和心烈无言一道站在远处,他们身后有几匹马。想来他是把车让给我们,他换成骑马回返四方城。
  我的眼泪似又要掉下来,风翼川扶着我上车,我坐好后,看到对面的坐榻上空空,泪水终于刷地落下,用手帕怎么拭也拭不尽。一会儿感到车动了,慢慢的走。我从窗缝里看到月沣他们随即上马,远远地跟在车后,我看不见他的目光,也怕看到他的目光。我从衣袋里取出护身符握在手中,拭干泪水。
  
  此时听到风翼川道:“千里相送,终有一别。就到此吧。”我在车内没听到月沣的声音,急忙推开车窗,看到月沣已策马追了上来。我试着让脸浮现笑容,努力了几次才成功,他已到了车旁,凝视着我,目光默默诉说着深情和不舍。
  我轻声说:“放心,我没事,我好了就去找你。”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仿佛在用所有力气要把我牢牢抓住。我伸出握着护身符的手,尽力伸到他跟前:“送给你。我做的护身符。”他从我手中接过,握在手里,再次看我一眼,便策马返身与心烈他们会合后,让到路的一边。
  风翼川道:“呵呵,非要我们先走,好吧,后会有期。”说着一挥鞭子,车再次动了。我们的马车经过风,经过淡蓝的天,经过午间炽烈的阳光、路上扬起的尘埃,最后经过路旁马上的他,我倚在车窗前望着月沣,眼泪不停地掉下,他几乎要再次策马追上来,但终于还是没有动……在含泪凝视的恍惚中,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茫茫天际间。
  
  悲风盈怀,蝉鸣哀怨,泪水洗过的阳光是那么晶莹透明。
  
  心头再次浮现相送安静时的辛氏小词:“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下面两句随之跟出:“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一路行来,都是风翼川亲自赶车,马车上只有我们俩人。我一会昏昏沉沉,一会又清醒无比,只不过昏沉的时候越来越多,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我身体开始滋生寒冷,并且越来越冷,裹着车上的毯子,在初夏天气里还冷得发抖。风翼川每行一段便停下检查我的情况,有时候为我扎针,有时又喂服药丸。我从不问药是治什么的,只管喂了就吃。不知不觉,我开始感觉不到白天黑夜,我时常在马车上昏(迷)睡过去。奇怪的是,风翼川似乎很有信心,每次我都能及时醒来,看来他的药是有效的。但我仍然反复如此,可能只能控制,无法根除。
  
  清醒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月古人,他现在在哪?他会在干什么?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为什么他不能陪我一起去凌居谷?他和风翼川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两会有一个要失去一切?有的时候我会骂自己傻,为什么不想想在自己时代的事,比如三月初,预告的基诺李维斯主演的康期坦丁有没有上演?全班第一个结婚的利萍会不会怀了宝宝?我设计的图纸通过终审了吗?……我的时代在不知不觉中被我遗弃,被这个叫大魏王朝的古代慢慢替代。那住在我心里的人呢?是不是已被他人代替。此时此刻我才清楚地发现自己的心原来早已是辽远而空洞,早已湮没在万籁无声的亘古寂寞和荒凉里。
  
  风翼川带着我终于有惊无险到达凌居谷,不过我的体力已差到需要他背着上山入谷,我的意识象山上云雾般飘渺在生死的边缘,只能嗅到风翼川的黑发不时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馨香。
  
阿福

  云雾象幔帐一样遮盖了天穹,天地间混沌起来。这是夜晚来临了吧。我一个人独自站在山上,被雾气环绕。隐约中,自已仿佛身在一大片高高密密的树林里,耳畔有溪水淙淙流动,脚边不远处,传来阵阵清脆蛙鸣。雾蔼似越来越重,不断飘在脸上的是些细小水珠,湿润润,清清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雾气已凝结变成了一场雨,嘀嘀嗒嗒,嘀嘀嗒嗒,象在歌唱。夜色浓重的山林,空气中有花香,有清草的芬芳,有雨水的清甜,交融在一起,让人心神陶醉。梦中的山林,雨很美夜很凉花很香……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另一双眼睛,黑色的眸子里闪动着细碎柔媚的光。接着我看到了眼睛的主人,他的脸满是笑容,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终于醒了。”他的语调低沉,温情脉脉。
  “你是谁?”他的脸很熟悉,我却认不出来。那双眼睛因为听了我的话,浮出一抹惊异,随即消散了。
  “你不认识我?”
  我摇摇头。
  “你认识我吗?”
  他点点头。我开始用目光打量周围,我发现原来此时的我并非站在夜色笼罩的山林里,而是躺在一张床上。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你生病了。”
  “为什么我会生病?”明明我一直在设计室里画图,画完图后就放假回家了。这里不是我的家,为什么会躺在这?为什么眼前的男子会穿着古代的衣裳?一瞬间我的心里充满了许许多多的疑问。
  男子笑了。“人总会要生病的。”
  “这是哪儿?”
  “凌居谷”我想了想,没听说过,但这名字又似乎曾在脑海里出现过,我开始认真的思考,但头突然昏了起来。这时,一位年约六十的老阿姨端着一盆水走进来。她对男子说:“阿福,你去吃点东西,饭菜我已放在你屋里了,我来给这位姑娘洗漱一下。”
  
