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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理学家威廉∙;詹姆士在提出“河或水流是人类精神生活的最佳隐喻”这一观点的同时也指出,意识在流动的过程中也会有“休歇处”或“相对静止的阶段”,也就是在得出“确实结论”的时候。(《心理学原理》)精神不安地追求安定,永不止歇地寻找休歇处。在永不停息的思想发展过程中,任何休歇处都是不易而易的,当视其为精神臻于“完足”(made up)之境的特定点时,它就是不易的。由此可见,一切有目标的思考都可以在情感层面被喻为一种乡愁或寻求归宿的冲动。人们受衰老和疲惫的驱使所走向的归宿也许只是一个航海者之家;但它毕竟也是一个休歇处。
进而言之,我们千辛万苦的新结论、新发现,常常给我们一种似曾相识,旧物重逢的印象。据说飞黄腾达时的Beau Brummel在换穿新衣前,必会用玻璃在衣服上小心地划一道口子,这样就不会显得触目的新。人们每有新发现时,常常觉得原来不过如此,其心理也同样浮华。我以为,这就是柏拉图所谓“一切探究与求知不过是回忆”之说的心理基础。许多和神秘主义毫无瓜葛的思想者也记述了这种知新忆旧的体验,但他们并未从中推导出先在的存在(a former state of existance),也没有将其视为永恒(如理式)的显现。方德耐尔在《皇家学院史》序言中说,真理在人心里显露的时候,写写意意地来;虽然我们第一次知道它,倒好像不过是记起了旧事。济慈所谓诗歌当如记忆(poetry should “appear almost a remembrance”)的观点,也可以作为佐证。丁尼生的诗句表现了认新为旧的错觉,也证明了还乡隐喻的贴切:
如旧梦的掠影
心有所感
无迹可寻
中国神秘主义者不同于基督教神秘主义者,他们是在本心中发现本质真实或绝对真理。印度神秘主义者所谓自我乃世界灵魂(World…soul)之说与此倒是颇为相契。按照神秘主义的理解,精神如飞去回来器一样向外求索终又回到自身。老子因此告诫其门徒“不出户”,因为“其出愈远,其知愈少”(老子四十七章)。庄子照例以寓言的方式暗示远游求道反会迷真丧道:“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庄子天地篇)列子的说法是,“务外游不知务内观。外游者求备于物。内观者取足于身。取足于身。游之至也。求备于物。游之不至也。”(列子卷四)前文提到,北禅宗鼻祖神秀把“将心外求”比作“舍父逃走”。人问:“何者是佛?”,一僧答曰:“大似骑牛觅牛。”(传灯录卷九)另一僧答曰:“骑驴觅驴”,大似塞万提斯对其笔下村夫嘲弄语之翻版(“looked for his ass while he was mounted on his back”,−;−;《堂吉诃德》)。换言之,对中国神秘主义者而言,智慧是回到你自己(bei…sich…sein;in te ipsum redi),倘若求诸身外,就如同眼镜架在鼻子却忙着找眼镜一般不足为训。心灵在认知的过程中,或者依于本心,即便向外求索,也会在周行一圈后回到自身。用普罗提诺(Plotinus)的话来说,“灵魂的自然运动不是直线式的,……相反,它是围绕某个内在的事物,某个中心而周行的。而灵魂周行所围绕的中心正是灵魂自身。”普鲁克勒斯也同样认为心理活动以圆为态。这正好对应于中国神秘主义者的观点:“终始若环,莫得其伦,此精神之所以能假于道也。”(淮南子精神训)心智活动的“终始若环”(termini ad quem and a quo meet)的特性,使还乡或回家之喻特别切合道家、禅宗及其印度和希腊同道的神秘主义理解。华兹华斯咏唱道:
我们的命运,存在的心和家
连同无限,只在别处
(《序曲》)
中国神秘主义者读到这句诗时大约首先会评论说:家不在别处,就在此处。有诗为证:
尽日寻春不见春,
芒鞋踏遍陇头云;
归来笑拈梅花嗅,
春在枝头已十分。
(《鹤林玉露》卷六梅花尼子悟道诗)
All day long I looked vainly for a sign of Spring
My grass shoes raising clouds from the dust of all fields
Returning home; I Smilingly pick a plum…blossom and sniff it
And lo! here on the sprig is Spring in its fullness
这首诗对时髦的漫游世界者和旅游爱好者来说是一种打击,他们
−;−;从东看到西,从西看到东
一切都不会占据他们的灵魂
其实,我们大多数人从不在意是否占据灵魂,只要灵魂足以保障肉体的完整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