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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地面上的那把生锈的旧菜刀,她脑袋里装的意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闪闪亮亮。她将身上的内衣裤换下来,扔进洗衣盆换上一套天鹅绒的白色内衣内裤又在那上面喷洒一些香水。她通体上下香喷喷就像一朵盛开的郁金香或浓香的百合。她不能带着一身酸腐气味去见那个总经理。她之所以这样做并非是在给那个迄今为止应该说是陌生的男人装点仪容,而是为自己的女性身份增添一抹亮丽。她起码要从头至尾震住那个总经理。使他不至于小瞧于她。一个人,尤其一个女人在某种场合之中给人的感观第一印象很糟,那么往后的枝枝杈杈的细节事情全都要泡汤。更何况她今晚带着有求于他的重大使命去会见他,她更需要使自己美感、时髦、现代。苏麻换上很时尚的体型大衣,大衣领处裸着细长的脖颈,大圆型裸口水粉色羊绒衫时隐时现于纯白色的港式纱巾内。苏麻涂上了多时不用的唇膏。足踏一双银灰色长筒皮靴,很神气、很美感。苏麻对着一面方镜左瞧又照了一会儿才决定出征。苏麻关上灯,锁好门,拿着微型手电筒一溜烟走出楼道。楼道外面比楼道内还要黑暗。她情绪紧张地穿越一段没有路灯的路面,像回到住处时那样又穿越几条七扭八歪的马路才来到巴士站台。六时左右巴士已经渐少,她立在站台上焦虑地等候着巴士。四月的晚风硬硬地袭入她的脖颈,透过她的脖颈又深入她的每片肌肤。苏麻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辆辆出租轿车横在站台旁侧,一些等待巴士的乘客因为耐不住北方四月里的硬风和时而飞旋的沙尘三、五成帮地坐入出租轿车内,苏麻不行,苏麻得坚持等候巴士的到来。她包里的那些钱得为日后的吃食做打算。她不能为一个暂且还是未知数的前景而无端地浪费钞票。她与朴高生活的这些年来她从未对钱忧愁过,但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虽说日子艰难但却比生活在朴高的阴影里要强得多。她最起码能透出气来,不再压抑。巴士终于在十几分钟后如同老牛车般摇摇晃晃地驶来。她待车上的乘客下来后便迫不及待地冲上车内。样子极其粗俗和小市民化。如此形象给朴高看去一定会嘲笑她是一个没有进化好的劣质人类。只可惜他再也看不到再也嘲笑不到她了。她已远离了他的龙门。苏麻坐在空寂的只有四五个人的车厢内,情绪放松了不少,她再也不必为拥挤和空气的污浊而大伤脑筋,她的每根脑细胞皆呈出无比的活跃与清爽。她在脑海里无数遍地构幻着自己能被那个总经理录用从此而后有个固定收入以此自食其力地生活。而且她已经对文学作品驾轻就熟,拿起笔来便成章成文。她可以更换名字可以更改写作方式,如此一来搞臭她的那伙人定会不识庐山真面目。她不再畏惧石沉大海。她心里猜测到写文章攻击她的死党一定与朴高有着密切往来,幕后操纵者也一定是朴高。她紧抿下唇暗下决心一定要给朴高做出个样子看看,让他清楚她苏麻不是好惹好欺好对付的。她要混出个模样以此警醒朴高这样的狂傲男人。苏麻在信誓旦旦中下了车。
第一部分第三章回头不是岸(5)
穿过一条横马路,苏麻走近黑玫瑰酒楼。苏麻进入黑玫瑰酒楼径直奔向B座包房。服务生将她引进B座包房。推开包房门,室内温暖的气流裹挟着清香的味道扑鼻而来。她抬起头来向前方的餐位扫视了一下,这一扫视令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哪里有那个总经理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朴高盛气凌人的形象。朴高上下扫视了一眼苏麻,嘴角上流露出一丝诡谲的笑靥。
一缕发丝从他油亮的分头中扫落前额,朴高用他的如同女人一样的细长指端向后拢了一
下。然后他显得极其镇定,同时伸出一只胳臂示意苏麻坐下。苏麻已完全呈麻木状态。她满脑子在思想着朴高怎么会坐在这里?那个总经理和朴高又有何关联呢?明明是他约好了她,怎么换成了朴高?但她意识里很明白自己陷入那个总经理和朴高共同设下的布局和圈套。朴高似乎察觉出苏麻的脑海里在思索疑虑什么。他再次伸出一只胳臂示意苏麻落座并从皮夹里取出一份报纸递给苏麻,苏麻接过报纸一看顿时傻了眼。她跌坐在餐桌旁的餐椅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朴高,然后她将那份报纸撇向朴高的腹部。
那份报纸上刊载着苏麻的照片、年龄、形容以及苏麻身上所有的特征包括苏麻左耳根处的一个米粒大小的痦子。整个一份完善的寻人启示。谁若找到苏麻酬金是十万元。苏麻用很辛辣的语言对朴高说道:朴大律师对苏麻的这份厚爱苏麻偿还不起啊!