  “阿福,你叫阿福。”我问已抬起身的男子。他的模样好似欲说还休,最后点点头,道:“我叫阿福。”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英俊男子,竟叫阿福。我忍不住轻轻一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忽然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叫欧阳海潮”
  “欧阳海潮?”他喃喃地把我的名字念了几遍,带着一份欢欣。“原来你叫欧阳海潮。”我奇道:“难道你不认识我吗?你不是在为我冶病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
  “医院?你是说医馆?这里便是。”
  这时,老阿姨的话插进来,带着埋怨,“快去吃饭,然后睡觉,你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是,我知道了,周妈妈。”阿福微笑中带着一丝俏皮。
  “欧阳海潮,我先去吃饭,一会再来看你。”
  “嗯。”
  
  奇怪,明明我不认识他,却一点也不感到陌生,并且还很信任他。待阿福出了房,周妈妈拧了热毛巾过来为我擦脸。我注意到她身上也穿着古时的衣裳。难道我现在在古代?更为怪异的是,我竟然对自己身在古代一点也不感到吃惊,我有点恍惚,难道我已不在现代,我没去过美国,我一直生活在古代吗?深思下去,头竟又眩晕起来,忙止住思绪。
  周妈妈的手很温柔,力道恰到好处,一会便把我收拾妥当,我看看自己,穿着很怪的内衣和睡衣,完全不是平时爱穿的款式。
  “周阿姨,我在这里呆了几天?”
  “七天。”
  “我一直躺在床上?”
  “是,你病得很重,阿福一直守着你,喂你吃药给你试针。”阿福一直守着我七天?他是医生,如此尽责?
  “我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吗?没有人陪我来,我没带任何东西来的吗?”
  周妈妈笑了。“孩子,难道你忘了,是阿福背你入谷的,你还带着一个大包裹。”
  我竟然病得要阿福背我进来,我为什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麻烦阿姨取来我的包裹。”
  周妈妈不一会便抱着一个大包裹进来,问道:“孩子,想不想吃东西。”我的心里乱七八糟,摇摇头。“我不饿”,她笑了笑,便出去了。
  
  我开始埋头翻看周阿姨搬来的一包东西,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叠古代女式衣服,还有绣着花的丝帕。衣服下方有一块布包着的一个厚纸本,旁边的小布袋子里装了些缠了丝线的细细碳条。另外还有一个深蓝色小包袱,里面有我的LV包,钱包和手表。为什么我的东西会和这些古代衣物放在同一个包裹里?心门似乎闪开了一条缝,有什么飘了进来,却又抓不住。我打开本子,里面有几张图,看手法象是我画的,是山有水,有人家,有小桥,都不是我所熟悉的风景,难道我失去了记忆?
  
  这时,阿福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我怔怔望着他,他微笑注视我,目光里包含着许多内容,而我的目光却是茫然无知。我调动所有记忆,在他脸上细细搜寻,可是却找不到一丝熟知的痕迹。
  周妈妈端着热乎乎的一碗进来,阿福随手接下,坐到床边。
  “吃药”
  我低头看碗里黑褐色的汤水,迟疑地看着阿福。
  “不会太苦。喝了病就会好。”
  “我得了什么病?”
  “你中了毒”
  “我为什么会中毒?”我忽然记起小时候有一次食物中毒,好象没有喝这种药,而是洗胃吊点滴。
  “因为有人恨你。”
  “为什么恨我。”
  “因为你比她美丽。”呃……因为我长得比她美,她就恨我要毒死我,天下美丽的人多了去,难道她都要一一毒死他们吗?!这个理由真牵强。阿福却不容我再多想。催促道:“快吃药,凉了不好。”
  “我的病还没好吗?”
  “只要乖乖吃药,很快就会好的。”
  “噢。”
  
  吃完了药,我还想问阿福关于自己的事,阿福坚决闭了嘴,只让我躺好,又吩咐我好好休息,便去了。周阿姨收拾好一切,放下帐子,吹熄了灯,关好门轻手轻脚出去了。屋里陷入黑暗,我听着自己的呼吸,渐渐睡去。
  我的睡眠被凌乱的梦境切割得支离破碎,我仿佛飘浮在一望无际深蓝色大海里,记忆象海底生长的一团团一簇簇的水草,纠缠着我的手脚,把我身体朝海深处拉扯,我坠了下去,在窒息中我看到了上海灰蓝的天空,设计室闪动的电脑屏幕,纽约大都会博务馆银光闪闪的中世纪骑士盔甲,落山矶机场我愤然甩脱的一双手……还有山洞,人影,竹林,红衣的婆婆……
  