苏麻立起身欲走却被朴高抢先一把拉住。苏麻挣脱不过只好随着朴高的力度再次落座。朴高点了几样这里的特色菜肴后又将菜单推移到苏麻面前。苏麻将头扭别一处。朴高却用餐筷夹了一块苏麻爱吃的西式甜点放至苏麻的餐盘。苏麻心乱如麻间跪在朴高的面前:放过我吧,朴高。我们合不来的,世上有千万个比我优秀的女人,你去寻吧。
苏麻泪眼婆娑地望向朴高。朴高扶起她。脸上露出真挚而后冲动地拥住苏麻,眼内同样射出泪光。苏麻有些感动,但苏麻很知晓朴高泪光背后定会重现那种咄咄逼人的寒光。他向来如此,当他想千方设百计地将悦已之物或人弄到手里成为自己随意摆布与践踏的对象之时,他便不会在意那物或人能否毁于他的足下。苏麻由于太了解朴高,因此对于朴高的几许清泪根本不会深层感动。一桌丰盛的晚宴谁也没动半分。朴高空着腹喝了几杯上等威士忌。朴高和苏麻因为没吃晚餐,所以都感到腹中有阵阵的饥饿袭来。朴高是真心想吃些东西,但他又怕苏麻想他毫无诚意,所以他必须得等苏麻动筷他方才动筷。苏麻忍着饥饿偏是不瞧不看那一桌丰盛的晚宴。朴高心里很是焦虑,饿感再度袭来,朴高终于耐不住而先动了筷子,他开始甩开文明将各种菜品味出声。苏麻想笑但为了尊严终于忍住。她在心里反复说道,瞧,朴高就是这么一个虚伪的男人。朴高酒足饭饱又为苏麻剥开一只重新热好的蛤蜊递给苏麻,苏麻没有去接而是说她想喝点米粥。朴高只好让服务生为苏麻做了一道五仁莲子粥。苏麻说她要喝纯米粥,朴高只好重新向服务生点了纯米粥。苏麻并非有意刁难朴高。苏麻心想自己今后奋斗的日子能有纯米粥喝就够了,自己的一副肚肠先甜后苦的话那会很痛苦不堪。纯米粥热腾腾地被服务生端来。苏麻俯下身一口口地向口中吸食着热腾腾的米粥。朴高皱了一下眉,但为了不至于被苏麻看见很快恢复常态。其实苏麻透过心灵的眼睛早已将朴高的这番举止尽收眼底。苏麻更加用力地弄出喝粥时的声音,B座包房很是静谧,因此愈发显示出苏麻喝粥时的声音,朴高东张西望地向四下扫视着以此来驱赶苏麻这种故意与非故意间所弄出的吃相声音。
餐毕,苏麻立起身来向朴高点了一下头后欲走出包房。朴高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苏麻的胳臂。然后他从皮夹里取出足以超过这顿晚餐的钞票递给服务生,没等服务生回转身来找给他剩余的钞票,他已将苏麻牢牢地拖拽上他的高档小轿车内。苏麻一面挣扎一面骂他是强盗。尽管苏麻用尽一切气力挣扎,但终低不过朴高的男人力度。她只好暂时乖顺于朴高。朴高的车子飞快地行驶在暗夜之中。没有了交通岗,朴高的车飞快地行进着。眨眼之间,车子来到朴高家楼下的停车场。刹车。下车。关门。朴高像个探警麻利而迅捷。他的右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苏麻的臂弯,仿佛他一松开,苏麻即会振翅飞翔,苏麻被朴高牢固地抓捏着。很快,进楼栋。进电梯。但电梯却出现了故障,朴高为了早些进宅门。竟一俯身将苏麻背起,背至几层楼梯后朴高已经大汗淋漓,苏麻有些感动。但感动之余苏麻于心里反复警醒自己:千万小心朴高的假象。朴高永远是戴着面具生活的文化男人。
第一部分第三章回头不是岸(6)
进了宅门,朴高已气喘吁吁。苏麻重返与朴高生活的基地万分感慨涌上心头。仿佛这不是一个家庭的居室,倒似地狱或者说是牢房,进得来就很难再走出去。因为她无论走到哪里朴高都会像个幽灵跟在她身后,如影随形。朴高因为个性孤僻因此从不提请保姆一事。他的心中除了他自己便是装有苏麻。苏麻太不了解他,苏麻越是不了解他越对他的情感攻势倍感畏惧。苏麻一见到他就有一种莫名的凄惶。如果朴高善于坦露自己的心声,那么苏麻对于他个性中的小插曲不会太在意。苏麻很清楚朴高的高智商会包裹半个城的天下。可苏麻对他就
是钦佩不起来。她与他在一道生活无论是语言交流还是性爱场面都觉出无限的疲顿。否则有哪个女人会自愿抛弃幸福生活呢?苏麻不是傻瓜,人类社会从古至今的征战江山血染成河冤魂万里呼号白骨阴森成堆,为的是什么呢?不还是为了独立和好生活吗?天下有哪个女人不爱衣食饱足的生活呢?
朴高先自进了浴室冲了热水澡,出来后又为苏麻弄好了浴水,这才一边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一边催促苏麻去浴室。苏麻没有急于进浴室,她周周折折又转回了这个家。她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好处令朴高如此厚爱。回到这个她和朴高共同的家,就意味着重归生活的旧版。倘使那生活的旧版能是五彩缤纷那该是有多么完善和快慰。只可惜生活本身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有的女人专门以金钱物欲为基础只要有了这些东西就不会管身边的男人是否患有爱滋病毒是否充任黑道老大是否是黄赌毒全占是否将其视为一只美丽的京巴狗;苏麻做不得这样的女人。苏麻遇见朴高这样个性锋芒的男人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由感激升华到对他的爱又由对他的爱而逐渐冷却成厌弃,这期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生活的本真体验。人不能给事物表象的东西下任何结论。苏麻想。
那条漂亮的京巴狗看见女主人苏麻回来一跃跳到苏麻的腿上。苏麻抚慰几下它的柔软毛身,她便推开它去了浴室。她对它已不再感兴趣。就是说她对朴高为其置购的任何物品都相当程度的逆反。苏麻任水流漫延着自己的周身。她觉出舒服至极,暂时忘却了所有的忧烦。她已经好久没能沐上这样的浴。离开朴高离开这个舒适而又新潮的家她就没有舒舒服服地洗浴过。外面的大众化浴池里人声嘈杂纷乱不说,单说那种腥臭味就够她一阵消受的了。就好比三毛笔下撒哈拉大沙漠里的一群女人那样,身体里释放着令人窒息的味道。高档一点的浴池花销马上跟着室内的典雅布局走。苏麻在没有任何收入的时日是不会前往此等浴池的。现在这浴室给了她温馨和家的暖意。她非常舒坦地闭上了眼睛。她好累好累。这些日子的奔波劳顿使她精神经常高度紧张。现在闲散下来,她整个的人就好像被融化被肢解般那样轻松,浴水阳光般穿越她的肌肤,如同一只柔和的手臂在抚慰着她。苏麻陷入极度的快慰里。
那个夜晚的上半夜他们各自睡在了各自的房间,下半夜苏麻一觉醒来却发现朴高半卧状躺在她的床上,黑暗中朴高的眼睛射出一种非人类的光泽,朴高的眼睛里含着泪花被窗外的月光辉映下,那泪花变成了透明的珠子,一颗珠子于不经意间滴落在苏麻的脸上。苏麻没有动依旧假寐着,但苏麻的心里着实被朴高的泪所感动,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她才于心底打消了再次离开他的念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比起那个重利的总经理朴高这样的男性还算得上一个光明使者。也就是说朴高视她比金钱要重要得多。但朴高的大男子主义和他身里身外奔涌的狂傲冷漠无论如何都令苏麻胆怯与心寒。苏麻头脑里闪出这样的镜头后又改变了留下来的决心。她的心给她的矛盾、痛苦折磨得几近碎裂。她想摆脱朴高又无法摆脱他。无论于情于理还是朴高人为的阻挠,苏麻都无法摆脱纠缠。苏麻不由自主地于心中深叹了一口气。对于朴高她已搞不清是爱还是恨。关于她对事业、工作的追求,朴高一次次的阻挠,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牢牢地将她捆束在他的手心里。说不定那份国家级报刊对她作品沉重击毁的幕后操纵者仍是朴高呢。但是这个朴高除了对她人身自由和事业上的束缚,关于物质关于金钱关于一个男人的真爱朴高的确给了苏麻的全部。
第一部分第三章回头不是岸(7)
这就是苏麻最大的烦恼。苏麻似睡非睡。