  翌日清晨,我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呆望帐顶,我究竟经历了什么,我怎会来到这个时空,我都在这里做了什么?头很昏,身子很沉,心很倦乏。周妈妈进了屋,轻打开窗,一缕阳光携着清新的空气一同漫进屋来,我的神志慢慢变清爽。
  周妈妈见我醒了,慈爱地问道:“睡得好?”
  我点点头,想坐起来,身体完全没有力气。周妈妈过来扶我坐起,我忙道谢。接着她又侍侯我洗漱,为我梳理头发。镜中的自己仿佛瘦了许多。我发现脖上的小佛不见了,耳朵上却多了一付翡翠耳环。我何时穿了耳洞?何时失去了戴了多年的小佛?头又开始晕,几乎坐不住,周妈妈见我神色大变,慌了神,我强打精神,不再胡思乱想,道:“我没事,有点晕,可能是因为饿了。”她听我这么说,忙为我梳好头发,取出丝带系成马类似马尾的辫子,此时我仿佛看到曾有一双灵巧的手在为我梳头,编发。
  
  我呆呆望着镜中的自己,努力回想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怪的是,明明连小时上幼儿园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甚至记得有一天睡午觉的时候,把隔壁床上的小男孩掐哭了的事。可是仍记不起如何离开现代来到这里,记忆象条河,双手无论怎样想留住从河里掬起的水,都终会从指缝中流失。
  
  周妈妈端来了香气四溢的早饭,我好象很久很久没有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好象很长时间没有吃得下这么多东西。我坐在桌前狼吞虎咽着,毫无形象。不知什么时候阿福进来了。他一直在看我吃。直到我吃饱了,长舒一口气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忍着笑,表情很有趣。刹那间我失了神,在何处,也曾有人坐在对面,看着我对桌上饭菜风卷残云。那个人是阿福吗?
  
  阿福看上去是个温和纯净的人,饭后,我喝了药,他号了号脉,道:“你体内的毒已被克制住,再用药将它化散逼出,就会大好。”
  “什么时候我才能全好。”
  “这个……暂时还不能估算。只要按时服药就好。”
  “阿福,我是不是失忆了,为什么有很多事我都想不起来,你知道对吗?告诉我!”
  “海潮,你的事我并不知道,此事我帮不了你。”阿福的语调忽变得淡淡的,神情也冷了下去。
  
  现在我又觉得阿福是个怪怪的人。吃了饭也吃了药,天气很好,空气也好,我决定出屋走走。
  
  原来我竟住在一个山谷中,屋前屋后都是树,几间屋子连成一片,前后都引了山泉,还有小块菜地,植着篱笆。山谷里到处都是树,花和草,很美丽。脚本来有点发软,眼前的自然美景似为我的身体注入了力量,我开步准备到谷中转转。阿福拦住了我。
  “谷中地形起伏不平,你才刚好转一点,不要到处跑,以后好了,有的是时间去谷里玩。”噢,我有一点失望。阿福又道:“不过有个地方可以带你去”我忙问:“哪儿?”
  “跟我来。”
  我跟在阿福的身后,发现他的头发很长,垂在腰处,随意披着。与身上黑色的衣服融在一起。我的心里浮现起一个与阿福同样挺拔,同样英俊出色的男子,只是他是一身白衣。他会不会就是阿福?
  阿福三转两绕带着我来到一个花园(树林里的一片空地),上面搭着层层叠叠的木台,木台后面还有一间用木板盖起的小屋。木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花和盆景。花色繁多,让我有点眼花缭乱。
  “这都是你种的吗?”
  阿福点点头,我不禁滋生起佩服和羡慕,想我从小到大没养活过一盆花。后来爸妈严禁我靠近花一步。
  “我可以看看吗?”
  阿福一笑,点点头。我一盆盆看过去,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有的已开了花,有的还只是绿色的叶子。在木台拐角外,摆着一模一样的两盆花,我看着极为眼熟,脱口道:“噫,素心兰。“说罢自己也吃了一惊,我怎么认出这花,我以前从未见过。阿福眼中一亮,问:“你认得它?”
  我摇头:“不认识,不过却知道它的名字。而且我很喜欢它”
  “你喜欢哪一盆?”
  我随手一指其中一盆,道:“我喜欢这盆长了十七片叶子的。”说完我自己又吓了一跳,明明我没有数过,怎么会知道是十七片叶?我心里暗把这盆素心兰叶子数了数,真是十七片。阿福没有吭声,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我茫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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