苏麻感到额面、面颊、唇间有一种温热袭来,朴高在吻她。可是她却没有一丝感觉,因为每每此时苏麻的大脑总在闪回着朴高盛气凌人的冰冷面孔,苏麻通体便僵硬起来。苏麻一动未动像根木头,但朴高的热情和欲望半分未减。朴高来了激情,不管苏麻是睡着还是醒着,不管苏麻是愿意还是非愿意,朴高扑向苏麻而且急促地剥去了苏麻的睡衣。苏麻被迫睁开
眼睛。黑暗中苏麻的眼睛裸出愤怒的光泽,此时的朴高由于受欲望的指使根本没有发觉苏麻的愤怒。他只看到苏麻睁开了双眸,于是他更加迫不及待地扑向苏麻,朴高竭尽全力地压向苏麻,朴高做这种事情与其他劣等或非劣等的男人一样完全摆脱了高雅和狂傲。朴高一心想释放和排解他身体里多日积压的欲望、一心想全方位地侵占苏麻。所以在苏麻未及反抗挣脱之际,朴高以迅雷之势冲入苏麻的身体。苏麻感到一阵紧张和疼痛,而后大约一刻钟左右朴高从苏麻身上落下,歪向一边,睡去。苏麻带着余惊和刚刚泛滥起来的情欲僵在床上,仿佛被强暴一般不知所措,毫无快感。苏麻一宿未睡。第二日清晨她才渐次进入梦乡。
早晨九点钟她被一缕强光刺醒。她柔了柔仍旧困意朦胧的双眸,发现朴高已经离开她的床榻。苏麻伸了一下腰身,坐起。飞快地穿好衣服,她无论如何得弄些钱从这样的家庭里逃出。她消受不了朴高这样的男人。她从她的房间走出轻轻地推开朴高的房间门,朴高不在。床上非常整齐,她又推开其它几个卧室的门,均不见朴高的身影,她又去了洗手间、洗浴间里面同样没有朴高的存在。苏麻暗自窃喜。她走到朴高经常存放零用钱的抽屉旁打开抽屉,里面除了几个空信封和二本法律方面的手册外不见一文钱的踪影。她气急败坏地关上它,她在心里恨恨地骂道:朴高,你个暗算天机的家伙,没有你的钱我苏麻照样能活成人。苏麻一面气愤着一面向通向室外的电子门走去。她抓住门锁的启开处,但门锁纹丝未动,苏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上下左右的旋转,门锁依旧我自岿然不动。苏麻心里暗忖道:这下糟了,朴高这家伙将房门反锁上了。苏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好半天她才缓过精神。她去了宽大的阳台。琢磨着如何从阳台的窗口下去。但当她趴向窗口往下一望,她的意识总算清醒过来,她和朴高居住的楼层在十几层以上,她不被摔成肉酱才怪呢?苏麻失望地折回房间。此时她感到腹中空空,于是她来到餐厅,当她的手刚打开餐厅的门,她惊呆了,一桌子丰盛的早点温热地冒着缕缕香气。有她爱吃的八宝粥香酥果,还有水煎包和牛奶等食物。苏麻清楚这些皆是朴高在一楼饭庄订购的。苏麻坐在餐桌旁开始神吃一通。苏麻吃掉一小碗八宝粥和几个香酥果后胃部便鼓胀起来。苏麻收拾好餐具百无聊赖地重新躺回卧室。她此时无心观赏书籍和写作。她躺在床上无聊至极便来到大厅间打开了三十几寸的大屏幕彩电。她将频道东调西调地更换着,越过老掉牙的戏曲、越过老牛拉磨般冗长的电视剧、越过蹩脚的通俗歌曲、最后定格于正在热播的韩国电视剧,她被片中插曲所吸引所感染。那种柔和婉转荡气回肠的歌声让她有些融入主人公的心境与置身于故事中艺术效果的纯美之中。尤其一个叫裴勇俊的演员的风度和气质深深地感染着她,使她领悟到什么叫气质美,什么叫男人魅力。它不是朴高那种故作清高和硬摆出的臭架子,而是将一种对生活的热情融于行动的干练加之洒脱外表的辉映。如果说评选世界级男演员的话,她首先要推出那个帅气、洒脱、干练为一体的韩国演员裴勇俊。
苏麻歪斜在意大利真皮乳色沙发上目不斜视地观看着韩剧。韩剧的优秀说明了韩国文化的发达,韩国文化既不逊色港台也不逊色其它任何一个国家。苏麻着实爱上了韩剧,尤其是爱上韩剧中的搞笑剧目和都市偶像剧目,一连几天苏麻的生活秩序都是像她回来的第二天那样度过的。晚上,她试着习惯朴高的爱恋方式,早晨她吃朴高为她弄回来的食品,上午看电视,中午12时午